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回憶如潮

一場鬧劇過後,轉眼一看,時間已過了晌午。綰意換了件衣服,綰起了長發,一副男子打扮,霎時間驚豔了眾人。

“商隊中都是男子,若是貿然出現一個女子豈不是一件很引人注目的事,而且這馬車也太過顯眼了,棄了吧!到了城鎮上再買便是!”一席話坦蕩利落,言談舉止間到真是有些男兒的霸氣,此時的她又恢複了那個淡漠疏離的綰意。

綰意徑自走到馬邊,縱身一躍,便上了去。不要問她為什麽會騎馬,前世裏,騎馬可是個奢侈的活,像她這種三餐都難以溫飽的人,哪兒的錢去馬場啊!隻不過,之前認識一個做馬童的朋友,幫忙到馬場代過一段時間的班,久而久之,也就學會了騎馬。

而這具身體本身也會騎馬,雖然是半吊子,但是至少比那些深閨怨女,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看到馬就嚇得兩腳發麻好多了。至於蕭綰意怎麽會騎馬的,那就要從她剛穿越到這裏時說起,那時的蕭綰意和戰天戈儼然是人人稱羨的一對。

還記得每次兩人都是共乘一騎,男的俊女的靚,大街小巷的亂竄,不知道羨煞多少男女!隻是在一次,戰天戈送綰意回府之時,恰巧被蕭相國看到二人共乘一騎的畫麵,而相國夫人以及蕭綺韻又在蕭相國耳邊添油加醋的說綰意不檢點什麽的!以至於那次被關在昏黑的小房間跪了三天三夜,出來之後,大病了一個月。

反正之後蕭綰意再也不肯跟戰天戈騎一匹馬了。戰天戈當日年輕氣盛,好不容易得到個能夠名正言順親近佳人的機會自然是不肯放棄了。

“天哥哥,綰意真的不能和騎一匹馬啦!”十五歲的蕭綰意嘟著一張粉嫩嫩的小嘴,臉上肉圓圓,粉撲撲的,滿臉的懊惱卻又說不出,隻能不住的扯著手上的絲帕。

“為什麽不能,意兒可是天哥哥未來的媳婦兒!”二十歲的戰天戈意氣風發的看著她的別扭樣,心中一陣好笑。

“就是不能嘛!”綰意急的要跳腳,卻又不能說爹爹因為這事重重處罰了她,在那昏黑的小屋子裏麵跪了三天三夜,她不想讓天哥哥知道這些,要痛她一個人痛就好了,她隻想讓天哥哥快樂。

“而且意兒現在還不是天哥哥的媳婦兒啊!天哥哥你就教意兒騎馬吧!意兒學會騎馬之後就能跟天哥哥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再也不怕追不到天哥哥了!”想到每次她隻能追著他跑,看著他騎著駿馬飛馳而過,她的心就好痛!

“好吧!讓天哥哥教你騎馬也不是不可以?隻要你讓天哥哥高興!”戰天戈閃過一絲壞笑。

“那天哥哥怎樣才會高興?”綰意一臉茫然的問道

“隻要……”戰天戈壞壞的眨了一下眼睛,湊近綰意耳邊,“你要意兒親天哥哥一下,天哥哥就會很高興的!”

綰意一聽,一張笑臉頓時漲的通紅。

戰天戈一見綰意這樣,自知自己小小的惡作劇得逞了。哪裏知道,綰意突然閉緊雙眼,猛的將嘴巴湊了上來。這回換做戰天戈一臉呆愣。

“這樣天哥哥就可以教意兒騎馬了吧!”一張小臉紅的就要滴血。羞赧的跑到馬身邊,幾次三番的想要上馬,就是爬不上去。

那一天,綰意跌了好幾次馬。

那一天,戰天戈的心髒處在崩潰的邊緣。

那一天,綰意終於能夠和心愛的男子策馬奔騰。

那一天,戰天戈終於讓綰意走出他的懷抱……

綰意甩了甩頭,不知道為何屬於蕭綰意的記憶會跑到她的腦海中。試圖甩去那惱人的記憶,揚鞭一揮,駕!馬兒飛奔而出。

棲鳳國皇宮

“意兒!”戰天戈驚慌的從案桌上驚醒。而這時,蕭綺韻走進宗政殿,穿著大紅色的牡丹花開宮裝,聽到他的驚呼,急忙小跑進來。

“皇上,您怎麽了!”精心裝點過的容顏搭配著軟糯關心的話語,此刻的蕭綺韻媚態橫生,尤其是彎身關切的瞬間,那胸前的飽滿雪白呼之欲出。任你是柳下惠再世,也要動容三分。

“朕沒事,你先下去吧!朕還有公務處理!李公公,送皇後回宮!”忍住心中的不耐煩,決然的將之驅離。低下頭,兀自拾起桌邊的奏折,卻忽略到蕭綺韻眼中一閃而逝的陰狠與憤恨!

而戰天戈一時之間還未能從夢境中走出來。他腦海裏不停的閃現三年前,他與意兒縱馬奔騰的畫麵,那青山綠水間帶著少女馨香的吻,那個馬蹄紛飛時因著懷中空虛而黯然失落的夏日。他的意兒在夢裏笑的開懷,策馬揚鞭不停的朝前飛奔。

她說:“天哥哥,意兒一定要追上你!”

她說:“天哥哥,意兒會努力長大,終有一天要成為足以站在你身邊的人!”

……

她說了好多,可是他卻失去了擁有了她的資格。

父皇說:“江山美人,你隻能選擇一個!”

於是,他遠走棲鳳三年,再回首,卻已是冷心絕情人。

父皇說:“寡人寡人,隻有成為孤家寡人,才能有資格坐上那張冰冷的龍椅!”

於是,他斬斷了情,看著冰冷的淩月匕首刺進她的胸膛,他驀然轉身。

父皇說:“你若想穩坐帝位,蕭綰意不能留!”

於是,他娶了蕭綺韻,納了眾妃嬪,將之封為公主,和親流雲。

一步步將她推離,殿堂之上,再次相見,我的意兒,現在的你耀眼璀璨,足以站在我的左右,隻是我身邊早已沒有你的位置。

夢中的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青蔥羞澀,總是追在他屁股後麵的小丫頭。而是那個直立殿堂,高聲吟唱著那淒涼哀婉的歌,最後決絕轉身的女人。而她英姿颯爽,置於馬上,手上的長鞭揮舞著,他在後麵嘶吼著,追逐著,眼睜睜的看著她,淡出他的視線,最終消失不見。那一刻,他想到的卻是早知教誨她騎馬,卻隻能看著她遠離,真想折斷她那矯健的雙腿,將她永遠囚禁在自己的胸膛!

猛烈的咳嗽,身體開始不停的顫抖著。

直到此時,宗政殿外的蕭綺韻才轉身離去,寬大袖口中的豆蔻蘭指間捏著一張微不可見的紙條,那姣好的容顏上揚起淡淡的笑,隻是那笑卻不達眼底,就像是蟄伏已久的毒蛇準備張開它的獠牙一般,那嗜血的魔性讓人望之生畏!

半月後,涅城鳳飛樓上赫然出現了這樣一行人!白衣纖塵,墨衣剛毅,一柔,如春風拂麵,柳絮飛舞,一剛,似千錘百煉深山出,刀削斧刻人間留。還有那一行七個護衛,個個目光灼灼,耐人尋味。

綰意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白底青花茶盞,滿是氣餒的看著端坐在她對麵,一本正經的捂著胸口的劍,渾身神經緊繃入滿弓。

“南大哥,你老是這樣看著人家,小心人家把你當成土匪抓起來!”綰意打趣道,對上他的眼神不由得戚戚然,自從離開洞庭山到,他們走水路,一路來到這裏。他老人家跟關老爺上身似的,那眼神犀利而懾人,一路上隻要是有人靠近她一分,甚至用眼神瞄一眼,都被某人的毒眼喝住了。

“公……子,”在綰意威脅的眼神下,南攻城不得不咽回到口得“主”字,“這裏人多眼雜,絕非安全之地。一日未到達雲都,咱們一日都不能放鬆戒備!”南攻城是被飛天澗之險嚇著了,這一路上雖然還算安全,但是誰知道敵人是不是藏於暗中。

“大隱隱於市,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安全,南大哥,你且放鬆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這樣,敵人沒來到,你就會被自己累死!”青蔥鮮嫩的玉指閑適的倒了一杯茶,遞給緊繃著得南攻城,又給自己的杯中滿上。輕抿一口,發出滿足的歎息。

南攻城結果茶杯,仰頭一飲,茶杯見底。

綰意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歎道,如牛飲水啊!自己這番話又是白說了,偷得浮生一日閑,她可不想為這呆頭鵝浪費了好心情。

一片寂靜之後,突然傳來一陣驚呼稱羨聲。

聽著原木樓梯上傳來的那極有規律的腳步聲。本就處於緊繃狀態的南攻城神情更加凝重,綰意看著他的一隻手都移向劍柄,再一回頭,身後的幾個侍衛哪個不是處於十分凝重的備戰狀態。

綰意心知來人絕不尋常,一雙眼不自覺的朝著樓梯口望去。那人一步步上來,伴隨著人影浮現在眾人麵前,她似乎能聽到刀劍出鞘的聲音。隻是即使是這麽緊張的時刻,綰意還是不得不為眼前的景象所震懾。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你從畫了走來,世間的一切成了你的背景。踏著閑適輕鬆的步伐,寬大的袖卷起一絲涼風,透過茫茫人海,掠過雲卷雲舒,隻為撫慰我冰冷的臉頰。

綰意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眼前的人,看著他,仿佛漫步於清幽的深山古寺,看離情依依,飄蕩了許久緩緩落下的秋葉,點一束香火,在這飄渺幻化時隱時現的青煙裏,超然忘我的感受著佛祖的慈悲、恬靜、仁愛和寬容,與那久經風霜的古塔菩提,一同傾聽著那和平悠遠的終身……

這樣的人物活該投入佛的懷抱中,他看起來太過飄渺,飄渺到感覺不到一絲人的氣息。白色織錦大襟袍,前後繡著水樣波紋,水波中間,幾根碧竹,別是一番出塵的味道。腳步時而輕浮,時而沉重,一時之間倒看不出他的深淺。

而他的身後跟著四個身著棗紅色錦緞勁裝,手中或佩劍,或提刀,或輕搖扇麵,或揮舞筆墨,剛柔並濟,文武雙全,看著南攻城赫然冷凝的目光,綰意知道這四人絕非善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