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傷流·淺醉·迷迭香

在記憶深處

呈現蒼白的秘密

時間之戲愈演愈淡

那片寒冷已凝固在遠方

走在喧囂的街上

保持著我孤傲的信仰

一個女人站在街邊

大口的吃著橘子

她同樣寂寞嗎

角落裏有哭泣聲

受傷的孩子虔誠的膜拜

渴望得到救贖

沉默的樹盛開在藍天下

逝去的年華漸漸燦爛

後頭張望

然後淚流滿麵

風中依然漂浮著那些旋律

——傷流·淺醉·迷迭香

童話中,女巫把王子變成青蛙,把公主變成醜陋的老太太。最終王子和公主解除了魔咒,過上了幸福的生活。

希望能有個好的結局,所以中了魔法的公主,什麽時候才能有王子來解除魔咒呢?

片刻之後,客廳裏傳來關門的聲音,接著是電視聲,歌聲。

小姐,勞駕把電視聲音關小一點。今天作業很多呢。

聲音沒有減小,反而更大了。長歧忍無可忍,抱著一摞書出門了。

是誰錯了,是哪裏錯了?

於是時間被迫在此走失。

三百米,隻有三百米,長歧到穀澤的家。平時幾分鍾的路程,長歧感覺就是一眨眼的時間,可是今天他卻覺得好長,一切的聲音此刻在他的耳朵裏都是那麽的難聽。一向沉穩的長歧,最近變得狂躁不安。他隻想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哪怕隻有五分鍾,他也願意立刻把自己塞進去。

辛子在穀澤家裏一起複習功課,

長歧,你怎麽來了。穀澤打開門,看見一臉茫然的長歧。

哎,別提了,秦雅楠最近不知怎麽了,中了邪一樣,老和我作對,還有很多事,我感覺她是故意的。我是出來避難的。

不會吧,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啊,雅楠不是……

你別提她。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她是你妹妹啊。

什麽妹妹,我媽又沒有生她。

長歧。

好了不說了。我的功課還沒有做呢。趕時間。我可不想在挨批啊。

夜的腳步漸漸逼近,轉眼時間過去三個小時了,長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終於做完了,看了看時間,已經這麽晚了。

真沒有感覺,時間過得真快。接著開始收拾攤在桌子上的書。

我走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又不是小孩子。真不想回到那個恐怖的房子。說著長歧搖了搖頭。歎了口氣。

穀澤笑了,拍拍長歧的肩,好了,沒事了。

長歧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半了,路上沒有了白天的那種喧囂,夜的寧靜為這所城市換上了神秘的外衣。

路燈昏暗,把影子拉長再拉長。

長歧推開門,母親,雅楠,秦叔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有說有笑,長歧突然間感覺到他們才是一家人,自己隻是一個外來者。

媽,秦叔,我回來了。

這一句話並沒有引起注意,隨後的一記重重的關門聲才使得三個人一起回頭。

小歧,不是給你說過了嗎,關門要輕點。

知道了,我先睡了。

母親看了下表,呀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休息了。

夜,無助的黑暗。

這樣的夜什麽時候才可以結束呢?

長歧還記得,有幾次起夜看見母親的房中燈還亮著,母親一人呆呆的看著床頭那張泛黃的結婚照。裏麵是兩張年輕漂亮的麵孔。

再有一次,長歧在母親的錢包的最裏層發現了一張父親年輕的黑白照片。這難道僅僅隻是懷念嗎?

父親離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母親都不敢靠近自己,隻是一個人偷偷的落淚。鄰居們說小長歧和他父親長得一個樣。漂亮的麵容,深邃的眸子。

是夜,夢魘亦是。父親神色匆匆,恍惚間說了聲要離開了,請保重。然後淚流滿麵。

長歧伸出手想要牽住父親的手,可父親離開了,向後退,向後退。夢裏長歧流了很多淚,後來還夢見穀澤,辛子,他們都是十年前的樣子,在落英繽紛的小路上帶著阿鄉散步,很開心的樣子。眼前的路很長很長。

第二天清晨,陽光劃破了夜的黑暗,長歧醒來,眼睛灼灼的痛。

出門時,天已經全亮了,街道上車來車往,站台那擠滿了等候坐車的人。

每個人的背後大概都有神秘抑或是無奈的往事吧,長歧穀澤辛子,表麵上光彩奪目,可誰又知道他們的背後有著多少悲傷無奈。

早自習,走讀的學生是不用上的,高三的學生得到特許可以不用出早操,為的是給他們多一點的學習時間。

操場上,低年級的同學穿著整齊的校服,懶懶的甩著胳膊和腿,像一個個肥肥企鵝。以前辛子就經常抱怨校服太難看了,看起來一點線條感都沒有,單調的黑白色,單調的廣播音樂。單調的每天重複相同的動作。長歧看著窗外發呆,身邊的同學有吃早餐的,有背單詞的,有趴在桌子上小睡的。整個教室安靜的有些誇張,有誰說過高三就隻剩下學習了,其餘的權利都被剝奪了。有些壓抑,有些煩躁,有些單調。有時會因為做不出一道題而發火,幹脆扔下筆決定不做,可不到半分鍾,又拿起筆搖了搖頭繼續埋頭演算。

長歧突然感到害怕,身邊的人好像一個個木偶,沒有了靈魂持續著機械的運動,像是編好的電腦程序,第一步是什麽,第二步是什麽。

黑夜與白晝交替,時間像藤蔓一樣默默的蔓延。

整個城市逐漸有了生機,綠色開始伸出手,懷抱著大地。連同那些微小的生物也在蠢蠢欲動。

校園裏也一樣,隻要下課,多數人多願意走出教室,沐浴著溫暖的陽光。長歧喜歡站在窗口向遠處眺望,教室在五樓,站在窗前整個操場盡收眼底。一對情侶坐在秋千上聊天,幾個女生在樹蔭下說笑,偶爾走過一個打著石膏手臂用繃帶吊著的男孩子。

長歧記得自己也有過這樣的經曆,十五歲的長歧,打籃球時不小心跌倒,右手骨折穀澤和辛子送自己去醫院,醫生給長歧打石膏時,長歧的叫聲驚擾了整個醫院。醫生捂著耳朵說,小男孩還那麽怕疼,還不如那個女孩子,說著用手指了指一旁座椅上的一個腿打石膏的女孩,人家可連眉都沒有皺一下。長歧心想她到底是不是女孩啊。

辛子問,真有那麽疼嗎。你還是男人嗎。

你來試試,誰說男人就不會怕痛啊。

還好隻是骨折。

什麽叫隻是骨折。不然你還想叫我怎樣啊。

直到石膏打好,一直是穀澤和辛子陪著自己,母親之和後才來,隻是付了醫藥費,然後匆匆離開,沒有詢問,更沒有關心。辛子穀澤看見長歧突然安靜下來,然後臉色變得很難看。此刻與手上的傷比起來。他的心更痛。辛子用力握了下長歧的手,長歧抬起頭,笑了笑。我沒有關係。

我沒有關係,誰都知道是句假話。

我沒有關係,怎麽可能沒有關係。

家裏的條件很好,可長歧從來沒有撒嬌的機會,是唯一的母親剝奪了他的機會。其實,手不是很痛,隻是這樣的機會真的很少。

想叫人關心一下。

這樣的話,誰都可以理解這個隻有十五歲的男孩子。

接下來的時間是長歧最難熬得時間。原來很多時間忽略了兩隻手做事會比一隻手來的方便許多,開始時,很簡單的事都做不好,同學們送了長歧一個響亮的稱號“獨臂大俠”。

因為是右手,穀澤和辛子就擔任起抄筆記的重任,長歧在之後學會了用左手吃飯寫字。在沒有右手幫助的時候,左手也一樣很厲害。很感謝上帝給了人兩隻手。

從頭到尾,母親隻說了一句“為什麽不小心。”

這難道就是母愛嗎?

少年時代的親情是一個空缺,但是又有什麽可以填補呢,長歧理解母親,因為他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孩子。衣服上的口子會越扯越大,在出色的裁縫縫補起來也會留下一道難看的疤。

所謂的彌補,難道隻是大把的金錢和叫人羨慕的物質生活嗎?

雅楠,我放在抽屜裏的相冊你看見了沒有。

你的東西,我怎麽知道。

我一直放在抽屜裏的,你沒有動,怎麽會不見了。

哦,你說的是那個吧。雅楠指著牆角說。

你,你太過分了。

我,我什麽都沒有做,你有證據嗎,憑什麽說我。

長歧,怎麽了。

穀澤,你看。長歧從書包裏拿出被弄壞的相冊。

你千萬別告訴辛子,不然她會殺了我的。

怎麽弄得。

還不是秦雅楠。

怎麽又是她。

給你們說了你們不相信,還說我多心。

我還是不敢相信,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人。

開始我也不相信,可是,我是直接受害者,說得嚴重了。可事實就是這樣啊。

事實就是事實。

事實就是事實,誰都不希望這樣,誰都不想這樣,我們不能左右任何人,更何況是他的思想。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是哪裏出了錯,叫人費解。頭疼。

長歧,你跟我出去一下。穀澤一臉嚴肅站在長歧麵前的。

有什麽事,非要出去。長歧麵帶微笑。

穀澤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更加嚴肅。

穀澤很少這樣嚴肅,長歧心想。然後放下筆,跟在穀澤身後出了教室。

給你個機會,解釋。

解釋什麽。

說著穀澤朝著長歧的臉就是一拳。

你瘋了。長歧用手捂著臉。有點生氣的看著穀澤。

你少裝了,解釋什麽,你自己清楚。

你到底在說什麽。

你不承認,那我就拿證據給你看。說著,穀澤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上一張照片,裏麵的兩個人眼神曖昧,幾乎是零距離接觸。

你怎麽有這張照片。

現在你可以解釋了吧,不要告訴我裏麵的人不是你。

是我沒有錯。

你終於承認了。

但是,我沒有拍過這樣的照片啊。穀澤你不會以為我和辛子……

那麽還讓我怎麽認為呢。

事情恐怕沒有這麽簡單。

你想抵賴。

穀澤,如果我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就立刻死在你麵前。

你不用死,隻要你離辛子遠一點就行了。

穀澤,我們真要有什麽,不會傻到拍照下來,或是被人家拍吧。我想到了。

是她。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道。兩個人相視一笑,對不起啦。快上課了,回去吧。長歧穀澤一前一後進了教室。辛子看見長歧哈哈大笑。

長歧不好意思的捂著臉。臉上已經青了一塊,有些麻木的感覺,穀澤下手還真重,長歧想。

穀澤辛子,你們在做什麽。

長歧經過教學樓拐角處時看見了穀澤辛子。走近一看,原來還有一個人。

長歧,你來的正好,看看你的好妹妹都做了什麽。

她,她怎麽了。

你自己問問她。

我做什麽了,我隻是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而已。

而已,恐怕沒有那麽簡單吧。

什麽東西啊。

穀澤。

什麽。

長歧,你還記得昨天的事吧。

恩。長歧說著,揉了揉臉上的傷。

那照片,是她弄得。

秦雅楠,我對你怎樣,你心裏清楚,你接近我,恐怕是為了穀澤吧。然後取而代之,對嗎。辛子的口氣溫柔的叫人害怕。長歧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辛子。在長歧的印象中,辛子是個厲害的女孩。絕對厲害,殺傷力很強。

是,我承認,你對我很好,我一進這個學校大門,就開始注意穀澤了,隻是他的身邊一直都站著你,可是很巧,我的好哥哥長歧居然是你們的好朋友。那麽長的時間,一直和你姐妹相稱,真覺得惡心。真的不知道你那一點好,我哪一點不如你,你憑什麽……

啪的一聲,很清脆,幹淨利落。沒有一絲絲的拖泥帶水。辛子的手停在半空中。秦雅楠的白皙的臉瞬間留下了無根紅色的手指印。

秦雅楠,我真是小看你了。

是,你太小看我了。秦雅楠驕傲的昂著頭,

這一動作再次激怒了辛子,辛子抬起手,準備打第二下,可卻被來自另一個方向的手抓住了。這隻手的主人正是穀澤。辛子突然想到《夢裏花落知多少》中姚姍姍打林嵐時,林嵐還手卻被顧小北抓住時的情景,於是笑了起來。

算了吧,辛子,這樣不好。

怎麽,心疼了。辛子有點諷刺地說。

雅楠,你少數一句吧。長歧看著站在一邊的秦雅楠,她仍然像一隻美麗的天鵝,驕傲的站在那裏。所有的人就像沒有了顏色一般。隻有她,是鮮豔的色彩。

不用你管,你連自己的事都處理不好,憑什麽來管我。你算什麽,我才不像你那麽懦弱。

不要說了。長歧眯起之前瞪大的眼睛,這是他生氣時的表現,溫柔的長歧,像這樣的時間還真是少啊。

我就是要說,至少我敢,不象你,我敢對穀澤說我喜歡他,你敢麽,你敢對辛子說麽?秦雅楠完全挑釁的眼神,長歧的眼中拂過一絲哀傷。

好了,不要說了。這次是穀澤。安靜了很久的穀澤。

我們分手吧。辛子。

說完話的穀澤,轉身離開,秦雅楠追了過去。辛子站在原地淚流滿麵對著天空大喊,秦雅楠,你的奸計得逞了。

那些隱藏在黑暗深處的秘密被完全的揭露出來,在太陽底下全部曝光,叫人措手不及。

長歧用手輕輕搭在辛子因為哭泣正在抖動的肩上。

不要碰我,長歧求你了,以後,不要再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