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齊聚赤臨山
上百餘一身戎裝的士兵尾隨其後,井然有序地跨過板石,陸續隱沒在板石後麵。
突然,蔱霏羽眼神一凝,原本懶散的身子突地一緊,雙眼緊緊地盯著夾行在隊伍中的其中幾個士兵。其它士兵身上除了盔甲兵器,幾乎不帶他物,就隻有這幾個士兵不同。
其中一人身上突兀地背著一個大大的黑布袋,略有棱角突出,看著像是呈條裝的硬物。另四個人分成兩組,各抬著一個大大的黑布袋。布袋似乎有點沉,兩個士兵抬起來跨過板石時略顯吃力。
仔細觀察了那黑色布袋的外形,蔱霏羽的眼眸突然精芒一閃,狹長的狐狸眼不禁微微地眯了起來。
士兵們動作敏捷,行動快速,才一盞茶的功夫,上百號人已經盡數越過板石,往山的另一邊退去。
蔱霏羽提起手中的酒壺,就著壺嘴慢慢地抿著酒,臉色沉靜。
此時,窩坐在山洞裏的宋璿瀅卻是一臉驚詫,雙手緊緊地握著那把火銃,神色警戒地望著洞口。
洞外,一陣沉重密集的腳步聲不斷在附近響起。從冰湖的那邊而來,又往山洞一側而去。
這座赤臨山常年冰川雪封,山上鮮有人來。山下的小村莊也空無一人,突然出現在外麵的那些人,到底是什麽人?而且聽那腳步聲,少說也有幾十上百人。不會是碰到山賊了吧?
宋璿瀅身體緊緊地靠著洞內的山壁,連大氣也不敢出。約摸過了半個小時,腳步聲才慢慢走遠。宋璿瀅卻絲毫不敢大意,想起剛剛蔱霏羽說的話,心中又不禁疑惑:
難道他早就發現了這幫人?所以才將洞口遮掩好,並叫她不要點燈。可是,他又為什麽不跟她一起躲在洞裏麵呢?萬一被那些人發現了怎麽辦?
想到這,宋璿瀅心裏一陣焦急,卻又苦無計策,隻能藏在山洞裏幹著急。
等尤倉齊等人盡數離開後,山上剛安靜了一個時辰,又一陣悉索細小的腳步聲從山下響起。
蔱霏羽往山下小道一看,卻見到了一個熟悉的麵孔:石靖嵐。
看到他,石靖嵐的神色明顯一鬆,纖足一登,幾個縱躍落在他的跟前。毫不客氣地搶過他手裏的酒壺,仰起脖子喝了起來。
待她喝完,蔱霏羽接過酒壺,才伸手往前方一指,淡淡地說道:
“他在那邊。”
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石靖嵐望著那片螢綠幽幽的板石,臉上顯得有些猶豫:
“真的……要這樣嗎?”
蔱霏羽微微挑眉,沒有回答她的話。眼睛卻看向溫泉的方向,眼神似乎穿透了那片淺翠的石板,停在了某個深遠的地方。
石靖嵐回頭看了看他,輕輕一歎,朝身後的數十個緊身黑衣人揮了揮手。黑衣人立刻走向板石處,輕輕躍過板石,朝著溫泉的方向行去。
石靖嵐走在了最後麵,腳步在石板跟前頓了頓,終於還是忍不住地回頭,朝他說道:
“不管在別人眼裏,他有多麽地十惡不赦,但對我們來說卻是至親。我還是希望,我們能保他一命。”
說完,也不待蔱霏羽回答,抬腳輕輕一躍,跨過板石,很快地隱沒在板石後麵。
輕盈的腳步聲漸漸走遠,蔱霏羽的眼眸卻越來越冷。
至親?他在世上至親的兩個人,都已經死在了那個人的手裏!
“咯咯咯……這天寒地凍的,我們的蔱大少爺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荒山雪地裏喝酒?那位與你同行的宋家小姐呢?”
突然,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在身後響起。
蔱霏羽牽唇微微一笑,緩緩轉過身,朝那人微微施禮,回道:
“見過石娘娘。”
石姝瑤臉色一僵,半遮在臉上的黑紗輕輕地往外翻揚著,扶在輪椅兩側的手,倏地緊緊一扣兩邊扶手,兩指關節因為用力過度而微微泛白。
這個稱呼,曾是她引以為傲的身份,而如今,卻成為了她最為憎恨的稱呼。因為就是為了這個稱呼,她堵上了整個家族的興亡!也因為這個稱呼,她才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在異國他鄉苟且偷生!
蔱霏羽一臉平靜地站在原地,仿佛並不知道眼前婦人內心的激憤澎湃。
石姝瑤眼神怨毒地看了他半晌,突然仰頭尖聲大笑了幾聲,然後緊緊地盯著他,滿臉嘲諷地說道:
“如果你母親還在,我是否也該叫她聲蔱妹妹?”
蔱霏羽臉色刹地一冷,眼神銳利地望著石姝瑤,冷冷地說道:
“我蔱家隻是一介商人,怎敢高攀石娘娘。”
石姝瑤不怒反笑,說道:
“世事難料,誰又知道,日後究竟是你高攀了我,還是我高攀了你呢?”
蔱霏羽不再理她,長袖一甩,輕輕地坐在了地上,不冷不熱地說道:
“石娘娘今天來這冰天雪地的赤臨山,不會就是為了跟我討論高攀的吧?”
石姝瑤輕輕地搖了搖頭,雙手推了推輪軸,緩緩走上冰湖,眼睛在四周看了一圈,說道:
“不急不急。你也說了,這山上冰天雪地的,我看與你同行的那位宋姑娘身子嬴弱,可不要凍壞了好。”
“娘娘費心了。”
蔱霏羽麵無表情,淡淡地回道。
見他這樣,石姝瑤顯得微微一愣,繼而眼珠一轉,哈哈大笑了兩聲,然後玩味地看著他,語氣調侃地說道:
“我看蔱公子對那位宋姑娘似乎挺上心的,難道是,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你們日久生情了?”
蔱霏羽臉色微變,跟著目光一沉,冷冷地說道:
“娘娘有這份閑心理別人的閑事,不如多費點心,想想待會如何擒住那個負心郎君,以解滅族之恨吧。”
饒是心機深沉,提到過去的事情,石姝瑤也不禁勃然大怒。右手狠狠地在扶椅上一拍,目光充滿怨恨地望著溫泉的方向,恨恨地說道:
“這個不勞你蔱公子費心!那個負心人,我一定不會放過他!你要是也想替你娘親報仇,就把那個宋姑娘交出來!”
蔱霏羽眼神一冷,還未說話,山下又傳來一陣聲響。
兩人扭頭看去,卻見年宏宸正朝這邊走來,旁邊跟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後麵還有一群勁衣侍衛。
“咯咯咯,今天來的人可真齊全啊。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見到他們,石姝瑤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她的笑聲有些激昂尖銳,似是刻意捏著嗓音般,聽起來令人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年宏宸走到山腰,屏退了身後的侍衛,旁邊僅帶著一個尤賽柏,一起向兩人走來。
他如今已經貴為南絲國的皇帝,一身明黃色錦袍,映在潔白的湖麵上,煜煜生輝。
似是聽出了她的話,年宏宸眉頭微微皺了皺,卻隻是淡淡地看了石姝瑤一眼,然後就看向蔱霏羽,問道:
“她呢?”
蔱霏羽眉毛一挑,故作不明地說道:
“他?你說尤倉齊?往那去了。”
說著,側頭往溫泉的方向揚了揚。
年宏宸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起來,看了看旁邊的石姝瑤,又忍了下來。
正在這時,溫泉的那邊,隱隱傳來了清脆的兵刃交擊聲。眾人臉色皆是一凝,互視了一眼,然後幾乎同時朝溫泉的方向奔去。
蔱霏羽與年宏宸是前腳跟後腳相繼躍過板石的,石姝瑤因為坐著輪椅,待婢女上來抬她跨過板石時,早已不見了兩人的蹤影。
望著眼前細小崎嶇的山路,石姝瑤冷哼一聲,眼神怨毒地說道:
“哼!我不管你們打的是什麽主意,都不能阻止我讓那個男人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