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皆是秘密
“磬兒姑娘,可是欣賞季某園子的哪些景致?”
“不是,小女不懂景致,隻是喜歡這幽靜、怡心的感覺。”磬兒如實回答。
“如此看來磬兒姑娘亦是個喜好清淨之人呐,同姑娘的氣質倒是符合的很。”季默言走在磬兒身旁,側目看了看磬兒的側顏。白致的肌膚紅潤光澤,高挺的鼻梁看起來當是個性十足的女子,但配上那似水的黑眸,又徒增了幾分靈秀。忽閃忽閃的濃密睫毛,似在述說著什麽。磬兒的盤發正如那日初進淥城時候見到的那樣,簡單大方,沒有繁複的裝點,一支簡單的碧玉簪子足以襯托這女子的溫文爾雅、秀外慧中。
季默言忽而覺得有些晃神,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而後驚覺這女子的側顏,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眸與北琰國的女子有幾分形似。
“想必是因為二小姐的園子也是這般清幽淡雅,才會讓磬兒覺得這裏甚是親切。”磬兒喜歡秀景園自是沒得說的,撇去兒時不那麽美好的記憶,磬兒兀自的說著,也是覺得那樣一雙灼灼的目光盯得自己渾身不自在。
“季某的表妹能在慕容府上擁有這麽好的成長環境,實在令在下感激涕零。”季默言回神,兀自說了一句。
“二小姐貴人之軀,也是我慕容府之榮幸。”
“聽聞磬兒姑娘早先是表妹房裏的婢女,那姑娘又是為何跟隨了慕容兄?”季默言沉默良久,思索再三,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早前就覺得這磬兒離開二小姐隨侍大少爺甚是蹊蹺,難道幾年前慕容府出什麽事了麽…
磬兒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如實說的話,想必任何一個人都會護短,更何況說了又能怎樣。畢竟二小姐的無理取鬧隻會用在自己身上。
“是小女粗手笨腳打碎了二小姐的心愛之物,二小姐仁慈不再責罰小女,而後小女就隨大少爺左右了。”磬兒知道自己的回答有些含糊不清,也許這不清不楚的回答,才能斷了季默言刨根問底。
果然,季默言好似覺察到磬兒不願詳談,也就不再過問。
磬兒忽的想起在林中遇見的那群殺手,好奇地問:“頤方公子今日傷勢不輕,敢問是誰那麽大膽敢在府門前犯案…”
“生意之人必要四麵逢源啊,哪知一點處理不當竟出了今天這樣的岔子…還好沒有禍及磬兒姑娘,不然季某怕是無法向慕容兄交代了…”季默言搖著折扇悠悠地說。
磬兒依然覺得這件事不似那麽簡單,試探般又問:“小女與那群人交過手,看到了那人的麵容和服飾,不似我淩曄國子民…”
“想必是我這跨國界的商貿行觸動了同行的利益吧…”答的隨心坦然,卻讓磬兒覺得這答案好似就等著磬兒提問似的。想來也問不出什麽了,磬兒客氣了幾句,隨後轉移話題。
又走了幾個園子,季默言很是詳細的介紹北琰國的園林特色,捎帶著還有異國的風土人情。磬兒很是歡喜,認真聆聽。
轉眼日頭高懸,磬兒回身正對季默言:“季公子,我家主子希望在中秋前在外宴請公子,想必也是要說中秋佳節還請季公子過府一敘,想必個中緣由季公子是明白的。”
“磬兒姑娘真是慧心之人,慕容兄能在中秋佳節安排季某和表妹一見,著實讓在下感動。”
“磬兒不才,但出於對二小姐和慕容府的保護,磬兒覺得…還是不要告訴二小姐身世為好…隻當是朋友相聚,待時機成熟,再說不遲。”
季默言凝望眼前這個溫柔似水的女子,那雙眼流露出的真誠與隱約的擔憂之色令季默言為之一動。這當是怎樣的一個女子啊?初見時的氣勢逼人,好似不能接近;然而相處之後,能隱約感覺她深深隱藏起來落寞…
“磬兒姑娘考慮極是,其實季某也是這個意思。”季默言答。
這時,下人來報,白馬找到了,目前正栓在別院門口。
“時候不早了,磬兒先告辭,頤方公子身上有傷,若是季公子那日事務繁忙抽不開身,改日再聚也可以,小女會如實回報我家主子的。”
季默言謝過,將磬兒送出府門。看著磬兒翻身上馬,羸弱卻令人不能小覷的身影,心中又是一番解不開的疑惑,那女子不似一般的丫頭!
回到慕容府,已近午時,磬兒將馬交給下人,迅速進了磬徳軒。見少爺正在用餐,想來還是趕得遲了,沒能及時為少爺準備午膳。自從老爺回來後,大少爺就不在慈敬園用午膳了。磬兒跨進門,走到慕容信羽身後,一一匯報事情原委。
“你說頤方被人追殺?”慕容信羽疑惑地問。
“是,奴婢看的真切,那殺手不似我淩曄國的人。頤方身手不凡,能將他打成重傷的人也定不是一般商行的混世之徒。”磬兒分析道。
慕容信羽點頭,“真是奇怪,季默言有什麽隱情必須隱瞞身份…”
“奴婢今日與季公子交談,言語間卻並不覺得他有什麽壞心思。相反,奴婢覺得當季公子提及二小姐時,那滿目的真誠令人動容。”磬兒想起季默言一遍遍問起二小姐在慕容府成長的點滴,那眉眼裏的歡心著實令磬兒很是羨慕。
“先觀察著吧,許是真有什麽隱情…”慕容信羽悠悠地說著。
兩日後,慕容信羽在醉香樓舍下酒宴,季默言帶著頤方如約而至。頤方的身體當是極強健的吧,這才兩日功夫,頤方就像沒事人一樣隨主子赴約。
這場謝恩宴,原本也隻是個客氣的禮數,正如磬兒猜測的那樣,兩位主子商量著中秋佳節如何與二小姐見麵的安排事宜,並且一致認同不對二小姐提及身世一事。待季公子與二小姐相熟之後再說,以免驚擾了二小姐、也驚擾了慕容府,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宴會結束,季公子辭別,磬兒隨慕容信羽正要上馬車,忽而被人叫住。
“磬兒姑娘…”
磬兒和慕容信羽同時回身,從酒樓走出三位男子。逆著光線,磬兒看不真切,待那人近了,磬兒才驚覺“是你”。慕容信羽疑惑地掃過那三人的臉,確定自己並不認識。但看著磬兒驚呼,心裏不由得犯了嘀咕。
那人抱拳一楫,“在下蕭嶢,久仰慕容兄大名,早先還盼著能與慕容兄見上一麵,今日終於如願。隻是這街道上的相逢不是君子之禮,改日蕭某定當登門謝罪。”
慕容信羽微微有些醉意,半眯著鷹眸看他。說話那人一襲書生打扮,手持折扇,雪白的緞衣可見也是個富貴門生。他說他叫蕭嶢,慕容信羽這才反應過來,酒也醒了大半。
“我當是哪家公子,原來是大監司家風流倜儻的才子。”慕容信羽語氣不善,他定是不能輕易咽下七夕那口惡氣的。
蕭嶢自動忽略慕容信羽的故意挑釁,彬彬有禮地說:“聽聞慕容將軍傷勢大好,今年的中秋佳節籌備大辦的,家父已收到邀請函,甚是榮幸。蕭府定當備足厚禮,恭祝將軍福體安康。”
磬兒也是欣慰一笑,這文質彬彬的書生出口成章,即便是恭維的話,也那麽不著痕跡的讓人聽起來順耳,開心。
慕容信羽無意間瞥見磬兒麵頰紅潤,那小女子的心思自是逃不過他的眼,卻也極為礙眼。虛假客氣地回應幾句,轉身上車,磬兒對蕭嶢微微欠身,轉身登上馬車。
“好個唇紅齒白的風流書生…”慕容信羽悠悠地念叨,磬兒不語,隨後是一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