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患得患失
市立醫院VIP單人病房。
“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不和鍾箬多待一會？”程亦辰負手而立，站在窗前，墨黑的眸子裏倒映著藍天白雲，話卻是向著坐在一旁沙發上的沈毅問的。
一身簡單西裝的沈毅正翹著二郎腿，一手拿著蘋果，一手用刀在小心翼翼的削著皮。
聞言，沈毅微抬了下眼皮，“突然有急事，她先走了。”頓了頓，待手裏的蘋果削好了，脆生生的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繼續說道，“我說你都病好了，還賴著醫院不走？在你家江小妞麵前裝的那樣兒，還真像個病怏怏的啊…”
還沒說完，程亦辰一記淩厲的眼神飄來，沈毅硬生生的打了個哆嗦，和著蘋果一起吞下了在喉嚨口轉悠的話。恩，好漢不吃眼前虧，閉嘴。
在一旁整理床鋪的護士小魚見狀，“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停的在沈毅和程亦辰之間轉悠，最後膽怯的看了一眼程亦辰挺拔的背影，“程少，還要裝幾天啊，我看你女朋友照顧你都瘦了一圈了。”
這兩天的照顧，小魚和沈毅都混熟了，和程亦辰也說的上話。
久久的沒有得到回答，小魚無謂的聳了聳肩，拿上東西，歡快的出了門。
……
溫情餐廳不遠處噴泉旁。
“江淺陌，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岑曳。”勉強抬起了頭，江淺陌別扭的別過了頭。性格使然，她總是不喜歡讓別人看到自己軟弱的一麵。
“走吧，去哪，我送你。”晃了晃手裏的車鑰匙，岑曳說的很自然。
“不用了，我…”下意識的，江淺陌擺手想拒絕。
“你確定你一個人可以？走吧。”雙手抱肩，岑曳好笑的看了眼還在堅持的江淺陌，下一刻，眼珠一轉，趁她還沒回過神來，岑曳拉起人就走。
指尖剛觸上江淺陌的手背，岑曳隻覺得她的皮膚很是光滑，然而更多的是發燙，她在發燒麽？
係好安全帶，江淺陌的小腦袋歪在了一邊，淡白的薄唇輕輕吐出一句，“麻煩送我到市立醫院吧。”到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沒力氣了，所以也就不堅持了。
“ok。”岑曳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全神貫注。
很快，車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不一會兒，岑曳還是打破了沉默。
“我看到你和舒秘書了，額，我也在餐廳裏。”臉上一紅，小心的瞥了一眼還在閉目養神的某人。
哪知，江淺陌什麽反應也沒有，隻是輕輕的“哦”了一句。
岑曳車裏放的是爵士音樂，塗著大紅指甲油的手指不停的在方向盤上隨著音樂敲打。趁著紅燈，左手撐起下巴，岑曳百無聊賴的盯著江淺陌不放。
或許是灼熱的目光太過逼人，江淺陌不得不睜開了眼睛，“你想說什麽？說吧。”開口的瞬間，自己都要被嚇到了，才過多久呀，聲音這麽沙啞了？
“上次泄密給A公司的事，我覺得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
沒想到，岑曳開口提的竟是這事，不待江淺陌說些什麽，她又適時接了下去。
“你一直都讓人看不懂，不過我相信你沒必要那麽做。”綠燈亮了，岑曳再次悠閑的發動了車子，“不知道你們在餐廳發生了什麽，不過江淺陌，別輕易讓人左右了你對人對事的看法。”
聞言，江淺陌挑挑柳眉，口氣是說不出的輕飄，“岑曳，我們好像沒熟到這麽交心的地步吧？”
“江淺陌，你還是老樣子。”
“謝謝誇獎。”
快到醫院的時候，江淺陌突然接到了程亦辰的電話，“怎麽還不回來？我都餓了很久了，江淺陌。”
話裏，竟有著一絲調笑。
“是麽？我就到了。”放下手機，江淺陌坐直了身體，貝齒死死的咬住了嘴唇。沒過多久，就留下了一排印記，接著，勾起嘴角，幾不可聞的冷哼了一聲。
剛走到病房門口，江淺陌忽的停下了腳步，細想一番，轉身向洗手間走去。
看岑曳剛見到自己時的表情，江淺陌就知道自己臉色確實好看不到哪去。
看似隨意實則細心的，江淺陌補了一個妝，左看看右看看，直到鏡子裏的人臉色不那麽蒼白了，她才稍微滿意的向病房那走去。
隻是，在碰到門把的那一瞬間，指尖還是抑製不住的顫抖了起來，包括她的心。
江淺陌，你想好了，如果照片不是作假呢？如果不是發生在你們結婚前呢？如果，他們真的是彼此相愛呢？曆史會再一次驚人的相似麽？
越想越害怕，驀的，江淺陌猛的縮回了搭在門把上的手，並藏到了背後。
江淺陌，你看看現在的你，患得患失，一點都不果斷，不淡然。
江淺陌，你還記不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所處的這個社會，愛情不是唯一的，不是必需品。如果因為愛上了一個人，讓你漸漸迷失了自己，患得患失，沒了以往的簡單快樂，那麽，你還要死死不放麽？何必這麽委屈自己？
就在江淺陌在門外苦苦糾結的時候，程亦辰也是站在了床邊，清冷的眼睛裏滿是無奈，他早就知道她在那了，可遲遲不進來。
他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麽事讓她不敢往前走，有時候，他都要被她這種性子磨光耐心了。
時間如流沙般細細滑過，眨了眨眼睛，程亦辰的眸子頓時黯淡了下來。
然而下一刻，程亦辰堅定的抬起了頭，定定的看著門外，江淺陌，這麽久我都等了，再等些時候又何妨呢。
輕輕的呼了一口氣，按下心頭不安分的跳動，修長的雙腿優雅的向前跨了出去，走到門邊，快速打開門。
還在發呆中的江淺陌，沒料到程亦辰會突然把門打開，根本來不及掩飾掉臉上的傷心，就那麽映入了男人的眼簾。
看著眼前的女人，巴掌大的臉不複以往的淡然，而是皺巴巴的擰在了一起，讓人心生憐愛。她江淺陌，什麽時候允許過自己在別人麵前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了？
程亦辰的心，不受控製般的痛了起來，像是電流突然襲過。緩緩伸出右手，細長的手指撫上了江淺陌的臉頰，一下一下，極具輕柔，不舍離開。
程亦辰的病房，離樓道的窗戶最近，也是最能被陽光包圍的。此刻，明媚的陽光灑下道道光芒，包圍著他們兩個。
江淺陌沒有做任何反應，隻是呆呆的看著。她隻覺得，現在眼裏心裏都被眼前這個叫程亦辰的男人占得滿滿的，可也是酸酸的。
雙手不知道要放在哪裏，江淺陌慌亂的往下一垂。接著，一道聲響打破了這份靜謐，原來是包隨著手的放下而掉在了地上。
包？就在江淺陌彎下腰準備拾起的時候，臉色一白，伸出的手指也頓在了包的上麵。對了，她怎麽忘了？包裏還有兩張照片呢？可不就是讓自己惱怒了小半天的照片麽？
思及此，江淺陌猛的站了起來，退開一步，什麽也不說。
程亦辰早就注意到了江淺陌的反常，再看她的眼神，受傷？悲憤？各種情緒都參雜在了裏麵。
心下一緊，蹙了蹙眉，總感覺有什麽不好的事在接近著自己。慌忙向前一步，沉聲問道，“又怎麽了？江淺陌，這一次，我們好好說，行不行？”
哪知，他的好言相向隻換來了江淺陌的一聲不加掩飾的冷哼，“好好說？哼，好啊，那我們今天就好好說一回。”
粗魯的拉開包包的拉鏈，胡亂翻著包包，終於在找到了那兩張照片，接著，猛的一甩，扔到程亦辰寬闊的胸膛上，“程少，不知道關於這兩張照片你有什麽好解釋的？”
一陣微風吹來，照片隨之飄落在了程亦辰的腳下，裸，身相擁的那一麵就那麽大大咧咧的展現在了兩人麵前。
在陽光的照耀下，江淺陌隻覺得刺眼異常，更是再次揪起了她的心。於是，側過了頭，不想再看一眼。
而程亦辰，在看到照片的那一刹那，全身就像被凍結般，動彈不得，想試著動動嘴角解釋一番，可腦子裏又劃過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江淺陌，我隻能說是在你不在的那年裏我確實是和舒嵐在一起的。至於這個照片，現在，還，還不到解釋的時候，你…”許久，程亦辰低沉雅致的聲音飄了出來，然而語不成句，甚是艱難，喉結還在不斷的上下滑動。
可是到最後，他說不下去了，這些話連自己都不能說服，怎麽讓對感情敏感的江淺陌相信呢？想到這，程亦辰不由的浮起了一個異常苦澀的笑容。
仰起頭，不想讓程亦辰看到自己的表情，過了幾秒，同樣沙啞的聲音悶悶的從江淺陌嘴裏吐出，“程亦辰，我走的時候，可能還沒愛上你吧，就算你和其他人在一起，發生什麽關係，都是無可厚非的，可是，什麽叫還不到解釋的時候呢？嗬嗬，我以為你了解我的…”
“你說什麽？！”程亦辰激動的往前走了一步，抓住江淺陌的手，搬動她的身體，想讓她再說一遍，她的意思是不是說現在可能在試著愛上自己呢？！
眸子裏頓時綻放出了光芒，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江淺陌緩緩的倒了下去，像一張薄薄的紙片。
“江淺陌，江淺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