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酒醉
“江淺陌！”眼看著對麵的女人有緩緩向陸致然走去的趨勢，程亦辰隻覺得心中一窒，甚至連呼吸都是那麽的困難。
程亦辰的手緊緊握成拳，指甲都陷進了肉裏，然而即使這樣，都不能阻止從心底漫出的那陣陣揪心般的疼痛。
而一旁一直沒說話的林程風，挺直了背，無聲的打量著這個對他來說才第一次見麵的陸致然。
這個男人，一直都保持著抿嘴微笑的表情，眼裏一派溫和，注視著還低著頭的江淺陌，仿佛世界的中心就是她。
更讓他驚訝的是，一向處變不驚的程亦辰，一向自信滿滿的程亦辰，此時的眼裏滿是乞求，全身緊繃著，又好似下一秒就會失去力氣倒下。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程亦辰。
聯想到在這個男人出現後，江淺陌眼中的防備才稍稍收起，林程風眼裏的探究更甚了。
這個男人是誰?和江淺陌又是什麽關係?竟能讓程亦辰如此失態?
想著想著，林程風的內心也不由自主的湧上一股酸澀，江淺陌，你說的對，這麽多年了，我們早已變得陌生，什麽都在改變。你看，對於你的過去，我觸及不到，亦無法了解。
悲涼的歎了口氣，無力垂下伸著的手，邁著些許沉重的步伐，林程風轉身就走。現在，他留下來也沒有意思。
低著頭的江淺陌自然沒有注意到林程風的離開，她現在腦子裏回蕩著的是剛剛程亦辰叫自己的聲音。
喑啞中透著哀求，她不是聽不出來。
天越來越黑，溫度也是越來越低，冰冷的大理石和帶著寒意的風，同時刺激著江淺陌的雙腳。
終於感覺到冷了，江淺陌忍不住將兩隻大腳趾頭疊在一起，前後摩擦，想以此來汲取一絲溫度。
而陸致然，將眼前人的動作反映都看在了眼裏，包括剛剛離去的林程風。
看了一眼嘴角抿的緊緊的程亦辰，陸致然並沒有開口的打算。
程亦辰，如果你傷了她的心，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江淺陌…”許久沒有聽到對麵人的回答，程亦辰不禁走上前一步，低聲叫喚道。
江淺陌，可以了吧，你看，這個從小就那麽驕傲的男人，如此低聲下氣的跟你說話，你有什麽不能原諒的？
江淺陌，別！你忘了警局裏那些話了麽？！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又一次被算計了？！
江淺陌，跟程亦辰回去吧，有什麽不能好好說的？罵也罵過了，發泄也發泄了，你還要怎麽樣？
……
兩種不同的聲音在江淺陌心中來回反複的說著各自的意見，如果換成以前，她怎麽著都能做出理性的決定。可這次不同，聲嘶力竭的發泄後，剩下的是一顆疲憊敏感又脆弱的心。
“陸致然，我們走。”用手背抹了抹並沒有溢出來眼淚的眼睛，江淺陌到底還是鎮定的說了句話。
隻是這話，對程亦辰來說，何嚐不是一種打擊？
話出口的那一刻，程亦辰覺得整個人就像掉進了冰窖，漫天的寒意向他襲來，從裏到外似乎都凍僵了，而且，無處可藏。
唉，見此，陸致然隻是無聲的歎了口氣，不再去看程亦辰失望到極點的臉，一個打橫把江淺陌抱起，向路邊停著的車走去。
“怎麽？不舍得？那就再回去？”
短短的幾步路，江淺陌不知道蹭了陸致然的衣服多少回，整個人也不肯抬頭。於是，陸致然這才忍不住出聲詢問。
“我不要，不要！你敢回去，我們朋友都沒的做！”
聽到陸致然的話，江淺陌猛的一抬頭，惡狠狠的朝陸致然吼道。她覺得她今天晚上算是破罐破摔了，反正臭脾氣的本性都壓製不出跑出來了，那就讓她放肆一回吧。
哪知，陸致然是低著頭說話的，江淺陌那麽一抬頭，頭頂剛好撞上了他的下巴，力道之大，陸致然忍不住哀聲叫出來，“江淺陌，你真是隻恩將仇報的白眼狼！”
原本有些恢複過來的江淺陌，一聽到白眼狼這三個字，心情嗖的又低落了下去。
白眼狼，程亦辰最喜歡那麽叫自己。每次他這麽說的時候，自己都會反駁，可是現在，連陸致然都那麽評價了。
感覺到懷裏的人兒情緒變化，陸致然立刻識相的閉上了嘴。
“陸致然，我們這是去哪？”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剛開始車子起動的時候，江淺陌並沒有注意朝哪個方向開。
搖下車窗，右手支撐著下巴，任憑外麵的風吹進來，江淺陌這才涼涼的問了一句。
“我以為，你都不想說話了。”掃了一眼神情飄忽的江淺陌，眉頭皺了皺，“把窗給我放下來，就那麽想感冒？”
聽到陸致然略帶責備的話語，江淺陌也不堅持，乖乖的把窗搖了上去。
之後，車內一陣沉默，直到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下車，關門，再開門，拉出江淺陌，再關門。整個過程，陸致然都沒有再說一句話。而江淺陌，就像個木偶般，隨著陸致然的動作而動作。
見江淺陌這個狀態，陸致然本來要說的話一下子吞回了肚子裏。
“去洗個澡吧，別感冒了。”
一套男士睡衣遞到了自己眼前，起先，江淺陌一愣，接著，沒有多想便去了浴室。
一洗便是半個多小時，等江淺陌出來的時候，餐桌上已經放了叫來的外賣，而陸致然則在一旁百無聊賴的翻著雜誌。
“陸致然，好久沒有一起喝酒了，怎麽樣，要不要重溫一下美好的大學時代？”她承認，她隻是很心煩，借酒消愁隻怕愁更愁吧。
“有何不可？”誰知，陸致然很是配合，挑挑眉，轉身去了廚房，拿出來兩打啤酒。
麻利的打開，挑釁似的遞到江淺陌麵前，“酒量？酒品？還是老樣子？”
不服氣的哼了哼，江淺陌一把奪過陸致然手中的一聽啤酒，學著陸致然的樣挑釁了回去，“難道你不知，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啤酒這種東西，大口大口的喝才會爽，才不會覺得嘴裏發苦。可是不管江淺陌是如何的大口灌進去，還是努力的想要一飲而下，苦澀總是如影隨形，甩也甩不掉。
兩人並沒有坐在沙發上，而是席地而坐，還好，陸致然家有地方是鋪著地毯的，也不會覺著冷。
一聽接著一聽，沒多久，江淺陌的腳邊已經全是空瓶了。
江淺陌這個人喝酒，無論喝多少，臉永遠都不會紅，能判定她是否喝醉，就要看她是否在不停的說話，是否是在心情極度差的情況下喝的。
比如現在。
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江淺陌使勁揉了揉眼睛，指著眼前的男人，嘟囔著小嘴，“你不是程亦辰。”
接著，江淺陌又伸出右手中指，放在嘴邊，用力咬著，腦袋還不停的晃來晃去，“哦，原來你是陸致然，恩，我看錯啦。”
說完，江淺陌還嘿嘿的傻笑了一聲，撅起粉嫩的小嘴，蹲下來，跟說悄悄話似的低聲說道，“陸致然，你怎麽舍得從帝國，主義跑回來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告訴姐，姐去收拾他！”
一邊說著，江淺陌還一邊把手握成拳頭，作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
“哧”的一聲，陸致然忍不住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喝醉了，隻有喝醉了的江淺陌才會卸下防備，可愛的像個孩子。
等了幾分鍾，江淺陌覺得站累了，可是，咦，坐著的人怎麽不回答她呢。
“喂，你說啊，快說啊。”不耐煩的跺了跺腳，江淺陌不幹了，忽的坐了下來，頭靠在了陸致然肩膀上。
“我回來，是因為我必須回來啊。”磨不過發酒瘋的女人，陸致然像哄小孩似的哄著江淺陌。
都說有時候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下一刻，陸致然總算是見識到了。
“陸致然連你也騙我，程亦辰欺負我，你跟他一樣，我討厭你們騙我。”
盡管陸致然滿臉黑線，但還是忍不住調笑道，“怎麽他欺負你了？你怎麽不欺負回去？你不是挺能耐的麽？”
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的緣故，江淺陌竟然沒有聽出來陸致然話裏的嘲弄。
“程亦辰他真討厭，陸致然，程亦辰欺負我…”
“那你說，他怎麽欺負你了？”
“他欺負我，欺負我…”
不管陸致然怎麽問，江淺陌永遠隻有一句，“程亦辰他欺負我。”
果然，永遠不要跟喝醉人討論任何問題，哪怕是最沒意義的問題。
江淺陌還在折騰，嘴裏不知道說著些什麽，偶爾還會站起來邊走邊嘀咕，甚至還要蹦蹦跳跳。
許久，陸致然才再次悠悠開口，“江淺陌，我回來，你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至於其他原因，等時機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也不知道江淺陌有沒有聽進去，隻見她愣愣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朝陸致然宛然一笑。
“好的呀。”
“恩，乖，快坐過來吧。”
聽到這話，江淺陌撒歡似地跑了過去，“陸致然，你不可以像程亦辰那樣欺負我。”
“江淺陌，你那麽害怕受傷的一個人…”想了想，陸致然終覺沒有說下去。
“陸致然，如果連你都會傷害我，那麽，我是真的沒有人可以相信了。”
“放心，不會的。”
“恩，好，哼哼，程亦辰就會…”
“江淺陌，你愛上他了？”
“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