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處子落紅

“公儀公子,楚玉之前……我是說,我死的時候,他娶過妻子是嗎?”華音問著,心如刀絞。她還是盼著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的,就算是真的,她還是自欺欺人的想聽到沒有。

“沒有。”公儀斐淡淡道:“楚玉什麽性子,你比我更清楚,這麽多年,待在他身邊的女子,除了你,沒有其它。就連身邊伺候著的,也沒有女子。你怎麽會不知道呢?”

華音轉回頭看看楚玉離去的方向,心裏忽然溢出一絲甜蜜,是啊,她怎麽懷疑楚玉呢,這麽多年,他的身邊可曾有別的女子?沒有啊,為什麽這麽不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她望著幽幽小道:“公儀公子,華音想出去走走。”

公儀斐應聲:“那走吧。”

街上起了風,風一吹,漫天黃沙。

公儀斐輕輕用扇子遮起臉,擋過一陣風沙,將華音扯到一邊的鋪子裏躲避。

“好好地天氣,突然刮起風沙,倒是要先躲躲了。”公儀斐看著外麵的風沙歎氣。

華音微微一笑道:“西方之地本就風沙多,何況鹹陽這裏。”

正說著這話,卻不想冤家路窄,正好遇上了同為避風沙而躲進鋪子裏的秦未央。

秦未央看到華音,也是微微一愣:“永華夫人?”

華音聽聞此,方才轉頭,“竟是秦”思及此,想到秦未央乃是換做平常裝扮出來,自然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身份,隧莞爾一笑:“秦姑娘,真巧。咱們又見麵了。”

秦未央向前走兩步:“是啊是啊,才一盞茶的功夫,又和夫人碰上了,咱們還真是有緣分。”

華音點點頭:“是啊。”

秦未央笑笑,又對著公儀斐道:“公儀公子不知道可否回避一下?我和夫人有些女兒家的悄悄話說。”

公儀斐悠悠一笑:“這個,恕公儀斐不能從命,秦姑娘也知道夫人失明了,公儀斐自要護她周全。”

“公儀公子說笑了,難道未央還能害了夫人不成?這眾目睽睽之下,隻怕未央就算有害人之心,也不能得逞,更何況,未央沒有害夫人的心。”秦未央輕笑出聲,嗔怪道:“公儀公子怎麽這般小心,莫不是,也對夫人仰慕?”

公儀斐麵色不卑亦不亢:“永華夫人美麗脫俗,公儀斐隻有滿滿的景仰。”

一個景仰二字,去掉了曖昧不清,也將秦未央的話圓滿的回了。

“那公儀公子是不肯回避了?”秦未央冷笑著。

公儀斐踏前一步:“不讓,秦姑娘,風沙已過,我們告辭了。”

“你!”秦未央氣結,看著離去的二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動作。想她一國公主,竟然連公儀斐都不把她放在眼裏,一個楚玉眼中無她也就罷了,公儀斐,一個楚玉身邊小小的幕僚,也敢這般對她,思及此,心中平添怒火;好好,我倒要看看姓公儀的倒是有什麽本事。

華音被公儀斐扯著一路疾走,險些絆倒,急道:“公儀公子,為何這般激動?”

被華音這麽一嚷,他才放慢腳步:“華音。”

華音呐呐:“嗯?”

“這個秦未央,你要小心提防,一國公主卻上陣殺敵,怎麽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精於謀略算計,又是師出屠戮四將之首的白起,以後你若是在與她碰麵,切不可大意。還有,她說的話,你隻信三分就好。”公儀斐把這些話說的小心謹慎,生怕華音記不住,又叮囑道:“切記。”

華音點頭,嘴上雖是答應著,可是心中卻在揣測:論謀略算計,她也是有的,雖然能看的出這秦未央不簡單,卻也沒有公儀斐說的那般神。不由笑笑:“我記住了。”

公儀斐方才欣慰,“記住便好。”

楚玉端坐在椅子上,看到華音和公儀斐回來,隻是默不作聲的喝著茶水,沒有問也沒有說話。

公儀斐走到桌邊坐下,淡淡道:“秦未央可跟你說了?”

放下手裏的茶盅,楚玉若有所思:“你覺得,楚國還能支撐多久?”

公儀斐眉頭微皺:“這麽說,秦盈是打算和滄瀾做交易了?不惜用自己的後代做餌?”

雖然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麽,但是華音知道公儀斐口中所說的滄瀾,就是昨夜在山頂上的魚怪。隧道:“那滄瀾體型如此之大,還能噴水傷人,楚國如何才能幸免?”

公儀斐也是歎一口氣:“隻怕這場戰事是免不了的,滄瀾之力,絕非人力所能抵擋,若是能尋找術法高強的術士,大家聯手,也或許還有勝算,但是現今天下,除了柳州僅存的公儀一脈,也就隻有南海鮫族。可是鮫族是不會摻和這種事情的。”

“那不是,又免不了生靈塗炭?”華音輕聲歎息。

一時間,屋中的變得甚是安靜,三人相對無言,也沒有想到秦盈居然不顧秦國的千秋萬載,而一意孤行。

或許,這才是成大事者吧。

開門的吱呀聲將三個人的目光吸引過去,進來的是招哥。

隻見他走到楚玉身邊,在楚玉耳朵上嘀咕一陣,楚玉皺著的眉頭方才慢慢舒展。

揮揮手示意招哥退下,楚玉轉而對公儀斐道:“鄭攸白已經回到鄭宮了,咱們也該回楚國了。”

當然招哥告訴他的,不止是鄭攸白回鄭宮的事,還有陳槿年。

公儀斐隻問道:“何時出發?”

他抬頭看看已經快要淹沒在地平線的夕陽,漠然道:“明日吧。”

帷幔被風撩撥著,夜色如水,華音突覺有些冷意,不由自主的朝被子裏縮了縮。

楚玉看看燭火,已經燃了小半支,將手裏的簡牘放下,輕輕走到窗邊把窗戶關上,提步走到床榻邊坐下。

華音看著坐在身邊的楚玉,再度向裏麵縮了縮。

“害怕?”楚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輕輕歎息:“也不是第一次了…”

猛的華音睜大眼睛看著坐在床榻上的身形,緊緊咬著下唇,他說不是第一次了!

她無力的低下頭去:“我,我沒有準備好。”心裏卻如針紮,他在意完璧之身,難怪這麽許久,總是對她不冷不熱,可是她是不是完璧,她清楚地很,他怎麽可以這樣羞辱她,難道她在他眼裏,就是這麽不貞的女人?

男子嘲弄的笑笑:“這種事也還要準備麽?當初你和槿年,也是夜夜纏綿,何至於在我這裏就故作矜持?”

他說著這樣的話,刺痛著眼前的華音,也刺痛著自己,他不是有意的,可是隻有這樣,他才會知道自己曾經多麽混蛋,明明心愛,卻讓她嫁了,明明想著自己心愛的女子夜夜與別的男子合歡,他還是放了手,他後悔,可是現在他隻能傷害著華音傷害著自己。

華音的眸子,一瞬間變作死灰,本來以為苦盡甘來,可到頭來是什麽?不過是彼此折磨,既然他這麽認為,又何必娶她?為什麽就是不能好好地相處?突然她清醒了,憑她這卑賤的身份,怎麽配得上這一國之君的位子?說到底,她始終不過是一枚棋子,這些日子楚玉對她的好,她也理所當然的當做應當,是自己糊塗了,不該妄想,是自己沒有弄清楚自己的位置。為什麽要答應他做他的夫人呢?明明知道,他其實一直都是在利用自己的,一直都是。

悲傷地笑笑,淚水卻滑落在錦被上,她終於決定把話說開了,愛他,是自己的事,和他無關,既然決定一個人默默的喜歡了,也該是告別的時候了。“楚玉,放了我吧,放我自有,這些年的恩怨種種,以後我不會記得,也請你忘記,從此以後,你是你,我也隻是我,我們從沒有交集,也從不相幹。”淚水如斷線的珠子慢慢串聯成線,她卻沒有哭。

墨色的身形一顫,原來,你的心裏從來就沒有過我,我還傻傻的以為,我在你這裏才是獨一無二的,放了你麽?我做不到,我放不了你,也放不了我自己,即便是折磨也罷,我都不會再放開你,他在心裏默默地說給自己聽,強忍著淚意,哈哈大笑。

笑過之後,他輕輕捏起她的下顎,聲音裏全是冷意:“你想自由?你想我放了你?這天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情?你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殺手,卻為了別人背叛了我,我怎麽可能放了你呢?就算死,你也是世子府裏的人,改變不了的,華音。”

他還是記恨她的,華音想,原來自己的背叛,要受到的不隻是身體的懲罰,她幽幽:“那之前所說的甜言蜜語,都是什麽?全是騙人的吧?楚玉,我從來沒有想到,你是這麽恨我,原來你這麽恨我,既然這麽恨,又為何救我?我已經死了,不是更合你的意嗎?”

“不是,”他狠狠的打斷她的話,幾乎是有些強橫的俯身將她壓在身下,“我就是要讓你活著,讓你知道你不顧自己的命闖進大火中救陳槿年的代價,讓你知道,背叛我,你就永遠都要受到懲罰!”

為什麽這麽說他自己已經不知道了,隻知道壓抑在自己心中那麽多年的感情讓他幾近枯竭,他處處讓著她,什麽都默默地為她,可是她卻裝糊塗一般全都不知道,陳槿年做過什麽?隻是給她幾日的恩寵,她就為了他而背叛了自己,那他這些年付出的真心,究竟是不是喂了狗!

現在在他身邊的這個女子,曾經說要和他在一起,要逗他開心,要和他一生相守,可是這些話頭一天才到他的耳中,他還為此沾沾自喜,第二天陳槿年有難,她便生死相隨,說過的誓言全都隨風消散,果然是愛上了那個人嗎?那又置他於何地?在她的心裏,他算什麽?!而今看到陳槿年那般失態,她以為他是瞎子也看不見嗎?

華音死命的掙脫他的鉗製,卻終歸被他壓製的半分不得動彈,隻有淚水摻雜著苦澀,她掙脫不了,她的一身刀法全是他一刀一刀傳授,怎麽可能掙脫得了,終於她再也不想掙脫,吟滿淚水的眼裏,霧氣層層,她咬上他的唇,滿滿的恨意。

楚玉冷笑一聲,同樣粗獷的咬著她的唇,血腥順著嘴角一路滴下,他們就好像是兩個賭氣的孩子,誰也不肯讓著誰。

這樣的廝磨,讓他們漸漸失去清醒,粗重的喘息聲,讓他們在彼此的身上發泄著恨意,衣裳撕裂的聲音,讓華音的身形一顫,待醒過神來,他已經進入了她的身體。絞痛自下身一陣一陣的傳來,她好像聽到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她知道,那是完璧碎裂的聲音。

楚玉似乎也發現了什麽不對,伸手向下身探去,一股暖流漫上手指,他驚愕的看著手上的殷紅:“處子血?”

不知是得知華音還是處子,他心中欣喜,還是對陳槿年沒有得到華音而高興,他的動作輕柔下來,輕輕拭去華音臉上的淚痕:“痛嗎?”

華音此刻卻是哀莫大於心死,麵無表情的指著胸口:“再沒有什麽,比得上這裏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