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二小姐的“約會”(二)
這時,慕容可欣已經大致卸下首飾,轉過身子望向磬兒,笑的詭異。果然,可欣櫻唇輕啟,輕輕吐出兩個字:“跪下!”
磬兒可以忍、可以順從,隻是她的無理取鬧也該是有個限度的!磬兒抬頭直視慕容可欣,語氣依然平靜、卻也擲地有聲:“為何?”
可欣笑,挑眉望著,不氣不怒。這樣的反應,可欣早有意料:“對你,需要理由麽?”
“磬兒不從!”磬兒平靜的答,不卑不亢。
“嗬…究竟是我磨練了你的性子,還是你促使了我的性子…這些年跟著哥哥,你長進不少啊!”
“在磬兒眼裏,你依然是主子,隻是主子若有錯,做奴婢的提出來,當是不為過的…而且日後,主子還能得到一個更加盡心盡力的丫頭,不好麽?”
“哥哥說的?嗬…”可欣笑,卻沒有潤入眼角:“可以啊!這個提議我接受了…你當是有所表示吧?”
磬兒不明所以,疑惑地望著二小姐。
“磬兒的機智,怕是慕容府裏的丫頭們無人能比…說出來也不怕你笑,我要你幫助我得到季公子的心!做的到,我和你之間的新帳舊賬都可以一筆勾銷…如何?”
磬兒驚的目瞪口呆…
原本以為二小姐是為自己這個“想要高攀的丫頭”而來,原來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嗬!那季默言公子生性散漫、不拘小節,論人品磬兒不知道;論長相,倒還說的過去。有人對他如此傾心,倒也喜事一樁!許是和那季大公子真能成事的話,當是無心與自己糾纏了罷…
可是季默言終究是慕容可欣的表兄長,雖然不能公開二小姐的身世,可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們的結合真的可以麽?磬兒想要借此事了結和二小姐的牽扯,可是又不得不去操心這是否和情理、順大統,莫要害了人,讓自己一輩子良心不安…
思來想去,磬兒決定先穩住慕容可欣,至於季默言那邊,再找個機會旁敲側擊暗示一番,問問清楚。若是沒問題了,這慕容可欣嫁給季默言也著實是件大好事,利人利己!
磬兒這麽想著,倒也悻然接受了慕容可欣的提議:“我會盡力…”
“如此甚好!”可欣起身,很是開心地憧憬著走到床前,複而又說:“你不用伺候了…這麽些年了,早已經習慣一個人睡覺。你就隨意吧…”
磬兒不必伺候,也就懶得再呆在這間屋子裏。出去輕輕帶上房門,不敢大聲驚擾了慕容信羽,免得他擔心自己。卻還是讓坐在園子裏的季默言發現自己,很是看戲一般盯著磬兒躡手躡腳地走在竹子鋪成的地麵,雖然小心翼翼,可這竹子發出的咯吱咯吱,還是那樣的清脆。
看見季默言,磬兒先是一愣,走過來,輕聲說:“季公子,還不睡麽?”
“磬兒姑娘不是也沒有睡下麽?”
磬兒低頭淺笑,季默言問:“不是伺候二小姐休息的麽…怎麽出來了?”
“二小姐不喜歡就寢時候身邊有人看著,所以磬兒就出來了。”
這樣的答案,在季默言心裏甚是奇怪,也很牽強。但也不好就這件事再說什麽,於是轉換了話題:“既然無眠,那磬兒姑娘陪我說說話吧…”
“多有叨擾…”磬兒答,反正也沒什麽地方可去,終究是個無眠的夜,不如和他閑聊會兒吧。
“磬兒姑娘,總是和季某很多禮啊…”季默言搖著扇子,雖然是如此涼爽的秋夜,許是他習慣了手裏必須搖著什麽吧。
“沒有,基本的禮數還是必須的,這麽多次的會麵,磬兒覺得季公子甚是親近了。”
“恩…”季默言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
“季公子,磬兒有一事不明,還想請教公子…”磬兒說。
“但說無妨!”
磬兒的聲音突然壓低,畢竟慕容可欣這會兒許是還沒有睡著:“在公子眼裏,二小姐是個怎樣的人?”
“伶俐乖巧、落落大方,雖然有時也很天真嬌縱,當是個不錯的女孩子!”季默言很意外磬兒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不厭煩,那就說明還有在一起的可能。磬兒接著問:“季公子和二小姐的血緣關係是在五福之內麽?”
這話問的季默言著實一驚,眉頭皺了皺,有些厭煩地說:“雖在五福之內,但按照我北琰國的婚嫁禮數,這些不成問題。隻要非嫡親兄妹,皆可成婚。倘若磬兒姑娘是好奇這個的話,季某覺得磬兒姑娘多慮了…我對表妹,那是親人的照顧,不幹婚嫁。”
磬兒聽出了季默言的不滿,想來還是自己問的太過直白,急忙道歉:“磬兒失禮,還請諒解。”
季默言不再言語,可是心裏卻琢磨著…這丫頭究竟想幹什麽?到底是好奇心太重,還是有其他目的…
磬兒也不太好意思坐在這裏,起身說:“磬兒有些乏了,先行告退。”轉身進了二小姐的內室,見二小姐已經睡下。便趴在門前靜靜等著,聽見季默言好似開門進屋,磬兒等了一會兒,開門出去了…
出了籬笆園子,磬兒悠然地晃到小溪邊。坐在石頭上,磬兒望著水麵的波紋。借著明亮的月光,溪水反著光亮,照的周圍一片明。想著剛才對季默言那樣無禮,磬兒很是苦惱。突然覺得身後有人,磬兒警覺地坐正。
“姑娘好似發現了在下,若是我再不現身,就有些失禮了…”那人口音不似淥城的人。
磬兒起身,那人隱在樹林的陰影裏,看不分明:“跟了這麽久,公子本就失禮了…昨夜,我就發覺有人在周圍晃悠。”
“姑娘的話裏,對在下很輕視啊…”那人緩緩從樹蔭中走出來,離磬兒隻有兩步之遙站定。
磬兒細細看著,覺得甚是眼熟,哦!
“原來是你…”那日在清幽別院救下頤方的時候,自己刺中一個人的腰間。正是他!異族的容貌比季默言要分明的多。
“姑娘好記性,隻是上回有些分神,才讓你得逞刺中我,為此,我可是躺了許多日子呢…”那人說,聲音有些滄桑,許是已經過了而立之年。
“那麽…此次是來尋仇的?”磬兒故作平靜的問,若是真的打起來,明年的今日就是她的忌辰了。
“非也,在下隻是有些事情需要查明。那日見姑娘,覺得眼熟,才會一時失神被姑娘傷著。在下此次前來,隻是想暗中觀察,本不想打擾的。”
聽那人的說辭,磬兒覺得他並無冒犯之意。剛想詢問為何覺得自己眼熟時,那人警覺地又隱沒在陰影中:“有人來了…姑娘,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後會有期!”
磬兒回頭望望,的確,很遠的一棵樹後隱著一個人。磬兒再看剛才那男子,早已不見蹤跡。
方才的樹後,正是季默言。
當磬兒問了莫名其妙的問題,隨後又那麽匆匆地回屋,季默言是怎麽想都覺得奇怪。於是故意在磬兒回房之後也進了自己房間,可是磬兒果真又一次鬼鬼祟祟的出門。隨後,季默言就跟著到了樹林,見到了那個男人。真是多虧了如此姣好的月光,季默言看的真切,那人正是大殿下的貼身侍從李浩宇。
“這丫頭難道和大哥是一夥的?”季默言不敢再想,可是眼見為實,而且她的種種行為都是那麽可疑。
見磬兒正在往回走,季默言迅速回到自己房間。透過窗子,偷偷地往外看。
磬兒不去理會是誰躲在大樹後麵偷看,猜測多半是少爺,因為他總是擔心自己會被二小姐欺負。但是好奇心總是有的,如果不是少爺,那“它”半夜三更不睡覺跟著自己做什麽…
回到籬笆園子,磬兒幽怨地望了一眼慕容可欣房間的窗戶,漆黑一片。磬兒暗自歎息一聲,轉身走到籬笆牆根,孤獨地坐下。抱起一隻白兔子,撫摸著,自言自語道:“今晚,和我睡,可好?”
小兔子有些害怕,掙紮著要離開,磬兒抱著就是不撒手…
“我再問你一遍,你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哦!”磬兒輕輕撫摸著順滑的皮毛,悠悠地說:“你會很樂意和我一起度過這個饑寒交迫的夜吧?你不回答?這麽說你同意了哦!那睡吧…”
一聲歎息,磬兒無奈地笑了:“真覺得自己對兔彈琴,簡直幼稚之極…可是,這樣又冷又無助的夜,沒有人可以傾聽真心話…即使有人願意聽,怕是我也不敢講的…小兔子,我會放你自由…這遼闊的原野,才真正屬於你!你比我幸福,我還沒有找到自己的價值…”
季默言隱在暗處這麽瞧著,聽著磬兒的話語,這莫名其妙的獨白讓季默言越發的糊塗。一直看到磬兒迷迷糊糊的睡去,冷得縮成一團。季默言皺著眉頭,眼神深邃。
這樣的女子,究竟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怎的這般令人捉摸不透,時而伶俐深沉讓人覺得她勢不可擋,時而又嬌柔可憐使人抹不開眼…季默言強忍住自己憐惜她的心,毅然走回床前躺下,但是一直沒能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