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

夏侯羽幾乎是捧著輕竹回到的桃仙閣,神情急迫,眸中滿是愧疚和憐惜,看著無力的靠在自己身上呼吸幾乎不可聞的女人,焦急的喊道“太醫,快來救救她。”說著跑到自己房中將她小心的放了下來。

皇上早就讓太醫等著了,諸葛韜忙著手檢查,一根銀絲小心的套在輕竹露出白森森橈骨的皓腕,滿是皺紋的臉深深地擰起,活像一塊皺巴巴的抹布。夏侯羽臉色一變,忙道“諸葛先生,她怎麽樣?”

諸葛韜卻擰著眉不說話,深深地看著沉睡不醒的女人,緩緩的道“王爺,我需要知道她的身體狀況。”

夏侯羽麵色難看道“她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肉。”說話時聲音有些咬牙切實。

諸葛韜了然的點頭,緩緩的道“如果老夫沒猜錯的話,她是受了蟻邢”

“蟻邢,那是什麽?”夏侯羽凝眉。

諸葛韜作為老太醫,醫過的病不少,其中就有失了寵了妃子和宮女被蟻邢的例子,那可以說是一種比淩遲還要殘忍的一種刑罰,相當於將人的皮活生生的撕扯下來,所不同的是別沒有正真的扯下來,而是將受刑者的皮膚當做保護傘藏在身下,隻有一有動靜,它們就會破體而出,大多數都死於蟻蟲破體而出這一關。精血虧空不說,全身皮膚還會潰爛,而且皮肉翻飛,很是殘忍,有些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被活生生的痛死。

夏侯羽滿目冷卻,冷聲道“我要怎麽做?”

諸葛韜道“為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

“什麽?”

“拔毒”諸葛韜深沉的道。

夏侯羽卻臉色大變,忙道“不行,這樣她會死的。”

諸葛韜似乎早就知道他會這麽說,緩慢的道“不拔毒,過了明天她依舊會死,而且是全身皮膚潰爛而死。”

夏侯羽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低頭,冰冷的眸中滿是痛楚。“可是,我怕她承受不了。”他知道拔毒有多麽難受,是用一種特特製的草藥,有很強的吸附性,要將她貼在皮膚之上,讓藥液滲透皮膚,直達骨骼,酸麻不說,更重要的是那種想要將骨頭都生生拔出體外的痛苦,沒有幾個人願意用這麽辦法療毒,與其那麽痛苦,不如直接自盡。再說這種方法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嚐試就嚐試的了的,必須有大毅力,堅韌不拔的性格才能做到,而且成功率隻有三成,還要看病人的配合情況。當真是危險之極。

夏侯羽麵色陰晴不定,掙紮道“再沒有其他辦法了嗎?”聲音裏確實深深地無力。

諸葛韜也知道這種方法很殘忍,低頭道“除了這,我無能無力。”

半響,夏侯羽咬牙道“好,我相信她能挺過來的。”

諸葛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如此一來,就算救下了她的性命,她的皮膚很可能會出現老化的現象,你做好準備了嗎?”

夏侯羽痛苦的坐下來,死死看著躺在床上如散了架的女人,一字一頓的道“隻要她活著就好。”其他的他相信她可以戰勝,因為她從來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這也就是他答應的最大底牌,希望這底牌不要讓我失望,因為他不能失去她,不管是皇位還是後位,他認定的隻有她。

諸葛韜也緩緩的起身道“先找兩個宮女進來,幫她敷藥。”

夏侯羽道“我來就好,輕竹她離不開我。”說著站起身來道“告訴我怎麽做。”聲音堅定有力。

諸葛韜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道“先為她洗個澡,然後放在床上即可。”

黯然點頭,伸手輕輕的抱起輕竹嘛事傷痕的身子,緩慢的褪下幾乎黏在身上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衣衫,痛楚無邊無盡的湧來,多年不曾有一絲顫抖的手竟然輕輕的顫抖著,小心的撕下她的一塊一角,卻還是連同一塊皮肉一起撕開,因為她身上沒有一絲完整的皮膚,破損的皮膚全部直接粘在外麵的衣服上,牽一發而動全身,盡管很輕,但是還是不可避免的扯得輕竹臉上閃過深沉的痛楚。麵色一變,忙停下手,慌亂道“輕竹,告訴我我怎麽才可以幫你,才可以讓你不用那麽痛。”說著一滴清淚順著俊朗堅毅的臉龐滑下,卻正好落在輕竹蒼白的臉上。

輕竹臉色蒼白的透明,似有所感,吃力的睜開眼睛,感覺到臉上的冰涼,艱難的開口“王爺,你流淚了。”聲音沙啞不堪,又吃力異常。她真的很痛,但是始終被她死死地壓製著,她感覺自己的神經有些不夠用了。

夏侯羽卻顧不上回答她的問題忙道“你怎麽樣,感覺怎麽樣啊!”一向冷漠的眸中盡是滿是緊張和不安。

輕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真的很累,好像好好睡一覺。隻要不動她便不感覺到痛了。半響,似乎在歇息了片刻才重新道“還好,不是很痛。”

夏侯羽卻無奈的小心的抱著她痛苦道“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執意送你離開,你也不會這樣了。”語氣裏滿是自責愧疚。

輕竹卻掙紮道“別..說..不是你的錯,遲早的...”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後要不是夏侯羽功力深厚又離得很近,肯本聽不清她說什麽。夏侯羽滿臉痛苦之色,手垂在兩側卻不敢觸碰輕竹的身子。看著她疲憊異常的樣子,咬牙道“輕竹,別睡,好嗎?”語氣裏竟然有一絲懇求。

輕竹卻真的好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用盡全身力氣睜眼,無奈道“我睡一小會兒,好嗎?”聲音裏同樣充滿懇求之色,而且說兩句話已經氣喘起來。雙目無神,好像已經困到了極致。

夏侯與痛苦的低頭,雙手緊緊握起,他怕她一睡過去就永遠醒不過來了,他真的不想再失去她了,可是他無能無力。

輕竹伸手,皓腕上傳來的刺痛讓她忍不住又放了回去,無奈的苦笑,卻扯得全身一陣刺痛,臉上表情霎時凝固,冷汗涔涔而下。

夏侯羽無奈憐惜的看著她痛苦不堪的模樣,暗恨自己不能承受她的痛苦,第一次發現如此懦弱。

輕竹苦笑,千言萬語已無從說起,緩緩的閉上美目,沉沉的睡去。

夏侯羽麵色複雜之極看了一眼,終究狠心抱起榻上沉睡的女人下了浴池,自然不是為了洗澡而是將她身上的衣服給脫下來。浴池水溫暖,用自己當浴底,輕輕的將她放在自己身上,小心的用水衝開粘附在衣服和皮膚上的血痂,顫抖著雙手快速的將衝開的地方撕開,防止再次從新吸在上麵。因為有些地方因為創麵太過大而再次流出血來。身上冰冷的幾乎沒有一絲溫度,尤其是四肢,不知是太累的緣故還是身體機能下降到一定程度的緣故,就連心髒的跳動都微弱不明。而她此時就失去了所有感知一樣隻是靜靜的躺在浴池,任由夏侯羽抱著做出幾個不是很難的動作,如抬臂,彎腿等,出奇的安靜,沒有任何表情,甚至連疼痛都不知道了。

夏侯羽顯然也發現了這點,慌忙中吻上她蒼白的冰冷的唇,沒有往日的柔軟,還有些僵硬。幾乎是跳出浴池,隨手扯下屏風處的簾子裹住輕竹身子,喊道“諸葛先生,快來救救她,快來救救她啊!”這話幾乎是吼出來。

外麵的宮女太監都嚇得瑟瑟發抖,這與一向冷漠,從不為任何事波動的男人首次發怒,而且很明顯從他的聲音裏聽出了慌亂,對,是慌亂。

皇上聞言,也是眉目緊緊凝氣,直接下令道“無論無何也要保住她的性命,否則讓太醫陪葬。”

諸葛韜聽到房中夏侯羽無助的喊聲的時候也顧不上避嫌,忙走了進去,從藥箱拿出一顆紅色的藥丸道“快,讓她服下。”

來不及問是什麽,忙塞入自己口中,俯身直接用自己的舌頭推了下去,因為此時輕竹已經沒有了自主吞咽能力。這才問道“那是什麽?”

諸葛韜無奈道“我以為她會有時間的,想不到還是遲了。”

夏侯羽縱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上前一把拉住諸葛韜胸前衣襟,凶神惡煞的道“你說什麽?”表情猙獰,樣子恐怖的嚇人。

諸葛韜被他抓的喘不過氣來,但還是道“老夫說的意思要馬上救治。”

夏侯羽腦中轟的一聲,忙放開他道“好,本王就再信你一次。”

諸葛韜喘了兩口氣道“剛剛吃了凝露丸可以暫時保她性命無憂,老夫會盡快準備東西為她拔毒,能不能撐過去就看她自己了。”

夏侯羽心急如焚道“她會撐過去的。”也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慰別人。因為不管是他本人還是諸葛韜都心裏沒底,就因為至今還沒有一個人能拔毒成功而活下來的。

無一例外,那些剛開始都是抱著生的希望堅持,無一不是中途痛苦的自盡或是被痛苦這麽死的。這兩種方法,不管是哪一種,輕竹都無可避免。治,或許還有一絲希望,不治,毫無疑問,皮膚潰爛而死。哪一種都是經曆痛苦以後嗎,隻不過拔毒更為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