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信件風波(二)
第二天,慕容信羽約了季默言來磬徳軒一聚,府裏的下人將季默言領至磬徳軒園子門口,便躬身離開了。季默言背著手,慢慢地進了園子,沒有拿折扇,當然,這麽冷的天,早已不再需要折扇。
走了沒幾步,便聽見有人好似在爭吵,原本不想管閑事的,可又偏偏聽到了“磬兒”兩個字,都已經走過去挺遠了卻還是生生調轉了頭。季默言心裏暗暗自嘲,現在真是到了聞“磬”色變的地步…
季默言躲在粗壯的金桂樹後麵,靜靜地聽著。
“小月,你糊塗啊?昨個,沒聽磬兒姐說不要再送信的麽…難道你沒給門衛說清楚麽?怎的還傻乎乎把信件拿回來…”
“我說了,可是那送信的人硬生生塞錢給門衛大哥,而那大哥又不知道該拿這信怎麽辦,這不是又找上我了嘛…秋兒姐也不問問清楚就罵我…”小月一臉的委屈。
秋兒看著小月,語氣也緩和不少:“磬兒姐姐也真是的,心裏明明在乎人家,可嘴上就是不承認…”
小月一臉的驚奇,急急的問:“秋兒姐姐,你…難道你偷看信了?”
“不看也知道…我比你大一歲,磬兒姐的心思那不都寫在臉上了嘛,是你讀不懂而已。隻是可惜了那公子的那麽些掏心挖肺的肉麻句子,磬兒姐姐真不解風情…”
“是啊,是啊!磬兒姐姐嘴上說不喜歡人家,卻還珍藏著那人的信,我看見了,就在姐姐房裏的書架上,放得整整齊齊的。唉…秋兒姐,你說,日後磬兒姐姐當真會和那公子好麽?”
“不見得吧…咱大少爺怕是第一個不依的!”秋兒堅定地說。
小月很是羨慕地說:“磬兒姐姐真是好命啊…我覺得不管嫁了哪一位主子都好,磬兒姐姐的後半生就不用再伺候人了…真好命啊…”
季默言雙手環抱在胸前,斜斜地依靠在金桂樹上。嘴角勾起壞壞的一笑,自言自語道:“果真好命不是?!!隻是真得看看她有沒有那個命啊…”
這個蕭嶢,大監司的兒子,查案竟查到了他季默言的頭上,第一次見到他是在深夜的慕容府裏。而現在又這麽地向慕容信羽的丫鬟獻殷勤,當真是真心?
不是他季默言有意要與這磬兒姑娘作對,隻是這太多的事情都與這磬兒脫不開關係,他是不想懷疑也會不由自主的懷疑上的。就暫且不提這懷疑一事,想來,那日磬兒受傷也許就是自己的“懷疑”出了點偏差,才差點讓那丫頭丟了性命。
可是,她與大哥的侍從李浩宇甚是親密的交談,那是眼見為實的。想那李浩宇的脾氣,若不是很親近的人,他根本不會讓人近身一步,更何況是那樣麵對麵的交談…可接下來的事,季默言就莫名其妙了,首先就是那磬兒竟出乎意料地受了重傷…既然兩人相識,怎會無緣無故打了起來?
越想越覺得怪異,可是根本沒有頭緒。
“小月、秋兒,你們過來…”
是慕容信羽的聲音,季默言也是嚇了一跳,隻見信羽悠悠地從花壇後麵走出來,眼神卻是直視著季默言這邊,而後給了他一記“我看見你了”的眼神,轉身向廳堂走去。季默言一看,原來自己早已被慕容信羽發現躲在這裏偷聽了一耳朵,很是尷尬的微微衝慕容信羽一笑,心裏犯了嘀咕,這慕容兄的反偵察能力真是不一般…便也緩緩隨著進屋了。
兩位主子剛剛坐定,秋兒和小月一左一右低著頭跨進屋裏,齊齊地跪下來,誰都不敢先說話,隻是靜靜地跪著,後悔剛才幹嘛這麽多嘴。
“把你們剛才的話再說一遍…”信羽不怒而威,直直嚇得小月快要哭出來。小月這還是第一次犯到少爺手中,可是少爺一向平易近人的。聽人家說,越是這樣的主子,發起怒來越是凶狠。小月想起了那日見到磬兒姐姐舉著個滾燙的茶杯跪在大少爺麵前…越想就越害怕了…
“大少爺,奴婢們知錯了…再也不敢多嘴多舌了…”秋兒小心翼翼地回話。
“把你們剛才的話再說一遍,這裏就沒你們什麽事了。”信羽淡淡地說,兩個丫頭互相望了望,不明白大少爺為何要這樣,可是剛這麽一緊張,早忘了兩人的對話過程了…無奈,隻好低著頭…
“這樣吧,撿重點的說…”季默言等不了了,插嘴悠悠地問:“就說說你們剛才口中的公子是誰?”
一聽這話,慕容信羽扭頭望了一眼一本正經的季默言,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
“小月…小月不知道信是誰寫的…每天都是一個下人來送信,隻說了句‘我家公子給磬兒姑娘的信’,其他什麽都沒說…”小月嚇得哆裏哆嗦。少爺從不對下人發火,今天的大少爺甚是嚇人。
信羽一驚:“什麽?你是說…每天?”這還得了!原以為那個蕭嶢一文弱書生,也算個翩翩公子,竟也好意思明目張膽做一些附庸風雅的事哄女人歡心,還不止一次!
“是…是…”
“信呢…”季默言悠悠的問,信羽撇嘴又望了他一眼,剛才躲在樹後麵聽得比誰都清楚,還問什麽問。
“一切都是秋兒和小月的錯,請大少爺不要怪罪磬兒姐姐,她大病初癒,什麽都不知道,信也一直是秋兒代為保管的,昨個我才給磬兒姐姐送過去,可是姐姐連看都沒看,就放在了書架上。”秋兒堅定地承擔下一切,小月不可置信地望望她。季默言暗自笑了,不錯,是個貼心的丫頭。
信羽皺了眉頭:“我還沒說什麽呢…你們下去吧…”
待兩人走後,季默言隻是兀自的笑著,信羽斜眼一撇,甚是不滿地說:“既然來了我園子,怎的還不進屋,竟躲在樹後麵聽牆角…這會兒又笑什麽呢…”
季默言看信羽這般沒了耐性,更是癲狂起來,“不覺得很有意思麽?”見慕容信羽一臉疑惑,季默言恢複了往日的風流瀟灑、樣貌盎然的分析著:“那個蕭嶢…”
一聽這個名字,慕容信羽頓時沒了興致。季默言輕瞥信羽神情,輕挑唇角一笑,而後接著說:“若是真心喜歡磬兒,他這般的死纏爛打就顯得有那麽些過分了…倘若,他有別的目的…那麽這個性質就嚴重了…”
“你說…別的目的?”
“我不是說過嘛,那個夜闖慕容府的人正是蕭嶢!”
“你什麽時候說過?!!等等,你說什麽…那個人是他?”信羽大驚失色。
“我沒說過麽?哦…”季默言一臉無辜,隨後卻是狐疑一笑,笑得春風得意。
“說重點!”
“那夜我可是遭罪了,還被追著罵了登徒子…這事兒,我可是一直記著呢…”
“急死人了…說重點!!!”
“咳咳…重點是,那蕭嶢是淥城大監司的兒子!”
“廢話!是個人都知道…”信羽越來越相信季默言這是在整自己。
“那蕭國玉一直與你慕容府不甚來往,你都不覺著奇怪麽?”季默言悠悠地問。
“那蕭國玉自命清高,文人出身,向來不與我們交往。”
“可是,中秋宴那天,他兒子的的確確來了吧?!!”季默言一副了然於心的姿態,悠然地斜靠在椅背上。
這麽一說,慕容信羽一下子恍然大悟。直直地站起來:“那夜,蕭嶢夜闖我府邸…七夕,他有意接近了磬兒…而後磬兒出走,他還竟能順利地找到磬兒…這些信件…”信羽越想越氣憤,雙手握拳,狠狠地說:“他竟然監視我慕容府!他敢利用磬兒!!!”
“不僅如此…”季默言一個縱身躍起來,走到信羽身前,低聲說:“他好像發現了我是北琰國商人的事情,而且已經查到了我的商行…”
信羽瞪圓了雙眼,緩緩皺起眉頭,自言自語:“他到底要幹什麽…”
季默言搖頭,無可奈何地撇撇嘴、攤著雙手,而後又重新坐回到偏席椅子上,悠閑地喝著茶水。
慕容信羽側著頭看著季默言一臉不驚不怒的表情,感覺他似乎早就知道這一切,卻有意不說。很是不滿地說:“季兄既然早就知道這一切,為何現在才說?”
“現在並不晚啊…而且,我覺得這個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季默言悠悠的說著,依然是那副壞壞的表情。
“竟然敢欺騙磬兒…”信羽一想起那些信件,就恨不得馬上拿過來全部燒掉;想起七夕他搶先一步奪去了最美好的時光,想起他在磬兒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真真進了磬兒的心裏…他就覺得那人真是該死!
那個叫蕭嶢的登徒子,竟然明目張膽在他慕容信羽眼皮子底下遞情書,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登徒子!!!一想起“登徒子”,信羽大驚,猛然回頭:“你說…你剛才說…那夜闖我慕容府的人…那…”信羽怎麽也說不出口那叫蕭嶢的人,竟然侵犯了磬兒?!!
氣的有些語拙,季默言趕緊過來幫著順氣,慕容信羽拔腿大步出了廳堂,直奔磬兒的閨房。季默言身後跟著一同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