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破案

商祿兒一聽商闕的話不覺心涼了幾分,有種不祥的陰影在蔓延,她知道自從母妃被皇後害死的那天開始,他的人生就隻剩下報複皇後這個目的了,因為母妃是那麽的溫柔,那麽的愛她們!而那樣善良又與世無爭的母妃卻被人無端害死了!他們也因為母妃莫須有的罪名受盡白眼還有奚落,若不是父皇袒護,隻怕他們兩個也早被害死了!

商闕見祿兒臉色微變,歎了口氣,柔聲道:“祿兒不用擔心,皇兄做好了萬全的準備,那老妖婆此次把我支離墨京無非就是乘此機會安排部署,帶我回宮就把我們一網打盡!”他笑,雖然邪魅卻意外地溫柔,“恐怕那劉廣勤也是她自己殺了來著!”

“皇兄,這樣你開心嗎?”商祿兒抬眼,認真地看著那個微笑的男子。

商闕被祿兒哀傷的眼神看得一愣,隨即大笑幾聲,一把攬過祿兒抱在胸前,溫柔地撫摸著她小巧的腦袋:“皇兄隻想祿兒以後都可以過得開心,沒有任何威脅!”說到最後幾個字,他麵露殺氣,說得斬釘截鐵!

商祿兒把頭窩在商闕的胸膛裏,一臉哀傷。

秋竹見主子這樣,心裏心疼,卻又說不上什麽,隻得咽下眼淚,難過地不去看他們。卻意外地看見黃桷樹旁邊的小巷裏走出一個豔紅的身影。

“公主!是花小凡!”

商闕和祿兒同時一驚,朝秋竹指的方向看去,那小巷裏出來的,確是花小凡不錯!可是她在這裏幹嘛呢?

三個人麵麵相覷,“我們跟她瞧瞧?”商祿兒賊兮兮地笑,“或者她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也說不定!”

“公主,她功夫這麽好,我們跟著一定會被發現的!”秋竹反對。

商闕本覺得跟蹤人家是鼠輩行為,聽秋竹這麽一說,便擔心擔心起來,自個兒的妹妹他還不了解嘛,看著商祿兒興致勃勃的樣子,他無奈地笑笑,“我們離遠點,隻要看得見她就行了!”誰讓花小凡沒事就喜歡穿紅色呢!這可是個大目標!

“恩!走!”

說著,三個人就鬼鬼祟祟地跟著那抹豔紅的背影,秋竹欲哭無淚,她現在可是怕極了花小凡,生怕她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給宰了!

花小凡從那倆小孩兒家出來,一路臉色深沉。她給那個女人的藥自然不是能救她一命的神丹,她還沒那麽神,一顆丹藥就把肺癆給治好!不過就是顆普通的回春丸,能讓那女人有三天時間精力充沛,且麵色紅潤像正常人那般。不過三日後,藥力失效,隻會更加重病情,更可能因為長期癆病負荷不了,提早死了。

若不是看著是那副總兵的宅子,她也不會多事給她三日回春,反正下午那總兵受不了了自己去自首,他們全家鐵定一個都活不了,索性讓那個女人活三日,好好和那倆娃兒聚聚,死前也算無憾了!

想起那倆娃兒,她就覺得心頭一緊,說不出的煩躁。

恰巧走到一家米行門前,有米剛運到門口,堵了大半條街,夥計來來回回地搬運大米,見花小凡一臉陰霾,忙點頭賠笑,示意花小凡走外麵留出的路。

花小凡本就煩悶,偏右來個不知死活的的東西擋自己的去路——她從來都是筆直走大路的主,居然大膽要她繞路而行!真是該死!花小凡陰狠地瞪了眼那搬米的夥計,伸出蔥白的手指,夾了一根銀針,她一使力,那銀針就從她指縫裏準確無誤地打進那夥計頸上動脈裏,不過一瞬間,那夥計突然哎喲一聲,摔倒地上痛苦地掙紮起來。

花小凡冷瞥了他一眼,略施輕功踩過路中間的推車繼續朝前走。

商祿兒三人待米車擋住了花小凡的背影才趕從樹幹後走出來,那米行外麵已聚集了很多人,亂成一團,商祿兒同情地看了眼那口吐白沫的米行夥計,再瞪了眼前方,好像花小凡就在她麵前一般!

而秋竹更是害怕,小心地扯著商祿兒的衣袖道:“公主,你看那花小凡出手這麽狠毒,要是她知道咱們跟著她,你說,她會不會也給我們這麽來一下?”

其實她們是沒有看到花小凡怎麽動手的,隻有武功不弱的商闕看清了她的一係列動作。商闕盯著那米車方向,勾起一個勢在必得的笑。

“我們快跟上!”說完,商闕大步繞過米車。

“啊!!還真要去啊!”秋竹哀嚎,她不想死啊!

“閉上嘴巴!不然你就真要死了!”商祿兒回頭狡黠一笑,嚇得秋竹立馬捂住嘴巴,乖乖跟在後麵。

可他們三個繞過米車卻再找不到花小凡的影子了。

“被甩了!”商闕歎氣。

商祿兒鬱悶,秋竹在心裏歡呼。

花小凡甩了身後那三個尾巴,隻身轉進一條隱蔽的小巷裏。不消一刻,有黑影閃過,她的身後就出現了兩個蒙麵的黑衣人。

“閣主要你傳令給城曰公子,殺了商祿兒,怎麽她現在還活著?”一個黑衣人問,語氣咄咄。

“他不願接令,要不你殺去?”花小凡隨意地靠著牆壁,一臉嘲諷地盯著那個說話的黑衣人。

“花小凡,你敢違抗閣主的命令!”

“我怎麽違令了?傳令我也傳了,你難道忘了他們紫音閣的人是可以不聽閣主差遣的!?我的麵子哪有閣主的大!”花小凡白了她一眼,邪魅地笑道:“不然師妹可以自己拿著紫音令去找城曰呀!我相信你有這個魅力不被他砍的!”

“你!”那黑衣人氣結,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眯了又眯,“師姐不是最喜歡給城曰公子善後的嘛,何不你自己去殺了商祿兒,我們做師妹的必然會回去複命說是城曰公子殺的,城曰公子任務也做了,師姐你的好事也做了,何樂不為呢?”

花小凡臉色一凜,隨手一揚,一小段紅綾就纏上了那黑衣人的頸子。花小凡扯著紅綾,冷聲道:“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插嘴!”

那黑衣人顯然嚇了一跳,楞了一瞬才反應過來,紅綾越勒越緊,她難受地想用手扒下來。花小凡哪裏由得她亂動,兩股紅綾又綁住了她的手腳,那黑衣人動彈不得,露出的皮膚漲得通紅,緊閉的眼角慢慢滲出淚來。

另一個黑衣人見這架勢,連忙抱拳道:“師姐饒命!”

花小凡看了她一眼,無聊地撇撇嘴,揚手收了紅綾,嘴角卻掛著冷笑,“紫月,你可得好好謝謝青月!”

那紫月得了解脫,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花小凡用紅綾吸了她不少內力,此刻她渾身無力,軟靠在青月懷裏,不住地咳嗽。

“多謝師姐手下留情!”青月扶著紫月,恭敬地說。

“咳咳——咳,多,多謝師姐!”紫月止住咳嗽,不情願地開口。

“師姐,閣主說事情辦完就盡快回去!”青月恭敬地開口,平板的聲音聽不出感情。

“知道了。”花小凡又考到牆壁上,懶懶地說。

朝她點點頭,青月扶著紫月,迅速消失在小巷裏。

巷子窄小又潮濕,花小凡靠著牆壁,垂著頭。散落的發絲擋住了她俏麗的麵頰,她一雙妖嬈的星目此時失了平日的精光,柔柔地,嘴角也淡淡地扯出一抹淡笑,竟是說不出的溫柔。

她思緒飛轉,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的春天,那個人站在她麵前,突然就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照亮了她內心最陰暗的角落。

商闕帶著商祿兒如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倒是秋竹顯得身材飛揚,心情極好地哼著小曲而,走起路來蹦蹦跳跳,沒了生命威脅,她顯得特別有底氣。

“皇兄不是功夫很厲害的嘛?怎麽跟個人都跟不上!”商祿兒斜著眼,說得陰陽怪氣。

“要是隻有本皇子一個人的話!自然不在話下!”商闕神氣地挺著胸脯,意有所指地學著商祿兒的樣子斜眼看她。

“嘁!流雲說這話我還信!”

“那把你嫁給流雲吧!”

“你就是個狐狸!居然想用你妹妹來綁住你最得力的手下!”商祿兒大叫,此刻就像一隻豎起渾身毛的貓。

“哈哈哈哈!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他的嘛!”商闕大笑,突然捏著嗓子道:“老是跟在後麵,流雲哥哥流雲哥哥地叫,叫的比我這個親哥哥還麻利!”

商祿兒眼珠一轉,賊笑道:“是啊,那時候我以為流雲會娶了你回家,自個兒沒哥哥,白撿了個,小孩子不都高興嘛!”

“噗嗤——”秋竹聽到商祿兒的話,憋不住笑。她還記得公主小時候就以為二皇子是姐姐,成天跟在他屁股後麵姐姐姐姐地亂嚷嚷。

商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可因為這事從小被恥笑到大!

“所以啊,皇兄你是男人也沒關係,現在養小官兒的人家不挺多的嘛!我去跟流雲說說,讓他收了你,免得你老是想著念著,反正你是皇子,沒人敢管的!”

商祿兒理解地拍拍商闕的肩膀,十分滿意他的反應。

商闕看著祿兒對他擠眉弄眼,好氣又好笑。他希望祿兒能永遠保持開心,這是母妃死後唯一的掛念。

就在商祿兒洋洋得意的時候,流雲出現了。依舊是神不知鬼不覺,他們隻聽到一個冷冷的聲音,不溫不怒。

“流雲雖然還沒打算取妻,不過也不像祿兒說的那樣毫不挑剔。”

流雲一身黑衣,站在他們麵前,語不驚人死不休,顯然剛才她們說的話都盡數被他聽了去。

“哈哈哈哈哈哈!!”

商祿兒和秋竹忍不住爆笑,商闕眉頂一根小突起跳躍得很有節奏,盯著流雲仿佛想吃了他!

“說!有什麽事!”要是沒事,看我怎麽收拾你!

“有人來自首了!”流雲淡淡地說。

“哦?”商闕扯開嘴角,笑得邪魅,“那花小凡說話倒是算數,還沒過一個時辰,就有人來自首了?”

“是永陽城的副將,雲參越。”

“雲參越……?”商闕斂眉,“這可好笑,那雲參越不也是皇後的人嘛!”

“恩,他的樣子很奇怪。”流雲說。

就同流雲說的。永陽城知府衙門大堂裏,此刻跪了一身形魁梧的男人,因為官位在,故沒有上枷,隻派了兩個衙役站立左右。男人雖然身材高大健碩,此刻卻一臉疲憊,頭發也亂糟糟的,身上有或紫或青的抓痕,看起來分外醒目。他眼神空洞,嘴裏不停地說:“是我殺了劉廣勤,是我殺了劉廣勤。”

這人就是永陽城副將,雲參越!

商闕坐在側位上,挑眉問道:“這雲參越怎麽回事?像被人虐待了一場!”

“回二皇子!”此時說話的是同商闕一起來的欽差大臣,坐在高位上,恭敬地對商闕說:“一盞茶前這雲參越像發瘋一樣,蓬頭垢麵,滿身傷痕就跑到衙門,瘋了一樣擊鼓,帶到堂上來,就一直不停地說,是他殺了劉廣勤,卑職不知如何處置,才請流雲大人去請殿下回來定奪!”

“這雲參越一家世代都是他劉家的家臣,怎麽會去殺自己的主子!”商闕笑著,饒有興趣地看著神誌不清的雲參越。

“我想這其中必定有蹊蹺才是!”

“殿下說得是!不過這雲參越現在神誌不清,且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殺死劉廣勤的凶手,按理說,應該就此結案才是……”

那欽差小心地說著話,不時看看商闕的臉色。誰不知道現在二皇子一派和皇後一派明爭暗鬥,這雲參越分明就是皇後黨的人,官居副將,怎麽會去殺劉廣勤,現在有神誌不清,要是定不好,指不定就成了這皇位爭奪戰中的炮灰。

不管是誰殺了誰要嫁禍誰,都不是他能管得了的,索性把事情都推給二皇子,讓他來定奪,自己哪邊都不得罪。

想著,那欽差擦擦額頭的汗,笑道:“不過殿下說有蹊蹺,那就肯定有蹊蹺!”

“嗬……”商闕冷笑,“欽差大人平日破案無數,莫非還看不出這蹊蹺在哪裏?”

“還請殿下賜教?”

“這雲參越定是不甘屈居劉廣勤之下,想替而代之,最直接的方法是什麽?當然就是除掉劉廣勤,一來他的家族不用再背負委居之恥,二來自己飛黃騰達,得皇後器重,一家榮華富貴,名利雙收!”

商闕看著那發癡的雲參越,雖然不解究竟是何人要嫁禍於他,或者根本就是皇後命他殺了劉廣勤,被人給捅了出來,不過他都得接受這人的好意不是?這劉廣勤和雲參越一除,大周的經濟命脈城可是要重新劃歸屬了!

“殿下說的自然是!”那欽差點著頭,好似恍然大悟,“那殿下準備如何處置?”

“殺害朝廷二品大員,又是皇親國戚,按法是滿門抄斬。”商闕看著雲參越,說得輕描淡寫。雲參越啊雲參越,雖然不知道你是得罪了誰才落得如此下場,不過能幫到本皇子一把,也算是積德了!

“是是是!”那欽差擦了擦汗,到頭來不還是他宣判?

“原永陽城副將雲參越,殺害總兵劉廣勤,罪證確鑿,念在其自首罪行,故免九族,三族之內滿門抄斬!”

商闕滿意地看著令牌落地,冷笑道:“這也算是給了皇後交代了!”

不過半日,永陽城大街小巷便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談論雲參越狼子野心,設計殺害劉廣勤想替而代之,幸虧二皇子殿下精明能幹,短短數日就戳破了那賊子的陰謀,給了劉家和那三個無辜致死的姬妾一個交代。

而千裏之外的墨京城,卻陰霾層層,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墨京城正東方,各種金色磚瓦層層疊疊,氣勢恢宏,站了整個東城的二分之一。那是這大周王朝的皇宮。此刻這金碧輝煌的王城裏,處處留著一種讓人窒息的緊張感。

鳳凰門過去的中宮裏,九九八十一個白玉階梯撐起了一座華麗不凡的宮殿,琉璃為瓦,金磚為牆,此刻朱紅大門緊閉著,外麵跪了密密麻麻一地的宮娥太監,個個戰戰兢兢地垂著頭,大氣不敢出一聲。

而那朱門內,不時傳出劈裏啪啦的東西碎裂的聲音,在這風和日麗的中午,分外刺耳。

正廳裏,一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來回踱著步,她是這大周朝的皇後劉氏,四十歲的年紀因為保養得得宜,看起來不過三十左右。她精心瞄過的眉此刻緊蹙著,一臉冷峻地瞪著大廳裏跪著的太監,突然一腳踹去,那太監突然受力,“哎喲”一聲在大理石地麵上滾了幾圈,又連忙連滾帶爬地回來,跪在她身邊。

“娘娘息怒!身子要緊啊!”那太監細聲細氣地說,聲音關切,看來是近身伺候的。

“好你個商闕!本宮不來惹你,你倒先找上本宮了!害了勤兒不說,竟然還要誅雲參越家三族!”劉氏越想越氣,胸前劇烈地起伏。

地上那太監見狀,連忙起身,扶著主子到榻上歇著,拿了矮幾上的孔雀扇,小心地扇著。

“二皇子年輕氣盛,娘娘何必為他傷了自個兒啊!”

“唉,那雲家世代為我劉家盡忠,今日本宮掌權朝堂,竟讓他雲家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這可怎對得起雲家和劉家世代先祖啊!”劉氏摁著太陽穴,一臉疲憊。

“娘娘自然是宅心仁厚,那雲家既是家臣,為主公身先士卒也是他們的命!娘娘掛念,這也是他們祖上積來的福德!”

那太監笑著,嫻熟地掌握著風力。

“莫不是本宮老了?鬥不過那些年輕人了?”劉氏摁著額頭,突然自嘲地笑。

“娘娘一路排除萬難,終於成就了今日的局麵,這可需要多大的智慧謀略才能做到的呀!娘娘哪裏能自謙呢!”

“唉,若不是為了寧兒,本宮也不至如此心狠手辣……”劉氏呢喃著,眼皮漸合。

“娘娘若是累了,何不問問那個人的意見?”見主子有了睡意,那太監說話又輕了幾分。

“你去問他罷……”擺擺手,劉氏合了眼睛,淺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