裂縫

一夜等待,東方的黎明星終於亮起,諸葛韜佝僂的身子出現在夏侯羽麵前,看著冷漠霸道的男子期待的看著被裹的跟木乃衣的女子,沙啞道“今天老夫便為她拔針,拔針之後就看她走道那一步了。”

一動不動始終低著頭的紫衣男子聞言終於緩慢的抬起頭來,無奈道“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其實這話他已經問過很多遍了,諸葛韜的回答都是一樣的,這次也不例外。

“沒有。”幹淨利落的回答殘忍給破滅了夏侯羽心中僅存的僥幸。

盡管早就知道結果,低頭還是忍不住的躊躇起來,半響才問道,“拔針後會怎麽樣?”

盡管很早諸葛韜就將其中的厲害說明,仍然細心的解釋道,“先前我用銀針將她感官封閉,所以她才會沉沉睡去,當銀針一拔,所有感官恢複,疼痛不可避免,奇癢難忍,以她的意誌恐怕很難堅持。”

夏侯羽麵色難看道,“如果堅持不住的結果呢?”

諸葛韜淡淡的道,“徹底沉睡。”

麵色蕭變,“意思就說醒不過來了?”聲音裏是盡量壓製的平靜,可是敏感的人還是從他聲音裏聽說一絲情緒波動。

諸葛韜垂眸,“有”

“概率多少?”夏侯羽緊問。

“三成。”

夏侯羽感覺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有些呆滯,沉睡……沉睡……又是沉睡……為什麽,手骨被捏的咯吱直想,麵色鐵青陰沉的能滴出水來。

抉擇又是抉擇,為什麽老天總是怎麽殘忍,紫萱至今昏迷,麵臨死亡自己無能為力,隻有用寒冰玄功冰凍,掉著一口氣。如今輕竹也要麵臨昏睡的命運。

雙手緊緊握起,身上寒氣飆升,房中不由在空氣中凝成了小冰粒,出奇的輕竹所在的地方似乎依舊並不受任何影響。如此精準的掌控,或許也隻有他能做到。

發怒,就算紫萱他也從來沒有如此暴怒過,這次的真正是觸到了他的逆鱗,再說泥人也有三分脾氣呢,更何況是從不把任何事任何人放在眼裏的男人,幾乎可以想象他發怒的情景。

早上匆匆趕過來的夏侯晉驚了一下,但很快反映過來將站在夏侯羽不遠處的諸葛韜救了下來,他可是這裏唯一的老太醫了,若被夏侯羽一怒給殺了,那輕竹可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華博亭遠遠聽見夏侯羽發怒,臉色白的殘無人色,第一反映就是她出事了,否則夏侯羽不會平白無故的發這麽大火,低吼一聲,彎著腰,喚了聲輕竹就倒在地上。

皇上早朝時就感覺不對,直到聽太監說夏侯羽無故發怒時終於感覺事情鬧大了。匆匆下了早朝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接奔向桃仙閣,一股股寒氣以桃仙閣為中心不時的散發出來,外麵的樹木草地都覆上一層薄薄的冰衣,而且還在繼續。皇上微微凝眉,不禁加快了腳步,穿過層層小路終於到了桃仙閣,一進去寒氣撲麵而來,裏麵站著的宮女太監都三個一堆,五個一團的站在一起,身子凍的瑟瑟發抖,臉色統一的蒼白無比,有些承受力差點的直接倒在地上,臉色發青,顯然已經到了極致。

皇上麵色難看,冷哼一聲怒道“羽兒”聲音裏蘊含無限的失望。

夏侯羽身形一顫,回過神來,當看到站在門口一身龍袍,麵色不怒而威的男人,那以前是自己最喜歡的父皇,可是自己的兩個女人都因為他有意無意的做法全部受到波及,恨嗎?目光冷冷的看著那個九五之尊的男人,突然輕輕的放下昏睡中的輕竹,低聲道“輕竹,你先好啊好哦睡吧!你答應過我的睡一小會兒就會醒來的,你答應的。”說完緩緩的下了床榻,紫衣上依舊殘留著那難聞的綠色藥汁,這對一向愛幹淨的人來說是不能容忍的,但是此時他好像完全不在意的走到那個全身黃袍,麵目滿是失望的男人,在離黃袍男子距一米處停止,眼神冷漠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皇上麵色複雜的看著眼前形同陌路的男子,眸中更多的是失望,對,是失望,對於帝王家來說,是最不應該動情的,因為一旦動情預示著毀滅,曆代以來,紅顏禍水的例子太多太多,無一不是教訓。他對她好,最主要不是補償,而是用盡一切辦法將她留下,稱為他們兄弟之間的一個戰利品,得異界者得天下,除了夏侯晉年齡太小,夏侯淩癡迷劍道,夏侯吉失蹤以外,剩餘三個沒有那個不動心的,隻是夏侯羽更得他賞識,加上以前種種所以才會給他的機會。可是現在來看,失望之極…

兩人對視半天,誰都不曾開口說話,夏侯晉急忙喊了聲大哥,擔憂的看著兩人,他什麽都做不了,一麵是他大哥,一麵是他父皇,偏向哪邊都會是兩人戰爭提前爆發。

半響,皇上幽幽的道“你太讓我失望了,一個女人,值得你那麽緊張嗎?”語氣淡漠,使站在一旁的夏侯晉微微心寒,原來以前對皇嫂好都是假的,那麽他們呢?

夏侯羽卻冷笑出聲“女人?”接著麵色猛然一變“我的兩個女人出事都跟你有關,紫萱青梅竹馬,因為你的命令自盡,輕竹又是你的自以為是,看看,現在還在沉睡,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吧!”聲音很大,幾乎外麵都能聽得清楚。

先前好不容易脫離魔掌的宮女們還沒來得及慶幸,接著又被夏侯羽這一吼弄得昏頭轉向。

皇上眉目緊緊凝氣,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沒來由的後退一步,被自己最看重的兒子當眾咆哮,麵子上下不來是一話說,更多的是心痛。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聞身後兩聲破空聲傳來,人未到,聲音先到。“羽弟,你怎麽可以這麽和父皇說話,他這也是為了你好。”語音剛落,兩條人影也接踵而來,一襲青衫的夏侯淩和一襲白衣的夏侯祥,說話的自然是夏侯淩了。兩人一站定。朝皇上行了一禮“父皇”

“父皇”

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暴怒的夏侯羽身上,凝眉“五皇弟,大哥也知道你心情不好,可是父皇他也是為了你好,還不快點向父皇道歉。”說著深邃的眸光一閃,傳音道“難道你想讓瑞王找到你的死穴嗎?要不是防備瑞王以你的性格早就衝到蘇妃那裏要人了,怎麽還會等到她受折磨。”

怒意正盛的夏侯羽一愣,如一盆涼水澆到底的冷靜下來,是啊!自己千辛萬苦的忍耐不就是為了防備他嗎?自己跟父皇決裂不正是他想看到的嗎?我真蠢,竟然犯了這麽低級的錯誤。其實也不怪他,隻是太著急了而已。

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的情緒壓製,緩緩道“道歉可以,可是輕竹怎麽辦?”聲音依舊很冷但是比起前麵好太多了。

夏侯淩不悅的凝眉,卻聽夏侯晉道“大哥,你給父皇道歉不影響皇嫂啊!諸葛先生不是說有機會嗎?”

夏侯淩讚賞的看了一眼夏侯晉,他很識相的給了夏侯羽一個台階,隻要聰明的人都會懂得。

果然夏侯羽垂眸“父皇,是兒臣魯莽了,還希望父皇不要見怪。”說著深深施了一禮。

皇上擠出一絲笑容道“算了,你我父子又何必計較那麽多。”隻是笑容看上去那麽牽強。廢話,一個長期身居高位的九五之尊,被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折了麵子,能笑出來才是怪事。好在皇上理虧也沒在說什麽。

夏侯淩見狀輕輕的笑了,隻是夏侯祥若有所思。

另外一邊,夏侯瑞坐在自己的王府裏,閉著眼睛聽屬下報告什麽,當聽到輕竹有可能沉睡的時候,半倚的身子刷的坐直,但很快就恢複平靜。聽到夏侯羽衝冠怒發的衝皇上發火,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笑意,但又聽到皇上並未發怒反而寬恕他的時候,眼眸緊緊地眯起。接著又聽下麵的人說了些無關緊要的事,懶散的擺了擺手“下去”

“是!”匯報的人馬上走了出去,出門的來才緩了一口氣,還好這次沒出什麽事,否則一旦不合適裏麵性子喜怒無常的家夥說不定會廢了自己,到了外麵呼吸著熟悉的空氣才感覺到活著真好。

夏侯瑞待下屬出去,半眯的眼眸霎時睜開,本來明亮的房間都感覺沉了下來,接著一聲怪笑叢房中傳出,“東西啊!老東西,你不是最賞識五皇弟嗎?他還不是不打你當一回事,當眾發怒,嘖嘖,好一個衝冠怒發隻為紅顏啊!看不出來五皇弟還是個多情種子,一直抓不到你的把柄,這次總算有點眉目了。想想就開心啊!

殷垠啊殷垠,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比那個女人強多了啊!我真的好喜歡你啊!該讓我怎麽感謝你呢?哦,對了,聽說你被那蠢女人折騰的快要不行了,嗯,得到你的人,得你的屍體也是好的。”

突然俊朗額麵色一陣扭曲,“你以為不告訴我我就不知道了嗎?老東西總有一天你會落到我的手中,到時候你就睜大眼睛看著你那寵愛無比的兒子是怎麽營救你的。對了,聽說我那可愛的五皇弟衝撞你了,你不但沒發怒還原諒他了,看來你的身體是真的不行了,這麽急於找接班人了。放心,我會讓你好好地看著你所統治的江山在我手中發揚的。”說著說著桀桀怪笑起來。整個王府都有跟著晃動的駕駛。外麵的宮女見怪不的看了一眼發出笑聲的房間,眸中閃過深深地恐懼。

桃仙閣,諸葛韜奉命去拔輕竹身上的銀針,穩穩的伸手,看著輕竹脖頸鈉銀晃晃的細針,額冷汗滴滴落下,所有人似乎都屏息了。緊緊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夏侯羽更是雙手緊緊握起,雙眸滿是擔憂,就連皇上都感覺到了壓力。眼看他的手就要碰到銀針了。

“等等..”一個忐忑的聲音響起。

諸葛韜動作一停,回身看去,正是夏侯羽忍不住出口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