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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日的,我還是能碰到耿子義和不同的女人在單元裏進進出出,見到我時他會笑著打招呼,揉我的頭叫我丫頭。

聽說他最近賭錢贏了不少,還在朋友的小餐館投了點股份,但樣子還是沒怎麽變,平頭,襯衫布褲,套一件普通外套,開著小貨車。從不見他打扮莊重,但從來都是整潔的。

我繼續給雜誌社拍照片,找禮儀或其他臨時的活兒賺錢應付開支,每晚看書複習法語功課,沒有娛樂和聚會,沒有網絡和電視機。最多自己彈彈二百塊錢買來的廉價電子琴做娛樂。

這是一個與我無關的城市,我想我甚至可以說這是一個與我無關的世界,但好像也不全對。隱約連接著我和這個世界的是什麽呢,像是一種薄薄的細如絲輕如蟬翼的線條,讓我對這世界還有眷戀和割舍不了的餘溫。

也許是這間暫時租來的公寓,自己親手給它粘好的紗窗,打掃邊邊角角,換燈泡,修漏水馬桶,賺錢添置新的物品,買書買影碟買餐具買咖啡機。日益濃鬱的生活氣息讓我覺得溫馨,我從小就沒有相依生存的家人,不知道跟人的感情長久如何處理,於是對物品建立起更可靠的感情。便更不知道如何與人建立深厚的感情,有好感的人也讓我不知如何表達,即使表達過後,我也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我從沒有跟任何人生活在一起分享親密的欲望。

這樣,對於耿子義,我便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會分辨對他的感情。他對我,應該也不過是對張三李四同樣的態度,最多是對這個年輕聊得來的女孩多一分寵愛。他亦有這樣的本錢,可以寵愛自己喜歡卻不相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