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丹卡州城

事實證明,尤倉齊給他們的那塊金燦燦的令牌很管用。

當他們姍姍來到丹卡州城外時,寬大的渡城橋已經高高吊起。如水銀般的月光,傾灑在長長的護城河上,波光粼粼。冰冷的鑄鐵城門緊閉,映著月光泛著陣陣森寒的銀色光芒。

蔱霏羽隻是好玩地舉起令牌,朝城門口隨意喊了一聲。站在高高守城台的城衛們,就屁顛屁顛地放下吊橋,恭恭敬敬地排列在城門口迎接他們,手裏若再抓兩個彩球,都能跳歡迎舞了!

這還是宋璿瀅兩世為人,第一次受到如此隆重的待遇呢。心在飄飄然的同時,卻不禁生下疑問。

這裏是南絲國境地,因何他們手持東昔國皇帝尤倉齊的令牌,竟能受到如此隆重的對待呢?

側頭看向蔱霏羽,卻見這廝正一臉得意,貌似很享受的樣子。當下心裏又是將他鄙視了一番:土包子!

丹卡州在北方是個很微妙與關鍵的州城。它不僅是南絲國南北內境的分界地,同時也是南絲國君主統治與藩王分轄地的分界點。

南絲國南北內境,以丹卡州為據點,往北方向的三城兩州,都屬於南絲國地方藩王屬地。

其中丹卡州、丹木城和赤木城受封於曦寧王年宏曦。位於南絲國最北邊的靳壕城,以及靠西北方向的靳木州,則在早年受封於當地地方酋長。

其中靳壕城位於南絲國北方邊境,緊鄰北極冰川雪地,發源於早年的兩個原屬部落。後南絲國朝廷統一國境,兩個部落合二為一,封其世代酋長為當地藩王,負責管轄當地區域,並由朝廷派兵協助駐守邊疆。

靳木州的客觀地理位置就更顯淒苦了,北臨冰川,西向蕪拉奇沙漠。氣候惡劣,物質匱乏,百姓幾乎無以為生,是整個北方地區最為貧困的地區。

相比之下,其它兩城一州,就顯得獨天得厚富裕多了。

丹卡州,介於南絲國南北內境的重要地界,在整個北境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特別是自曦寧王賜封藩王,落衙丹木城後,大力發展地方經貿,更是大大地加重了丹卡州在北境一帶的重要性。

同時,隨著曦寧王的落戶,位於北方最中心地帶的丹木城,也成為了一個樞紐地帶,漸漸發展成為了北境最繁華的都城。儼然如南絲國的雅瑪城,北境最高層的權貴,幾乎都定居在了丹木城。

而赤木城則沾了丹木城的光,因為鄰近丹木城,又同屬曦寧王管轄地,連帶地也拉動了赤木城的經貿市場,提高了當地百姓的生活水平。

宋璿瀅他們此行需要行過丹卡州,經過丹木城,再到赤木城東北方的赤臨山。

此時已是戌時末,將近於21世紀的晚上九點。天色盡黑,人困馬乏,眼前最主要最迫切的是先找個客棧落腳。

馬車緩緩地行走在丹卡州城內,卻見街旁行人重重,不時還可見披衣蓋毯,隨地卷縮在路旁牆角歇息的人們。這感覺不太像是個經貿繁榮的城市,倒有點像是淩亂的難民營!

三人在城內穿行,接連問了好幾家客棧,竟然都是滿人,無一家剩有空房!

又在城內兜兜轉轉折騰了一個多時辰,客棧沒找到,倒是聽到了兩個有點驚人又新鮮的消息。

以前丹卡州也客商盛行,人流密集。但長年發展至今,整個城市的配備設施也早已成熟。像今天這樣,到處都是流離失所無處投宿的路人,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情況。

這事起源於剛張貼出來的兩個新榜告。

就在昨天淩晨,一張告示貼在了丹卡州各城門口,大致內容是因新皇繼位,朝根未穩,為防賊人鬧事,特關閉丹卡州城南門數日雲雲。

於是乎,就是一張這樣內容的通告,把一些毫不知情的過往客商生生地留在了丹卡州城內。

一時之間,城內客棧瞬間爆滿,房價坐地升價。有錢人還好些,那些尋常的百姓商人就慘了。因為付不起高調的房費,隻好露宿街頭。

而在告示的旁邊,還貼著一張皇榜。看模樣也是剛張貼不久的,紙張嶄新,漿水未幹。榜示內容如下:

奉天承運,皇帝召曰:

良熙王皇太子宏宸,人品貴重,仁孝戴德,近來東知,深消朕躬,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

欽此。

看著榜示,宋璿瀅心裏有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感覺。

他終於如願繼位了。

雖然年寂良這麽快就傳位有點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但現在年宏辰已經順利繼任了皇位,隻等老皇帝壽終正寢撒手仙去,就能舉行儀式正式登基了。那他也就不用再逼著她要當他的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後了。

隻是,火銃卻仍是她的一個心結。暗暗摸了摸藏在袖間的火銃,宋璿瀅心裏不禁糾結萬分。

也許正是因為火銃的出現,加上西疆戰亂事起,年寂良的身體狀態甚不樂觀不能親政,為了大局著想,他才倉促傳位給年宏宸的吧。

但同時,火銃也成為了她未來的一個隱患。這個東西,就似是一把雙刃刀,幫她解決了一個困窘的同時,又為她帶來了另一個隱患。

對這個時代的武器發展階段來說,火銃的研發有著飛躍的發展。站在年宏宸的角度考慮,肯定擔心自己會向他人泄密,甚至是製造出比火銃先進的武器。

一想到自己當時還大嘴巴地說出了大炮,宋璿瀅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

年宏城基於對朝政安穩,邊疆和協的考慮,隻怕更會想方設法地要將自己留在身邊,或是幹脆讓自己永遠閉嘴……

事情的嚴重性似乎有點超出了她的預想,但她現在卻沒多少心思去擔心這些事了。

這裏是丹卡州,位屬曦寧王年宏曦的藩屬地。不說他與年宏宸那層微妙的關係,是否藏有異心。就這新皇剛繼位,朝根未穩時,本就是最容易出亂子的時候。他們此次北方之行,更得小心謹慎。

最後,這其中最最最重要的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身中巨毒粹陰寒!而且,照蔱霏羽的說法,自己頂多隻能再活兩年的時間!

老天爺,這玩笑開得可有點大了!上一世才活了28個年頭,雖沒有橫屍街頭,卻是禍從天降暴斃而亡。這一世,滿打滿算也隻有16個年頭!難道真是紅顏薄命,天爐英才?

以前也就隻是覺得自己比常人較怕冷畏寒,即使是自幼習武,也無法改變這天生的體質。卻不知,竟是另有緣故。再想打小年寂仁就對她的身居寒暖特別留心,那時還覺得他太嬌寵自己了,卻原來是因為這個。

後來,在往丹卡州的路途中,她曾向蔱霏羽谘詢過粹陰寒,該如何解毒等等。他卻也隻能含糊其辭地說個大概,態度無法肯定。這讓她心裏如同吊了十五桶水般,七上八下的。

不過說心裏話,對於蔱霏羽她還是蠻意外的。她怎麽也沒想到,此次北行,竟然是專程為她解毒來的。如此說來,算上前兩回,他已是第三次救自己了。

隻是,雖說他都救過自己兩回了,但兩人一直萍水相逢,當屬泛泛之交,期間並未有過多的交織,有什麽理由令他如此盡心盡力地幫自己呢?

不會是這廝在不知不覺中愛上自己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宋璿瀅的小臉不禁暗暗一熱,臉泛潮紅,拿眼偷偷地瞄了瞄旁邊的男子。

卻見男子閑庭信步,神態自若淡然,絲毫沒有苦尋不著落腳客棧的焦急之情,也沒有被如上兩個消息所驚的焦慮之情,倒更像是在自家庭院散步的閑適怡情。

宋璿瀅心裏不禁又是一陣迷茫。

這個如狐般帶點狡詰的男子,到底是存著怎樣的心思與想法,與自己如此糾纏不清的呢。說他愛上了自己,她是不太相信的。不說兩人之前見麵,每次都是相見匆匆,就連這一路上朝夕相處了近一個月,也不見你儂我儂的柔情蜜意,倒是爭吵不斷,怎麽看都不像是對自己有意思的樣子。

再看現在他那副過於淡定的表情,反倒讓她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試想,換作是任何一個人,乍一碰到這樣的事情,想必都會有一些的驚慌與擔憂吧。

但不管怎樣,此次北行是專程為她解毒來的。她對他心存感激,同時,也打算等毒解之後,就隨他偷渡去東昔國,徹底躲開年宏宸!

雖然東昔國有個可怕的皇帝尤倉齊,但至少不會對她的性命產生威脅。

思量間,他們已經幾乎將整個丹卡州城都轉遍了。就在宋璿瀅要徹底放棄時,終於在一條很不起眼的小街盡頭,找了家破舊的小客棧。

客棧的地理位置確實很偏僻,他們實在是無聊地要緊,走完大街轉小巷,結果轉來轉去,竟然被他們拐進了這條不起眼的小巷,找到了這家不起眼的破舊小客棧。

說它破舊不是沒有理由的,整間客棧也就隻有兩層高,看著也差不多有十年的樓齡了。樓體破舊,就連門口的牌匾都已掉色,完全看不出客棧的名字!

不過雖然舊是舊了點,但有好過沒有!

客棧明顯地人力十分地不充足,他們在櫃台前支付了一個晚上的銀錢,等半天才見有夥計來帶路!

同時很悲催地表示,整個客棧隻剩下一間空房,可憐的馬夫還得跑去一樓,餐館後馬廄旁的棚屋裏,與人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