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暗夜風寒
黑白的世界，不經意踏進那片灰色地帶，一切付出的真心，卻在喑啞的刀劍中，刺痛了笑顏。
祁薰兩人來到客棧的時候，羿冰獨自一人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終於見到人出現，歡喜的抱住對方。
“薰兒姐姐，你可算是過來了，我都要擔心死了，連颺那家夥說是出去打探消息，結果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霜澤也不見身影，我一個人都快急死了。”
“讓公主擔心了，我沒事。”祁薰拍拍羿冰頭。
“你說連颺他們一直沒回來？”
“呃，恩……”麵對漠塵突然上前的氣魄以及那雙冰冷寒冽的雙眸，羿冰不自覺縮了縮脖子，退到祁薰的另一邊，“薰兒姐姐，他好可怕的感覺。”
小聲的說話被漠塵聽到，他略微皺眉，這丫頭以前還總是粘著他四處轉，現在卻怕到要躲著自己。見漠塵略顯不快的表情，祁薰低聲笑起來，被自己的妹妹這般疏遠卻又有苦不能言的感覺一定讓他很難受。
“公主，漠塵他隻是性子冷一些，並沒有惡意，聽到你說連颺他們沒回來，所以有些擔心。”
“哦，嗬嗬，我還真被他這氣勢嚇到了，既然你們都已經到了，我就去把連颺他們找過來吧，你們在這等我。”
“唉，公主，現在他們去哪了都還不知，你再出去豈不是又要走散。”祁薰拉住羿冰，製止著，對方卻擺擺手。
“沒事，我就到城門附近轉幾圈，碰不到就再回來……”剛要轉身離開，羿冰好像又想到什麽走回來，“差點忘了，這個，你爹讓我交給你的，我之前回了趟尚書府，跟他們大概講了下你的情況，他們同意你和我一起出去走走了。”
接過遞過來的玉墜，祁薰輕輕點頭。
“等我回來再商量以後的事情啊。”說著羿冰就往外走。
漠塵看著祁薰拿著手裏那玉墜陷入沉思，走上前，想要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想要抬手拍拍她，猶豫了片刻終究握成拳頭壓製了想法。
羿冰走出客棧，便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邊走還不忘四處搜尋著連颺等人的身影，正巧這時連颺獨自走進肅迎城，和羿冰打個照麵，原本想抬手嘻笑著問聲好，想到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笑容就顯得不自然許多，好在羿冰並沒有在意那些。
“吼，可算找到你了，不是說很快就回來嗎？這天都要黑了，薰兒姐姐他們都到了，你還在這裏，怎麽，被哪家的姑娘迷上眼，樂不思蜀了吧？”羿冰撅嘴不悅的責怪著。
“嗬嗬，公主不愧是公主，一說就中，我還真被某家的姑娘纏上，一時無法脫身呢。”
“哼，纏上你的姑娘估計也不是什麽好人家的小姐，霜澤呢？說過來也沒見到他啊。”
連颺的眼神有些飄移，他總不能說和霜澤剛在總據點碰過頭吧，“這個……霜澤？”
“算了，我也懶得知道他的行蹤，我們快回去吧，薰兒姐姐還在客棧等著我們呢。”說著，羿冰轉身便要往回走，而連颺卻仍停在原地，感覺到身後的人並沒有動身，羿冰疑惑的轉回來，“怎麽了？誰家的姑娘魅力大的讓你都走不動了？”
連颺隻是笑笑並不作答，羿冰也就不疑有他的繼續向前走，身後的人看著她清瘦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嗓音低啞而溫柔的叫著她，“羿冰。”
“……恩？”第一次聽到連颺叫自己的名字，羿冰又喜又驚，然而，剛疑問著轉頭之際，脖頸傳來打擊的疼痛，眼前漸漸黑起來，最後隻聽到倒在身後那人懷裏時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低頭情緒複雜的看著懷裏的人，連颺無奈的歎口氣，對不起，不想讓你見到我殺人的樣子，尤其是那個人對你來說又是朋友。“你暫時就先睡一會兒吧，事情很快就能解決。”
此時，城門口附近早已人流散去，夜色籠罩了繁鬧的城鎮，顯得他們所站著的地方變得安靜起來，連颺的身後突然出現一抹黑衣男子，束緊的袖口是六芒星火焰的暗線紋路，他毫無聲息的立於連颺的身後，等著他的吩咐。
“凜，先把這個人帶到安全的地方。”
“是。”
把羿冰送走後，連颺拍了拍腰間，向著他目標的方向前進，然而腳步沒走多遠便被一襲白衣擋住去路。
“……霜澤，你要攔我？”
見霜澤點頭，連颺輕笑出聲，“看來你是做好選擇了，之前我也說過，我不會手下留情的。我的吟淵也很久沒和你的赤星交過手了。”
霜澤的眼神暗了一下，右手握在刀柄上，“連颺，我不想和你打。”
“嘖嘖，霜澤，這個時候還說這些嗎？不打敗我，可是沒法趕過去救那個人的。”
“我相信漠塵。”
“哈哈，那好，就讓我們為那兄弟的一場信任好好的打一場。”話音剛落，連颺便先發製人衝了上去，手在腰側輕彈一下，一點銀色亮光彈起，隨著他的動作，右手握住銀色亮光的地方，三百六十度的轉身，叮的聲音持續，劍光在連颺的腰間閃過一圈，身體再轉過來時，軟劍輕巧的甩向地麵的霜澤。
霜澤也反應迅速，赤星刀出鞘，筆直的鋒刃擋在頭上，身體微彎躲開了連颺那軟劍轉變的攻勢，隻聽吟淵劍抖動的劍身散發出尖細如小鈴的聲音。抬手推開連颺的劍招，霜澤改變手握的姿勢向著連颺劈過去，招招毫不留情的殺氣，目光在刀身晃過時閃出一絲冰冷。而他的招式或急或緩，猶如那陰晴不定的霜雪，讓人應接不暇。
不過連颺也隻是笑了笑，那笑意依如往常，卻也包涵著另一種情緒，他心裏唏噓一陣，看來霜澤是真的打算要殺死他，這反倒讓他感到欣慰，很久以前他們就對彼此說過，如果真成了敵人就絕不會手下留情，這是他們對彼此的尊重，不過……
“霜澤，你果然對漠塵，對那個女人，要比我們之間更用心。”
“……”
看著霜澤微凜的目光，連颺的笑意更濃起來，這樣也好，至少這樣，自己下手也不會出現猶豫。連連接下霜澤的攻擊，連颺腳步一旋，利用自己擅長的輕功拉遠了彼此的距離，然而並未有停歇的意思，身體一震，軟劍像注入力量般變得硬直，卻又還能被他彎成弧度，腿上擋去又攻上來的招式，連颺笑著道，“霜澤，不是隻有你的幻雪刀法速度快，不要忘了，我的追風也是講究速度的。”
說話間，人已逼近霜澤，瞬時的速度彎起的硬劍橫向霜澤的身側，旁人隻能看得虛影的動作呯的一聲劃破霜澤身側的白衣，兩人交錯而過背對而立，一時打鬥停止，好像從未進行過什麽。
然而連颺卻笑出聲來，眯眼收起吟淵劍，仿佛他從未有過武器，低頭凝視地麵片刻，他蹲下身子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掛飾，那是之前別在他腰間的，就在他與霜澤錯身交會時，霜澤迅速用刀擋住他劍的攻擊，左手抽出刀鞘，反手側身劃過連颺。
“嗬嗬，還算平手。”
“……你贏了，你傷到我，但我卻隻弄壞你的東西。”仍然背對著連颺，默默的收起直刀。
“我說霜澤，那點小擦傷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既然平手，接下來的事我就不管了。”
“你不去殺她？”
“嗬，原本就沒太大興趣，已經跟你交了手，我也算行動過，別人如何與我無關，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了。”那公主的脾氣，醒來之後還不知要怎樣質問他呢，但願漠塵真能保護了那個女人。
看著連颺離開，霜澤的視線又看向客棧的方向，愁雲暗淡，那裏有漠塵在，他可以放心……雖然這種決定也隻是圖自己的安心。漠塵，如果是你，你知道事情後會如何選擇？
客棧裏，祁薰一直不見羿冰回來，心裏已經起了焦急，正欲跟漠塵說要出去找找，卻被對方捂住嘴按在床上。
“唔……”睜大眼睛看著漠塵，隻見他謹慎的盯視著窗外的動靜，右手甚至握上劍。
熄滅桌上的蠟燭，漠塵對身邊的人低聲開口，“躺到床上假裝睡覺，我不叫你起來就不要有動靜。”替祁薰蓋住被子，漠塵的身型隱沒到床尾木帷格擋處，祁薰聽話的緊緊閉著眼睛聽著外麵的動靜。
不一會兒，窗子被慢慢推開，一個輕悄的人影跳進來，觀察了一下周圍，視線落到床上躺著的人，拔出匕首一點一點走近，隻露雙眼的臉麵顯出狠絕。
匕首猛的欲落向祁薰胸口的那一刻，躲在一旁的漠塵抬手用劍擋住了對方，未料到屋內還有別人，來者的手一鬆，匕首被打到遠處，那人卻也反應靈敏，翻身跳遠自己的身子，從腿側又掏出一把匕首，看清阻攔他的人，眼神猶豫了一下，還是刺上去。
漠塵陰冷的目光收緊，見那人仍不放棄，拔劍擋在祁薰麵前，房間空間有限，他並不能與對方大打出手，轉念放下手裏的劍，左手手肘克住那人握著匕首的手腕，右手伸過去纏住手臂，腿上不忘向對方踢出，暫時牽製住對方後，快速掰過那人手腕，隻聽哢吧一聲，蒙麵人疼痛的嗚咽一下，卻又被漠塵翻過手臂抵.製住。
不是很高的武功功底，漠塵皺了下眉，這樣的人為何來行刺祁薰？
“你是何人？”
漠塵說話的功夫，祁薰才終於睜開眼，看向剛交過手的二人，略感驚訝，竟然有殺手進來。
“手下留情，小人是獅月宮的下屬。”
“獅月宮？”略微意外的訊息，漠塵眉毛皺了下，他在的場合，信若怎麽會沒告訴他消息？這人恐怕是什麽知道風花雪月的小賊，想要借名謀財害命。“少胡說，你又知道獅月宮是什麽地方？不想死就說實話。”
“沒有，小人沒有說謊，宮主，是木長老的命令。”
聽到這裏，漠塵的心猛的振動，木長老下令要來刺殺祁薰？那必是有人要除掉她的任務，轉頭看了一眼床上同樣驚訝的祁薰，事情有些怪異，羿冰到現在未歸，連颺等人也沒有消息……
“既是獅月宮之人就該知道宮規，無用之人不該留。”
祁薰的一聲不要還沒喊完，漠塵手上就已用力掰斷那人的脖子，“你為何要殺了他？他已被你製服。”
“……他要殺你。”
“可是，你既然抓住了他就沒必要殺死他不是嗎？而且他不是已經說是你的人？”
“事有蹊蹺，我需要查清楚，他既已泄露組織身份，本就不該留。”
祁薰忽然覺得眼前的漠塵距離遙遠，他在那個黑暗的世界已經養成了習慣，自己真能讓他擺脫那個束縛嗎？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的感覺眼前的漠塵變得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