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信還是不信
“等待風和日麗的天氣，愛從海麵緩慢的升起…”
手機鈴聲已經不依不饒的響了兩遍，大有不接就不罷休的趨勢。
江淺陌抿著嘴，一言不發的盯著手機屏幕。
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做什麽?
這兩天c城的天氣變化多端，前兩天還是陰雨綿綿，今天已是晴天大放送，溫度也升高了。
前兩天一直覺得身體不舒服，但江淺陌並沒有怎麽放心上。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盯著屏幕盯久了，還是天氣變化太大，江淺陌隻覺得頭一陣陣的發昏，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又瞥了一眼還在響個不停的手機，江淺陌慢步走到一旁的大樹下，像移交全部身體重量般，靠在了樹上。
右手忍不住按了按額角，重重的動作中帶著煩躁。接了電話，江淺陌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有什麽異樣，“什麽事?”簡潔明了。
“兩點，我在溫情餐廳等你。”同樣的不拖泥帶水，說完就掛了電話，不給江淺陌一點拒絕的機會。
看了一眼手機，江淺陌嘲諷般的勾起嘴角，眼睛看向遠方，有些迷離，但更多的是堅定。
是不是一直以來我的無所謂，給了你們一種我好欺負的錯覺了呢?真當我什麽都不在乎，不會還手麽?!
溫情餐廳，主打的是小資情調，不管是它的外表，還是裏麵的裝飾或是擺設，無一不吸引著人們，尤其是這個城市的白領。
江淺陌到的時候，人不是很多，舒緩的音樂讓它透著一股幽靜。
“小姐，幾位?”溫和帥氣的服務生適時迎了過來。
“兩位，找人。”
“好的，這邊請。”
找到座位，優雅的坐下去，把包放在一旁，江淺陌這才抬起頭，對著站在旁邊的服務生微微一笑，“麻煩一杯果汁，謝謝。”
“好的，請稍等。”
服務生轉身離開後，江淺陌並沒有急著開口，而是悠悠的轉過頭，看起了窗外的風景。
而對麵的人，竟也沒有說話，隻是放在桌下的手，不由的握緊了。
在江淺陌的視線裏，不遠處，有一對老夫妻，牽著手，慢慢朝噴泉那走去。偶爾會竊竊私語，會停下來原地休息一會，始終不變的是那雙牽著的手，不曾分開。
看著看著，江淺陌不禁心生羨慕，所謂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大概就是這樣吧，即使頭發花白，即使行動遲緩，依然不離不棄。
“小姐，您的果汁。”還在神思中，點的果汁到了。
這個時候，江淺陌才回過頭，小口抿了口果汁，似才看到對麵有人一樣，報以禮貌一笑，“舒嵐，找我什麽事兒?”
沒錯，約自己見麵的就是前兩天在醫院讓她落荒而逃的舒嵐。
說話間，江淺陌還不忘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眼前的人。
好像有段時間沒和舒嵐這樣麵對麵講話了，當然她還是一如既往的不想和舒嵐打交道。
舒嵐的皮膚很白，穿什麽都不會差到哪去。今天的一身枚紅新款，更讓她出挑，博得了不少眼球，男女皆有。
在江淺陌打量對麵人的同時，舒嵐也在盯著她看。
隻不過，舒嵐的心裏滿是不甘。憑什麽，論長相，江淺陌不及自己，論能力，自己要比江淺陌強上一截，論人緣，自己更奪人歡心。可是為什麽，自己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輸給她?!
想到這，桌下交疊在一起的手握的更緊了，心裏一股怒氣不停的在叫囂。然而想到另一人的叮囑，舒嵐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擠出一貫的笑容，甜糯糯的聲音隨即響起，“江淺陌，今天是我的生日。”
此話一出，江淺陌先是一愣，古怪的快速瞄了一眼舒嵐，接著回以一個同樣的笑容，“舒嵐，我想你是說錯對象了吧，和我有什麽關係?”
“沒有，有些事你應該知道的。”不去理會江淺陌探究的眼神，暗暗掐了手心一把，以此不讓自己分心，舒嵐繼續說道，“你恐怕不知道吧，我和阿辰在我生日的那一天在一起，又在我生日的時候分手了。”
聞言，江淺陌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的，忍不住自嘲了一下。然而，隨之而來的是一陣一陣抑製不住的心疼，不能自已。
人生嗬，還真他媽狗血。
她能說那個她愛了整整一個懵懂歲月的人，也是在她生日的那一天絕情的提出的分手麽？
她能說那天是最重要的二十歲生日麽？
她能說舒嵐的話又重新勾起了那段記憶麽？
嗬，冥冥之中，程家的人連分手都選相同的日子。
可是啊，舒嵐你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麽用呢？難道你不知，如果一個男人想分手，才不會管今天是什麽日子，會不會對女人造成什麽傷害。男人，永遠都不會像女人那樣感性，把每個日子都記得清清楚楚。
舒嵐，如果你隻是想讓我聽了難受，那你好像選錯了這一步。誰沒有過去?程亦辰要選什麽時候跟誰分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
莞爾一笑，江淺陌很是沒心沒肺，“唔，我確實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的事，我還沒興趣知道。”
頓了頓，翹著二郎腿的腳放了下來，手指無意識的敲著裝果汁的杯子，江淺陌接著說道，“如果你隻是為了來懷舊，抱歉，你找錯人了，我很忙，沒空聽你那些過往。”
說著就要起身。
“等等，你看看這個。”被嗆的發白的臉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舒嵐側過身，快速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推到了江淺陌麵前。
見狀，江淺陌挑挑眉，示意舒嵐說清楚是什麽東西。
然而，舒嵐卻是難堪的垂下了頭，發絲隨之滑落，露出一大截光潔的脖頸，聲音有些顫抖，“這是今天上午有人快遞到公司給我的。”
瞬間，江淺陌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看似薄薄的信封吸引了過去，清冷的眸子裏此時溢滿了探究。
不知怎的，江淺陌的心忽的砰砰亂跳起來，雙手不自覺的攥緊了。
咽下一口果汁，待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指已經敷在了信封上。
江淺陌在心裏默念著，管它是什麽。
努力控製住自己有些微微發抖的手，佯裝鎮定的，江淺陌打開了信封，拿出了裏麵的東西。
舒嵐所選的地方就在窗邊，煦暖的陽光一絲一絲的透了進來，打在江淺陌的臉上。
可是江淺陌感覺不到任何暖意，反而覺得絲絲涼意竄上了心頭，隻因為躺在她手心裏的，是兩張照片，程亦辰和舒嵐赤**上身相擁在一起的照片。
這個時候，江淺陌竟然還在想，角度選的很不錯嘛，兩人的神態拍的清清楚楚。
極力忍住想要把照片扔出去的衝動，盯著自己指節分明的手指幾秒，江淺陌不斷在心裏對自己說，“冷靜，冷靜，再怎麽樣都不要把情緒外露出來。”
倏的，江淺陌抬起頭，眼神複雜的死死盯住對麵的人。
舒嵐的頭也早已抬起隻不過側了過去，沒有與江淺陌對視，留下了光潔的側臉。
江淺陌想，她真是討厭透了舒嵐現在這個樣子，一臉無辜受傷的表情給誰看?!拿這兩張照片是想看到自己悲憤欲絕呢還是化身知心姐姐款款安慰?!
可是舒嵐，不管出於何種目的，我總是不會讓你如願的，否則就不是我江淺陌了!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躁動，下一刻，江淺陌笑靨如花，“唔，技術不錯，很清晰。”
驀的，舒嵐猛然回頭，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江淺陌，兩片塗著淡色唇彩的嘴唇動了又動，過了好久，才在對麵人的注視下喃喃道，“你…你不是應該，應該…”
“應該什麽？”接過舒嵐的話頭，江淺陌傾身向前，“唔，應該淆然淚下呢還是出言質問你跟程亦辰是不是還保持著這種關係?”說到最後的時候，隻有她自己才感受到了那份沒有表現出來的咬牙切齒。
很滿意的看到舒嵐的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江淺陌這才一個後退，後背靠在了沙發上。
舒嵐，我自問一向不和你爭什麽，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擾我平靜的生活，既然你不想我好過，那麽我奉陪到底，你也別想我能說出什麽好話來!
可江淺陌似乎也小看了對麵的人。
伸手理了理額前的碎發，舒嵐忽的抬起了頭直視江淺陌，眼裏閃爍著倔強的光芒，“江淺陌，別擺出這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如果我說，不止這些照片呢，你還有勇氣去知道?!”
這種時候的舒嵐是江淺陌以前從來不曾見過的，那眼神裏，毫不掩飾赤裸裸的恨意，仿佛要把自己吞噬一般。
眼珠轉了又轉，江淺陌複又勾起一抹清秀雅致的笑容，調笑道，“唔，讓我猜猜?接下來難道你還打算告訴我，還有光盤什麽的，或者說更勁爆一點，還有個私生子的存在?”
“江淺陌，你，你…”聽到江淺陌的話，舒嵐像盯著怪物似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如果細看，甚至還可以看到她的全身在顫抖。
此情此景，任誰看到了都會認為是江淺陌欺負的舒嵐。
可是，誰又看到了桌子底下，江淺陌的手已被自己掐的青一塊紫一塊了?!誰又感受的到她內心那股無處宣泄的憤怒與悲涼?!
世人或憐愛或同情的目光總是會聚集在那些痛苦表現出來的人，古往今來大抵如此。可往往，那些痛而不宣，深埋心底的人才是真正的疼痛者。
“舒嵐，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受不起。如果你要說的都說完了，那就請自便。還有，新程公司的事，我突然想起來了，還沒完呢。”
這場見麵，自然是以不歡而散收了場。
走出溫情餐廳的那一刻，江淺陌竟然有種錯覺，秋天的陽光麽，怎麽會刺眼呢？
連日來的不適，不合時宜的又跑了出來。四處搜索了翻，最後眼光停留在了不遠處的噴泉。
強忍著不舒服，江淺陌腳步有些虛浮的走了過去。
找了個空處，好似再也支撐不住般，江淺陌一屁股坐了下去。
之後，江淺陌才發現旁邊坐著的，竟是自己在窗口看到的那對老夫妻。
“老太婆，口渴了吧，來，喝點水，溫的。”爺爺一邊笑嘻嘻的問，一邊打開隨身攜帶的保溫杯。
“老頭子，你先喝，該吃藥啦。”奶奶笑著拒絕了，堅持要老伴先喝。
“哎，你啊，還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就愛管著我。”
聽著旁邊人的對話，江淺陌想，這就是幸福吧，攜手走過一生，真好。
抬頭，江淺陌把自己完全沉浸在陽光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汲取力量。
扯了扯嘴角，想到正靜靜躺在自己包裏的那兩張照片，江淺陌無聲的笑了，隻不過笑的很苦就是了。
江淺陌突然想起以前在大學的時候，晚上宿舍開臥談會，曾經有這樣一個問題，男人的精神出軌和身體出軌，你更容易原諒哪個?
江淺陌，照片的事，你是信還是不信呢？
如果不信，是不是就代表著你已經開始信任那個男人了?如果信，那問題不就擺在了你眼前麽?
愛情嗬，還真是傷心又傷神。她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為了別人這樣了呢。
此刻，江淺陌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溺水中苦苦掙紮的人，看不到岸也看不到有可以救她的人經過。
“你的臉色很不好。”還在傷心之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