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可惡的尤倉齊

宋璿瀅是被一陣清脆的鳥鳴聲吵醒的。睜開雙眼,一股股亮白的光芒透過輕紗簾布,從外麵滲進橋內。掀起簾子一看,入眼處仍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上麵輕霧繚繞鳥撲蝶舞,明亮的陽光透過煙霧普照著大地。天亮了,而她們竟然還在一片看不到盡頭的山林間。

伸手摸了摸方賢的額頭,溫熱溫熱的,燒基本已經退了,但臉色卻蒼白得像張白紙般,滲得嚇人。胸前裹著傷口的白布條一片暗紅,摸上去又幹又硬,幸運的,已經沒有再流血了。

再次撩起窗簾,向遠處望去,隻見青山起伏山脈連連,竟是看不到一絲城村的蹤跡。怎麽回事?昨晚明明感覺她們往回走了啊,怎麽走了一個晚上,還沒到黃石鎮?難道黃石鎮在她睡著的時候就已經過了?而那個尤倉齊竟然不顧方賢的傷勢,停都未停直接過去了!

這個王八蛋!端的是鐵石心腸!明知方賢現在危在旦夕,卻仍不管不顧一意孤行,就算是一國之君,也肯定是個暴君!

“小姐,我們這是在哪啊?”這時,伶兒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著四周,問道。

宋璿瀅輕輕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她跟伶兒一樣,除了延思島,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眼見周圍一片荒山野嶺的,她連她們現在所處的方位都不知道……等等!

腦海中突然一道光芒閃過,宋璿瀅頓時眼睛一亮,又不禁拍了拍腦門,暗罵自己真是人頭豬腦,剛剛不是看到早起的太陽了嗎,她們現在是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行走的,那不就是東方嗎!東方?東昔國……難道,那個尤倉齊現在是要帶她們回東昔國?

南絲國,顧名思義地處南方,以此類推,東昔國那不就是在東方了!對!絕對沒錯!那個尤倉齊自稱是東昔國的國王,所謂國不能一日無君,他身為一國之君肯定是不能離開太久的,現在八成是趕著回去了!

其實她們將要被帶到哪已經不重要了,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樣?論人數不如人家多,論武功也沒有人家高,怎麽整都是死路一條。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找個落腳的地方,讓方賢好好養傷。雖說習武之人受傷是很常見的事,但畢竟是血肉之軀,何況方賢又傷得如此之重,拖久了隻怕是凶多吉少。

想了想,宋璿瀅掀開轎門前的長簾,朝抬橋的黑衣人問道:“兩位大哥,請問我們現在這是在哪啊?”

還是沒人回答她,兩旁的黑衣人繃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連眉毛都未動一下。

又吃碰了一鼻子的灰!宋璿瀅心裏那個氣啊,呼地伸出半個身子,衝著後麵的那座橋子怒聲吼道:

“喂,你們都是死人啊!我真是東昔國的三公主嗎?怎麽連問個話都沒人理!”

意外地,隻是過了那麽一小會,轎子竟緩緩地停了下來。宋璿瀅蹭地跳到地上,小跑著就往後麵的轎子跑去,還沒等她走到轎子前,就見前麵轎簾一掀,那個尤倉齊竟然從轎子裏走出來了。

下了轎子後,尤倉齊隻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徑直往前走去。宋璿瀅張了張嘴,正要叫他,卻見那邊伶兒也下了轎子,看模樣還是被趕下來的。又見兩個黑衣人鑽進轎子,把方賢抬了出來。

“你想幹什麽?”他不會是想把方賢扔在這吧?宋璿瀅心裏不禁一陣恐慌,若真把他丟在這,即使沒被野豬惡狼吃了,也要被活活餓死的,何況他現在還在昏迷中!

“過來。”尤倉齊冷冷地看著仍昏迷不醒的方賢,微微側了側頭,朝她說道。

“嗯?”宋璿瀅沒想到他會突然冒出這話,一時愣在了那裏。再看那邊黑衣人也並沒有扔下方賢,而是抬著他往前麵走。在離他們前方不遠,停著兩輛馬車,和數匹黑綜壯馬。

直到這時,宋璿瀅才想起,自昨天晚上被“請”進轎子裏後,貌似這群人就是以步代馬,一路走來的。方賢的馬跑了後她們還有兩匹,加上那些黑衣人一個個也是騎馬來的,真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棄馬代步,自討苦吃地一路走來。不過這時她也無暇思考這些了,坐四隻蹄子的馬車總快過兩隻腳的人肉轎子吧!

尤倉齊上了一輛豪華的深紅馬車,坐定後轎車門前的簾子卻久久不放下來,兩個黑衣人各站一邊,一手撩起窗簾,眼睛則看向她這邊,看情形好像是在等她。

那邊伶兒也站在另一頂藍灰馬車前,看了看躺在裏麵的方賢,又望了望宋璿瀅,遲疑著不敢上去。

這男人是要她跟他共乘一輛馬車!也不知他在打什麽鬼主意,不過現在似乎也沒有她商量的餘地。宋璿瀅深吸一口氣,朝伶兒點了點頭,走上前,在一個黑衣人的扶持下,上了尤倉齊的馬車。

車廂裏麵約有兩平米寬,對於一輛馬車來說,是個不小的空間了。宋璿瀅挨著車廂門坐下,尤倉齊坐在最裏麵的橫榻上,這個位置是離他距離最遠的地方。車廂中間還放著個小小的紅木矮幾,上麵放著一盞茶壺,一個杯子,還有幾款精致的糕點。茶壺看著像是陶瓷,隻有她的拳頭般大小,上麵有著一隻栩栩如生的彩翼鳳凰正引頸長鳴,幾朵嬌豔的蘭花嫣然怒放著。

咕~~一個低沉而又響亮的聲音自宋璿瀅的肚子裏響起。原來是看到那誘人的糕點,宋璿瀅的肚子竟很不爭氣地抗議了起來。想想昨晚隻吃了一小碗粥,晚上又折騰了半宿,肚子估計早就空蕩蕩了,也難怪這時有意見了。

伸舌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又暗暗吞了吞口水,宋璿瀅將頭扭到一旁,硬是不讓自己再看那糕點一眼。事實上,別說不知那糕點有沒有被下毒,單就坐在這壞蛋麵前已經夠不自在的了,誰還吃得下東西啊。

尤倉齊也不管她,微微地靠著榻背,一手握著茶壺送到嘴邊,直接就著壺嘴喝了起來。一雙精銳的眼睛,卻緊盯著宋璿瀅的側臉不放。

宋璿瀅被他看得如芒刺在背渾身不自在,後背卻冷汗淋淋又不敢聲張。這個男人不僅武藝高強,而且還生性暴虐,要是一時不慎惹他生氣了,誰知道會不會隨手一個巴掌揮過來把自己拍死!

如此硬撐到晌午,宋璿瀅已經餓得頭昏眼花手腳顫抖了。期間還有黑衣人更換了好幾款小點,那清香甜膩的氣味淡淡地,始終充斥彌漫著整個車廂。尤其是她坐在門口,每次黑衣人更換小點時,都從她跟前經過,那種衝鼻而來的香味,以及近距離的視覺刺激,直把她引誘地猛吞口水。

終是忍不住,看了眼靠躺在榻椅上,半眯著眼假寐中的尤倉齊,屁股悄悄地往裏挪了挪,伸手慢慢地探到矮幾上,拿起一塊糕點就以閃電般的速度塞進嘴裏。

榻上的尤倉齊唇角不經意地向上翹了翹,很快地,又鬆了下來,恢複了剛才的冷漠。

如法炮製地接連塞了幾塊糕點後,肚子總算沒那麽餓了。見尤倉齊仍沒有起來的意思,宋璿瀅又悄悄地掀起簾角,偷偷地往外瞄了瞄。

很奇怪地,她看到的仍是望不到邊的一片山脈,也不知尤倉齊是不是故意的,盡挑些沒有人煙的深山野林走。

又朝後麵看了看,藍灰色的馬車一片安靜。也不知方賢醒來沒有,希望他能撐到東昔國,到了那裏,再怎麽說自己也是尤倉齊口中的三公主,替他找個丈夫應該沒意見吧。隻可惜自己沒跟方賢在一輛馬車裏,不然等他醒來,就可以問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為什麽她的母親不叫李澄沁,而叫方素素?父親又為什麽要騙她?對了,方賢不也姓方嗎?難道他原本就是母親也即是外公府裏的下人?可如果是,又為什麽會在宋府,還聯合父親一起來騙她?而且從小到大,她還從沒見過母親那邊的親戚,至少沒見過姓方的親戚。難道,真如這個尤倉齊所說,她不是宋正成的女兒,而是他的女兒?可如果她真是尤倉齊的女兒,為什麽他看到她時卻沒有一點高興的樣?

種種疑問盤旋在宋璿瀅的腦海中不得其解,偏偏身邊又沒個可問的人。如果此時宋正成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事情的原委。可現在別說回延思島,連什麽時候離開這個荒無人煙的鬼地方都不知道呢!

馬車順著山脈,一路往東行去,途中也曾遇到幾個山野村夫,但都是看到馬車就遠遠地躲開,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想想也是,且不管能坐得起這麽一輛大馬車的人,會是什麽樣的身份,就看那些黑衣人一副殺氣騰騰的模樣,就已經夠嚇人的了,誰還敢不要命地擋著路啊。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別說方賢的傷勢等不得,她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就這樣不明不白地給人弄出境去啊。就在她又遠遠地看到一個背著兩隻小野兔的獵夫,張口欲喊時,一直半躺在那假寐的尤倉齊突然動了。

“你……你想幹嘛!”宋璿瀅驚恐地睜著一雙眼,望著尤倉齊無聲地說道。這個卑鄙無恥殘酷無情的家夥,據說還是她親生父親的老男人,竟然趁她不注意點了她的穴道!此刻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隻能渾身軟綿綿地臥倒在車廂裏,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男人靠近自己。

“到了東昔國,我自會替你解開。”男人往前傾俯著身子,盯著她的臉龐,看著她的嘴型,冷冷地說道。他靠她靠得很近,那冷冽的氣息冰得宋璿瀅渾身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什麽意思?他是要一直這樣禁錮她到東昔國嗎?天啊!地啊!這可不是在坐飛機,而是一輛隻靠四條腿拖著走的馬車!就這速度,到了東昔國那也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宋璿瀅還不知道的是,在另一輛馬車上的方賢,剛剛已經醒過來了。方賢甫一醒過來,拚著老命地要撲過來找她,卻被黑衣人點了穴放倒了,連旁邊的伶兒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