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梅悠歸來
忙完事情的晚上,雖然已經精疲力盡,可是答應了的事還是要做到。
莫鋥羽下午抽時間在錦繡中華城的錦繡餐廳訂了一個包間,我們是最先到的。
因為精神太過疲憊,我夾著煙坐在沙發上發呆。莫鋥羽在樓下點菜。
鄭朗明為了避嫌,並沒有前來,卻囑咐了特護將若初送來。他之前在電話裏有和我說過,此時看到若初坐在輪椅上,一看見我就笑了。
我急忙過去扶著她坐在沙發上,“新婚快樂!蘇小姐……”若初的手裏還抱著泰山,小家夥看到我興奮地亂撲騰,若初送了手將它放到地上,傻狗狗立刻就撒了泡尿……小狗一興奮就會撒尿。
我抬眼望天,裝作沒有看見。
若初抱起亂彈亂動的泰山,點了點它的腦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笑的這樣單純快樂,我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呆呆看著她的笑。
最後還是隨後進來的莫鋥羽拿了餐巾紙在地上擦拭。
阿戰打開門,月少和寶兒一起來,月少走在前麵先一步進來,看到若初神色也沒有什麽變化,想來寶兒已經將事情說與他聽,寶兒此時是笑吟吟的,跟在月少身後。月少回過頭說著什麽,她低頭聽著,兩人的關係看來應當有了緩和。
月少走過來,拍了拍莫鋥羽的肩膀,“這些日子辛苦了……”接著他們就去了陽台上聊天。
還一個人沒有到,飯局暫時還沒有開始。
寶兒也逗弄著泰山,有著這樣一個活潑的小東西,多了很多話聊。
一直等到月少和莫鋥羽說完話過來,梅悠還沒有到。
她是個準時的人,過了約定的時間這樣久。
我看了看手表,猶豫了下,撥打了梅悠的電話。
梅悠所在的地方很安靜,她沉吟了下,“你們先開始,我過會就到。”
既然梅悠這麽說了,肯定是在處理事情,我們就先上了菜開吃。
我和莫鋥羽擺酒,自然我們兩個人是主角,交杯、逗趣一樣也沒拉下,寶兒盡力地烘托著氣氛,別出心裁地用牙簽紮出一個刺蝟狀的聖女果,讓我和莫鋥羽互相咬掉牙簽,將聖女果吃到嘴裏,期間不準用手,隻能用嘴巴和牙齒的配合。
“在座的都是自己人,不折騰你們說不過去,是不是啊?”何寶兒笑聲清脆,拿著手機躍躍欲試等著拍。
我咬著一根牙簽不敢動,莫鋥羽一根一根將牙簽咬掉。這個遊戲講究的是配合,我配合著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怕聖女果掉落,中間偷空無奈地看了一眼寶兒。
她笑吟吟地,舉著手機拍的正開心。
費了老半天的勁才將聖女果上的牙簽都清理掉,最後一根的時候,我的嘴唇剛剛觸碰到聖女果的那一刻就覺察到不對勁,用舌頭頂推到莫鋥羽嘴裏,他一口咬下。
隻見他呆立住,眼淚瞬間衝出眼眶,鼻子皺在一起,然後迅速低頭蹲在地上,將頭埋在膝蓋裏。
月少這才慢慢道,“那枚聖女果裏,我讓寶兒加了點芥末……”
坑爹啊!我摸了摸莫鋥羽的肩膀,他的肩膀抖動著,看來芥末那難受勁還沒過去……急忙遞了幾張紙巾給他。
唰唰地倒了滿滿一杯白酒,敬給月少,謝謝他的芥末聖女果。月少惡作劇得逞,也不多說什麽,舉起杯子就喝。
他難得有放鬆的時刻,隻是可憐了莫鋥羽……我又拍了拍他,他這才從桌子底下站起來,眼淚迷蒙,鼻頭通紅,拿著張紙巾擦著……模樣淒慘。
好在都不是小氣的人,莫鋥羽難受勁過去,也坐回了座位上。
在公司,莫鋥羽一向做事公私分明,工作時間幾乎都是不苟言笑的。
誰能見過莫副總如此狼狽的樣子……
何寶兒交際能力雖強,但是在流程細節方麵被莫鋥羽卡的苦不堪言,她看著手機裏的視頻,怎麽看都覺得得意洋洋。
我們目前都在脫於龍騰之外的體係裏做事,這些日子以來,房產、娛樂、工程各有涉足,用海外投資來資本運營,莫鋥羽,鄭朗明,何寶兒和我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麵,相處的還算開心。我舉起酒杯,拉著莫鋥羽站起來,“謝謝大家來喝我們的喜酒!”
“能認識你們,一起共事,我很高興。”我說道。
莫鋥羽也端著杯子一飲而盡。
月少笑了笑,我總覺得他那一笑帶著欣慰,“你們跟著我做事,我也很高興。”說完看著寶兒,“寶兒,嫁給我好不好?”
何寶兒一時呆住,我也呆住。
如果這是求婚,這求婚也太突然……何寶兒隻愣了瞬間,道“這個問題我還沒有想過,不過先喝個交杯吧。”說完舉著酒杯穿插過月少的手臂喝了一杯酒,這個插曲就這樣一晃而過,大家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我隻看見月少的薄唇微微抿了起來,麵色微沉。
若初因為身體不太好,隻靜靜坐著看我們,觥籌交錯我總覺得她在看我……
梅悠來的時候,身後跟著一組龍之組的成員。
她裹著件黑色的輕紗披肩,抹胸的黑紅牡丹長裙……我讚了她一句,站起身來張開手臂,梅悠走過來抱了抱我,還親熱地和我貼了貼麵。
“我來晚了。”她說著,見一桌人都看著她,自覺地端起酒杯,“自罰三杯。”
這話一出,我和莫鋥羽相視一笑。分別後我第一次見他,他也是推門進來,自罰三杯。
“來來來,我陪你喝。”我挽著她的胳膊,很是親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長時刻,都是她一路引領,半師半友,我早就將她當成親人。
梅悠也不多說,爽快地一口喝幹,月少率先拍手道:“痛快!”
這一頓酒喝的頭暈暈的,一個個看過去都覺得麵目模糊,酒至酣處,我被梅悠拉到了陽台上。
“出國的事情我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今天將這件事從頭到尾細細掃尾了一遍,”她平靜道,“蘇淩,上次月少保衛方麵出事的時候你就應該知道,其實我從來沒有退出過龍騰。如今海外的資金轉移和輸出已經做得差不多,等到明年的年初例會資本重組後,龍騰的核心就徹底歸了月少。現在看來,我為你謀劃的這個前程,算不算好的?”她笑。
酒喝得多,頭腦卻並不迷糊,梅悠走之前殷殷的指點驀地清晰,“梅悠……這些都是你計劃好的?”
她勾著我的脖子,眼神深不可測,“我的計劃沒有那麽周密,但是一路走一路看,所有的事情還是照著最初設想的走向前進了……老爺子在前麵掌舵,我在後麵跟著掃尾,想來也出不了大的岔子。”她說著,歎了口氣,“就算有岔子,老爺子也會想辦法。”
她說的篤定,對即將打散重組改頭換麵的龍騰集團沒有流露出半分可惜。
“原本的龍騰有什麽不好?”我不太明白,之前五大業務交錯互相牽製,由老爺子牢牢控製,為何非要打散重組,將核心另立出來給月少。
“老爺子做事一向如此。”梅悠歎了口氣,“他現在脾氣比以前暴躁多了,很多事情我也勸不了。原本還是有緩和的法子推進,可是現在……我也覺得自己有些無能為力……你如今跟著月少,很多事情都要勸他穩住。”梅悠抱著胳膊,回頭看向屋內。
明亮的玻璃窗內,月少的表情淡淡的,他原本是個囂張跋扈的人,可是現在神色越來越平靜。在大事決策上果斷,我總是在他的身上隱隱看到老爺子的影子。
“這幾個孩子都讓人不省心,”梅悠歎了口氣,“資金那邊是個緊要關頭,我很快就要回去處理。這邊有什麽事情,記得及時與我匯報。”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蘇淩,你重情重義,我當時一點也沒看錯人。你真是舍得放手的人……”
這麽多年,她給我一句這樣的評價。
我低頭笑,“我好處多著呐……”梅悠將身上的披肩重新裹了裹,笑的寂寞而哀傷,“若初的心思很重,她當時周旋在官道與黑道之間,縱然是我,也不知道她打得是個什麽主意。最後才知道,她明明有機會翻身,卻最後關頭跟沈鬱談判,願意全部拋去不做,就隻為了保你個局外人!女人哪,有個人這麽掏心挖肺地對待過,想想也是值了。”
“是我牽累了她。”我道。
“我老了,”梅悠指了指自己,“比以前心軟。蘇淩,你走的這條路很對,”她趴在陽台的欄杆上,“莫鋥羽是難得的人才……如果不是他的加入和推進,很多事情不會進行的這麽順利。”
“嗯。”我應了一聲,莫鋥羽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女人何必活得這樣大度……”梅悠幽幽歎了口氣,“蘇淩,你真的舍得放手?”
我不想應聲,卻還是忍不住偷偷回頭去看,若初背對著我坐著,背影挺直,生活的磨難和壓抑從未讓她失色,反而迸發出更強的光芒。
在她重新開始的記憶裏,我們不過是陌生人。所以無話可說,客氣謹慎,小心翼翼。
等到若初出國,我們這輩子就再也無相見之時。
“當時她放棄的事,我會幫她做完。”我道。
梅悠見我這樣篤定,微微歎了口氣,“蘇淩,很多年前我做過一件事情。當時我覺得自己做得很對,可是看到他這麽多年都耿耿於懷……我一直都覺得很內疚。”
“是什麽樣的事?”
梅悠卻搖了搖頭,“都過去了,就別再問。差點忘了正事,來,新婚快樂。”
這麽多年她都無情無愛,一個人過的逍遙自在,年歲大又聰明古怪的女人,所以才有興趣一點一點教我那樣多解決麻煩的本領。
“假結婚。”我笑著告訴她真相。
她卻喝光了杯中的酒,認真說道,“你覺得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
梅悠回屋後,和若初開始談話。我不知道她怎麽說的,若初聽的時候表情很認真,最終點了點頭。我知道她是接受了出國這件事。
什麽都不記得,其實並不見得是壞事。
如果她現在還記得家族深仇,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我,她就不會走,可是這一次,我不會給她獨攬一切的機會。
好在這一次,我不是一個人。
莫鋥羽撫摸著窩在他膝蓋上呼呼睡著的泰山,給了我一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