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傷流·黯然·迷遠道

這一刻你是我的,我可愛的孩子。

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你低低的歌聲好像不屬於這個喧囂的世界,

在夜色中像一隻流浪的鳥,

借著月光梳理他白色的羽翼。

展開翅膀想飛到他想要去的地方,

殘留在合歡樹下的魅影,

在遙遠的城市裏麵。

風雨裏沒有了你那張憂鬱的臉,

這是個沒有了你的城市。

早就習慣了一個人難過流淚。

已看不見曾經的桑田滄海,

風中飄落的花朵,為了枯萎而盛開。

你的淚水像潮水一般覆沒我。

走了很久,沒有我們停留的地方。

夜色中的雨,清冷的打在臉上,

離別在隱約的時光裏麵。

也帶著寂靜和憂傷,像一朵純淨的花。

在時光和陰影裏短暫明亮,

我們相見然後別離。

我們激烈而頹廢的諾言,從不曾離棄。

——傷流•黯然•迷遠道

高三的學生破例在新年放了五天假,重點中學都是一樣,時間比金子都值錢,恨不得一天二十八小時。

辛子,後天有空嗎?我們一起去唱歌吧。

沒空,後天我約了雅楠一起去買衣服,你和穀澤去吧。

我們倆去有什麽意思啊,女孩子都一樣,買不完的衣服,你們提前成為婦女啦。

要不,帶上穀澤和我,好不好,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嗯……好吧,考慮了一下說,不過,你們得幫忙拿東西。

喂,你們還要多久啊,女孩子怎麽這麽麻煩啊。

好了,長歧哥,你就別抱怨了,我和辛子姐姐難得出來一次,再說了,是你們要跟著我們一起出來的,你就沒有抱怨的權利。

嗯就是,知我者雅楠也。辛子在一邊很配合的說道。

整個城市充滿著濃濃的新年氣氛。許多店鋪都打折,特賣,降價,商家總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節日,甚至世界杯,兒童節都被手機賣場打出大條幅低折出售。

店子門口的音樂聲放到最大,震耳欲聾。人們說話總是要很大聲才可以聽見。

路過肯德基,雅楠提出一起去吃東西,於是四個人一起進去。因為臨近過年,所以不光是街上,到處的人都很多,這裏也不例外,穀澤和長歧去排隊買餐,辛子和雅楠負責找位置。四個人等了好半天才在二樓靠窗的一張空桌子上坐下,長歧還記得以前到這裏吃東西,總是做這個位置,現在隻是突然覺得這裏換了些擺設,而音樂,還是以前那首抒情的英文歌曲。

累死我了,終於到家了。長歧一進家門就把手裏的東西全部丟在地上。

大小姐,以後再也不和你們一起逛街了,這可比我做一百道數學題累多了。腿都要斷了。

接著唱起美美的洗了個澡,就上床睡覺了。美好的一天就這麽結束了。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是這個剛組的四口之家一起度過的第一個春節。

晚上大家一起吃了很豐盛的晚飯,大家都有露一手,秦叔做了最拿手的小雞燉蘑菇,冰糖山藥,電視裏正播著春節晚會,紅紅綠綠好不熱鬧。外麵不時的傳出煙花爆竹劈裏啪啦的聲音。完全蓋過了電視的聲音,吃完晚飯,桌子上擺滿了糖,水果,點心等等。

母親和秦叔早早的給了長歧雅楠新年的壓歲錢。長歧和雅楠拿出了昨天逛街時買給母親和秦叔的禮物。

長歧,今晚九點人民廣場有放煙花,你和雅楠一起出來,我們一起看煙花。穀澤

長歧哥,他們在那邊,雅楠拉著長歧跑向穀澤辛子那邊。

哇,你們穿的情侶裝呢,,好般配啊。

雅楠的這一句話,才讓長歧注意到穀澤和辛子的衣服,甚至連鞋子都是一樣的,是很般配啊。

遠處咚的一聲,天空變得明亮,印的所有人的臉出現好看的顏色。“快看,開始放煙花了。”雅楠的一句話,讓幾個人一起抬頭看著天空。那一朵朵盛放的煙花,如此火樹銀花,又如此頹敗。燦爛的叫所有人駐足仰望。

長歧看見穀澤凍得通紅的手中握著的是辛子的手。雅楠在一邊興奮的跳著叫著。

長歧感到一絲失落,他想自己不應該這樣掃興,不過現在有誰會注意到他呢?

心疼的也許隻有他一個人吧。

從廣場回來長歧就開始發燒。

“出去怎麽也不多穿些衣服呢,現在把自己弄病了。怎麽不會照顧自己,下半年就要上大學了,叫我怎麽放心的下呢。”

“好了媽,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了,病都已經病了,現在我想睡了,你去忙吧。“

好吧,你好好休息吧,別忘了把藥吃了。

哥,你睡了嗎?

還沒呢,是雅楠吧,進來吧。

雅楠進來,伸出手摸了摸長歧的額頭,自言自語地說:還好已經不燒了。

長歧哥,我有件事想問你,我憋了很久才問的,你要老實回答。

好了好了,什麽問題,你說吧。

長歧哥是喜歡辛子吧。

是啊,不過我們隻是好朋友。從小一起長大。很多年了。

你說謊,憑我的直覺,你沒有說實話。

我為什麽要騙你,沒有必要啊。

不可能。雅楠用手撐著下巴做沉思狀。

不一樣啦。

什麽?

眼神,是眼神,沒錯就是眼神。雅楠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的眼神出賣了你。

是麽?

昨天我們都在看煙花,而你卻傻傻的在一邊看著辛子,眼裏充滿了溫柔,傷感。我要是你,我就把它追到手。

不一樣,她喜歡的是穀澤。

你有問過嗎,你知道她沒有像喜歡穀澤那樣喜歡你?

如果我是你,我就用我的魅力迷倒她,把她追到手。雅楠做出了一副萬人迷的樣子……

長歧,長歧,討厭怎麽睡著了。什麽嘛,這樣都能睡著。雅楠嘴裏說著,一邊幫長歧蓋好被子走出房間。

是啊,我有問過她嗎。從來都沒有過,怎麽可能知道呢?

如果三年前,我有足夠的勇氣,如果三年前追求辛子的不是穀澤。我想,應該會幸福吧。

下午,辛子和穀澤,買了一大堆零食來看長歧,長歧一麵開心的吃著東西,一麵有很鬱悶的聽著辛子的嘮叨。

怎麽女人都一樣嘮叨,我們家兩個,現在又多了一個,全部提前進入更年期。長歧說完開心的笑著,辛子用雙手掐著長歧的脖子,長歧求救了半天,沒有人來幫忙,雅楠和穀澤在一邊開心的看著,直到長歧自己掙脫,辛子才放開了手。

你們兩個見死不救,何況我還是病號,重病號。長歧用重音強調了重病號三個字。我要告我媽,說你們欺負弱小。

還有你穀澤,還笑重色輕友。

我就是重色輕友,更何況你既不弱,又不小,我想了想,你沒問題,於是我就隻好袖手旁觀了。再說了如果我幫忙,那不就成了二打一,還是倆男的,對一女的,多不公平。

長歧隨手抓起身邊的一個靠枕向穀澤丟去,被穀澤一把抓住。

過年的短短五天假期,長歧全部把他奉獻給自己的愛床了。之前的許多計劃全部泡湯,不過這樣也不錯,算是把上半學期的覺補回來了。第一天上課,還有107天高考。長歧在大病初愈後顯得異常興奮,準備好了,做最後一百天的衝刺。

同學們,下麵我們來講最後一道題。

接下來,隻聽見底下一片唏噓聲,數學老師從來不會浪費一分鍾,講一道題至少十五分鍾,而現在離下課不到三分鍾。

十五分鍾後,

下課,老師的話戛然而止,他收起講義,轉身離去。

托數學老師的福,高三二班所有的同學都排在打飯隊伍的最後麵。而數學老師奇跡般的出現在隊伍的最前麵。導致大家都怒視著他的後腦勺。後來大家考慮到他看不見,於是收手。穀澤不時講一兩個笑話,逗得長歧辛子大笑一陣。一次他們笑得太過誇張,引來不少異樣的眼光,鬧得打飯師傅手中的勺子差一點掉了,於是三個人一起低下頭。

所有的學校陸續開學,公交車上學生的身影又有所增加。各式各樣的校服,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像是一個校服展覽會。長歧曾在短短的兩站路就看見了七種顏色款式的校服。

長歧總是卡著上課鈴進教室,每次都很幸運的在校門關閉之前趕到學校。

已經三月了,天氣依然寒冷,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春寒料峭”。

今年的天氣異常的寒冷,與以往四季分明的時間有所不同。突然下起小雨的天,使本來就不溫暖的天變得更加寒冷。

長歧哥,今天我有事要先回家,可我沒有帶鑰匙,可以借你的給我嗎?

也好,今天還要數學測驗,可能要回去晚一些。長歧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雅楠接過去。還留有長歧身上的餘溫,是自己送給他的卡通鑰匙鏈,當初長歧嫌棄它太幼稚了,死活不肯掛在鑰匙上。雅楠可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叫長歧掛上去的。

雅楠雅楠,快開門,家裏沒有開燈,難道雅楠不在家。該死,手機又沒電了。這麽晚了,她去哪了?長歧一麵用手擦著臉上的雨水,一麵自言自語。

雨越下越大,天也越來越黑,天空中偶爾劃過一道閃電,劃破了夜的寧靜,正如一些人在不經意間走入了你的生活,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要麽去穀澤家呆一會,算了,還是再等等吧。

夜黑的那麽深沉,潮濕的感覺滲入了骨頭裏。叫人很不舒服。

小歧,你怎麽在這。為什麽不進去呢,你的鑰匙呢?

算了,別提了,我還有功課要做呢。

看你都淋濕了。先洗個澡,別生病了。

嗯。

雅楠,昨天你去哪了,我等了好久你都沒有回來。家裏沒有人在。

我一直都在啊,放學後我就一直在家裏沒有出去啊,雅楠漂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天真而無邪。

我敲了很久門,你怎麽不開。

門一直都開著啊,是長歧哥自己不想進來吧。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不要再說了,小歧我昨晚回家門確實開著,這點小事鬧別扭。

是,是我錯了,對不起。

對不起,三個字。很平常,可長歧說得很沉重。他感覺有什麽身上,喘不過氣。他甚至看見雅楠臉上露出一絲笑很短,很邪惡。他希望這隻是個錯覺,隻是個簡單的誤會。

小歧,吃些東西吧。

不吃了,學校還有事,我先走了。長歧抓起書包衝出了家門,身後的門被重重的關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雅楠是怎麽了,我哪裏錯了嗎?

長歧想了一路,還是沒有弄明白,到底怎麽了。

命運的齒輪,嵌入呼吸,然後開始轉動,你所遇見的那個人,是不是你的朋友,你是不是應該好好的看清他呢?

一件小事,很容易被人忘記,但卻在無形中係了個疙瘩。說不上有什麽不對。

課間打開水的人很多,長歧不想等太長時間,幹脆去了另一個樓層,還好隻有幾個人,開水衝了杯速溶咖啡。杯中迅速騰起一陣熱氣,才走出不到十步,看見有人打鬧,就繞開來順著牆邊走,突然有人從後邊碰了一下,手中的被子做了自由落體運動,咖啡濺到手上,頓時紅了一片。

呀,長歧看著地上的碎片和一灘咖啡流過的痕跡。

對不起,身後響起一個孱弱的聲音。

沒關係,長歧有禮貌的回答。抬起頭來,麵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秦雅楠,說完轉身就走。

長歧仍舊站在原地,手已通紅一片,澀澀的疼,雅楠從班級裏拿出掃把,把碎片掃幹淨,倒在旁邊的垃圾桶裏。

手沒關係嗎,要不要去下醫務室。

不用了。長歧走到水池邊打開龍頭,用水衝洗剛剛燙傷的地方。

雅楠的出現,讓自己的生活改變了不少。長歧想。

窗外的陽光從烏雲間迸裂出來像無數利劍一瞬間從天國無力的插向地麵。

操場周圍的樹發出嫩綠的芽,春天在一夜之間悄悄蘇醒了。

長歧趴在桌子上,手中的筆晃動著,紙上出現的是抄過無數遍聶魯達的詩。我喜歡你是寂靜的,仿佛你消失了一樣,你從遠處聆聽我,我的聲音卻無法觸及你。好像你的雙眼已經飛離去,如同一個吻,封緘了你的嘴,讓我借著你的沉默與你說話,遙遠而且哀傷……

自己和辛子就是這樣,隻能在遠處聆聽,卻無法觸及。無法靠近。

長歧望著窗外的一棵樹發呆,此刻英語老師正在慷慨激昂的講著課。身後的學生睡倒一片。高三的教室應該很少出現這樣的情況吧。長歧不得不佩服偉大的英語老師。真敬業啊。

夏天什麽時候才會來呢?什麽時候才能與闊別大半年的合歡再見麵呢?

長歧哥,放學後我們一起回家吧,我來教室等你。

你先回去吧,我和穀澤他們還要一起討論功課。

長歧哥,放學一起回家。

你先回去吧,今天要測驗。

長歧的心裏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雅楠有一種厭煩感,現在能做的就是遠遠地離開她。

媽媽,長歧哥他放學不和我一起回家,我老是被學校外麵的小混混欺負。我好害怕。

小歧,你也是,怎麽能讓妹妹一個人回家。萬一出了事怎麽辦。

我又不知道她會被欺負,況且她都那麽大了,又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沒時間管閑事。

妹妹的事怎麽叫閑事。你這孩子怎麽這樣。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以後一起回家還不行嘛。

長歧看見雅楠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但很快又恢複了。像是在宣戰一樣。你能拿我怎樣。

是,長歧不能把她怎樣。

看來事情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恍若一夢,從第一次見麵,到後來的兄妹關係,就如電視劇裏演的一般,這一切是怎麽開始的。已經記不清了。

空氣裏一股濃鬱的香味彌散著,這夜冗長,夢魘亦是。

夢中仍是那條小路,父親麵無表情的站在路的盡頭,仿佛一尊雕像,接著退後再退後,長歧想努力追上父親,卻怎麽也追不上。

然後一切全部消失,出現了一張秦雅楠僵硬的笑臉,長歧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張開,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恐怖,絕對恐怖。

長歧,怎麽了,今天一直都沒有精神。

沒什麽,大概是沒有睡好吧。

夢到鬼了。

差不多吧。

放學路上,長歧安靜的跟在秦雅楠身後。

喂,你就不能離我近一點嗎?

我又不是你的保鏢,能和你一起上下學都已經很不錯了。

是媽媽叫你陪著我,你要不陪,我回家告訴媽媽。

秦雅楠,你最好適可而止。我不是你的什麽。要告就去告吧。我沒有義務和你走在一起。

你……無話可說的秦雅楠鎮定了一下,然後繼續走,一路哼著小曲。長歧也沒有再說話,跟在秦雅楠之後。

直到回了家,長歧走進屋子把門反鎖上。

我餓了,家裏沒有吃的了,你去買。雅楠一麵說著,一麵敲著長歧的房門。

剛才經過超市你怎麽不買,現在你自己去買,我可沒有時間管你。

敲門聲依然沒有停止,長歧沒有在理敲門的人。

十分鍾後,敲門聲停止,接著傳來重重的關門聲。

哎,終於能清淨一會了。

天啊,誰能來救救我啊。

什麽時候會結束,這真的是可怕的噩夢啊。

一切的一切,長歧沒有想到,這僅僅隻是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