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看見你,是喜歡的

很多時候,我們會在某一個地方,遇見一個讓自己第一眼望上去就很有好感的人。並且有的時候,我們會忍不住多望幾眼對方。甚至,我們會在對方麵前有一股莫名的緊張和在意。

當然,通常這樣的人以異性居多。

就我個人而言,我經常會在各種娛樂場所裏,遇見那些失足和快要失足的女孩們。也會在校園裏,遇見那些青春可人的或漂亮或可愛甜美的女生。在各種交通工具上,常見的是公交地鐵上,遇見各式各樣各種職業的女性。

她們的年紀從16歲到26歲,年齡區間以上及以下的都被我的雙眼自動忽略了。

我剛剛17。

不知道是葉聖陶還是巴金說過,如果想要遇見女孩子,那就得要到女孩子們多的地方去才行,自己一個人悶在家裏是萬萬遇不到女孩子們的。

我奉若金科律令。

我喜歡那種瘦瘦的清湯掛麵發型,很有氣質成績很棒的女生。

比如,像趙小雯這樣的就行。

不過,不論我偶遇的對方穿的是惹火吊帶衫熱褲黑絲襪的性感辣妹還是清純的高中學生妹穿著動感的牛仔褲小馬靴或者是古典女大學生和剛工作不久的素顏都市白領,良家。齊腳踝的碎花格子長布裙匡威帆布鞋。

隻要她長得讓我看著很舒服,我都會多望上幾眼。

我很肯定我們仨,若是對一個人有了好感,百分百的是從外表開始。對於那些墜入人間臉先著地的天使們,我們實在是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就更不要再提去和對方說話了。

我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我更知道,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我所交的好朋友也不會多到可以拚湊成一個足球隊。

那,為什麽不在我有限的生命裏有限的時間裏,花費同樣多的成本,去選擇那些讓自己第一眼看上去就很舒服,在離別之後還會去懷念還想再去見麵的人呢?

趙小雯是一個很漂亮很乖巧的女生,她的成績巨好,她的眼眸很黑,黑到我看完全沒有注意到其中所蘊藏的巨大,悲傷。

有一個古老的問題。

一個人,到底是過蘇格拉底般充滿智慧的痛苦生活好,還是過像一頭豬一樣快樂無知的生活著好?

這個問題太過古老了,以至於,選擇像豬一樣生活的人們,都統統的淹死在曆史的長河裏不見了。

又是坑爹的達爾文進化法則。

我從來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能自由的呼吸,在這蔚藍的天空下。可以盡情的享受自己藍天下最美好的年華是多麽難得和可貴。

我簡直過著豬一樣的生活。

而榮澤和樸安東甚至於沒心沒肺的過著比豬還要快活的日子。

可以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可以隨心所欲的做著不超過父母對自己底線的事。

家裏對自己的底線僅僅是不要違法,其餘的都可以商量容忍。

我想,這樣的家長是多麽的可愛和稀少,以及強大。

不是麽,我們過著怎樣的生活並不因為我們自己本身,隻是因為我們是最初某人愉悅過後噴湧出來的東西罷了。

如此而已。

江城的秋天,肅殺而又落穆。

我一個人走在長滿梧桐的校園裏,每天快活的穿梭在偌大校園川流不息的人群裏,看上去傻傻的就像是任何一個在我這般歲數的同齡人。

隻可惜,我的花季雨季,就在即將盛大綻放的時候,被命運硬生生的折斷了。

折斷者是趙小雯的母親。

一個我素未蒙麵的,可憐女性。

高一第一學期的冬天,真的很冷。

趙小雯也會在宿舍熄燈的時候打著手電趴在床上給我寫信。偶爾遇到老師晚上查宿舍的時候,她就會嚇的像個小兔子似的躲進被窩裏,繼續給我寫信。

有的時候,她隻脫了一件羽絨外套,褲子什麽的都還穿在身上,就鑽進了被窩裏,結果寫著寫著,就不小心睡著了,早上五點鍾起來的時候,往往會感到一陣寒冷。

她每天早上五點起來,半夜十二點以後才睡。她們全班都是如此,大家玩命似的學習。

這些,那些從來沒有拚過命學習的和有些人,是永遠都不會懂的。

不過盡管她的學習很忙,我們還是會每天晚上抽空打一會兒電話。聊些輕鬆愉悅的話題,偶爾電話裏也會提到她的班主任,還有Q爺。

可以說,在她最緊張的高中生活裏,我們給了彼此心靈上莫大的慰藉。我也會在電話裏和她談榮澤和樸安東的事,跟她講他們的美事和糗事。

當然,有些不宜讓她知道的我鐵定是守口如瓶的。

這年聖誕節的時候,恰巧是她的農曆生日。

我讓我爸給我請了假,一個人,悄悄的踏上了去南崗的火車。

我就這樣的跟我爸說,“我要去南崗。”然後他就拿起電話給我班主任打了過去,說我有些事要請個假。電話那頭裏班主任溫和的說道,“好的好的。”

放下電話,我爸和藹的對我說,“早點回來。”

由於是我第一次正式戀愛,所以榮澤和樸安東也都買了東西要我帶給趙小雯。榮澤給了我他在美國買的施華洛世奇吊墜,他覺著女生應該都會喜歡這個,但他當時那會又想不起來買了後該送給誰,所以進退兩難之中他不假思索的一口氣買了十條,一模一樣的。等到後來他反應過來自己積壓了一批自個用不著的貨物顯得多麽彪之後,已經是回到江城有一段日子了。

樸安東給了我一對swatch的情侶表。

末了,樸安東還給畫了一幅畫。他照著趙小雯的大頭貼畫的,這畫榮澤也出力了,畫紙是他買的。本來樸安東那裏畫紙還有不少,但榮澤死活堅持要重新買,理由是不能讓樸安東把風頭都搶過去,所以在這幅人物肖像畫的最末,除了用韓語中文署名的樸安東外,還有這樣的一行小字,榮澤提供畫紙及顏料。後麵,還蓋了榮澤的私人印章。

我自己準備了一小盒蛋糕和一部摩托羅拉新出的翻蓋手機。本來蛋糕是想買大些的,但盒子太大不方便拿,所以就買了一個8寸的。

我沒有事先通知她,而是悄悄進村,打槍的不要。

在火車上,我照舊躺在那裏,盯著車頂出神,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我喜歡我深愛的人,我就滿心的歡喜。

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馬飛到那裏。

江城和南崗沒有通飛機,隻有到天水市的。不過從天水市坐火車到南崗的時間卻要比江城到南崗還長。

火車上有很多小孩,青年人,中年人,老人。

唯獨很少有我這般大小的,少年人。

我為愛而來。

下了火車,我打了車直奔上回來南崗我爸請Q爺他們吃飯的地方。我爸已經給我在那定好了房間,我把東西放下,就去吃了個飯,完了後還順便洗了下澡。

晚上十點左右,我正躺在房間裏看電視,跟往常一樣接到了趙小雯打來的電話。我故意壓製住自己興奮的語氣,努力裝得和平常一樣,簡單的講了幾句後就對她說我有事然後便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我窩在床上大半天,就連午飯也是讓服務人員送進來的。我哪裏也不想去,隻想一睜眼就能見到我喜歡的人。

終於,天快黑了。

我看了看手表,十六點三十。

我穿戴整齊的出現在趙小雯麵前是北京時間十七點三十分。此前,我在他們班級門口的樓梯拐角處已足足等了三十分鍾。

我永遠都不會忘記趙小雯見到我出現在她麵前那一刻的場景。

她表現出來的驚訝和見到我時流露出來的欣喜,以及眼角裏噙著的淚花,我永遠永遠都忘記不了。

那天晚自習,趙小雯跟她老師請了假沒去。我們一起出去玩,吃飯。晚上,送她回宿舍,我們第一次吻別。

這也是我第一次和她接吻。

第二天,中午我們一起吃了飯,我便踏上了回江城的車。

我如一陣風,從天而降;也如一陣風,悄然而逝。

這是最後一次見到趙小雯。

沒過幾天元旦放假的時候趙小雯留在學校裏學習,她媽過來看她,先去宿舍找的她,沒找到,隻在床上翻到了一部手機。

裏麵存有很有我和她發的短信。

趙小雯媽媽的媽媽是瘋子。

據說是目睹自己爹娘被怎麽怎麽而瘋。生下趙小雯媽後不久就去世了。趙小雯媽後來不知怎麽的,生下趙小雯後,也變得瘋瘋癲癲。雖然大部分情況下隻是看上去比較刻薄,但情緒脾氣上來就會宛若瘋裝,勢不可擋。

所以趙小雯平日裏在家很是乖巧,從小就知道同時也是被她媽叫著給家裏做事。打掃衛生,洗衣做飯什麽的。

趙小雯或許抱怨過,這點我並不是很清楚。我很清楚的是她選擇了不妥協和不放棄。在艱難困苦前,她拒絕用沉淪來逃避。我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這些的,我不知道她是怎麽樣的熬過這些年。

當然,和很多事情一樣,我也是很久之後才知道這件事的。

當時的我僅知的便是趙小雯給我寫了一封信。

信裏簡單的交待了她媽砸她手機當著在班上自習同學們的麵在教室裏打她,扯她頭發,咒罵她的事。

她還留著我給她的那個MP3,還有榮澤樸安東送給她的東西。

最後,她說。

她一直很愛我,但對不起。

她不能再陪我了。

在信的背麵,貼著她哭過後拍的大頭貼,她寄給我厚厚一疊。

大頭貼下麵寫著,自打我見你的第一麵,我就喜歡上你了。

她說,她看見我,是喜歡的。

可是對不起。

後來,她媽還鬧到了班主任B哥那裏,最後還是Q爺出麵撫平了她媽。

我第一次的愛,就這樣宣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