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真是瘋了
沒有去想自己保持這個姿勢到底有多久了，隻是在站起來的那一刻，江淺陌眼前一黑，身體不由控製的晃了晃。
連忙閉上了眼睛，手扶上額角，站了一會，直到感覺不那麽難受了，江淺陌才緩緩睜開眼睛眨了眨，長而翹的眼睫毛隨之撲閃撲閃。
自小江淺陌就貧血，每次蹲下去再站起來，必定會頭昏昏的，站不住。
剛想挪動腳步，才發現雙腿已經發麻了，每動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覺立刻席卷全身，讓她動都不敢動。
輕輕的吸了一口氣，江淺陌硬是邁開雙腿朝小區的方向走去，剛開始走走停停，後來，江淺陌索性不管了，麻就麻吧。這樣到了最後，也就好了。
等江淺陌走到自家小區樓下的時候，月色正好，心情也整理好了。
對於不確定的愛，何必苦苦糾結？最重要的，是不讓自己受傷，隻要守住自己的心。
這是江淺陌對著天上的彎月露出燦爛笑容時，心裏唯一能想到並告誡自己的話。
下意識的摸了摸包想掏鑰匙，才想起來包包落在醫院了。
想到醫院，忽的又心下一緊，用力吸了幾口氣，抑製住內心的酸澀，江淺陌這才伸出修長的手指按下了密碼。
解鎖，開門，關門，一連串的動作一氣嗬成。
習慣性的伸出右手去摸牆上的燈，“啪嗒”，咦，燈沒亮，不會是壞了吧？
這樣想著，江淺陌也沒有覺得有什麽奇怪，自己住的這個小區本就不新，樓道裏的燈就算算不上是古董，也好多年了，偶爾壞一壞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隻是黑漆漆的樓道裏，沒有一絲燈光，陪伴自己的隻有“踢踏”的高跟鞋聲，也很懾人。
江淺陌突然就想起了程亦辰跟她說過的話。
他說，“哎，江小妞，搬回來住吧。”
他還說，“江小妞，你一個人住這片小區，我不放心。”
嗬，怎麽又想起程亦辰了？江淺陌，你還真是沒有出息。自嘲的扯了扯嘴角，這時終於爬上了七樓。
隻是，下一刻，江淺陌卻犯難了。因為她突然發現了一個很不想麵對的事實。那就是，樓下的門她可以按密碼進來，那自家的門呢？她沒有鑰匙！
就在江淺陌懊惱著要不要去鍾箬家湊合一晚的時候，突然就瞥到一個黑影迅速的向自己撲來！
來不及躲開，一個滾燙的身軀就從背後覆上了自己，整個人都被身後的雙手緊緊圈住，江淺陌一下子動彈不得。
搶，劫？謀殺？這兩個詞一下子就跳入了江淺陌的腦海裏，這也不能怪她，最近剛看了幾則關於單身女性晚上被搶，劫的新聞。聯想到現在的情況，會這麽想也是理所當然的。
身後的人溫熱的氣息灑在自己的頸後，然而江淺陌隻覺得涼意襲上心頭，整個人都是僵硬的。
過了好一會兒，江淺陌才發現，沒有人說話！靜靜的樓道裏，隻有他們兩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不知道為什麽，江淺陌的怒氣蹭的就上來了，也不管後麵的人會不會把自己怎麽樣，硬是不停的在那掙紮，雙腿朝後亂蹬。
“放開我，放手！”
慌亂之間，江淺陌的頭撞到了後麵人的下巴，接著立刻響起了“嘶”的抽氣聲，可想而知她使了多大的勁。
“江淺陌，別動好不好？讓我抱一抱。”低沉暗啞的聲音隨即在江淺陌耳邊響起。
是程亦辰。
聽到是熟悉的聲音，一直懸掛在喉嚨口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可下一刻，想到最近那接二連三的事，江淺陌重重的冷哼了一聲。
身體還在不斷掙紮，“程亦辰，你放開我，誰讓你來的，滾開！”
現在這個時候的江淺陌，如她自己所願，又變回了那個通過傷害別人來保護自己的刺蝟。
此話一出，饒是程亦辰再好的脾氣都有些吃不消了，胸口劇烈的起伏了好幾下，緊緊抿住嘴唇，臉色猶如漆黑的夜空，很是嚇人。
他擔心她，怕她誤會，不顧醫生的勸阻執意要出院找她，找不著她就在她家門口等到現在，難道，就換來這麽一句鐵石心腸的話？
江淺陌，你的心到底是什麽做的？你的心，到底還有沒有縫隙讓我進去？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程亦辰不說話，隻是愈發急促的呼吸聲昭顯著他此刻心底最深的憤怒和悲涼。
兩人靠的那麽近，幾乎是貼在了一起，融為一體。程亦辰的情緒變化，江淺陌自是感覺的清清楚楚。
他生氣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重。以前，他們吵過，冷戰過，雖然他也生氣，可她知道生氣裏從來都是寵溺居多，不過是心疼她。
所以，她才會那麽肆無忌憚，不過是仗著他的寵愛罷了，一次次的任性耍著脾氣。
想到這裏，江淺陌不禁失了掙紮的力氣，默默站在那裏，一聲不吭。
感覺到懷中的女人不似之前那麽反抗自己了，身體也逐漸柔軟下來，程亦辰心裏微微一鬆。
江淺陌，你就是我的劫。
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程亦辰把下巴擱在了江淺陌的肩膀上，悶悶的開口，“江淺陌，你去哪了？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非要叫我滾？我都找不著你。”
強勢如程亦辰，現在在自己心愛人麵前，也不過是個害怕失去的沒有自信的男人吧。
明顯沙啞的男聲一下子就把江淺陌從神遊中拉了回來。
肩膀上，程亦辰的下巴還擱在那裏，這讓原本就削瘦的江淺陌感到了一絲生疼。
這份身體上的不適，立刻讓她想起了自己心裏的鬱結。
一個聲音適時在心中呐喊了起來，“江淺陌，你忘了剛剛你是怎樣的傷心欲絕了？！你忘了要保護自己不受傷了麽？！你還想再徹徹底底的輸一回？！”
酸澀的眨了眨眼睛，江淺陌難過的發現，自己不像以前那樣果斷決絕了。
如果，愛上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懦弱不堪，那麽，她寧願孤獨一人，也不要愛。
“程亦辰，你憑什麽這麽質問我，難道我連去哪都要向你報道麽？你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冰冷的話語從江淺陌嘴裏一字一句的吐了出來，隻不過她刻意忽略了程亦辰說的最後一句話。
話說完，程亦辰身子一僵。
心裏就像吃了黃蓮般苦澀，張了張嘴，又像被人扼住了喉嚨般，無話呼吸，更說不出話來。
最終，心絞痛般的疼痛讓程亦辰說出的話都透著無力，“江淺陌，就算你要判我死刑，至少也要告訴我為什麽吧？”
身上散發著的滾燙讓程亦辰更加難受，一顆心受著病痛的煎熬，以及江淺陌殘忍話語的折磨。
程亦辰緊緊抓住江淺陌的手臂，仿佛不這樣，整個人都隨時會倒下去一般。
江淺陌突然吃痛般小聲的叫了一聲，又覺得眼裏似乎泛起了一層水霧。
江淺陌，問吧。
江淺陌，你有什麽不敢的？大不了就是再失去一次，一無所有的你還怕再輸麽？
江淺陌，感情最忌諱的就是猜忌和不信任。
江淺陌，或許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呢？
……
另一個聲音似乎看出了江淺陌此時的糾結，於是千方百計的勸說著。
江淺陌突然有種感覺，自己的靈魂好像飄到了半空中，看著自己的身體被兩股對立的力量拉來拉去，一個要她妥協，一個要她堅守。
拉扯中，江淺陌覺得自己都要被撕成兩瓣了，頭也愈發的痛了，撕心裂肺。
半晌，江淺陌動了動差不多沒知覺的脖子，揚起了頭，輕輕詢問，“程亦辰，我隻問你，警察局的事，你有沒有做手腳？”
鴕鳥似的，江淺陌不敢問醫院裏的那些話。
問出口的同時，江淺陌的心跳忽的加快，感覺要跳出來一般，徘徊著卻找不著出口，呼吸也急促起來了，整個人處於混沌的狀態。
原來，等待的心情竟是這樣的複雜。
與此同時，程亦辰的心裏也如激蕩的湖水，不能平靜。難以平複的情緒裏，一團團熱熱的氣流在膨脹，急急的尋找著出口想要湧出來。
驀的，程亦辰覺得喉嚨口一陣腥甜，似有吐出來的趨勢。
硬是壓下這股不適，緩緩的，程亦辰放開了緊抓著江淺陌的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雙腳落寞的往後退了兩步，整個人離開了眼前這個女人的後背。
秋天的夜晚越來越亮，江淺陌又穿的單薄，身後滾燙的身軀的離開，讓她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同時在心裏滋生的，還有一種叫失去的情感，讓她的心空蕩蕩的。
想轉過身去拉住他，可江淺陌還是忍住了，身體依舊僵硬，沒有動半分。
“嗬…”江淺陌隻聽見身後的程亦辰無比失望的自嘲了一聲，她覺得如果她不回頭，說不定什麽都沒了。
可比她快一步的，是程亦辰接下來的話，“江淺陌，你覺得我會動什麽手腳？！江淺陌，你就是這麽認為我的？！江淺陌…”
許是說的太過激動，程亦辰抑製不住的猛烈咳嗽了起來。
努力平複著胸口的起伏，此時程亦辰的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失望，原本墨黑的眸子更是毫無光彩，堅毅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峻。
頓了頓，程亦辰怒極反笑，“原來我們之間的信任比紙還要薄，薄到你寧可跟著陸致然走，也不願問我？！好！好！江淺陌，既然你已經給我扣上了這頂帽子，那好啊，我就是做了手腳，這個回答，江大小姐你滿不滿意？！”
說完，程亦辰再也不去看江淺陌，扭頭就走。他真是瘋了，為了她什麽也不顧的跑出來，偏偏得到的是這麽一個被質疑的結果！
江淺陌的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怎麽動都動不了。上下嘴唇蠕動著，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個時候，突然，“砰”的一聲打斷了江淺陌的混亂思緒。
心一窒，像有什麽感應，江淺陌猛的一轉頭，是程亦辰，摔下了樓梯！
樓道裏，帶著哭音的女聲響起。
“程亦辰，程亦辰！你不要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