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我的婚禮(下)
坐到加長的林肯車裏,寶兒坐在副駕,我和莫鋥羽手牽著手坐在後麵。
圍觀的人群每個都喜笑顏開。
我的頭發盤了起來,發飾很重,不能亂動,隻能挺直了腰坐在車裏。
莫鋥羽的手心有細細密密的汗,卻怎麽也不肯鬆開,車子開的一路,他一直握著我的手,目光平視著前方,一句話也不說。
車子緩緩開著,沿著福城慢慢走了一圈到了莫鋥羽家樓下。
莫家原本就是個大家族,今天是莫家的大日子,來了不少家族裏的長輩,不少從海外回來的,我給莫家來的長輩一一敬茶,接紅包,這一番下來大上午也就快過去了。
莫鋥羽的媽媽桑阿姨今天化了淡淡的妝容,穿著件合身的腰身繡著牡丹的暗紅色中式唐裝,對著我笑的很是和藹,在看到我的手上戴著她那天拿給我的鐲子後更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我給她敬茶的時候,她微笑著伸出手扶了我一把,手指尖冰冰涼涼的,手心裏卻是火熱的,“好孩子。”
莫書記一如我第一次見到他時那樣,一口喝了我敬的茶,遞給我一個很厚的紅包。
中午的喜酒擺在瑞福酒店,瑞福酒店的一樓大廳常年承接各種喜宴,早就布置成了婚禮現場的樣子,鮮花拱橋,紅豔地毯,水晶高台……所有的一切都布置地完美無缺,莫鋥羽的媽媽在現場一直看著。
到達酒店的時候我才知道,莫鋥羽的媽媽請了最好的婚慶公司,一切都照最高檔的來。
最高檔也意味著最瑣碎,所以當那個蠻會調節氣氛的司儀開始主持婚禮時,我和莫鋥羽盡力配合。
莫鋥羽回答司儀的各式刁鑽問題,滴水不漏,一派坦誠,我隻含笑聽著,到我的時候一概簡短回過。
老同學呼呼啦啦來了兩桌,在兩邊興高采烈地拿著手機拍照,在交換戒指的時候,因為我離莫鋥羽很近,聽到他電話的震動聲,可是他絲毫沒有要接聽的意思,隻低頭專注地給我戴上戒指,“蘇淩,這一生,我陪你走。”
莫鋥羽在湊近我的時候低聲說,聲音很小,可是我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晰,我知道這是他的承諾。
沒有我愛你,沒有我願意,莫鋥羽的承諾從來都是這樣,我們在一起,這一生我陪你走……簡單卻最真誠。戴在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沉甸甸的,以前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麽戒指一定要戴在無名指上,現在才明白,無名指通往心髒,當那枚戒指的重量沉甸甸地壓過來,我覺得很安定。
上天給了我這樣一條道路,百轉千回,前路還有什麽我不知道,可是有一個人說,我陪你走。
真也好,假也好,隻要相信,美好的願望何其美好?
何寶兒在我身後,感動的稀裏嘩啦,作為一個伴娘,她激動的有點失態。
儀式完畢的時候我摟著她的肩膀,“寶兒,不哭,以後你也會有一個這樣的婚禮。”
何寶兒卻含著眼淚搖了搖頭,神色淒惶。
新郎新娘沒得吃,一桌一桌地敬酒,我喝的都是涼白開,莫鋥羽酒摻雜著涼白開,期間還有遞上紅酒、香檳的,他來者不拒通通喝下。
好不容易敬完酒,都到了下午三點多,客人盡皆散去,婚慶公司開始收拾大廳,莫鋥羽喝多了,臉色慘白,捂著胃,半壓在我身上。
他沒有什麽親近的男性友人,充當伴郎的兩個表弟又青澀,老同學隻是來湊熱鬧喝喜酒,其實和我還有莫鋥羽的關係並不親近。
最終隻能我和何寶兒一起將莫鋥羽弄回家去,小舅舅來是來了,我卻連和他說上話都沒有。到家我才知道,原來莫鋥羽的媽媽將他們住的那棟樓對麵的一套房子買了下來搬了進去。
原本他們住的房子就收拾成新房給我和莫鋥羽住。
她遞給我鑰匙的時候是雙手給我的,我本能地伸出雙手接過,道:“媽……我們又不常回來,何必這樣麻煩。”
她卻愛憐地看著我攙扶著的莫鋥羽,道:“回去好好歇著,這沒有什麽麻煩的,這是你們的家。”
說完也不看身邊的莫書記一眼,徑直進屋去了。
那個時候我隻顧著照顧身邊醉了的莫鋥羽,竟然沒有和她多說幾句話,日後每當想起婚禮那天她每個表情每個動作,我都無比地難過和後悔。
寶兒累極了,回去就自覺到了側臥睡覺。
我扶著莫鋥羽躺到在床上,他一直捂著胃,想來早上也沒吃,一路累著,又空腹喝了那樣多的酒,是鬧胃疼了。
莫鋥羽的媽媽將房子重新布置了一番,每個角落都擦拭的一塵不染,窗簾沙發家具家電都是新的,大紅的喜字貼在臥室的門上,亮晃晃的,我和莫鋥羽放大的結婚照片,她也在臥室裏掛了一幅。
我將莫鋥羽身上的衣服脫去,他似乎很是難受,哼哼著說了一句什麽,我沒有聽清楚,低頭去聽,原來是一句“阿恒,對不起。”他的手機在我脫衣服的時候掉了出來,嶽誌恒的未接來電一個接一個,我拍了拍莫鋥羽的臉,他猶自不醒。
我將所有的紅包都拆開放到一起,又將紅色禮服換掉。
臉上的妝容實在太厚,我洗了半天才洗幹淨。
穿了一天的高跟鞋,腳都疼了,躺在床上就迷迷糊糊睡著了。我和莫鋥羽一氣睡到晚上9點多才醒。
起來後換了一身簡單的連衣裙,“我們該走了。”
莫鋥羽道,“我頭疼死了……紅酒白酒香檳我不能串著喝,一喝就倒……”
“我去看看寶兒醒了沒。”我低頭正欲出房間,莫鋥羽卻一把拉住我,眼中含淚,“小淩,謝謝你。”
“謝什麽呐,我也謝謝你。”我笑著回他。
莫鋥羽歎了口氣,道,“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那樣高興。”我下意識地摸了摸手上的翡翠鐲子,道,“嗯……忙完這陣,我們就回來多陪她住一陣。”
莫鋥羽的爸爸媽媽關係很不好,想來他媽媽也受了很多委屈才有了那樣別扭的性子,她脾性雖然古怪,對我確實是很好的。
“今天晚上還是趕回去吧。公司現在離不了人。”我說道,“回門的時候咱們還得回來一趟。”
月少的公司現在一切的秩序規則都在建立中,處處都需要莫鋥羽參謀,莫鋥羽做事很負責任,所以當時也是說好了,我們回來辦婚禮,當天辦完就回葉城,三天後再回福城擺回門酒。
趁著莫鋥羽洗漱的時候,我去到側臥,寶兒醒了,抱著膝蓋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寶兒你太累了,車子別開了,坐我們的車吧。”我說道。
她點了點頭,“好。”寶兒的神色倦倦的。
“你怎麽了?”
“沒什麽,可能這幾天都休息好。”她說著,“蘇淩,你答應我一件事。”
她說的嚴肅,我坐在床邊幫她攏著頭發,聞言坐直了身子,道:“你說。”
“雖然你簽了龍騰的買斷契,可是梅悠一直將你保護的很好。道上的黑暗麵你沒有見過,葉城的水太深了我不想你陷進來。等到月少這邊一切秩序建立起來,你和莫鋥羽走吧。走之後的事我擔著,你走。”她回抓著我的手,“蘇淩,你走吧。”
我從未見過何寶兒用這樣大的手勁,也未有見過她這樣地嚴肅正經,她一直都是漫不經心的,八麵玲瓏的……
“寶兒……”我有些疑惑,想再問她。
何寶兒卻看著走進來的莫鋥羽閉了嘴,“我們回去吧。”
車子奔馳在高速公路上,何寶兒在後座上蜷縮著接著睡,我開著車,莫鋥羽坐在我的身邊。我們走的時候,到對麵去和爸媽說了一聲,莫鋥羽的媽媽還穿著白天的那身衣服,妝容也沒有卸掉,在燈光下看著很溫婉美麗。
她對我們這麽晚還要回去並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多做挽留,她的神色很輕鬆,送我們出門的時候,她說,“路上要小心。”
莫鋥羽點了點頭。
我穿著高跟鞋幾乎和莫鋥羽差不多高。她仰著頭看看我,又看看莫鋥羽,很是滿意地打量著。
自我認識她以來,接觸並不算太多,她一直都是麵孔陰沉,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壓抑,可是那天晚上她神色極其地輕鬆。
“媽,走了……別送。”
莫鋥羽說著,牽了我的手下樓,下樓後,他習慣性地回頭向上看,我也看上去,莫鋥羽的媽媽,單薄的身形站在陽台上,衝我們揮揮手,那天月光明亮,我隻看到她的身影,想來那時她的臉上一定帶著祝福的微笑,放下了心中最大的一塊石頭。
寶兒在睡夢中也是極其不安穩的,時不時咳嗽一聲,路上月少的電話打來,聲音中帶著疲憊和關切,“寶兒和你在一起?”
“是。”
“蘇淩,新婚快樂。”月少得到寶兒的消息後,才說了這麽一句,“辛苦了。”
“應該的。”我不與他客套,“回去請你吃喜糖,明天晚上我們請客。”
“好,等著喝你和羽毛的喜酒。”月少在電話那頭回答的幹脆,我清晰聽到梅悠的聲音,“喜酒?我也要喝。”
掛了電話,嘴角猶自含著笑,寶兒依舊在身後睡得深沉,莫鋥羽低著頭一隻手揉著太陽穴,似乎酒後的頭疼勁還沒消。
“咱們的新婚之夜,就是一路奔波。”他半是玩笑半調侃地說著。
“也不錯啊,值得懷念。”我說道。
到達葉城早已是上午時分,將何寶兒送回家去,回家匆匆洗漱換衣服,莫鋥羽的電話就一直響個不停,樁樁件件的事都等著他處理,一天的耽擱,已經很多事情積壓。
我也沒閑著,月少這邊的資源運作越來越繁雜龐大,寶兒也是到家換了衣服就到了公司,鄭朗明埋在文件堆裏,四人都忙的人仰馬翻。
雖然很忙,心裏還是很輕鬆的。閑暇的時候我摸著右手上無名指上的戒指微笑。
有些事情,總是要親力親為地操辦了,才知道珍惜每一個細節。
雖然累極,可是莫鋥羽和我都覺得,四位老人的安心和滿意,就是我們這樣鄭重其事地舉辦一場婚禮的全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