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求情
再次見到程子辰是在一個上午，當外麵的小丫鬟說程家公子來找時，玉語還在驚疑，等真的看到程子辰的時候，依然像在做夢一樣。將程子辰引到偏房中，為他上了茶。“今兒怎麽這樣有空？”玉語笑看著他說道。
“陪黃月暖過來，她去看三殿下，我就順便過來這邊了。”
“哦。”玉語皺皺眉，這黃月暖也來得太勤了，雖說皇子在宮中的府邸是在外宮，與主要宮殿隔著宮牆，進出相對隨意些，可這也來得太多了，而且現在還是上午，軒意就算在家一般也是有事要做的。估計下午又要來訴苦了。玉語這麽想著就低頭笑了笑。
程子辰打量著她，這個小表妹之前並不出彩，聽母親說兩家原本是玩笑著定過親的，但後來見她們家不怎樣，自己母親……不願意了吧，整天在家絮叨要他跟她疏遠些……想起三年前她落水那次……就是因為……
不過，這兩年，她長開了，比以前明豔了幾分，而且雖然被自家拒絕後——當時做妾還是自己跟母親爭取了好久才得來的，她們家卻似乎並不領情，覺得給自己做妾委屈她了吧，也確實是——現在她好像很得寵呢，自己也聽父母嘮叨過。現在她的哥哥，一個在軍中，一個在工部都謀得了不錯的位置。想到上次在這裏吃烤肉，二殿下和他身邊的心腹之人都選了玉語烤好的肉，那明顯是知道她的習慣口味的。那三份肉放調料的方式完全不同。
看到玉語低頭時，耳邊晃下來的晶亮的豔紅色碧璽石，想起黃月暖都說過，她身上的首飾很值錢，這樣的首飾她家以前買不起吧……
也許……真的可以……這樣想著，程子辰就歎了口氣，“唉。”
“怎麽了？”玉語果然問道。
“沒什麽……”程子辰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卑鄙……
“有什麽煩心事兒嗎？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想想辦法。”玉語柔聲道，不知道為什麽，在程子辰麵前她總是會表現的很主動，在現世的程辰麵前也是如此。
“唉，最近……想在戶部謀個職位，隻是一直不得門。”程子辰說道，“不過跟你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
“恩……是誰主管這事兒呢，我雖然沒什麽見識，但是我想，這些事情主要還是要靠關係吧，不過戶部的位置都很有實權，隻怕是不容易吧，有多少競爭者，你了解嗎？”玉語關心的問道。
“恩，目前條件比較好的有三個，說起來……這個主管的人，倒是三殿下的手下，所以我今天來，主要是想拜會拜會他。想到很久沒見你，所以借機先來看看你。”程子辰笑道。
“啊，這樣，那你來的太早了點兒，他現在都每天夜裏才回來。”玉語道。
“是吧？我打聽過，他們今天事情不多，應該晚飯後就可以回來。”程子辰道。
“原來你已經打聽過了啊，可是現在才上午啊，難道是來蹭我的飯的？”玉語側頭笑道。
“能夠蹭到自然更好了。”
“沒問題。”
玉語放心不下，又詳細問了程子辰要的那個職位，有什麽要求，直管上司是哪一位，任命由誰做主。詳細分析了一番，覺得軒宸應該能幫上忙。
可是分析完之後，玉語又有一絲茫然，自己分析了又怎樣呢？難道還去求軒宸幫忙不成，又有什麽立場去說呢，這種政事，慢說自己隻是一個婢女，就算是軒宸什麽人，也不應該多嘴吧。
這麽想著，玉語又說道，“雖說二殿下有很大的決定權，但是事情還是要多手準備，畢竟二殿下並不會直接參與選拔任命，隻是說有他支持更好罷了，現在還是要多做打算，萬一二殿下不肯幫忙，那正規渠道有權做主之人，喜歡什麽，偏好什麽性格類型的人，還是要多方打聽打聽，這樣就算二殿下不肯，正規選拔任命也多一份機會。”
說到這裏，玉語笑了笑，想到現世的程辰最討厭自己說教，於是將聲音放柔了幾分，又說道：“話說回來，就算二殿下肯幫忙，這些關係也要處理好了，畢竟以後也要跟著他們做事情的，二殿下也難以事事過問關照。不如現在打點好關係，以免他們覺得你是二殿下強壓下來的，雖不好拂麵子，進去了暗地裏使絆你也難受。”
程子辰聽她說的頭頭是道，不由心裏暗驚，半晌笑道，“說的是，不過先考慮進去的事情吧，也沒那麽多閑錢。”
玉語見他笑得勉強，知他又心裏犯堵了，一方麵不喜歡女人笨，一方麵又不喜歡女人過於精明，玉語有些頭疼，這個人真的就是程辰，又溫柔一笑，“你說的甚是，這確實是最重要的，那些人我記下了，可以去跟軒意打聽打聽，他最知道這些，另外，錢財的事。”玉語說到此處頓了頓，著實有點心疼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我雖不算有錢，可是平日裏也甚少花錢，如有需要，可先借你救急，日後你再還我也是一樣的。”
程子辰聽她這樣說，麵色方緩了許多，聽她說道借錢一事，又有些猶豫“這樣……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日後你發達了我還要指望你呢。”玉語戲謔道。“等我一會兒。”說著起身回屋，翻檢了半天，著實也沒有太多現銀，都是平日裏軒宸賞的，留給自己以備急用的，軒宸說身邊總要放些錢的。
剩下的首飾，貴重的幾樣都是靜妃當時給的金銀的，還有……軒宸送的，她是肯定不會拿去當掉的。
將現銀包了包，竟有一百多兩，玉語平日少用錢，倒沒注意過有多少，這一清點下了一跳，居然不少。不過用作賄賂還是不夠啊，玉語心裏歎道。思量再三，將鎖著的小屜子打開，猶豫良久，從裏麵取出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手有些抖，這個錢……當時軒宸給自己的時候說是借存在自己這兒的，萬一有急事從玉語這兒支取——話雖這樣說，玉語知道其實他是給自己以備急用的——但畢竟是說借存，不然玉語也不會收。這會兒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
玉語思量再三，安慰自己說是借的，終是取了出來，將現銀放回去。來到偏廳，將銀票給了程子辰。
程子辰驚訝的接過來，打開一看，萬萬沒想到玉語居然有這麽多現錢，“這……你怎麽會有……”
“二殿下暫放在我這兒的。”
“那我拿不好吧。”程子辰猶疑道。
“沒事兒，他不會用的。這都放了一年了。”玉語笑道，笑容有些僵硬。程子辰卻沒看出來，隻道“那就好。”然後就收下了。
兩人開始聊一些家長裏短，玉語又留程子辰吃了午飯。下午，軒意果然跑過來了，看到程子辰在，有些意外，也不好說什麽，三人坐在一起聊天，玉語就當著程子辰的麵，裝作不在意的問一些朝中的事情，軒意淡淡的說了一些，卻不像平日說的那樣熱鬧。玉語知道是因有程子辰在的原因，也隻得住口不說了。
程子辰察覺到氣氛有異，站起來告辭說“下午還有些事，晚些再來拜訪。”說著走了。
玉語將他送走後，就開始打探戶部那幾個官員的喜好，“你問這些幹什麽？我記得你對這些事情不是特別上心的，你隻關心他們的笑話。”軒意不複往日的活潑，嚴肅的說，卻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她了。
玉語默記在心，笑道，“偶爾也關心一下正經事呢。”
“玉語。”軒意嚴肅的說，“你可別糊塗一時，參與一些不該參與的事情。”
玉語從未見過軒意這樣，不由心慌，磕磕巴巴的說，“我參與什麽了我？”
軒意眯著眼道，“那程子辰何時來找過你，今兒個來找你做什麽？我聽說戶部有個職位空缺，二哥是主管戶部的。玉語……”說道這裏，軒意停住了，隻是看著玉語，欲言又止的表情讓玉語心裏一痛，望著他說，“你放心吧，我知道的。”繼而又笑道，“看你說的，我就算想怎樣，也要有能力啊。”
軒意看著她陽光下的笑顏，終是沒再說下去，隻是轉換了話題聊起了別的。
晚上和玉語吃過了晚飯後，軒意走了。
玉語在正廳呆呆的等著，等程子辰再來。終是沒有等到程子辰，軒宸倒是在亥時之前回來了，玉語心不在焉的給軒宸泡了茶，然後一直忐忑的站在旁邊，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呢？還是應該等程子辰自己說呢？程子辰今晚為什麽沒有來呢？
“今天怎麽樣？”軒宸淡淡的問著每天例行的問題。
“呃……”玉語想了想，覺得倒是個機會，不如先提一提，看看軒宸什麽反應，如果很不好，不如不要讓程子辰說了，不然把話說死了反而不美，這樣想著，打定了主意，“今天上午程子辰來過了，找你。”一邊說一邊細細打量軒宸的臉色，可惜什麽也沒看出來，隻得繼續說道，“好像……好像是說工作的事情。”
軒宸端茶的手微不可查的頓了頓。繼而繼續飲茶，也不出聲。
玉語隻得硬著頭皮往下說，“好像是說戶部有個空職，想請教一下有什麽要求。”玉語硬著頭皮說完，馬上又轉換話題，“下午軒意來坐了一會兒，我們一起吃了晚飯。哦，對了，中午還招待程子辰吃了午飯。”
軒宸沒說話，隻淡淡點了點頭，“不錯。”說著側頭看向玉語，她正垂著頭站在一旁，微偏著頭打量自己的神色，見自己望她，又慌張的移開視線，望自己的手去了，頭擺動的時候，碧璽石的耳墜在臉側微微晃動，在燈光下暈出炫麗的軌跡。
不敢和自己對視嗎？如果沒有別的事情瞞著自己，這種類似心虛的態度，說明她是抱著幫程子辰求情的心態來和自己說的吧，不然為什麽有羞愧慌亂的神情？
軒宸突然覺得疲乏又泛了上來，夾雜著一點淡淡的心酸，五味紛陳，又辨別不清。
回過頭望著自己杯中的茶水，一如既往的透明寡淡，就覺得心中一軟。
閉了閉眼，強打起精神，開始思索戶部的那個空職，有三家想要這個位置，現在多了程子辰，這個人其實不算優秀，尤其不適合戶部的職務，此人自己的接觸中感覺人尚算的上正直，做事說話卻過於簡單，不善機變，在戶部的這個位置上其實不太合適。
也罷，那就如此吧。隻是既然這樣，自己是不會出麵來做這個人情的，那麽誰最合適呢……軒宸的手指輕叩著茶碗蓋，心裏就有了個計較，不由浮出一絲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