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心痛刻骨 

窗外細雨綿綿,嚴露瑤黯然無語地坐在於瀟雨的車上,看著外麵不斷閃過去的濕漉漉的雨景,那個殺手說的話仍在她腦海中回想,為什麽她不恨於博雨呢,原本她也是個有是非觀念的人,人本來就是自私的吧,這世上真正愛他們的有幾個人呢,何況那種愛你超過了愛自己的人,哪怕他是那麽個十惡不赦的人,可他愛她超過了一切,她仍然也會愛他超過愛自己。

“其實,”於瀟雨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你如果告訴於博雨這件事,他會輕鬆利落地處理掉那個人,這樣你就不會受我的脅製,於博雨的生命也沒了危險。。。”

“你知道處理是什麽意思吧,”他轉過頭看她:“就是殺了那人,還有那個母親和孩子,他們做這種事不會冒一絲風險,總是會斬草除根。就是於博雨不想殺他們,他的手下也絕不會留下活口,其實他們就是不殺了那娘倆,他們沒了高飛也活不下去,沒有別的親人,隻有一個癱瘓的女人和6歲的孩子。”

嚴露瑤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是不會告訴於博雨的,寧可葬送掉他們倆的幸福,她也不忍心用別人的生命去換,她做不到讓那個臉上有聖母般純淨光輝的命運多舛的母親,和那個天真可愛的六歲男孩,因為自己而喪命。

歸根到底,她心裏還是有是非觀念的。哪怕她此時想到於博雨就心痛欲裂,恨不得自己馬上從這悲辛無盡的人世消失。

“你為什麽不用這件事去威脅於博雨,這麽危險的把柄握在你手裏,你當初竟然沒想過用它交換於氏麽,於博雨會答應的。”嚴露瑤淡漠地問。

“那樣太沒技術含量,也會讓我對自己能力缺乏自信,我一直盡力推遲用這個把柄的時間,現在它終於派上了用場,而且可以說非常用得其所。”

嚴露瑤聽了心都要滴血,她無力再想下去,也無力再辯駁什麽:“我求你,放了我吧,於博雨磕磕絆絆到今天也不容易,為什麽你要剝奪他所有的東西。”

“我要證明給所有的人看,給死去的季小昭看,我不是他們看不到的那種沒有存在感的普通人,不是一個光輝萬丈的人邊上的一個陪襯,至於你,如果沒有你每天穿著睡衣出現在家裏的身影,每天看不到你讓我覺得溫暖的臉,我的家裏、我的人,都會空虛到無法承受。”

“我不會讓你覺得溫暖的,你除了我的仇恨,別的能得到什麽?!”

“無所謂,你留在我身邊就可以了,至於你恨不恨我,我不在乎,也不關心。”

嚴露瑤回到家裏,小心翼翼地拿出了高飛在他們臨走時送給她的一罐飲料,運用在警方網站上學到的提取指紋的辦法,提取了罐上的指紋,其實她心裏已經百分百肯定那個人就是那個殺手,隻是有一絲最後茫然的希望,希望是於瀟雨布局騙她,她再度攻入警方的網站,用那個指紋和警方的存檔做了比較,結果百分百的吻合,嚴露瑤的心頓時沉到穀底,麵前一片黑暗。

“對不起,我還是不能接受和你在一起。”嚴露瑤輕若鴻毛的紙條在於博雨手裏沉重如石。

於瀟雨看到於博雨渴望的眼神像一盞燈一樣寂寂地暗了下去,白色的紙條離開他無力的手,像一片羽毛輕輕飄飛到海裏,慢慢地沉了下去,於博雨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看得失魂落魄。於瀟雨想自己親眼看到了一個曾經強勢的男人垮了下去的過程,沉默了一會,他轉身離開,一會兒他聽到於博雨在後麵說:“我不相信。”

於瀟雨回過頭來,於博雨聲音淒厲,“我不相信,昨天我離開她時她還好好的。”

於瀟雨:“她以前不也是這樣,前一天還和你如膠似漆,晚上看了她哥的照片就恨你入骨,昨晚她在那屋子裏待了一夜。”

“我不相信,她在那個屋子,曾當著她哥的屍體照片向我發誓,要和我白頭到老。”

於瀟雨眼神垂了一下,然後看著於博雨說:“顯然她的仇恨超過了她的誓言。”

於博雨上前抓住他的衣領:“是你搞的鬼是麽,我早看出來了,你很喜歡她,你不想讓她和我走是不是?”

於瀟雨冷笑:“我是喜歡她,可我怎麽能阻止她和你走,難道她沒有腳、沒有電話,就算我把她關起來,關得了一時,又怎麽可能關得了她一世,像你這樣的人,又怎麽可能讓我把你的女人關起來。”

於博雨心慌意亂,他鬆了手,在原地來回走,然後說:“一定是你,你用什麽來威脅她。”

於瀟雨目光平靜:“我用什麽威脅她,嚴露瑤用她哥掌握的東西來告發你,那麽嚴重的證據,也隻不過讓你蹲了半年的監獄,我還能威脅你什麽,以她對你的感情,能用什麽東西,才能威脅她不肯和你在一起。”

於博雨額上青筋暴出:“我要見她,我要她自己對我說!”

於瀟雨沉默一會兒,然後說:“好吧,既然你還是不死心,我就讓她親口告訴你。”

兩個人來到於瀟雨的家,於博雨要衝上去,於瀟雨阻住他,說:“你等著,我叫她下來。”

他來到樓上嚴露瑤的房間,嚴露瑤正失魂落魄地蜷縮在牆角,於瀟雨抓住她的肩說:“於博雨來了。”

嚴露瑤聽到“於博雨”三個字,淚水登時洶湧而出。

於瀟雨冷冰冰地說:“你哭什麽,我給你十分鍾,讓你去和他說分手,十分鍾一到,我就立即報警,並把高飛所說的證言視頻全都傳給警方的報警網站,到時候,於博雨連逃離香城的時間都沒有,他會立即被抓進監獄、然後槍斃。”

嚴露瑤淚流滿麵:“為什麽。。。你要這麽狠心?”

她的淚水讓於瀟雨的心悸動一下,片刻他就毫不動容,將手裏的一個東西放到她的耳朵裏:“你少廢話,這是一個監聽設備,你下去和他見麵,照我讓你說的話一句句說給他聽,記住你隻有十分鍾時間。”

他把她從地上拉起,向外一推:“現在計時開始,過了時間我立即報警,你的心上人就沒命了。”

於博雨看到嚴露瑤步履蹣跚從樓上下來,她頭發淩亂、衣衫不整、神情恍惚,於博雨衝上去抓住她的肩膀搖晃,“你紙上寫的不是真的,是不是,現在快跟我走。”

嚴露瑤的眼神定格到他臉上,淚水流下來,木木地說:“是真的。”

於博雨心痛刻骨、字字滴血:“你發過誓的,再也不反複、要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

嚴露瑤心痛得幾乎軟倒,耳邊傳來於瀟雨嚴厲的話語:“跟他說,你害死我的家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你害死我的家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嚴露瑤木然地重複。

於博雨的眼神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你說什麽?”

嚴露瑤看著他的眼神,恨不得自己立刻從這悲辛無盡的世上消失。

“你還有三分鍾,三分鍾後你要是還不和他分手,你麵前的男人會被你害死。”於瀟雨在她耳邊低語。

“我不能和你走,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一絲鹹腥的氣息充滿了口腔,原來她的嘴唇已經被她咬出了血。她慢慢地掰開他的手指,轉身上樓。

於博雨在她後麵撕心裂肺地喊:“嚴露瑤,嚴露瑤我求你了!”

她步履飄搖地一步步走著,沒有回頭,身影在牆角處消失。

於博雨無力支撐自己的身體,倚著牆慢慢軟倒在地,身體裏、生命裏所有代表生機的東西,都飛散得無影無蹤、消失到空氣裏。

於瀟雨將他送到碼頭,轉身要走的時候,於博雨呼喚他:“大哥,”“什麽?”於博雨從懷裏掏出一個銀行卡遞給他:“這裏有三千萬,算是我對父母和小輝的一點心意,希望你以後多幫我照顧他們。”

於瀟雨接過了卡,他知道這是於博雨最後的積蓄,把這個拿出來他就身無分文。於瀟雨離開的腳步竟然有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