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城郊意外

半月有餘,老爺已能起身下榻,老夫人這才能安心睡上好覺。二小姐整日承歡膝下,送湯送藥,做足了女兒的本分。磬兒也時時來慈敬園幫忙,與那二小姐自是時常見麵的,許是老爺的事讓二小姐忙活的忘了與磬兒多做計較,又或是二小姐當真不再與磬兒計較了。隻是每回與二小姐共事,二小姐都會自動忽略她的存在,如此一來,磬兒倒是得了不少清閑。

老爺病情好轉,府裏上下一派喜氣洋洋。兩位禦醫看慕容將軍病情穩定,便來辭行說隻需多加調理即可,他們已無用武之地,打算回宮複命。府裏準備了上好的酒席和禮金,酬謝兩位禦醫。

又過了幾日,府裏上下終於恢複往日的平靜。慕容信羽開始籌備起謝恩宴。這日酉時剛過,慕容信羽悠哉地坐在庭院的一個大榕樹下的搖椅上,此時已近中秋,明顯感覺不再那麽燥熱難耐了,早晚的溫差驟然變大。

磬兒收拾了用過的碗碟,交給小月拿去廚房清洗。見少爺在庭院搖椅上看書,忽而感覺微微涼風拂過臉頰,轉身進門取來少爺的外衣,走到榕樹下,輕輕搭在少爺身上。這才發現少爺並沒有看書,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轉身欲走。

“磬兒。”慕容信羽閉著眼睛輕輕叫了聲。

“爺乏了麽?”磬兒走過來。

“想些事情而已。”幽幽睜開眼,望著漸漸步入暮色的園子,說:“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爺見外了,奴婢分內之事,哪有辛苦之理。”

“中秋將至,今年的中秋真是個團圓夜啊。”磬兒聽出少爺話裏的欣慰,自己也是慧心一笑。

“爺,我們還欠著季公子人情呢。”磬兒提醒。

“我記著呢…正打算中秋之前見上一麵。明日,我擬一封信函,磬兒幫我送去季府上吧。”

忽然磬兒想起上次去季公子的清幽別院,那奢華程度非一般商戶所能承擔的起,又回憶著那幾盒珍貴藥材,還有王禦醫的驚歎之語,磬兒總覺得季公子身份可疑,可是他又的確幫了慕容府這麽大的忙,隨便猜忌人家又顯得自己這麽小肚雞腸。想來那季公子不願透漏身份必有其無奈之處,磬兒回應少爺一聲,便不再多言。

第二日,磬兒帶著宴請信函騎上白馬一路悠哉地前往城郊,這信函並非十萬火急,因此磬兒便可趁著送信的功夫稍稍偷個清閑。想來這城郊的景致真是沁人心脾,遊賞一遭怕是能去了大半個凡塵軀殼。磬兒想,先辦了正事,定要好好在這裏轉上一轉。

來到清幽別院,守門大哥自是記得眼前這姑娘的。“姑娘來府何事?怕是不巧的很,主子有事出門了。”

“不打緊,勞煩大哥將信函轉交你家主子。”磬兒說完,客氣一欠身,牽馬轉身離開。如此一來,磬兒倒真有時間轉轉這濃鬱的密林,欣賞一下高山流水、鳥鳴山更幽的仙境。

果然夠幽靜,磬兒牽著白馬沿著林子前麵的小河逆流而上,空無一人的山、水、林子,磬兒好不自在!走到小河上遊,是一個不大卻水域充足的清潭,一麵正對著鬱鬱蔥蔥的山石,沒有飛流直下的瀑布,可這源源不斷的水順著小河流下去,想必潭底是有泉眼的,這自然造化真是神奇。

磬兒將馬栓在小樹上,坐在潭邊浮水,真涼,磬兒不由得打了個寒戰。卻好似聽見密林中真有寒冰利器的打鬥聲,一時好奇,起身小心翼翼進了林子。果真,磬兒躲在大樹後麵,隻見前方一群訓練有素的人將一個持劍男子圍在當中。定睛一看,磬兒不覺一驚,那人不正是頤方麽…好像有傷,頤方幾次突圍,但都失敗了。磬兒想幫忙,可是自知學藝不精,得想個萬全之策。

磬兒迅速牽來白馬,狠狠甩了一鞭,馬兒一驚,嘶吼著朝那一群人衝過去。外圍的那群男子皆是一愣,見馬兒朝著自己瘋奔而來,有幾個亂了陣腳,恰讓頤方得了突破口,迅速攻擊,闖出包圍,但依然無法擺脫。刀劍撕拚,頤方有些力不從心,磬兒隨手撿來些碎石,彈指擊中幾個躍躍欲試的男子,正中下懷。磬兒跑過去,搶了一個倒在地上捂著下身疼的冷汗直冒的男子的劍,抽身一劍刺在那群人中看起來像個領隊人的腰間,鮮血直流。那人捂著傷口皺眉,狠狠瞪了磬兒一眼,怒吼一聲“撤”。

磬兒見那群人走遠,當然無意再追,轉身扶起頤方。“磬兒姑娘怎會在此?”

磬兒檢查了頤方腰間和背部的傷,並無大礙,扶住頤方慢慢朝清幽別院走去,“我來送信,門衛大哥說你們不在,我便四處走走,就恰好遇見你了。”

“多謝磬兒姑娘搭救。”頤方的聲音有氣無力,想必他和那群人糾纏了很久。

“隻是丟了我那匹有功的馬呢…”磬兒玩笑般戲謔。

頤方想起自己處在包圍中時,那匹突如其來的瘋馬真是救了自己一命,原來是磬兒姑娘的坐驥。微微一笑:“磬兒姑娘真是絕頂聰明,今日多虧了磬兒姑娘…還有磬兒姑娘的那匹瘋馬…”

“瘋馬?嗬…從沒被打過的那匹瘋馬,今天因為某人,他可是狠狠地挨了我一鞭子呢…”

“頤方保證定會找回那匹…恩…救命恩馬。”

磬兒失笑,原來平日裏一臉嚴肅的頤方,竟也是個痛快平和之人。老遠看見清幽別院的大門,守衛迅速跑過來幫忙扶住頤方,磬兒跟著進了大廳,繞過後院進了主室的側房。

下人、丫頭們迅速端來熱水、藥膏,幫忙清理傷口,頤方叫來一個下人,吩咐道:“快去城西商號請主子回府,說頤方受傷無法前去複命,讓主子路上小心。還有,派些人手去西邊那片樹林找找一匹白馬,找到後牽回來。”

下人們應聲退出房屋,小丫頭們手忙腳亂的幫頤方褪下沾滿血跡的衣服,磬兒迅速轉身。想來男子的身體,磬兒隻見過少爺的,卻也是尷尬的緊,磬兒背對著頤方說了句:“頤方公子,我還是到外麵等候吧。”說罷大步跨出門檻。

這園子的格局雖是咱淩曄國的園林樣式,卻也有些許不同。磬兒怎麽看怎麽覺得和慕容府二小姐的秀景園如出一轍,隻是這清幽別院更加大氣、華美了些。這樣一看,磬兒倒是了然了。想來當年老爺對這異國帶回的女子甚是寵愛,女子思家心切,老爺親自為那女子建了所園子,取名秀景園。

“當是怎樣傾國傾城的容顏,深得老爺如此愛戀…”磬兒走在亭廊小道,聽著流水潺潺、嗅著淡淡花香、悠悠地邁著蓮步。

“我當是哪位美人來此一遊,原來是磬兒姑娘。”

不用回頭,便知身後的這聲音定是季默言。磬兒回身,望著搖著折扇悠然走來的季默言,微微福身以禮:“小女見過季公子。”

“多禮了不是?磬兒姑娘今日幫了我季府,當是我理應謝過才是。不如,讓季某作陪隨姑娘逛逛園子,以表謝意。”

“不勞季公子大駕,小女欣賞這園子,隨便看看即可…”磬兒急忙回絕。

“既是欣賞季某的園子,當由季某親自為磬兒姑娘講解,已盡地主之誼啊。”

想必是推脫不掉了,磬兒也就不再多禮,回應一聲便和季默言一同走在這回曲小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