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命之令

那早已破碎的信物,好似悲的注定,以為那距離,分明近在咫尺,觸手可及,卻又無可挽回地在身邊悄悄拂過。祁薰坐在蓮花池邊看著水裏結伴而遊的魚兒露出淺淺的笑意,在她眼裏,這樣自在的追隨似乎成了一種奢望般。

“你在做什麽?”踏著滿地的楓葉,漠塵緩緩的走過來,本不想打擾那已成畫麵的風景,風景裏的人微笑嫣然,卻又藏著點點的冷清。他很久沒有這樣放下手裏的劍放鬆的停留在一個地方,這種生活每多一天就更不舍一點。

“我想捉一條魚上來,明天就要離開這裏了,所以想試著做一桌菜感謝空啟這段時間的照顧,也想謝謝你。”

“……”他沒什麽可謝的,本來是他使她的受傷,反倒是自己該說對不起,漠塵在池塘邊站定,低頭凝視著池塘裏的魚沉默片刻,“一條就夠了?”

“恩?是的,一條就夠。”

觀察了一下,漠塵從手臂上抽出月牙箭,瞄準一隻離他們最近的錦鯉,飛鏢飛出去,噗通一聲,不一會兒那魚就浮上水麵,漠塵彎下腰把射中的那條魚撈了上來,“我去放廚房裏。”

好像不敢對視祁薰的眼神,漠塵看了一眼她便快速轉身離開。看著他的背影,祁薰原本欣喜的心情瞬間低落下來,他在躲著她,是因為馬上就要分開的緣故吧。

“你是我一生的劫難,一見亂了心跳。想為你譜寫一曲盛世年華,訴說這一世情劫,怎奈,君不陪我演繹一場流年,哪怕隻是一紙假戲不真做……”

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祁薰放下心事走向廚房。

第二日,在肅迎城某間客棧裏,羿冰焦慮的來回走著,坐在窗邊的連颺終於忍不住叫住她,“我說公主殿下,是否考慮休息一下?我好像有點暈眩。”

“休息?到現在祁薰都還沒有過,我怎麽能安心休息?你不要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霜澤不是說那個漠塵今天會帶她過來的嗎?”

“沒錯,都那麽說了你還不放心?”這對連颺來說其實是沒什麽在意的,本來也的確事不關己,不過,到現在仍留在這裏純粹是覺得看漠塵和霜澤同時對一個女人用心感到有趣罷了。正無聊的打著哈欠,眼角隱約感覺到窗外街道角落裏某個光亮閃過,眼尖的連颺很快注意到那是什麽。

收起搭在桌上的兩條腿,連颺站起身,“我出去迎他們一下。”

“我也去。”羿冰說著也要跟過去,被連颺攔住。

“公主,這裏沒有人,萬一我跟他們走的是兩條路,豈不錯過去,你還是乖乖在這裏等著。我很快就回來。”

說完也不等羿冰反對,快速走出房間,轉眼就出了客棧,來回觀察一下周圍,連颺才謹慎的走到之前發現的那人的位置。

“宮主。”

“哦,凜,有事?”

“主上有令,滄光殿所有長老以上級別人員速回。”被稱作凜的男子手舉到胸前彎腰行禮畢恭畢敬的回答。

“哦?有何大事?年末大會提前?”有意思,主上竟然召集這麽多人回去究竟是發生什麽事情了,連颺的目光帶著思索的笑意,而那笑意則陰冷而犀利。

“手下不知。”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這邊打點完就過去。”

“是。”

同一時刻,原本也往客棧去的霜澤在途中發現自己副宮主的行蹤,被止住前進的路,也得知了同樣的消息,“我知道了。”

“宮主,請您以組織的事為重。”見霜澤還要往城裏走,作為湛雪宮的副宮主的人再次開口阻攔。

轉頭看一眼客棧的方向,霜澤隻得掉頭往滄光殿走去,罷了,有漠塵陪著她,應該沒事。祿姣也在剛回到滄光殿時收到召集口令,前往大殿正廳,而在大廳裏,獅月宮的成員裏卻唯獨少了漠塵,雖然知情人都明白他此時在哪裏,不知道的則在胡亂猜測。

靠在角落裏的風花雪三個宮主安靜的看著周圍雜亂的場麵,誰都不知道此次召集是為了什麽,獅月宮副宮主信若站在立柱旁閉目養神,心裏卻有些疑惑,唯獨告訴他不要通知自己宮主究竟是何原因?

“喂,我說信若,沒找到你們家主子嗎?”知道漠塵行蹤的連颺笑著調侃著對方,然而信若隻是看他一眼便繼續閉目養神。

“嗬,跟他們家主子一個個性啊。”

霜澤看著信若不禁也有些疑惑在心裏產生,直到龍之出現在大廳,嘈雜的聲音才安靜下來,眾人紛紛行禮隨後等著龍之宣布事情。而這宣布的內容卻讓所有人驚訝不已,尤其霜澤他們幾個。

其中不知是哪個宮的長老先開了口,“主上,這種事情沒必要動用組織所有人吧?這種小任務隨便派獅月或湛雪宮的人去解決就可以。”

大廳裏因這人的問話,原本議論的聲音消失,隻見龍之盯著那人的方向冷笑一聲,使得周圍人暗自吸口氣,都以為他生氣了。“哼,如果你以為是那麽好解決的就去解決給我看,我不要光說不做的廢物,如果你還能活著回來的話……”

龍之的話讓在場的人都不敢再有任何疑問,就算心裏再有任何不解,此時此刻也不是開口的時候,因為從龍之的表情來看,這次的事情事關重大,說不準又是幕後那個神秘人物下的命令,無形的力量,卻可以控製滄光殿整個組織。

“此次任務不得有失,阻礙者格殺勿論,都聽清楚沒?必要時,不管誰都給我解決了。這是一級命令,都給我認清事實,否則就給我見閻王說理去。”

龍之這句看似沒有問題的話聽在霜澤他們耳中卻是另一種意味,好似他早已預料到這次的任務會十分困難,也必會遭人阻撓,一級命令,不分敵我,這是早在空啟被下達終極追殺之後就從未再出現的命令,如今……

三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似乎都明白想要說什麽,而在這一時寂靜的大廳裏,霜澤幾個人的心裏話自然不能開口。

漸漸,聚集的人在龍之離開後又議論了一陣,其他分支的人早已散開,風花雪月四個宮的人則留在那裏等著主子的下令,最為混亂的是獅月宮,漠塵沒有參加本就讓人不解,此時一級命令已出,總要有人吩咐下去該怎麽做。

獅月宮首席長老走到信若的麵前,“副宮主,這宮主究竟是怎麽回事?”

信若這才睜開雙眼,掃視一眼等著他回音的下屬,餘光又瞟向其他宮的人,才不急不緩的低聲說道,“主上即已下令,你們就按命令行事即可,安排好自己的手下,有何不妥再來上報,宮主目前有事纏身暫時趕不回來,之後自會進行任務之事,如果還有那麽多疑慮,不如先把主上的任務解決再說。”

平平淡淡毫無起伏的話語,卻足夠震懾住手下的幾個人,副宮主都這麽說,他們自然都安分守己的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敢有什麽造次的猜測。

身後,祿姣鼓掌走過來,她剛部署完自己的手下,本來花婺宮和風邯宮是以情報為主,但一級命令不分性質,她也隻好叫宮裏人做好準備。

“信若,看來漠塵選你為副宮主果然沒錯,明明沒有的事情,卻能被你袒護的好像真有其事般,佩服佩服。”

連颺也走過去,“要我說該佩服他那毫無表情,其實你自己心裏也緊張著呢吧?”

“……不知幾位宮主所謂何意,信若隻是在做本職事情,宮主之前確有留話說會晚回,並沒有說謊,我還有事情,就先在此拜別各位宮主。”

大廳裏隻剩下霜澤三個人,之前的調侃不複存在,每個人都互相使著眼色看向對方,祿姣打開折扇把玩起來,“我不在這段日子似乎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連颺,把我的首席長老借去用,好玩嗎?”

“哈哈,原來你知道了,好玩,那不愧是善用迷魂陣的景銅,就好像在施展妖法。”

“哼,我就當你是在誇讚,不過事情既然這麽發展了,我倒是很想繼續觀察下去,霜澤……最後,我們應該不會成為敵人吧?”

“哦?看來祿姣你是有所決定了。”連颺接過祿姣的話,睨一眼身旁的霜澤笑道。

緩緩向門口走去,祿姣停了一下才轉頭回答,“那是必然,我生是滄光殿的人,死是滄光殿的鬼,誓死效忠主上是我唯一的信條。”

“嘖嘖,果然還是主上至上的人,嗬嗬,霜澤,話我也說在前麵,如果日後我們真要交手,我可也是不會顧及兄弟情麵的,包括漠塵,因為是滄光殿給了我生命,我自當回滄光一命,勸你也想清楚。”

連颺最後也離開大廳,霜澤隻是靠著牆壁沉默不語,突然的命令讓人有些措手不及,有點意外,有點慌亂。

一抹粉色身影走近他,景銅從龍之宣布任務開始就一直注意著霜澤的反應,雖然仍是波瀾不驚的麵孔,可眼神卻徹底出賣了他,“如果你下不了手就不要去做,那麽多人都可以解決。”

“……不用來勸我,我知道自己的立場。”

“如果你真知道,就不會現在還站在這裏,霜澤,我早就說過,兩個世界的人,早晚都會是人各疏途,不要再抱以希望以為那個人會救贖你。你我都是活在黑暗裏的人,這次主上的任務也應該讓你明白了,我們是殺手,這一點你不要忘了。”

隱忍的還要說些什麽,景銅最終還是放棄,有些事情,隻有現實擺在眼前之後才會清醒,那就等事情塵埃落定再說好了。

“等結束之後,我願意安慰你。”願意成為你的依靠,因為我才是和你同一世界的人,我們是一類的,霜澤,你不要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