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痛楚的消息
房間內開始變得尷尬的寧靜，祁薰坐在床邊，漠塵麵向窗外，他們之間躺著的那具屍體睜著雙眼，將臨死前的懼怕徹底保留，不多久，屋內不知從哪開始飄散一種奇異的香氣，祁薰隻覺得頭腦開始發暈，眼前的景象開始出現重影，好似醉酒般意誌不清。
漠塵也察覺到這種香味，又聽到祁薰倒床的聲音回頭看去，不禁皺了皺眉，推開所有的窗戶，轉身又將蠟燭點亮，低垂著眼看著自己手下的屍體，冷冷的發出聲音，“菡香，出來。”
香氣像被收入到容器裏一般，迅速在屋內消散，床上祁薰的身旁蹲立一名藍衣女子，她先是對漠塵低頭行禮，隨後又不著痕跡的握進手裏三枚銀針，抬手就欲刺向昏醉不醒的祁薰脖頸，卻被漠塵的月牙箭刺傷手臂，踉蹌了一下，抬起頭看著漠塵。
“還請宮主不要破壞菡香任務，此人必須殺死。”她好不容易被宮主解禁得以再次行動，所以不容有失，菡香的目光不帶任何感情，正欲再次動手，卻被另一支月牙箭穿透衣袖定在牆上。
“菡香，不要考驗我的耐心，也不要試圖再用你那千日醉蘭的香來使我迷醉，否則就算是與你合作這麽久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女子另一隻未被固定的手上的動作停頓下來，被看穿的無奈，以及被漠塵此時低壓的魄力所震懾住，與漠塵配合這麽多年，菡香從未見到漠塵有那種氣勢，夾雜著霸氣和憤怒的情緒，仿佛一接近，一觸碰就會必死無疑的氣息。這讓她不禁也有些顧慮，不敢再輕易動手。
漠塵見菡香確實不再有所動作，才走近床畔拉起祁薰，這裏不能久留了，先是自己的人，現在連花婺宮的人都開始行動，接二連三的要來除掉祁薰究竟為何？漠塵思量一陣，看著懷裏因酒醉狀態而微紅的臉頰，擁緊了祁薰走到窗邊，“告訴你的主子，叫她自己來找我。”
說著便抱著懷裏的人跳出客棧欲向城外奔去，不遠的地方祿姣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掌心，“漠塵，沒有殺了菡香是你的錯誤選擇。”
“你想借我之手來處死你失職的手下麽。”
“嗬，雖然有那種想法，不過我猜，你是不願幹涉其他宮裏的內務的。”
“……你既然擋在這裏，目標也是祁薰了。”漠塵並不回答祿姣的猜測，隻是說出自己的想法，滄光殿的人集體出現為了一個目標是少見的，他必須弄清楚。
睨一眼祁薰，祿姣笑了笑，這個女人和滄光殿還真是緣分不淺，”沒錯，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何麽……”剛要繼續說下去的話，在看到漠塵身後出現的人時停住，祿姣的眼中閃過一絲犀利的光芒，才又道，“看來今天不適合我出麵，來日方長，但願你們能無時無刻的守護住她。”
見祿姣離開，漠塵警惕的心才稍稍安穩下來，今日應該暫時不會有人再來襲擊，扶了扶擁著的人，漠塵對站在身後並未說話的人開口，“霜澤，這是怎麽回事？”
“……”霜澤看著眼前的兩個人片刻才暗歎一聲走上前，“主上要求，一級命令，目標祁薰。”
“怎麽會？”漠塵略有驚訝的看向走過來的人，又低頭看了眼祁薰，一級命令，他當然明白那代表什麽意義，可是為何是她？她得罪了什麽人竟然要非死不可？“沒有原因？”漠塵知道，一級命令不比其他，命令出，必然有因，就像當年空啟成為一級命令的目標也是眾所周知是為何。
霜澤卻搖搖頭，“無。”
“不可能。”
“如果是那個人要求的就有可能。”
聽到這話，漠塵的手不自覺握緊，眼裏迸射的寒光比之前更加冷漠，那個人，竟然是那個人下的命令，“霜澤，你先帶祁薰離開這裏。”
接過漠塵懷裏的人，霜澤猶豫了一下，“你要去找主上？”
“一級命令卻沒有通知我，我必須弄清楚。”
“主上一定是知道你和目標在一起才會作此決定，漠塵，你回去太過冒險，他知你必會違反殿規。”
漠塵停住腳步轉過頭淡然的笑了，那笑容難得一見，淒美的掛在臉上，在寒冷的冬季散發著冰涼苦楚的味道，漆黑的雙眸如霧靄般映襯著那淺淺的笑意，殘月的昏黃照射下，讓人迷戀而又刺痛到心裏，祁薰就在這樣的笑容下迷蒙的睜開模糊的雙眼，將這幅悲心的畫麵看進眼裏，將他的話聽進耳中。
“我犯的殿規還少麽？無非是一死，早在十年前我就已經死過了。”
奔走在樹林之中，栗色的身影很快追上來，漠塵仍然向著滄光殿的方向前進，卻被那個身影攔住，“殿下不可。”
“瑞承，你回去，跟著霜澤保護祁薰，滄光殿的人一定不單單隻有那些人出現。事後我自會追上你們。”
“殿下，此去會有危險，屬下必須保證殿下安全。”
“……瑞承，這是命令，再不回去，死。”
“殿下……”
“夠了，不用多說，龍之他暫時還不會殺我，我去把事情弄清楚就回。”
見勸說無用，瑞承隻得調轉方向回祁薰那裏，而漠塵來到滄光殿的時候卻被另一男子擋住去路，男子頷首立於漠塵麵前。
“信若，一級命令為何沒有通知我參加？”
“請宮主原諒，主上之令，信若不敢不從。”
又是龍之，漠塵的目光收緊，拳頭握出聲響，“退下。”
“宮主，信若鬥膽攔住宮主去路，隻勸宮主不要參與此事，那名女子已成目標，必須要死。”
“……信若，我的話你不聽了嗎？”
“信若不敢，可是……”
“沒有可是，退下。”一聲厲嗬讓信若的身子震顫一下，他知道漠塵此刻的脾氣被激發起來，任何人的話都不會聽，或許讓他與主上交談之後會有好的結果，怕隻怕他的反抗會再次讓其受罰，想到不久前漠塵遭受的鞭刑，剛要開口再勸，穴道就被點住，動彈不得。
漠塵拍了拍他的肩，“信若，辛苦你了，三個時辰後自會解開，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插手。”
宮主……
漆黑的大殿主廳，未點任何燈火，好似寂靜無聲，卻又可以聽到清晰的呼吸聲，坐在大殿主座上的男子微閉著雙眼，手頂著頭斜倚在冰涼的靠背上，腳尖有節奏的輕點地，直到門外走進來的男子拔劍的聲音打破這種怪異的寧靜，男子表情上才起了變化，他嘴角微微揚起，睜開眼睛盯視著走近的人。
“我以為你要明日才回來。”
“你在打什麽主意？殺死祁薰是你的命令嗎？就像當年驅逐空啟一樣。”漠塵進攻的姿勢並未改變，雖然知道自己仍會失敗，對他來說也無非是在自己以往刺殺的失敗記錄上再添一筆罷了，可是偏偏這次要牽扯上祁薰，漠塵的心情變得有些複雜。
“哈哈，怎麽會，我和那女人又無冤無仇。”
“那是那個人？祁薰認識他？”
“嗬嗬，是不是呢……”龍之並不回答，隻是在觀察漠塵的表情變化。
“那個人，究竟是誰？”漠塵轉念收起手中的劍，平靜的抬頭看向座上的龍之，同樣的話他問過不下百次，卻一次也沒有過回答，他知道這一次也同樣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但還是想開口問一句。
龍之滿意的看著漠塵的反應唇角微微勾起，“這不重要，漠塵，事情已經開始，而你選擇回到這裏，就代表你必須接受我給的命令，完成任務是你目前唯一該做的。”
“龍之，不要跟我說那些沒用的，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
“嗬，知道了又怎麽樣？難道你想救那個女人？”
“你……”停頓下來，他改了口，“好，別的我不問，你告訴我，那個人為何要殺她？理由是什麽？她哪裏得罪了那個人？”漠塵放棄與龍之的繼續爭執，他現在隻想知道祁薰和那個人究竟有何糾紛。
“告訴你，你又要怎麽做呢？漠塵，你現在是個殺手，想報仇的事情，等你完成這次的任務再說。”
“我不能。”他的確不能，要殺死祁薰的信心，他沒有。
龍之冷笑一聲，“你不能，別人可以，是自己親手解決，還是眼睜睜的看著你在意的人被別人殺死，你自己選擇吧，漠塵，你逃不了，這是你必須要做的，如果你殺了她，我會考慮告訴你她成為目標的原因，或許你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淡淡的話語飄蕩在大廳裏，嗖的一聲，一陣痛楚在手臂上傳來，漠塵低頭看著滴血的銀針，又看向龍之，那痛帶著陣陣的麻痹感，是蠱毒。
龍之的話再次響起，“這是對你這次阻礙了任務的小小懲罰，如果你日後的表現令我滿意，我自會解了這毒。”
大廳裏又恢複到之前的寧靜，刺在漠塵手臂上的銀針漸漸化開消失，那種麻痹的感覺也消失，但他知道那隻是暫時的，他要做出選擇，繼續走近那個陽光般的女子，還是用她回歸黑暗，心裏的矛盾更生根發芽……
都城內，洛王爺府邸，羿廣敲打著桌麵略顯不耐，他盯著跪在眼前的人，“邊凡，人找到沒有？”
“回主子，已經大概有了方向，正在去追。”
“恩，很好，沒有什麽異常吧？”
“沒有。”
“去吧，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