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再見到肖在遠,白月光覺得他們好像已經幾百年沒有見過了一樣。可是仔細一想,原來不過才不到三個月。

或許是以前天天都能看到,所以沒有感覺。才隔了三個月不到,白月光卻赫然發現,眼前的肖在遠居然如此陌生,遠不再是那個她了解得透透的那個肖在遠了。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我們的距離已經這麽遠了。

“小月,好久不見了。”肖在遠笑著說。

“是啊。你的傷應該已經完全好了吧?不知道凶手找出來了沒有?”白月光習慣性的問道。

肖在遠搖搖頭,“對方隱藏得很好,而且故意把矛頭引向林姑姑。不過我雖然沒有找到他,卻也不會再讓他得逞了。”

“嗯。你要小心。”

說完了這些問候的話語,兩個人都不自覺的沉默下來。白月光恍然發現,原來他們之間,竟然已經沒有了話題。他們認識了整整十年了。以前哪怕是在一起不說話,也不會覺得尷尬,現在卻不一樣了。

看得出來,肖在遠過得很好。沒有她白月光,對於肖在遠來說毫無影響。是嗬,她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跟在肖在遠身邊的那些年,她亦不過是如影子一般隨行在他身邊,真正能幫上忙的事情卻沒有多少。所以沒有了她,也沒有什麽關係吧。

可是她自己呢,離開肖在遠的這三個月,她卻過得前所未有的狼狽。

不想承認,卻又不得不麵對現實:她白月光對肖在遠的影響,遠沒有肖在遠對她的影響大。白月光,說到底,對於他來講,你不過是個並不合格的替代品而已。

其實白月光很早就發現了,肖在遠每每看她的時候,目光空靈悠遠,總好似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尤其是在他叫她的“小月”的時候,聲音溫柔,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愛意,像是在小心翼翼的克製著什麽。

她曾一度以為,那份愛意是給她的。

直到田歌翔出國之後的某一天。

本來平日裏白月光總是會在路上“偶遇”肖在遠,然後死皮賴臉的跟著他去吃飯,上自習。兩個人雖然從來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但是彼此都已經有了默契。有時候白月光去的晚了,肖在遠還會站在路上等她,待她來了,才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麵。

甚至她到他家的公司去工作,也是他主動提起的。白月光當時非常雀躍,以為這就意味著以後能一直和他在一起了。至於更多的,她還沒有去想。

大家都認為他們一定是情侶關係。不光是外人這樣認為,就連白月光自己,也是這樣以為的。雖然她曾說過跟在他身邊不求回報,但是能夠得到所愛之人的回應,又有哪一個人會不欣喜呢?隻不過肖在遠從來不提起,她也就假裝不知道罷了。

然而忽然有一天,肖在遠整個人忽然間消失了。沒有留下任何話,事前也沒有先兆,讓人摸不著頭腦。白月光擔心得不得了,四處聯係他的朋友,然而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一個人去了肖家的老房子裏。所謂的老房子,是肖家解放前的老宅,被政府回收後又發還給肖家的。但事實上肖家根本沒有人在那裏住過,隻有一個人除外。據說肖在遠的姑姑很喜歡那棟老房子的構造和布局,在和家裏鬧翻的那些年,她就一直住在那裏。

一個星期之後,肖在遠給白月光打電話,“小月,你到小禮堂來好不好?”

當然好了。知道肖在遠還好好的,白月光也很開心。她走到經管係的小禮堂的時候,才發覺了異樣。禮堂的門窗都管著,厚厚的窗簾放下來,裏麵黑得像夜晚一樣。而肖在遠坐在角落裏,眼神迷茫。

白月光走過去,打算拉開窗簾,卻被肖在遠阻止了。“不要,小月,就這樣很好。你過來。”

白月光依言走過去,沒提防突然之間被他抱在懷裏。她下意識的想要掙紮,然而他很用力,手臂也越收越緊。“小月,別走,別離開我……求你……不要走……”

一股酒氣撲麵而來,白月光這才發現,肖在遠居然喝醉了。

“我不走,遠,你先放開我。你現在怎麽樣?怎麽喝了那麽多酒?”她輕輕的拍著他,想讓他放鬆下來。

肖在遠果然依言鬆開了手,卻轉而捧起了她的臉,“小月,小月……你知道嗎,我愛你,好愛好愛……別離開我好不好……”

白月光感覺肖在遠是想要吻她,但她卻側開了頭。

肖在遠頭枕在她的肩上,居然就這樣睡過去了。白月光扶著他,一時間頭腦裏有些不知所措的迷茫。

他說我愛你,雖然叫著她的名字,那個人卻絕不會是她。

白月光心中一片冰涼。

她能確定自己是愛著他的,卻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有堅持下去的意義。肖在遠口中的那個“小月”,她隱隱約約能猜到是誰,可是她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去相信。

在肖家的親戚裏,名字中帶有“月”字的,隻有一個人,正是肖在遠的姑姑,本來和邢家訂了親,最後卻悔婚不嫁的肖思月。

肖在遠愛著自己的姑姑。

這樣一份禁忌的愛戀自然是不能宣之於口的。而肖在遠也絕不可以直呼長輩的名字。難怪他叫著自己的名字的時候,語氣總是異乎尋常的溫柔。難怪他雖然對誰都冷冷清清,卻給了她與別人不同的包容,甚至允許她一直留在他的身邊。

然而這一切,原本都不是給她的。

追根究底,她能夠這樣呆在他的身邊,不過是因為她的名字中有個“月”字而已,她連替代品都算不上。真要算的話,她最多算是那種讓人拿著思念和平調的紀念品罷了。

回想田歌翔的話,白月光不得不承認,他說的都是對的。

雖然愛情剛剛產生的時候,她以為自己對他是無所求的,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尤其是她在他身邊的地位還有些特別的時候,那些不該有的想法,終究還是慢慢的產生了。所以愛情應該隻能遠觀,若是太靠近彼此,終究會傷人傷己。

這些道理她都懂,然而要放下肖在遠,她卻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