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就像此刻,麵對著肖在遠,彼此間的氣場有些尷尬,白月光腦海中也是一片清明。然而她還是定定的站在那裏,看著他,不說話,也不離開。

終於,他說,“以後……自己一個人,好好的。”

白月光隻覺得鼻子猛然一酸。如果明明不相愛,為什麽兩個人還要這樣牽絆在一起。這一刻她才忽然意識到,也許一直以來,自己的存在對於肖在遠來說,已經成為了不能放棄的負擔了。隻因為他心裏清楚,我愛他。所以即使他不愛我,卻仍然不願辜負我的感情。

原來是這樣。

可是為什麽那麽簡單的事情,自己卻一直都想不到呢?是身在局中所以看不清,還是因為自己不願意去想才故意麻痹了自己?

卻始終有這一天,一切都被揭破。

白月光沒有讓眼淚流下來。

因為背後已經沒有了可以倚賴的人。因為是自己一個人,所以要更加堅強。

“你也是,照顧好自己,要幸福。”

白月光站在原地,看著肖在遠的背影越來越遠,覺得自己的心好像死過一次,又剛剛活了過來。

真好,原來並不是沒有了肖在遠,白月光就活不下去的。

整理好了心情,白月光才忽然想起來,田歌翔回來那麽長時間,自己竟然隻在接機的那天和他見過麵。簡直是不可饒恕。雖然其中的大部分原因,是自己在故意逃避。但無論怎麽說,他們畢竟是最要好的朋友。

白月光拍拍腦袋,掏出手機來給田歌翔打電話。

“翔翔,在做什麽呢?最近亂七八糟的事情發生了好多,都沒有時間見麵了。怎樣,今天有沒有時間出來?”

“我還好。不過新的工作還需要適應,今天可能沒辦法陪你出去玩了。”

“唔……那好吧。介不介意我去探班呢?”

“當然不介意,十二萬分的歡迎。要不要我到樓下去接你?”

“不用不用,地址告訴我就好了。”

掛了電話,白月光覺得自己這才恢複了人的生活。

那一段與肖在遠息息相關的日子,終於過去了。養好傷,重新出發。即便是沒有愛情,這世上依舊有許許多多美麗的東西。

而那一份過時了的心情,就讓它深埋在心底,細細發酵。終有一日回顧之時,會釀成最美的芬芳。

興致勃勃的登上一輛公交車,在車上晃悠來晃悠去的,白月光突然發現這樣還挺有意思。就在全車人的目光都時不時的掃過她的時候,到站了。

白月光下了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突然之間肆無忌憚的笑了起來。

笑夠了,站好,拍拍臉。然後推門而入。

田歌翔正在忙。白月光打了個招呼,就在休息區坐了下來。公司的環境很好,工作氛圍也很輕鬆。有人在播放《水邊的阿狄麗娜》。白月光愜意的舒了一口氣,四處張望,一不小心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確實是意料之外,但她會在這裏也的確是情理之中。

田歌翔的世界裏已經有太多我不曾知曉的東西了,白月光心想。

薑子瑜也看到了她,還特意過來打了招呼。嗯……與其說是打招呼,毋寧說是過來炫耀和耀武揚威的。真是個單純又任性的大小姐。

“翔在忙,我就在這裏代他招呼你好了。”薑子瑜自如的拿起桌上的杯子,“咖啡還是茶?”

“白開水就好,謝謝。”

白月光倒是不曾動怒。自那天晚上沒有結果的談話之後,她倒是開始有點欣賞這位大小姐了。無他,隻不過是看著她為愛不顧一切一往無前,覺得真是勇氣可嘉。

明明兩個人是差不多大的年紀,白月光卻覺得自己已經蒼老得不行了。

所以看著她充滿激情和活力的與假想中的情敵鬥得不亦樂乎的樣子,白月光就覺得挺好玩。當然,如果那個假想敵不是她的話,大概會更好玩的。

待田歌翔忙完一切的時候,天剛剛黑下來。沒辦法,三個人隻好一起去吃晚飯了。

是的,三個人。薑子瑜似乎是把田歌翔視為自己的所有物了,走到哪裏都要跟著。田歌翔雖然麵上有些不悅,卻終究沒有說什麽。

他的態度倒讓白月光驚異了。雖然說,她記憶裏的他都是一派陽光燦爛對誰都好的不得了的樣子,但事實上他總是很注意和別人保持分寸。這也是因為他所受的家教的緣故。

說起來,薑子瑜的態度,白月光看得出來,田歌翔當然也看得出來的。竟然就這樣放任自流,也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不過,這種事情和她無關。隻要遠遠的看著就好。

白月光把手輕輕的放在小腹上,那裏有一個小小的生命在孕育。對於這個問題,她一直避而不談,就是因為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但是不去想不代表就不存在。白月光幾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

這樣的她,應該是沒有資格再讓田歌翔等待,讓他為難了吧?

說到底,她覺得他是幹淨的。而她自己,從汙穢裏走出來不說,現在這副模樣,實在是配不上了。

這樣一想,心情複又低落了下來。

吃完飯,薑子瑜提議去酒吧坐坐,白月光拒絕了。她現在覺得很累,哪裏都不想去。

臨走的時候,她看著田歌翔好一會,才說,“我錯了,你是對的。我答應你的,也已經做到了。你——以後就不必擔心我了。”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田歌翔想了好一會才明白她說的是那個五年之約。還想說幾句話,白月光卻已經走遠了。

漫無目的的瞎逛了好一會,白月光赫然發現自己竟來到了刑子黎家附近。

手撫上肚子,她想了一會,又歎息了一會,還是往那個方向走去。

無論如何,那個人是這個孩子的父親。不管她自己的決定是怎樣,但他是有權利知道的。不過是過去說一句話而已,白月光如是對自己說。

敲了門,刑子黎來開門的時候看見她,眼裏的吃驚怎麽都遮不住。將她讓進了屋子,兩個人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

氣氛那麽尷尬,白月光原本想說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算了,反正他們兩個人又不會因為什麽對孩子負責人的理由去結婚,知不知道應該也沒有什麽關係……吧?

又坐了一會兒,喝完了一杯水,白月光仍然沒有拿定主意。刑子黎看杯子空了,就要站起來去加水。那一瞬間,白月光的身體反應比大腦要快了一步,完全是條件反射,她猛的站起來說,“不用加水了,我這就走。”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鑰匙開門的聲音。白月光詫異的看了刑子黎一眼,他立刻解釋,“是一個朋友。”

話音剛落,那人就打開門進來了。待他關上門,轉過身來,白月光身上已經全是冷汗,她怔怔的站在原處,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