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衙內宴會

自和辰楓告別，墨語情緒一直很低落，就連走路也低頭想事情。陌桑看在眼裏，隻能緊緊握住她的手。蕭澤安慰他：“不要太悲傷，霧山之後可以去找他的。”

墨語勉強笑笑，蕭澤繼續道：“他也是男兒，難道你希望他永遠是你的附屬品嗎？”這話戳到了墨語內心，她從沒有這麽想過，隻是真的很難過，不過，她知道，再多的不舍都會被時間磨得褪色。再說。霧山之後就去找他，頂多暫別一年的時間，自己到底傷心啥呀。算了，不想了。

待黃昏之後，夕陽漸漸沉下。夜幕掛上天空，今夜沒有月亮，連星子都隱藏起來。月黑風高殺人夜，此時不爬牆更待何時，三人都是輕功高手，趁著夜色潛進了衙門。

內府不大，今夜的侍衛卻很多，因為京城四皇子雲行殊來到此地，這麽個尊貴身份當然要住這個地方最好的住所，而這個小城隻有這裏尚可上得了台麵。

雲霄皇室凋零，子嗣微薄。皇帝的妃子眾多，一共給皇帝生了十三個皇子，五個公主，這當然也不算少，可惜這些皇子天生命薄，到現在活下來的隻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此次奉命來此提人的四皇子雲行殊，另外一個就是最小的十三雲景逸。

古往今來，各國京城都會有些什麽京城四少，江南三公子之類的雅號，似乎隻有這樣，才顯得京城的公子們既風雅又有文化，最好挑個春光明媚的好日子再揀個流觴曲水的風雅地方，吟詩作個對什麽的，漸漸發展成為了一種風尚文化。

早年間鳳笛國有個鳳笛三公子，一派玉樹臨風，個個風流瀟灑，而如今的雲霄業城也不差。古代的女人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悲催的數女共事一夫，大好的年華裏估計隻能對花流淚對月泣血了，但不是誰都能成為才華橫溢的文藝女青年林妹妹的，於是這些天性耐不住寂寞的女人們，最好的打發時間的娛樂就是八卦。八著八著，京城某某家的小公子的最俊，某某家小妾耐不住寂寞偷了人，某某家的夫人生的孩子跟他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相似之處……於是，背後拿著各個有頭臉的公子相比較，相貌家世缺一不可，開始隻敢背地裏排名議論，時間一長這些稱號浮於表麵，人們也就默認了，因此業城四公子的名號就此誕生了……

皇家小十三生性淡泊，專做些附庸風雅的事，人又長得麵若桃花，唇紅齒白的，性子又單純，對於女人們總是很耐心又紳士，於是……即使是皇家貴胄也有他的緋聞與八卦。皇家的寵臣陌家大公子陌之恒長得麵若冠玉，風度翩翩的，與右相之子樓淵一起並稱。本來是三公子的，可是誰料，後來者居上，商人蕭家三公子蕭澤橫空出世，不僅長得好，是許多閨閣女子的夢中情人，而且家產萬貫，這倒也罷了，畢竟另外三公子都是權利傾天的人物，隻是這蕭家產業都是靠著這位驚才絕豔的少年公子支撐，近年來把生意做得風聲雲起。這古語說得好，有一身本事比啃老來的實在，因此這位少年蕭公子後來居上，位居四公子之首，把朝廷的幾位生生壓在了底下。可恨這人還和樓淵公子的關係好得很，甚至有人傳言，兩人有斷袖之癖龍陽之好。當然，這隻是流言，但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流言傳得多了，也就有人信了，眾多女子的芳心碎了滿地，對這位公子真是又愛又恨。

四公子之一的小十三作為皇帝僅有的兩個的兒子之一，卻又無心朝政，這讓皇帝很是痛心，未來的基業，長了眼睛的人都不會交給這個無所事事的人，所以這個四皇子雲行殊就是未來天子的重點培養對象。

試想，這麽個身份牛叉閃閃的人物走到哪裏都應該有人捧著，這可是未來的天子啊。可是這次尋訪乃是暗訪，不得張揚。要不是墨語幾人在牢裏聽到了消息，隻怕到現在也不知道。不過，這縣令也真夠蠢的，白天大張旗鼓地迎接人，還要當做全世界都不知道，真真正正的掩耳盜鈴。

三個人個個兒身輕如燕，借著夜晚的光影，穿梭在樹枝之間，甚至連沉睡的蟲子也沒有打擾。內院燈火通明，侍衛一排一排地巡視，漂亮侍女手持羞珍美味，小心翼翼的端上大廳。看樣子，府內正在舉辦宴會給四皇子接風洗塵。

大廳內的人很多，本地的名門望族之流都在，桌子椅子擺了一圈兒，圍了個圈子，留下中間的空地上鋪著紅地毯，五顏六色的水袖舞女正在翩翩起舞，絲竹箜篌聲不絕於耳，正中的主位上坐著個華衣男子，男子麵目線條俊朗銳利，嘴唇薄薄的，一支肘撐著椅子扶手，另一隻手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偶爾抬起頭向正中央看上一眼，表情不喜不怒。在他背後恭恭敬敬地站著個男子，手持劍，一身黑衣，麵無表情。

此城的縣令孫無庸攜著夫人坐在右側，一身官服，討好似的看著正上方的殿下，遙遙舉起酒杯敬那位四皇子，四皇子偶爾撇他一眼，繼續喝酒，可就是這一瞥，足以令這位縣太爺越發敬的殷勤了。

墨語在遠處看看這情況，計上心來，扭頭瞄一眼蕭澤：“你上場的機會到了。”說著從草木樹影中鬼魅一樣飄出來，直接跟上了一個手持酒壺的侍女，那侍女感覺後頭有人，回頭一看頓覺驚恐，一聲驚叫還沒出口，就被墨語一手劈倒，軟軟的倒了下去，墨語把手放在她的鼻息下，還好，有氣。當下也不避諱人，一把脫掉自己的男裝，手腳利落的扒掉侍女身上的衣服，三兩下套在了自己身上。全部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直看得那兩位目瞪口呆。

把那侍女拖到陰影裏，拔下自己頭上僅有的一支的簪子，幾下子打散了男子裝扮的頭發，照著侍女的發髻開始往上盤，可惜笨手笨腳的這邊頭發剛剛籠住那邊又散了，蕭澤抽著嘴角走過去幫忙，怪不得這丫頭自始就是一身男裝，八成是不會梳女子的發髻吧。

墨語裝扮之間，陌桑心有靈犀依葫蘆畫瓢放倒了兩個侍衛拖過來，直接剝了衣服，遞給蕭澤一套。那廂墨語已經收拾好，蕭澤也已經給她稍稍地易了容，否則原本那小模樣太過顯眼，白皙細膩臉的顏色有點暗黃，臉的輪廓改了改，看上去瞬間就變了個人。可惜墨語看不見自己的樣子，不過，她對蕭澤這一手很是放心，就衝那一家三口，墨語都得對蕭澤折服。

三人一個侍女，兩個侍衛。侍女可以進大廳，侍衛隻有守門的份兒，三人分配好任務，墨語混進大廳，蕭澤和陌桑身份不方便隻能在外接應，在適當的時刻淪為階下囚混進去京城的隊伍。四皇子為人心思縝密不好琢磨，又心狠手辣。若是秘密跟上隊伍，難保不會被他發現，且又不好探聽事情虛實。想來想去，混進去當階下囚是最好的辦法。

俗話說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墨語覺得又刺激又好玩，當下同意了，蕭澤也沒攔她，有他和陌桑在，她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三人光明正大的從陰影裏走出來，正巧有個人吆喝：“你，就說你呢，亂跑什麽呢！”墨語循聲望去，是個總管模樣的人，“今晚小心點，縣衙有貴客，耽擱了事還要不要你的腦袋！”墨語裝作嚇一跳，忙低了頭，眼睛瞟到那兩人已經已經找機會溜了，身影直往大廳門口晃去。

“去，把這個送進大廳！”墨語伸手接過那個盤子，紫玉琉璃盞內放著水盈盈的葡萄，這才初夏，這葡萄不是時令水果，真是珍且貴，墨語暗暗翻了個白眼，端著盤子作嬌羞狀的小碎步走進大廳。

大廳裏很是熱鬧，各種有頭有臉的人物帶著自家女眷，墨語掃一眼，不認識……男人們在前麵推杯換盞，互相拍著各種馬屁，個個麵帶笑意。女眷們在略靠後一點的位置竊竊私語，不時地捂著帕子偷笑，嬌笑聲不時地傳出來。隻有那位四殿下，背後杵著個冷冰冰凶神惡煞的侍者，各家嬌羞小女兒來的不少，可是沒有一個敢上前去。

四殿下看著眼前的情景，漫不經心瞥了一眼，抬起手來微微頓了頓，大廳裏立馬靜了下來，四殿下有話要說。果然，在各位熱切的注視下，四殿下緩緩開口：“小王今次來此地不得張揚，各位想必也知道。”

下麵七嘴八舌的開始附和：“是、是、是。”

四殿下不動聲色，冷笑：“是？”

下麵的人看情況不對，都縮著脖子立馬噤聲，四皇子環顧一周，叫道：“孫無庸。”

立刻有人回答：“下官在！”

“本殿下此番前來，特意派了人告知你，你這麽張揚是把本殿下的話不放在眼裏麽？”孫無庸接到上麵的旨意，特意叮囑要低調，也沒說非要不得聲張，想來又不是暗訪，否則就不會提前告知了。

孫無庸擦擦冷汗：“殿下放心，此地小，人口少，背景也清白，下官已經打點好了，沒有什麽可顧忌的。”

四皇子高高在上哦了一聲，不知道什麽意思。孫無庸憋著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四皇子不知道在想什麽，突然一笑，整個大廳裏的氣氛都為之一鬆：“那好，那今晚各位就先歡暢歡暢。”對著邊上停止了奏樂的樂師們一揮手，“繼續，繼續。”於是，絲竹聲樂繼續絲絲嫋嫋飄了出來。

墨語聽著這些話，看來四皇子此番確實有著重要的事情，她端著琉璃盤子不知道要往哪兒放，此時大廳裏的侍女幾乎都站在各位爺的身邊待侯，隻有墨語一個身影，顯得有些突兀。

四皇子眼光一掃，隻覺得這個小侍女雖然神態低著頭，顯得神態謙卑，可那挺直的脊背不見得有多麽恭敬。隻看身姿，修長高挑，風姿綽約，隻是一身衣服有些掉價，看那臉色也是暗淡無光，白糟蹋了一副好身軀。

墨語思考著，雖然大廳很熱鬧，但是能感覺到一道灼熱的審視目光從上方傳來，烤的人頭皮發麻。墨語低著頭放低姿態移著小碎步過去，把紫色琉璃盞一放，手往回縮作勢轉身往回退。

“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