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雲柳攙扶著披著厚實的白狐狸皮子大氅的若月小心翼翼的沿著下人們早起趕工掃出來的小路前行,不時地拉緊若月的圍巾,二小姐的身體還沒養好,可不能再次著涼了。

冰涼的空氣湧入若月鼻喉,嗆得她直流眼淚。冬天來的忽然,就像這場忽然的雪,一天一夜就令世界銀裝素裹。這樣的天氣,雲柳是堅決不讓她出門的,可惜這次是二叔的命令,不得不為。

舉目所見都是白的,有一點別的顏色就特別的顯眼。

若夕金色的大氅被風吹得在背後飄動,一身鮮紅,上身是貼身小襖,下身是行動方便看上去像裙子的寬大的褲子。正興衝衝地跑來,就像雪地裏泛著金邊的一團火。她三兩下跳過腿彎高的遊廊欄杆,未清掃的蓬鬆的雪地踩上去咯吱咯吱響,驚得若月主仆二人呆呆地看她。

跑到跟前,若夕也被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別扭地問道:“你們看我幹嗎?”若月上前替她拂去身上沾到的雪,道:“姐姐就沒有正常一點的走路方式麽?”若夕不給麵子地翻了個白眼:“我這叫不走尋常路!你不懂。”

若月無語地看著若夕得意的樣子,歎息道:“姐姐又說些別扭的話。”說完挽了若夕的胳膊繼續走,再晚,二叔可該等急了。

“呃······月兒,你說這冬天怎麽這麽短呢?”若夕表情怪異的問道,若月奇怪的反問:“冬天不就是一個半月,哪裏短了?”若夕長歎一聲,“難怪!你沒下過山,肯定是不知道的,冬天不是應該是三個月的?”

若月一愣,說道:“可是我們十幾年來冬天都是一個半月啊。”若夕幹笑:“嘿嘿嘿嘿,對呀······”若夕皺眉,問道:“姐姐說我沒下過山,可是你也沒下過山呐,你怎麽知道的?”

“呃······我聽莫叔說的。”若夕支吾著道。若月眉頭皺的更緊,姐姐總是質疑一些平常的事,讓她感到很奇怪,就比如櫻花。話說回來,再有十幾天,櫻花就要開了,上次和姐姐說道賞櫻的事,好像過去許久了,實際上才過去沒多久日,誰知道中間會發生那麽多事······

想到前段時間莊中入侵的事,若月不由得情緒有些低落。若夕與她心思相互感應,立刻察覺到了,“月兒?”若夕輕聲喚道。

“嗯?”若月疑惑地看著她。

“你怎麽了,突然不開心?”若夕關切地問道。

“沒什麽。二叔要查的事怎麽樣了?”若月知道姐姐時常跑去‘關心’有關山下的事,一定比自己知道的多。

“唉,還是沒有頭緒,不過三長老說那東西的氣息他又見了一回,是一個武林中人,屬於一個神秘組織,他本想去查一下,但二叔說我們沒有證據,又唯恐暴露身份,就先擱置了,說等爹爹回來之後再議。”若夕顯然是個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說個幹淨。

“這樣啊······”若月沉吟道,沒有頭緒便不再想了。複又問起今日的事來,“那二叔今天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這事嘛,你算是關心對了。”若夕一副‘你問道正點兒了’的神色,“你知道,大哥二哥三哥去昆侖的時候誰陪同的嗎?”

若月想了想,答道:“嗯,大長老。”

若夕趔趄一下,搖手說道:“不是路上,是在昆侖!”

“當然是貼身武衛了,這還用問······你是說?”若月終於反應過來。

“答對了!”若夕看起來眉飛色舞的樣子,若月捂嘴笑道:“原來是挑選武衛,怪不得你那麽高興。”若夕向往昆侖已久,這下子裏目標又近了一步。

“當然,這說明我們去昆侖的日子越來越近了。”若夕毫不否認自己的心急。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議事廳正堂門外。

廳中一字排開四個少年少女立著等候,上位上坐著南二叔,正悠然的抿著茶。

經過了這將近兩個月的訓練,十號他們也與剛來時大為不同,少年們個頭都拉長一些,看上去像個大小夥子了,五號與另一個來時不辨雌雄的三號也像個小姑娘了,他們是從剩下幾人中篩選出來的,今日要被小姐們挑選,各自分配給若夕若月。他們的訓練還處在打根基的階段,所以現在他們還不算合格的武衛,真正的東西同樣是去昆侖才會傳授的。就算如此,他們也覺得生活比以前強太多了,起碼能吃飽飯。

南二叔見兩人來了,忙叫她們進來坐下,說讓她們一人挑一男一女,到時候保護她們時方便些。

若月謝道:“還是二叔考慮得周全,若月與姐姐謝過二叔了。”

南二叔一擺手,“誒,你們叫我一聲二叔,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

這話合了若夕的心意:“對嘛,二叔都是自己人,咱們還是先看看這些人吧。”南二叔大笑道:“若夕果然是心切呀。”

若夕臉紅了下,遂道:“是啊,我巴不得快快長得像二叔這般有本事呐!”南二叔連聲笑道:“好好,若夕真是有誌氣啊。”若夕知他在笑自己,也不理他,徑自觀察起麵前的人來。

若月也細細的看過去,兩個少年一冰冷一溫和,兩個少女一靦腆一淡然,看來都不錯,不知姐姐怎樣挑選?

十號偷瞧了一眼剛進來兩位小姐,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又能輕而易舉的分辨出來,是個性上的南轅北轍造成的吧。聽他們的談話,紅衣的是大小姐,白衣的是二小姐,他覺得大小姐好些,看來熱情好接近。

但是,是小姐挑他們,不是他挑小姐,自己起個什麽勁!十號在心裏對自己的貪心唾棄。

若月看過來看過去,為難的搖著頭,回到椅子旁坐下,對若月說:“還是妹妹你先挑吧。”

若月看著冰冷的十號,又看看四號,對若夕說:“那我就先挑個男孩,姐姐先挑女孩好麽?”她實在不會和冰冷的人相處,但也不想讓姐姐後挑,遂想了個折中的法。

若夕點頭同意,指了五號,她喜歡這個靦腆的小姑娘。

若月就挑了四號,十號如願跟到若夕的身旁。

南二叔見她們選好了,道:“這幾個孩子的名字不能用了,你們要重新賜名給他們,以後他們就與以前沒有任何關係了。”

這話明著是叫若夕她們賜名,實際上是暗地警告十號他們。四人都是一窒,忘掉以前哪有那麽容易!

若夕踱到十號跟前,問他:“你以前叫什麽名字?”十號察覺到南二叔冷冷的注視,鎮定地回答:“回二小姐,屬下以前的名字都忘了,請小姐賜名。”南二叔滿意的收回視線,這小子挺上道。

若夕皺著臉道:“看你這個麵癱樣,你就叫冷夜好了。”冷夜嘴角隱蔽地**,“謝大小姐。”若夕有為難的看著五號,取名真的好難!“看你這害羞的樣,跟著我不能太膽小,你就叫淩雲。”淩雲依舊靦腆的謝了若夕。若夕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似的,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惹得若月偷笑不已。

“你笑什麽,輪到你了,看你比我好哪去。”若月撇嘴示威。

若月站起來仔細看了四號的麵色,對四號說道:“你以後就叫楚林。”隨即有看向三號,這一看,竟看得額頭冒出許多汗來。這少女命帶七煞,克六親的命,怕是已遭變故若月咬著下唇看著她冷淡的神色猜想。

想了一會兒,若月說道:“你以後就叫七殺吧。”七殺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惱怒,麵上仍是淡淡地謝過若月。

南二叔驚異地望了若月一眼,心想月兒的心還挺細。

七殺則是不平,她以前是爹娘掌上明珠,若不是家道中落,父母離世,她不會淪落到此,沒想到居然還得叫這個煞氣的名字!

若月憐憫的看著七殺低下的頭,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她,若她知道了,一定很難過吧,少不得以後替她做些改運的東西。

楚林與淩雲兄妹開始還在為以後的分開難過,又想到還在一個院中,心中也沒有了什麽抵觸。而若夕則不知道這些湧動,一徑的好心情,硬拉著若月去院中玩雪。

隻有雲柳徒勞的大喊:“二小姐,你的身體要緊,我們先回房吧······”

“姐姐······”

“哼,我們別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