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信件風波(三)

磬兒閑來無事,娘親昨個就拜別了大少爺回了秀景園,照顧二小姐去了。絹帕昨個也繡完了,那個定是不會送人的,隻能自己留個念想罷了…現在,也沒什麽好憂心的,倒是覺得閑得慌,做什麽好呢…

突然眼神淡掃,瞥見書架上那厚厚一疊的信件,磬兒心裏狠狠地告誡自己“不要看,不能看!”,可是腳下卻是在一步一步地靠近…站在書架前,磬兒終究還是靠近了那厚厚的一摞,取了最上麵的一封拆開來…這信很長、真的很長…皆是滿滿的情誼…

“他生莫作有情癡,人間無地著相思…”

每每想起那七夕夜的姻緣河畔,想起那夜的醉酒相隨,想起紙鳶配詩的那個金秋,磬兒始終無法真正將蕭嶢公子拒之千裏。不知為何、也沒有緣由,隻是時時想起…開心的時候想起他的笑,難過的時候想起他的安慰,想起他的擁抱、想起他的親吻…

突然一聲門被踹開的聲音,磬兒回頭驚訝的看見慕容信羽的怒氣衝冠,身後立著饒有興致望向自己手中信件的季默言。

磬兒定定心神,將信件放回書架,便到門前問安:“磬兒給爺請安,見過季公子…”

信羽連看都不看一眼,徑直走過磬兒,到書架前看到磬兒還沒來得及收拾疊好的信件,拿起一份細細看來。眉頭擰在了一起,斜眼輕瞥磬兒低眉順眼的樣子,好似波瀾不驚,有些氣憤。而後又拿起幾份,一樣是纏綿、糾葛的話語,望著書架上那麽厚厚的一摞,信羽將手裏的信紙捏緊皺成一團。

大少爺指骨發出的聲音甚是可怕,磬兒哪裏是波瀾不驚,心裏又好似不單單隻有害怕,被一個大男人看見了自己的情書,怎麽都會覺得尷尬的…

“我給你時間讓你休息,你就是這麽回報我的麽…”信羽惡狠狠的說,可是語氣並沒有臉麵上的表情來的凶神惡煞,反而有些無奈和難過。

磬兒的心裏早已經不再平靜,可是這樣的局麵,磬兒哪有那個資格再去狡辯…很慚愧,可是作為一個女人,那顆火熱的心已經淪陷,交給了另一個他,磬兒再也沒有辦法理直氣壯的反駁什麽…

“咳咳…這裏好像不是我該來的地方,你們談…”季默言最後看了一眼側身而立的磬兒,緩緩關上房門。

站在門外,季默言對那最後一瞥的容顏卻是印象深刻、揮之不去。那樣一個柔弱卻亭亭玉立的側麵,甚是眼熟…可是怎麽想,都沒有頭緒…就這麽傻愣愣的站在外麵。

“不要每次一遇到事情,你就不說話…我受夠了…”信羽將手中的紙團狠狠摔在地上,大步衝到磬兒麵前,雙手死死地掐住磬兒的肩頭。迫使磬兒望著自己,信羽深深凝望磬兒的眉眼,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緊擰的眉頭在下一秒看到磬兒眼底閃動的淚光,稍稍舒緩了些,但心靈甚是疲憊:“磬兒,我在等你…你看不見麽?我一直在等你…可是,為什麽你的心卻越走越遠…我等的太久了不是麽…我已經等不下去了!”

信羽猛然扳過磬兒的身子推到牆上,緊緊握住磬兒的手腕一並按在牆上。那兩瓣殷殷紅唇已經期待太久,信羽不管磬兒的掙紮徑直咬住那兩瓣香甜。急切的吮吸著、沒有過多的溫柔、信羽滿心的憤怒交織著被冷落的委屈,此時此刻,隻想這麽抱著、親吻著、懲罰她的視而不見,也狠狠讓自己放縱一次…

信羽渴求著、不斷的索要…但心裏卻是無限的淒涼…難道我慕容信羽就隻能這樣強求她的愛麽?為什麽總要對我視而不見…

磬兒的掙紮顯然是無力地…自己的整顆心都已經給了蕭嶢,卻如此和大少爺曖昧不清,磬兒覺著自己不再純潔…想要掙脫、想要和大少爺說清楚…這樣的眼眸、這樣的氣息,磬兒時時刻刻感受著熟悉,隻是信羽這樣的力度禁錮著自己,磬兒真的感到萬分的陌生與恐懼。

季默言在門外聽著屋裏的一切,莫名其妙有些煩心。這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本該慶祝一番,可是這樣對一個女人,是不是太殘忍了…抬頭再望一眼磬兒的房門,長歎一聲轉身去了廳堂。

不知過了多久,信羽強健的胸膛上下起伏著,緊緊抵在磬兒胸前,迷離的雙眸微閉著。信羽緩緩移開唇瓣,將離未離的瞬間,挨著磬兒的麵頰僅半寸距離,嗅著香氣依依不舍再次湊上去,蜻蜓點水般卻是無比溫柔的一吻,好似憐惜、好似道歉、更是深深的愛…

緩緩放開磬兒,信羽深深凝望著她…沒有被強迫的憤怒與厭倦、眼神也不是空洞和疲憊,可是磬兒那不悲不喜的麵容,信羽總覺得她的內心是有些什麽的…

信羽緩緩握住磬兒的雙手,放到自己心口,眼神堅定地說:“磬兒,嫁我可好…”

“對不起…大少爺…”

等了許久,磬兒隻是緩緩吐出這樣幾個字,信羽的心涼得徹底。並不是因為那句“對不起”…

大少爺、大少爺…磬兒已經很久不再這樣生分的喚自己…這是不是說明,磬兒的心真的已經遠去…

“對不起…磬兒管不住自己的心,愛上了那個人…”磬兒低著頭,信羽突然的強吻,讓磬兒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愛上了蕭公子,讓磬兒更深刻地感到自己的卑微。可是,越是如此,那樣的心意就越加的明晰…

一個字一個字狠狠敲進了信羽的心裏,鬆開磬兒,信羽悠悠地說:“為什麽是他,為什麽非要是他…你對他了解多少?你又知道他為什麽總要糾纏於你?”

“磬兒不了解他…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讓磬兒心變得平靜,那樣的自然隨性…”

信羽感覺渾身無力,這樣的回答,是信羽極不願聽到的。像磬兒這般深沉睿智的性情,所向往的生活不過就是心靈的歸宿,她…已然找到了那份渴求的寧靜…他還能說些什麽呢…

信羽雙眼無神地開門,背對著磬兒,雙眼望天,悠悠地說:“我不想逼你…隻希望你幸福…”跨出門去,一步一步漸漸走遠。

原本想說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那個蕭嶢可以與我慕容信羽為敵,可以不把我慕容府放在眼裏,可是希望他對磬兒的心是真誠的…倘若真的是在利用磬兒,我慕容信羽定不會放過他!我會時刻關注著!隻是這顆心…真的很痛…

磬兒不敢回望信羽那落寞的背影,那雙眼眸憂鬱地幾近崩潰。對於和蕭嶢的這樣一份姻緣,磬兒還沒有準備好開始這段感情。但是看著大少爺如此,磬兒的心更是揪痛,感覺不能呼吸了…身子癱軟地滑落在牆根,雙手環抱著膝蓋,深深的將臉埋在臂間。

信羽慢慢回了廳堂,目光呆滯地坐在季默言身邊。

望著慕容信羽一臉的苦悶表情,季默言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麽。但也著實不知道如何安慰,隻好隨便插句嘴:“那蕭嶢的事,你都跟她說了…”

“沒有…”

“沒有?!!”季默言大驚,那這兩個人呆在房間裏這麽久,難道隻是親親?

“季兄不跟那糊塗的丫頭說清楚,還要她接著被蕭嶢利用感情麽?”季默言幾乎是大叫著,自己都把話說的這麽清楚了,難道眼前的這個慕容大少爺當真放棄了磬兒?不可能的!

“磬兒的心已然全在那個人身上,除非讓磬兒自己去弄清楚,若不然任何人的話都不會讓她死心的!”信羽淡淡的說。

果然!最了解磬兒的人莫過於慕容信羽!季默言也不好說什麽,兩人相對無言…

良久,慕容信羽好似內心經曆了一番思索,而後堅定地說:“我要見一見那個蕭嶢…約個時間,我覺得有必要跟他攤牌了…”

“也好…話不說不明!”季默言想了想,“最壞的結果,莫過於他真的想抓住我這個異國商人的身份做文章,汙蔑慕容府個通奸賣國之罪…知道了他的目的,或許我們可以提前采取些行動…倘若他並非如此,至少不會再疑神疑鬼、暗地裏懷疑對方了…”

慕容信羽悠悠地點頭,很是認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倘若他當真是在戲弄磬兒的感情,我定不會饒他!”

季默言笑:“看來,磬兒這丫頭真是有福之人啊…一個是青梅竹馬的堂堂大少爺,一個是風流倜儻的書香貴公子…這丫頭究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呐…”

“磬兒這樣的女子,若是得不到男子的傾慕,我都會覺得世人眼拙的!”信羽暗自歎息,話雖如此,可有人跟自己爭磬兒,畢竟是令人很煩心的一件事。

“也對,像磬兒這樣的丫頭可不多見…生的玲瓏嬌媚、學識又挺淵博、會些功夫就膽大包天地去救人…嗬,說來也是個有趣的丫頭!隻是…嘖…疑惑也不少…”

“這話什麽意思?”信羽眯著眼睛斜斜地望著。

“無礙的…嗬嗬…”季默言隨口敷衍一句,這事兒也就這麽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