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前塵往事

蕭澤和陌桑在牢房裏待了兩天也沒見到孫無庸和雲行殊,或者來審查的官兵,這兩天在牢房的等待地有點小無聊。孫無庸大概被人囑咐過,飯菜上麵倒是沒有苛待,比一般的牢飯要好很多。兩人有點奇怪,搞不清楚雲行殊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過,兩人倒是不擔心,不管出什麽狀況他們兩個有足夠的能力來對付,現在唯一擔心的反而是墨語。由於她的女子身份,不在一處關,也不能探聽到消息,蕭澤暗罵蕭七,平時讓他離開幾丈遠都不樂意,現在也好幾天沒露麵了,用他時他躲,不用他時他天天跟著。不過,他心裏還算有點安慰,墨語那丫頭雖然有點傻但是也不至於沒腦子,但是……不能再想下去,這件事得盡快辦才可以,要是雲行殊在這裏待上十天半個月,他們總不會要和老鼠相伴十幾天吧。

不過,對於剛剛認了妹妹的陌桑來說,心頭的擔憂總也揮之不去,陌桑其人其實很冷漠,幼年的巨變對於他很有影響,或許他的骨子裏並非是個俠客,他有著其父的淩厲果敢,雖然外表看起來溫潤如玉,君子如竹,但是內心潛在的邪惡總是有的,尤其涉及了這個小妹妹的事,讓他做什麽他都願意。現在簡直是心急如焚,可是也沒有辦法。對於蕭澤他也不是百分百的信任,甚至談不上信任,隻不過看墨語對他的態度才不至於防備他。這個世界上,他隻相信他自己。

兩人在牢裏悠悠地過了好幾天,期間蕭澤的屬下蕭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混進來一次,帶來了墨語的消息,說她很好,四皇子沒有為難她,更是把她留在了身邊伺候。

蕭澤一聽這個消息,差點氣暈了,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剛說那丫頭有腦子現在就來這檔子事兒,雲行殊為人城府極深,腦子裏的彎彎繞繞十個她也繞不過,在他身邊不是去送死麽。陌桑更是心中一咯噔,就算沒有正麵見過那個什麽皇子,遠遠站在門口也能察覺到那人身上的陰狠和冷氣。

蕭澤想,眼下這特殊待遇八成是因為她的緣故,氣的當下要出去,這個遊戲他不陪她玩了!

蕭七攔住他:“公子你先消消氣,有我在,墨姑娘她沒事的。”

蕭澤斜著眼看他:“有你在?用你的時候幹嘛去了?”蕭七自覺理虧,低下頭壓低聲音:“是您說處理完事才讓跟過來的。”

“那麽,處理完了?”

“完了。”

聽到蕭七的語氣有些猶豫,蕭澤看著他:“有話就說,幾天不見怎麽變得婆媽了?”

蕭七看了一眼旁邊的陌桑,陌桑很自覺地避到一邊去了。蕭七這才說話:“殿下,家裏那邊讓您這邊想辦法收了手,盡快回去。”

蕭澤一聽這話,愣了一下,當了“蕭澤”這麽多年,風流邪魅的作風盡顯於身,都忘了曾經的自己是個什麽樣子。以前的他在旁人眼裏高貴優雅,屬下眼裏威儀萬分,世人眼裏簡直就是個傳說中的人物。

聽到這話,蕭澤心頭一跳:“知道了,我盡快。你留在這裏。”蕭七打小就跟著蕭澤,負責一切事物,最主要的就是安全,隻不過蕭澤的劍術比他精湛的多,大部分時間都不用他動手。從小跟著蕭澤輾轉南北,甚至征戰沙場,蕭澤少年成名,所以心態老成。隻不過,這幾年暫且拋下那邊一切事物,化了另一個身份,開始了另外一種生活。

現在這種相對安逸的生活即將結束,蕭七也是個熱血青年,有機會跟著蕭澤建功立業一番,自然不願意留在這兒守著一個姑娘。

當下哭喪著臉道:“公子就讓屬下回去吧,公子不是派了鳳小留在這裏麽?”

蕭澤一瞬間臉上散發的光彩幾乎不敢讓人直視,聲音低沉有力,充滿威儀:“是不是過了這麽些年,本職都忘了?”

這種神情這麽多年在蕭澤臉上不會出現的,隻有以前的那個傳說中的少年才有的。蕭七知道,他一旦認真起來,誰也無法改變他的決定。

“屬下不敢!”

“這邊的事我都完成的差不多了,這幾天你先安排安排,然後過來頂替我。”

蕭七垂頭喪氣,公子果然還是讓她為個女人留下來,當下在心裏暗歎。

黑暗裏,有點潮濕的牢房裏散發著陣陣寒氣,寂靜中聽不到任何聲音,守夜的兵卒東倒西歪的睡了過去,明天一覺醒來,今夜的一切都不會記得,包括喝了一些不同尋常的酒水。他們隻以為累極了睡了過去,隻要犯人不少,就不敢向上麵報告,否則性命不保。

陌桑雖然避到了一旁,但是蕭澤兩人的談話根本也沒避諱他,斷斷續續的聽到一些。蕭澤又交待了一些事物,蕭七這次留在這裏,一個原因是因為墨語還在雲霄,可以保護她,另一個原因就是這邊的事物暫時還得有人處理。蕭七聽到這話心情才稍稍好一點:“還好不是因為一個女人而留下來。要是讓他的那幫弟兄們知道為了一個女人沒有跟隨殿下身邊,非笑死他不可!”

蕭澤把這邊的事物全權交給他負責,這是對他的最好的信任,他一定不會讓他失望,想想即將到來的顛倒乾坤,青年隻覺得氣血上湧,熱血沸騰。古人說,十年磨一劍,潛伏了這麽長的時間,到了該收獲的時候了。

蕭七出了牢房,在庭院樓閣中躍了幾躍,消失在沉沉黑夜裏。

而此時,牢房裏的陌桑也正在思考著,飛快地猜測著蕭澤的身份,隻能猜個大概。蕭澤思考良久,對著陌桑說道:“我的身份也不必瞞你了,我的目的,你想必有些興趣。”

陌桑眼光灼灼:“蕭兄說來聽聽,哦,還是該叫你太子殿下呢?”

聽到自己的身份被識破,蕭澤也沒有多麽疑惑:“不管我是誰,我隻知道你要報仇。不如我幫你?”

陌桑驚了一下,想想也就釋然了:從第一次看見他開始,他就不斷地盯著那把上古太淵劍看,而且對於它在他的手中出現也毫無意外。

這把劍的故事,他的師父沒有瞞他。

他的師父亦世,從前鳳笛三公子之一,另外兩個,一位是妹妹那不知所蹤的師父君諾,一位是鳳笛國的現任國君——昭明帝。

說起來,這是一段江湖秘聞。從前,其實也就是十幾年前,昭明帝還是太子的時候,少年心性,人也活泛,對於江湖上的很多事極度感興趣。君諾當時已經很有名氣,讓他出名的不是旁的,隻是因為他的風流成性,基本上國內的花樓沒有他沒去過的。少年公子風流成性,人長得也好,最主要的是他的輕功,簡直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可是在江湖上憑借一技之長的人多得是,為什麽偏偏他能成為三公子之一呢。

當年那段時間,江湖上常常出現些奇門遁甲,醫藥絕學,隻不過做這些事的人從不公開露麵,即使偶爾露麵總是罩著個白紗,樣子十分飄渺,身段甚至看不出男女,也沒人見過他的真正樣子,種種傳聞就增加了這位爺的神秘性,不過此人也有個特點,那就是露麵的地方必定有美人,不管是小姐公主之流還是俠女道姑之地,都會有此人的身影。

一個是倜儻無雙的朗朗公子,一個是神秘莫測不知是男是女的人妖。其實人們很難把兩者聯係在一起,最終暴露這位爺身份的人就是他自己。

奈何這位爺還是神秘人裝扮的時候,估計一時按捺不住去了花樓叫了姑娘,不知什麽原因竟然失魂落魄的,因此也沒注意自己的裝扮,不巧這姑娘偏偏還是個見過世麵的人,當他掀開麵紗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那姑娘像是活見了鬼,先是呆愣,再是尖叫,最後是大笑。擦了香粉的臉在一會兒的工夫變了好幾種表情,也真難為她了。

夜風微涼,窗欞半開,有暗香盈袖,當姑娘激動地撲過來要表達崇拜之情時,君諾無奈的歎了口氣,不好玩了。偏偏當時的他還是個極度憐香惜玉的人,他認為美人是用來疼愛的,隻要有姿色任性一點沒有關係,他做不出那些殺人滅口,封口斷舌的殘忍事兒,於是這件事就這麽傳開了。

現代謠言傳播的扭曲程度可謂讓人一歎,古代也一樣,況且這件事本來也不是謠言,是有理有據的,於是就越傳越玄乎,甚至連“當晚北鬥乍亮,異光閃現,白衣公子袖籠清風踏月而來,隻為紅顏展顏一笑”的傳言都出來了,天知道,他當時隻是想解決需要而已。

不管傳言怎樣,君諾公子就是神秘人這件事是鐵板釘釘了。於是一時間君諾公子名聲大噪,慕名而來的人不少,請求傳授奇術的,尋醫問藥的,甚至於很多人隻為看他一眼。於是他自己定了一條規矩,想見他那就得奉上美人。

可是攜美女前去的人最後都失望而歸,不管多麽美的女子,他隻要看不上眼,這些人就不見那些忙就不幫。

正是因為這樣,當時的昭明太子很是好奇,派人去查這個人的底細,利用全國的密探打聽,來曆身世皆不得,直到最後終於出現了轉機,尋得一位樂坊舞姬。

於是,約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湖上畫舫裏,昭明太子扮作世家公子帶著這個舞姬,請求麵見君諾公子。照例先看美人美不美,據傳言,君諾當時手執清茶,眼光飄渺,漫不經心掃了美人一眼,卻在第二眼的時候當即愣住了,隨後似乎不敢相信,從不失儀於人前的君公子當下失手打翻了茶杯。

世人傳言,多半那個女子真是傾國傾城,極度的美。傳言就是傳言,沒人注意一個舞姬長啥樣,隻是當時尋得那舞姬的昭明太子知道,那隻是個尋常美人而已。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自此,君諾和昭明太子的關係更進一步,隨後同進同出。其實昭明結識他也是有目的,他自己也是知道的,因為當時皇位爭奪簡直到了白熱化程度,昭明雖是太子,但這個位子隨時可以換人,於是結交有識之士謀良擇賢成了首要之任務。當時的君公子二話沒說,從此死心效力跟隨他,那些風流成性的毛病也好的很利索。隻是後來不知為何兩人卻反目,不過,這是後話了。

那把上古太淵寶劍本是君諾心愛之物,即使年代久遠,劍刃也是鋒利無比吹發即斷,美中不足的是,劍鞘上原本嵌了一顆古樸的藍寶石,流光溢彩,色澤耀眼,尋常寶石不及其萬分之一。可是擁有一國的國君在這些事上幾乎沒有辦不到的,作為答謝,那時已經做了皇帝的昭明太子尋遍全國上下,得一顆這樣的寶石雖說不易,但也絕對不難。

寶石送於君諾,嵌於劍鞘,從此古劍完美。隻不過最後此劍怎樣落於亦世之手就不清楚了。

一路上,陌桑都注意著蕭澤的舉動,一絲一毫的動作都逃不過他的眼。從執筷的優雅姿勢到耍劍的花樣,樣樣皆精華,這樣的人豈是尋常人物?再加上師父無意中提起的那位少年成名的昭暄太子的事,基本上就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