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暖日浮生

待墨語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房間不大但擺設精致細膩,紅漆木床上垂著層層青色紗帳,正中央的香爐絲絲嫋嫋,雕花的窗戶半開,夕陽的光線透進來,照的屋裏發亮,窗台上正怒放著一盆火紅色的花。墨語揉了揉眼睛,一時間還以為自己在做夢,開口叫了半天辰楓卻沒人答應,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糊塗了。

思考之間,門“吱啦”一聲,蕭澤紫色的修長的身影閃了進來,來到床前看著她似笑非笑:“你可真能睡啊。”

墨語掀開被子就要下床,可能是睡得久了,一時間竟然沒站穩,眼看就要倒了,蕭澤伸出手來扶了一把,臉上的神情狀似風流邪魅:“怎麽?一覺起來就對本公子投懷送抱?”

墨語翻個白眼,一低頭嚇了一大跳,身上的衣服已經盡數剝去,隻穿了件白色的中衣,不過還好,墨語噓了口氣,現在天氣也還不算太熱,裏麵的衣服自然也嚴實點,要是夏天穿著自製的無袖T恤……想起古人見了這種衣服的表情真是……頭疼。還好還好。

墨語神情自若地倒了一杯茶,邊喝邊說道:“隻要不是蕭公子你投懷送抱就行。”

蕭澤盯著她,麵目清爽沒有一般女子的脂粉氣,白皙細膩的皮膚泛著入如玉的光澤,線條優美的脖頸似白天鵝般高貴優雅,白色中衣中露出精致的鎖骨,渾身透著一股子慵懶的氣息。

蕭澤隻覺得自己在房間裏呆不下去了,看著她毫無羞赧的隻著單衣在男子麵前神情自若的喝茶,突然覺得無限煩躁:“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醒來後發現脫光了躺在陌生男人的床上,怎麽就沒有一點女子該有的反應啊?”

墨語噗的一聲,口裏的茶噴了出來,無視“脫光”二字,哈哈笑了兩聲:“那我該什麽反應?”

“至少也該尖叫呀救命呀……”蕭澤挑著漂亮眉眼漸漸說不下去了,麵前的少女臉上黑氣彌漫怒氣騰騰,“好吧,你請繼續。”

墨語白了他一眼,直接一針見血的問:“咱們現在是不是快到濱城了?”

蕭澤拖了把椅子坐過來,手中的玉簫翻著花樣:“已經到了,不出意外的話兩天後咱們就能知道你弟弟的位置了。”關於辰楓一些異常的反應,蕭澤考慮著到底要不要跟她說。辰楓的各種表現絕不是被仇人抓住那麽簡單。

想了想還是沒說,讓他自己解釋比較好,畢竟他們是親人。

“那咱們現在這是在?”

“我家啊。”蕭澤調整了一下坐姿,似乎對“咱們”這兩個字頗為滿意。

沒有意外,墨語早就想到了,像他那麽個大家族,做到皇商級別,全國沒有幾處宅子那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樣的大家族本身的實力就很深厚,不管財力還是人力,落泉穀時蕭家皇商的名氣就已經如雷貫耳,但不知為什麽隻做糧食生意,其他生意即使再賺錢也一概不碰。

根據墨語所想,那樣的家族,人際關係複雜之極,人心險惡,平常百姓家所有的感情在家族裏顯得可笑之極。據她所知,從出名都現在似乎隻聽過蕭家三公子的名號,其他人聞所未聞。對於他心中還有“家”這個概念有點意外。

“你的家倒是多。”墨語含糊了一句。

確定了辰楓暫時無礙,且不過兩天就能見到人了。墨語心裏這時才鬆了口氣。隻是一想到那個人死的慘狀還是忍不住渾身發冷,隻能盡量不去想。

蕭澤見她情緒低落,東拉西扯了一會,墨語聽得煩直接嚷著餓,蕭澤才想起她已經睡了半天也沒吃飯,囑咐她換上衣服去客廳吃飯。

臨走前墨語支支吾吾,似是有話要說,蕭澤不由得奇怪:“你要說什麽?”

墨語瞬間紅透了臉,心一橫,幹脆的問了出來:“我、我的衣服是你脫的?”然後厚著臉皮等待著那廝的嘲笑。

隻覺得下巴被抬了起來,蕭澤手中的玉簫挑過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窘迫的神情:“你說呢?”墨語最恨他這個表情!

拳頭還沒伸出來,蕭澤已經大笑著出去了。

看著剛剛露出頭的太陽,橙紅色的光彌漫了東邊的天空。晨風舒爽,草香宜人。

墨語這兩天倒是不急了,可是心裏總是感覺壓了一塊石頭。這處宅子是蕭澤在雲霄濱城的一座宅院,園子不大仆人也不多,倒也清靜,正好能讓墨語靜靜心好好整理整理思緒。她覺得當前主要的任務就是救出辰楓來,看著江湖情形,師父一出必會泛起不小的波瀾,隻是這消息傳出隻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況且今年冬季在霧山有個四年一度的大會,此會將會聚集全大陸各個國家的能臣誌士,在一塊大談治國外交之道。墨語在落泉穀時就聽過這個會,當時還在想,原來古人也挺先進的嘛,還懂得取長補短共同發展。隻不過實際上比墨語想象的要複雜很多。

霧山處於一處高寒陰冷之地,百年來不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是大陸上的聖地。據說此地乃九百年前大陸的創世人所在地,任何人不得侵犯,霧山上住著一些守護聖地的道者,傳說這些人無所不能但亦無所需求。既然是聖地,除了讓人尊敬畏懼外,還滋生了一批因欲望和利益而肆意侵犯的人群。

據說那些道者不堪滋擾,利用天然地勢,在山腳通往山頂的各個道路上設置了各種險惡且詭異的障礙,那些障礙足以在瞬間要了高手的性命。隻不過會在大會前的一個月會暫時撤去這些迷障,以便迎接各國的使者。

想到這裏,墨語突然想到,這次參加大會的人魚龍混雜,消息來源更是廣闊許多。此次出來,墨語的目的已經不僅僅是為了找到師父那麽簡單了,可是具體是什麽,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麽在和辰楓聚合後,得考慮一下霧山之行了。

隨便在院子裏逛了逛,不得不說,蕭澤這人還是頗有些品味的。不過看那人的風韻氣度,想必也不會差,這園子的一草一木都跟主人的風致很像。屋頂黃色琉璃砌成,各種精致雕刻細致入微,簷角翻飛,貴氣內斂,紅木柱子漆光透亮,園子裏翠色居多,隻是時不時點綴些綺麗色彩,不會給人壓迫感卻顯得高貴優雅,牆角有幾株雪白的茶樹,難得這裏的氣候竟然適合白茶生長。

這院子隻有一進,但是房間很多,除了三個掃灑的婦人和一個做飯的大師傅外,沒有別人,聽說這些花花草草平時也沒人打理,隻是有時候主人會過來小住幾日,親手修剪這些,別看它們不起眼,實則珍貴著呢。那三個仆人也不懼怕主子,在墨語跟前大肆說著主子的八卦事跡。其中一個年齡稍小的說完還用無比崇拜的眼神看著她:“姑娘你可是我們主子帶回來的第一個女人呢。”

墨語默默擦幹冷汗,心裏嘀咕,都怪那混蛋,昨天給的衣服竟然是套女裝,自出門後再也沒穿過這累贅的女裝!真心難看!

第二天,墨語和蕭澤兩人正在客廳吃飯,蕭七神色匆匆的進來,低頭在蕭澤耳邊耳語一番。墨語直覺地停了筷子。果然,這麽快就探聽到了辰楓的下落,他們正朝著夷海的方向行進,似乎也不急迫,好像專門在等待什麽人。

聽到這裏,墨語突發奇想:“難道專程等我們的?”本以為蕭澤會嘲笑一番她的自戀,誰知男子竟然頗為讚同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就是在等我們。”

墨語瞪大了眼。蕭澤看著她說:“不怪你不知道,這些天我一次次派人探聽,若是有意避開我們,根本不會走這條路。”

頓了頓,繼續道:“具體來說正是在等你。你那是什麽表情?怕了?”

墨語立刻反駁:“怎麽會!”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來,“隻是,能不能給我一套男裝啊,這鬼裙子穿著累贅啊。”

蕭澤好笑的看著她,他這裏本來就沒有女裝,她身上這套還是剛來那天他突發奇想,想看看她穿女裝的模樣,親自去成衣店定做的,嗯,他眼光不錯。蕭澤眼睛一眯,邪氣外溢,勾魂攝魄,閃了墨語的臉:“怎麽?白吃我的,連穿也要挑三揀四的?”墨語無奈,一邊腹誹小人一邊默默低頭,早知道把前幾天給客棧的那張銀票搶回來得了。

說話間,蕭澤已經吩咐了蕭七。把剩下的人召回來,既然對方專程等著,那就不必很多人去了,隻他和墨語兩人去就行,蕭七開口想反對被蕭澤四兩撥千斤地駁了回去。蕭七不說話仍然是冷冰冰的神色,隻是拿眼神幽怨的看著蕭澤,可惜這招對蕭澤無用。

臨行前,蕭澤把宅子中的各種事宜交與蕭七,隻說辦完了就可以去找他。墨語不明白有什麽好忙的,大概是什麽生意吧。

蕭澤還叫來一個麵目冷豔的女子,說本來是他的侍衛現在負責保護她。那女子神情倨傲,打量了墨語半天,拿鼻子看人,墨語跟她打招呼她哼了一聲也不理人。蕭澤低聲訓斥了一聲,那女子才不情願的哼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可是仍舊不情不願的。接著蕭澤打發她去準備一套男裝,那女子十分不情願,語言犀利:“鳳小自小跟隨公子,是公子的貼身侍衛。”故意盯著墨語看她的表情,“公子讓我保護墨姑娘我隻管保護,其餘的我不做。”

蕭澤眉頭皺了皺,話還沒說出口,那女子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墨語苦笑,對蕭澤說道:“我不需要人來保護,更何況那姑娘根本就不願意和我做朋友。不過她對你倒是很忠心。”

蕭澤仍皺眉看著遠去的背影道:“她就是嘴厲害了些,心腸倒是不壞,況且她功夫高,有她在你身邊我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