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相遇赤臨山
赤臨山下赤東村,一縷青煙從村北一戶農家嫋嫋升起。
一張小小的四方桌,擺在了院子的一角,兩個男子分別坐在兩張小小的四方凳上,正埋頭狼吞虎咽地喝著小米粥。
“都兩天了,他們還沒下來。我們要不要送點吃的上去給他們?”吉旭烈將臉從碗裏抬起來,朝坐在對麵的阿生問道。
“不用。”
阿生輕輕地搖了搖頭,肯定地回道。他跟蔱霏羽之間有特殊的聯係方式,如果有需要,蔱霏羽自會發出信號聯係他。
“哦……”
吉旭烈看了看阿生,聳了聳肩,沒有再說什麽。
阿生迅速地喝完粥水,剛將碗放下,臉色突然一變,扭頭往村口的方向望了過去,然後蹭地一聲站起身,往院子外衝去。
“怎麽了?”
吉旭烈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不由地也跟著放下碗,疑惑地看著站在院子外,正往村口方向張望的阿生。
這時,阿生猛地回過頭,朝他大吼道。
“快!找個地方藏起來!”
吉旭烈一愣,站起身,走到他的身旁,疑惑地順著他的目光,往村口方向望去。
前方農戶宅院依然靜佇,碧藍的天空飄浮著朵朵潔白的雲朵,似乎跟往常並沒什麽兩樣。
但是很快地,吉旭烈的臉色也是突然大變,驚慌地看著阿生。
隻聽一陣繁雜紛亂的馬蹄聲,驟然在前方響起,並迅速地朝村子這邊奔來。
阿生連忙拉住吉旭烈的胳膊,正要往外跑,突然又鬆開了他。返身折回院子,將桌上的碗筷迅速收進,然後一腳踹倒桌椅。隻聽嘩啦啦一陣響,剛剛還擺放整齊的桌椅,頓時七橫八豎地倒在地上。
做完這些,阿生又跑進了裏屋,隻聽裏麵傳來一陣乒乓的聲響,然後才見阿生跑出來。
阿生跑出院子,見吉旭烈仍呆呆地站在門外,連忙上前疾跑幾步,一把拽過他的胳膊,喝道:
“還不快跑!站在這等死啊!”
吉旭烈這才回過神來,帶著阿生,往村後的小山坡跑去。
兩人剛離開不久,一支百餘人的鐵騎軍隊來到了村口。領頭的數匹俊馬率先衝進村子,沿著村中各個小道,在村子裏仔細巡查了一遍,這才回頭,向領頭的男人匯報:
“啟稟陛下,村裏沒人!”
男人看著有四十多歲,一張線條分明的臉龐如刀削般冷冽,正是從原川淺灘一路退過來的尤倉齊。
尤倉齊此刻的臉色不太好,有些陰鬱沉悶。前幾天在原川淺灘,他已覺事態不妙,迅速退回了丹卡州。但剛到了丹卡州,他覺得更加地不妙了。
年宏曦原在丹卡州留了一支後援小隊,以作備用,並為了防止因封城門而引起當地騷亂,以作鎮壓。但他在丹卡州城內卻找不到那個後援小隊的頭目,以及小隊人員的蹤影。而且整個丹卡州,總感覺彌漫著一股奇怪的氣氛,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正在掌控著這個城市,一雙無形的眼睛,無時不刻不在監視著他。
為防萬一,他在丹卡州也不敢停留,連夜朝東邊的靳木州退去。
直到在靳木州,他已經可以確定,他與宋宏曦的計劃已經敗露了。原因是,他暗中安插在靳木城的一支小隊,也突然不見了蹤影。
情急之下,尤倉齊隻好一路往東方撤退,準備從東邊的赤臨山撤回東昔國。
赤臨山下的小村莊,據之前林木周的匯報,因為有山下村民發現了他們在赤臨山軍隊的情形,已經將全村居民屠殺滅口。
眼前的村子一片死寂,院牆敗落,隱隱間已透著久未住人的荒涼,這與預料中的並無差異。
尤倉齊眼神淩厲地又將小村莊掃視了一番,不見異常,這才沉聲說道:
“上山!”
戰馬嘶鳴,沙塵滾滾,鐵蹄嗒嗒,眾人調轉方向,一路往東,朝赤臨山奔去。
此刻,宋璿瀅正對著一碗黑乎乎的湯藥眉頭緊皺,可憐巴巴地看向蔱霏羽,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蔱霏羽麵無表情地看著她,果斷地搖了搖頭,淡淡地說道:
“你要是不想死,就趕緊給我乖乖地把藥喝了!”
“每次都是這樣!”
宋璿瀅忿忿地撇了撇嘴,心有餘悸地看著那碗正冒著熱氣的湯藥,咬了咬唇。在腦海裏幻想了一下日後瀟灑快活的日子。例如找個繁華的大城,開個有名的鴨店,再拿條鐵鞭,逼迫眼前這個男人充當鴨店頭牌,天天被無數的女人狠狠地糟蹋蹂躪……
“快喝,等會涼了效果就沒那麽好了!”
正想到興奮處,耳旁突然響起了一個不耐的催促聲。頓時腦海中浮現的幻影,如同打破的細瓷般,裂成一塊塊細小的碎片,紛紛落散。眼前沒了蔱霏羽那悲淒哀怨的臉龐,隻有整碗一成不變,散發著陣陣酸苦晦澀怪異味的湯藥。
忍不住回頭瞪了蔱霏羽一眼,宋璿瀅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伸手緊緊地捏住鼻子,皺眉,閉眼,揚脖,一口氣將那碗湯藥灌了下去!
頓時一股陰晦黴澀之氣,隨著那股滾滾熱流滑入胃中。
“嘔……”
剛把藥喝下去,還沒緩過氣來,一股胃氣就突然湧了上來,惹得宋璿瀅禁不住一陣幹嘔。
看著她坐在地上,掩胸伏地幹嘔的模樣,蔱霏羽平靜的臉龐終於出現了一絲不忍,微歎了一聲,輕聲說道:
“你先忍忍,隻要喝夠了一個月,你身上的寒毒就可以清除了……”
話沒說完,卻見宋璿瀅猛地抬起頭,臉帶無奈兼咬牙切齒般的惱怒,伸出一個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能不能別說這句啊!不用你提醒!一個月,整整30天!每天三碗雷打不動,加起來我得整整喝上90碗這惡心的東西!”
真不知是不是上上輩子欠了他的,這輩子讓他熬這麽難喝的東西給她喝!而且還得連續喝30天,整整是90大碗啊!等一個月後,別說身體裏的寒毒要被逼出來了,隻怕她全身的血液也要被這些惡心的湯藥給逼出來了!
更令人憋屈的是,每天不僅要定時喝三碗這惡心的東西,人還不能離開這個山洞半步!
整人也不帶這樣的吧?咱吃喝洗刷在這小山洞裏解決,還勉強說得過去,你別要我拉撒也連帶著啊!
雖然大哥你有能耐,在洞裏邊開僻了個小空間,讓我有地方可解決人生三急。你也很牛-逼,不知打哪弄來一個法寶,往那啥啥東西上一澆,轉眼就化為一灘無色無味的清水,滋潤大山土地去了。
但,本小姐一天24小時,30天共720小時,都得與那小空間一起窩在一個大空間裏,心裏怎麽想都覺得別扭難受啊!
蔱霏羽若知道她心裏是這樣想的話,止不定會有多委屈呢。那個宋璿瀅所說的法寶,可真不是一般的東西,那可是幾乎能化去一切東西的化腐水!平常他可寶貝得很,除非萬不得已才會用!例如殺人一要毀屍滅跡的時候……
現在為了能讓她在山洞裏麵住得舒服些,用這寶貝來化去那俗鄙惡臭的便便,都不知他心裏有多肉疼呢!
出了山洞,蔱霏羽如常來到溫泉下麵的水池旁。宋璿瀅現在喝的是溫泉水,洗的是溫泉水,也也是用溫泉水熬的。再加上每天呆在洞裏被洞內熱岩氣息蒸泡著,根據他的推算,在一個月後,就能徹底除去體內的寒毒了。
裝了滿滿一壺水,正待拿回洞中,突然,山下一陣由遠而近的異響吸引了他。
側耳凝神細聽了一會,蔱霏羽臉色微變,連忙往山洞跑去。
宋璿瀅正無聊地坐在山洞裏,突然咚地一聲響,一個青銅水壺被人扔了進來。
接著聽到蔱霏羽的聲音在洞外響起:
“好好呆在洞裏,不管聽到什麽聲音都不要出來!”
然後又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洞裏的光線一下暗了下來。仔細一看,卻是洞口被一些雜草灌木給堵了個嚴嚴實實。
“喂!你幹什麽啊?”
為了讓洞裏的空氣與光線更好一些,白天她都是將遮在洞口的雜草整理的幹幹淨淨的。
剛想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撩撥開,外麵又傳來蔱霏羽鄭重的喝聲:
“別動!在我回來之前,你就老老實實呆在裏麵。記住,不要點燈!”
什麽啊,這大白天的還把裏麵搞得烏黑抹漆的。宋璿瀅還待再說,卻聽外麵的腳步聲已經越傳越遠,蔱霏羽竟然走了。
悻悻地摸索著回到洞裏,正要點燈,又想起蔱霏羽剛才說話的語氣,想了想,宋璿瀅還是打消了念頭。
這時,蔱霏羽已經來到了冰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湖麵上,一手執壺休閑地喝著酒。
當尤倉齊等人走上山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在那潔白寬闊的冰湖麵上,一個陰柔妖冶的男子,一襲淺藍冰綢錦袍拂地,正席地而坐,對空獨飲。
看到他,尤倉齊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在四周找了找,卻沒看到宋璿瀅的蹤影。不禁眉頭一皺,朝蔱霏羽問道:
“她呢?”
“在那邊。”
蔱霏羽舉著酒壺,往溫泉的方向指了指,淡淡地回道。
他過於平靜淡漠的表情,令尤倉齊不由地一挑眉,還待說什麽,臉色卻突然一緊,神色有些警惕地往山下望去。
旁邊的將領察顏觀色,立即朝身後的幾個士兵揮了揮手,率先往泉水的方向走去。
“山下有人,沒什麽事就先躲一躲吧。”
尤倉齊神色複雜地看了蔱霏羽一眼,淡淡地扔下一句話,就跟著部下也朝泉水方向走去。
望著漸漸隱沒在石板後的尤倉齊,蔱霏羽淡淡一笑,拿起酒壺,仰著脖子又喝了一大口酒,微微眯起的狐狸眼中,閃爍著一絲譏諷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