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黃昏離人淚

看著手裏的兩塊一模一樣的玉佩,連細節勾勒都一樣,墨語瞪大了眼,雙胞胎還有點不一樣呢!

墨語明白了,這就是身份的代表,可是墨語還有疑問:“那大叔您是辰楓的?”

中年大叔笑道:“在下隻是來接小少爺回家的,這塊玉佩是我家大少爺的隨身之物,他們兄弟一人一塊。我們這次出行已久,就是為了找回小少爺。”

墨語明了:“各位可是夷海人?”

男人答道:“正是,夷海寧家。”他倒很是幹脆的承認,“不過此次出行耽擱了太多的時間,已傳書回家,大少爺知道尋回了小少爺高興地不得了,要我們立刻回去,他們兄弟多年不見,希望墨姑娘理解,至於報酬……”

墨語把手一揮打斷了他的話,眉頭皺了起來:“我並不是要報酬,隻是各位把我弟弟帶走,不說一聲這未免讓我心裏不舒服。現在竟然拿錢來買斷我們姐弟感情,這十多年的感情能用金錢來衡量嗎!”

“再者說,我不相信你們是現在才知道我的存在,我找了辰楓這麽多天,要是我沒猜錯,你們不是到了不得已的時候是不會現身的,會直接把辰楓帶走吧?

中年男子不卑不亢:“這事恕在下不能細說,確實是在下考慮不周,望姑娘諒解。不過,姑娘問這麽多,隻是因為你們姐弟情深,不放心就這樣交給我們吧。”

墨語點頭稱是。

中年男子這才笑了出來:“本以為姑娘是為了報酬才追來,是在下褻瀆姑娘了,在下道歉。”說完直起身,一揖到底行了個大禮,“在下替寧家感謝尊師父對小少爺的養育之恩,謝墨姑娘的守護之情。”

墨語沒有躲避,大大方方接受了這一禮,這禮是替師父受的。沒有師父就沒有辰楓,也就沒有現在的墨語。

中年男人看向墨語道:“至於一些細節,想必姑娘更希望聽小少爺說。昨晚的事在下也聽說了,想必大家都餓了,你們姐弟好好說說話,在下去準備飯菜。”

“慢著,大叔,墨語還有一事不明白。”

“姑娘直說就是。”男子頷首。

“不知此前大叔可否見過我朋友的兩個屬下?”墨語想起了在她麵前倒地而亡的那個青年,如果真是他們做的,他們這番做法到底是為了什麽,竟然下如此的狠手。

誰料男人神色很是疑惑,聲稱並沒有見過,態度很是誠懇,連小辰楓都說此次出來,並沒見過有人找過他。

墨語又問了一些細節,中年男人很誠懇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墨語埋著頭苦想未果,隻好完了告訴蕭澤,似乎是他惹上了什麽仇人。男人很禮貌的退了下去,獨留姐弟倆說話。

墨語立即拉著辰楓一股腦問了好多問題,確定沒事才舒了一口氣。不過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是死活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隻好作罷。

抓著辰楓再問:“他們一開始找見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我啊?”

辰楓對於這件事也是懵懵懂懂的:“他們開始的時候哪裏也不讓我去,看的緊,想逃也沒辦法。直到到了這裏突然告訴我,要等著你們,我才知道你們找來了。”

這就有點奇怪了,墨語心裏疑問更深了。不過辰楓很堅持他們不會找錯人,雖然他不記得他還有個家,但是絕對相信這件事是真的。

辰楓沒有告訴墨語,其實第一次被抓來,身份問題辰楓一個字也不相信,即使拿出玉佩來,辰楓也不想承認。

寧家在夷海也算是大姓,就連皇族也是這個姓。聽那人講,家族很是富裕。辰楓想既然這樣,那麽家裏不至於養不起他,為什麽要遺棄他呢?這麽多年不聞不問,自己隻有師父和墨語兩個親人而已。

不過那個中年男人隻說了一句話,就讓辰楓妥協了。他說:“你要是堅持待在她身邊,在她心裏你永遠隻是個小孩子。跟我回去,你會擁有你所想不到的力量。”

辰楓聽了他的話,思考良久,心裏逐漸泛起了波瀾,那人承諾他,隻要肯回家,就把一切告訴他。

隻要回到那個家,他就會知道一切,會擁有一切,然後用一切力量不讓她傷心,再也不讓她會因為親人離去而黯然傷神。

庭中草木淒淒,蕭澤和陌桑兩人被請進了偏殿喝茶,即使是偏殿,布置擺設也十分的精致,看著園中景色,兩人提議去園中坐坐,正值初夏,園中的繁花幾乎開敗了,不過這裏綠樹成蔭,假山後麵有一汪碧綠的湖水,正中央有一座精巧的小亭子,簷角翻飛,雕刻精致,簷子上還掛著幾串兒老舊的風鈴,風一吹叮鈴鈴的作響,十分悅耳,湖上搭了一座木製的小橋,十分純樸,走在上麵吱吱呀呀的,頗有意趣。

兩人坐在湖中心的涼亭裏,湖風一吹,很是涼爽,小幾上是一壺上等的菊花清茶,玉質小碟裏擺著幾樣精致的點心,瓜果擺放在翡翠琉璃盞裏,襯得顏色十分鮮豔漂亮。

墨語到這裏的時候看見這情景,直誇他們會挑地方懂得享受。慢悠悠坐下,直接拿起小幾上的茶杯,也不知道是誰的,迫不及待放到嘴邊喝了幾口,完了感歎:“談的我口幹舌燥,才知道水原來如此好喝啊。”

蕭澤看她端起茶杯,眼皮跳了跳,隨即似笑非笑:“那老頭跟你談什麽?”

墨語迷糊:“哪個老頭?”

蕭澤笑笑:“你說呢?”

墨語恍然大悟:“人家是大叔,不怎麽老,頂多四十多歲。你可別誹謗。”

蕭澤哭笑不得,陌桑倒是四周望了望:“怎麽沒見辰楓?”

墨語皺皺眉答:“那小子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幹什麽,我總感覺他有什麽事瞞著我,不過他似乎很有打算。”完了,又感歎,“小子大了不由姐呀……”

陌桑拍拍她的頭笑了:“你自己才多大?就這麽老氣橫秋的。”

“辰楓此番找到家人是好事,看那架勢他的家不會差了,你就放寬心吧。男兒總會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的。”墨語不說話,話是這麽說,隻是很惆悵,古代交通不便,這麽一別,兩人還跨越一個國家,以後要再相見就難了,尤其是假如再發生個國際糾紛啥的,那就更不可能了。想到這裏,墨語垂頭喪氣,耷拉下了腦袋。她這人真的很容易傷感的。

明明是很明朗清澈的天氣,可是碧波漾漾的湖麵漸漸起了霧氣,絲絲縷縷如夢似幻的,木質小橋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遠處的樹木勾勒出高大的身影。風吹來,墨語的有些冷,不由得拉緊了衣衫。

墨語已經打算,此番送走辰楓,再辦一件事,她就去霧山,距大會的時間還有幾個月,這一路走走看看,且歌且行,聽起來很美好。他問了蕭澤和陌桑有什麽打算,蕭澤看著遠方的天空,若有所思:“此去霧山經過歡城,先跟你去那裏吧。”

陌桑摸摸她的頭,很自然地說:“當然要跟妹妹一起。”

墨語知道蕭澤對那個什麽四皇子的很感興趣,反正也無所事事,就一起去湊湊熱鬧。於是三人打算先去會會那個什麽四皇子。

晚飯過後,墨語回到客房,關門之際,小辰楓溜了進來,神情很是惆悵。墨語一看那小臉色就知道他為了什麽,長這麽大辰楓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無論吃飯練功還是睡覺,從來沒有離開過幾丈之外,最長的這次也就這麽些天。

但是明天一別,辰楓回了夷海國的家,墨語打算去霧山,不知何時才能再相見。想想就很是惆悵,墨語歎了口氣,把辰楓抱在懷裏,拍拍他的背,就像小時候一樣。

墨語覺得眼睛有些濕潤,辰楓又何嚐不是,墨語感覺自己前襟有些灼熱濕潤,看著眼前小鬼頭,覺得一些日子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些。

隔著敞開的窗戶看見天上的明月缺了個角,沒有昨晚圓潤明亮。昨晚因為相見而大放光彩,現在又因為即將來的離別而黯然傷神。

不管怎麽樣,即使相見希望渺茫,但總是有幾率的,兩人終會還有相見之時的吧。

窗外月光如銀,隻是墨語也沒想到,兩人再見時已是滄海桑田。

第二日早上,墨語睜開眼已經日上三竿,枝頭的鳥在歌唱,陽光很好,金色的光線透過雕花窗戶灑在了床上,一縷一縷的正好打在墨語眼睛上,墨語被晃得再也睡不著,揉揉眼打算起床,隨手一摸卻摸到一隻冰涼的腳丫子。墨語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卻看到是小辰楓,半邊身子露在被子外麵,腳丫子朝著墨語,頭在床的另一邊埋在枕頭裏呼呼大睡。墨語看這情形,似乎是笑了一下,把他的頭從枕頭裏挖出來擺正,被子蓋好,輕手輕腳下了床去外邊洗漱。

園子裏很熱鬧,因為聽那位大叔說今天下午就要出發,眾人都在收拾東西,一路上看到的都是忙忙碌碌,來來去去的人,等收拾好後足足有兩大車,墨語看著這麽多東西很是目瞪口呆,這得是要搬的多麽徹底才能收拾下這麽多東西呀,更何況那家庭條件尚且不錯,不至於這麽吝嗇小氣,一點東西都舍不得仍吧,也不嫌麻煩。

當天下午,墨語幾人在微微晚風中辭別了眾人,柳條依依,雖沒有河岸水流,但也是一番初夏美好景色。辰楓雖然不舍,但是要走的態度很是堅決,看著辰楓眼裏堅毅執著的神色,墨語拍拍他的頭,故作老氣:“霧山大會見了師父之後,我就去夷海國找你。好好學本事,不要丟姐姐我的臉啊。”辰楓雖然從小長在落泉穀,師承君諾,但是那位懶散的師父好似神仙,就連墨語的功夫也是自己在書中慢慢摸索琢磨出來的,辰楓更加不用說,君諾偶爾指點指點,大部分時間都是墨語這個半吊子在教,可見也教不出好的來。是以,辰楓對這位姐姐比對自己的師父都親,十幾年的形影不離,這次不知下了什麽決心才決定離開。

小辰楓難得紅了紅臉,低頭:“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隻是,墨語,你真的會來找我麽?你說話算數?”

墨語彈他腦門:“沒大沒小!叫姐姐。”

辰楓眼睛有些濕潤,定定的看著墨語:“到時候你若不來尋我,我就去霧山尋你和師父。”

霞光萬丈中,看著墨語逆光的背影,越來越遠,想抓也抓不住,辰楓即使小小年紀也知親人離別之苦,隻覺得心裏一片苦澀。不知何時,風一吹,臉上已是冰涼一片。不過,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不管未來怎麽樣也得走下去,隻是他自己也沒想到,未來的路會那麽難走,而最初的堅持也慢慢地變了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