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見過偷情不脫褲子的嗎?

時間不對?

氣氛不對?

好象是,又好象全都不是。

洛雪隱眨了眨眼,快速地左右瞄了一眼,水紅的裝飾,貼著“喜”的箱箱櫃櫃,整個空間,都泛著玫瑰特有的光澤。她知道,粉紅,是古時大戶人家娶妾專用的顏色。

難道,她在睡夢中把自己嫁了,而且還是是二十一世紀裏,人人視為洪水猛獸的小三。

可,小三就小三吧,這大晚上的,這新郎官不睡覺,隻看著她做什麽?

餘光身著新郎服飾的俊逸男子,再看看公然鼾睡的不知名男子,她的心驀地一沉。不會是新婚之夜,自己的正牌相公沒有來,她卻在和別人滾床單吧……

這真還是那個美男癡的自己嗎?不要西瓜,隻要芝麻……

這下,洛雪隱有些欲哭無淚了。

然而,想哭是一碼事,哭不哭得出來,又是一碼事。

最起碼,洛雪隱在衡量到正處於眾人焦點,火燒眉毛之時,腦子快速地旋轉,然後想找到一個自救之法。

眼下這種狀況,她要怎麽處理才好?跪地求饒?還是痛哭流涕,說她是無辜的?

可,這些莫說不是她的作風,即便演戲,也演不逼真。而且,好象對於那個麵沉如水的男人來說,都些個招兒,都不太湊效啊……

因為,單單看他沉如鐵灰的眼神,就知道那肯定是一個軟硬不吃的大冰山。

大冰山VS美男子,可真是看得到,吃不下的肥肉啊……

隻聽“撲通”一聲,鋪著粉紅床單的大床之上。那個從頭至尾都在沉睡著的男子,被七手八腳的家丁們抬起,然後“撲通”一聲,就扔到了床前的地下青磚地上。

想是劇烈的撞擊的疼痛和冰涼,驚醒了男子。

他先是懵懂地睜開了眼睛,身子還未爬起,眼睛已經滴溜溜地看了一圈。然而,一觸及麵前那雙冷漠得幾近結冰的藍瞳時。他昏昏的神智,瞬間清醒過來。

於是,那個上一刻還睡得死豬一般的男子,馬上一骨碌爬了起來,以最卑微的姿勢,匍匐在男子的腳下,一邊不停地叩著頭,伸手一指神情猶自懵懂的落水煙雪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為自己辯解起來:

“三王爺明鑒,真的不關小人的事啊……這一切,都是洛二小姐……不,雪隱夫人逼小人的……她說,新婚之夜,三王爺不會進她的房間,而她不甘冷落,所以就找小人來頂替……若小人不從的話。她就會殺小人全家……”

怎麽?還是自己勾引的嗎?

洛雪隱眨了眨眼,表示懷疑。莫不是,這天下間的男人都死絕了?還是她的愛好本就如此奇特,專門勾引了一個醜八怪回來?

新婚之夜,紅杏出牆,不守婦道路的女人,固然之可恥,可是,在洛雪隱的心裏,若千挑萬選地找了一個對不起觀眾的男人,絕對更是可恥……

秀色可餐,姿容秀麗,天生愛好美男癡的洛雪隱發誓,絕對不做這般可恥的女人……

可是,腹誹歸腹誹,這半場戲,她還得看下去。特別是男人的指責,她更要字字入耳,聽個清楚。因為,若她沒有料錯的話,那個人口中所謂的“供詞”,才是她翻身做主人的關鍵……

火光熊熊地燒,男子侃侃地講。

洛雪隱斜眼望去,一邊將新郎打扮的男子,和睡到她床上的男子做著比較,一邊暗暗地嗤之以鼻。

先不說兩人的相貌,有著雲泥之隔。那樣的次品中的次品,一副活鬼模樣的男人,說什麽也沒有資格成為後備。更何況是天生的美男癡自己?

燈光下,那人涕淚雙流,百般地為自己開解辯解,可以說,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洛雪隱的身上。聽著下人們的唏噓,看著那男假到不能再假的表情,漏洞百出的辯解,洛雪隱總算明白了事情來龍去脈——敢情自己屈尊做了別人的小妾,別人都沒有想過要放過自己,這不,紅杏出牆,捉jian在床的老戲碼,又在她的身上重演了……

可是,陷害她的人,能不能再有水平一點,最起碼,也要找一個好看一點的道具啊……

洛雪隱的沉默,終於激起了紅衣男子的好奇心。隻是,他望著她的眼神,卻是更加的鄙夷。那神情仿佛在說,要找,也要找一個象樣一點的啊,怎麽找了這種貨色回來……

四眼相對,洛雪隱感覺到自己冤啊,簡直比竇娥還冤。

這究竟是誰做的好事啊,害得她如此的丟麵子?

跪倒在地下的男子,頭重重地叩在青石板的地麵上。他一邊不停地叩拜,一邊眼睛暗自斜斜地瞄了起來。

四周都是執著火把的人,隻有淨水湛神色冷漠,負手而立。。

仿佛為了迎合他的眸光,一抹白色的衣袂,悄無聲息地前移,轉眼間就站在了淨水湛的身後。

一觸到那一抹出塵百合一般的白,猥瑣男子的神色令人不易覺察地鬆了一下,這邊,頭也叩得更急了:“三王爺,請您看在小的是被逼的份上,饒了小的吧……”

寂靜的夜,令人幾乎窒息的沉。隻有男子不停地叩頭的聲音在青磚的地下重重地響著。仿佛死神敲響奪命的鍾聲,每一道聲音,都是那麽的驚心動魄。

“jian人……”淨水湛的臉色幾近鐵青,那一雙藍瞳折射的流光冰藍且詭異。那樣的令人恐怖的色調,再加上秋草燎原一般的怒意,使他的整個人看起來,仿佛是瞬間奪命的修羅,渾身上下,都透著令人絕望的恐怖氣息。

明亮的燈光、火光之下,他咬牙切齒地抬頭,卻是望向了剛剛坐起身子的洛雪隱,水藍色的眸子裏,盛滿令人心顫的恨意的鄙夷。他瞳孔一縮,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來人,將這對jan夫yen婦給我綁起來!”

洛雪隱,我曾經說過,要將你強加在心兒身上的,十倍甚至百倍的償還……

近在咫尺的洛雪隱,聽到了對方磨牙的聲音,她忽然間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還有對方的心意。

可是,衣服總得穿上,且不說這夜裏會涼,她一個女孩子家家的,總不能這樣赤果果地被人綁出去吧。

這也是洛雪隱的原則,在還沒有可以全身而退的辦法時,也要竭力保持平靜,想盡一切辦法,將可以對自己造成的傷害,減到最低……

一念及些,她迅速左右瞄了一眼,隨即鎮定地在寬大的床上站起身來。蓋著她一半身子的薄被一寸一寸地滑落,露出了她潔白如玉的肌膚,趁著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的時候,她玉手一伸,手下用力,“嘩”的一聲,扯下了床上一半的帳子,在手中的一抖,開始一圈一圈地包裹自己。

本尊的衣服,她不屑著,也不會穿,而且,相對於她站的位置,也遠了些。所以,她還是就地取材的好。趁那些人還沒有上來之前,遮住自己先吧,最起碼過一會動起手來,不至於被人看光光……

寂靜,無休止地蔓延。

整個空間隻有燃燒的“嘶嘶”聲和錦帳撕裂的聲音。

洛雪隱一邊懊惱,一邊將半透明的粉紗層層包裹在自己的身上。那若隱若現的淺色,仿佛包裹著雪蓮的輕帕。

水紅,雪白。

那樣的極致詮釋,那樣若隱若現的誘惑,對於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充滿誘惑和魅力。一時間,除了那個正主兒,所有的男人都露出的不明意味的渴望。

可惜了,她是那樣的一個女子……

洛雪隱將最後一抹紅紗在身上纏好,隨手打了個結實的結,再一把甩開上來欲捉她的下人。趿著粉色的繡花鞋,一步一步來到淨水湛的麵前,仰起臉來,望著足足高她半頭的冰山帥哥。聳肩,攤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王爺是吧……對於眼前這種現狀,本人表示抱歉,但是你應該也明白,事情並非你想像的那個樣子!”

雖說剛剛醒來,她卻也知道,這個身體的本尊是被人陷害的。

她相信,對於這一點,麵前的男子,也同樣洞若觀火。因為,他即便不能聽出男子虛偽的說辭,看不出他閃爍其辭的表情,最起碼,他可以聞到,直到現在,空氣中還彌散著迷香的味道。

隻可惜,這明白呢,通常是一件事,而肯不肯幫她,又另當別論了。助人是快樂之本這句話,有著太多的片麵性,更多的時候,是明哲保身,又或者是借題發揮。

至少,在洛雪隱看來,這個漂亮得不成樣子,神氣得全天下都欠他一般的男子,是真正屬於後者的了!

惋惜,可惜,洛雪隱的心裏,在遺憾,在暗恨自己,也不挑個時機出現,你看,這大大的帥哥,煮熟的鴨子,就這樣飛了……

但,笑到最後才是最好,堅持,自有堅持的公理。

洛雪隱至所以到現在,還在耐心做著最後的解釋,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對方的身份,是一個王爺!

王爺哦……

你知道王爺是什麽嗎?

老婆多,小三多,紅顏知己更多。

應酬多,公事多,爾虞我詐還要多。

而且他忙。

很忙,非常忙。

忙的意義呢,就是整天忙著播種,忙著侍候家裏家外數不清的女人;忙著結黨營私,爭權奪利,更有甚者,還要忙著爭奪帝位。

這樣忙的人,這樣絕好的條件,還有什麽比一個被王爺拋到角落裏的女子的生活,更加愜意而且清淨的呢?

答案通常是:沒有了……

所以,即使這一刻屈尊降貴,和人說了幾句軟話,然後道了歉,洛雪隱還是覺得,自己並沒有蝕本!

洛雪隱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和平靜淡然的眸光,還有那向句文縐縐的話,令淨水湛明顯地怔了一下。

柳眉、瑤鼻,小巧嫣然的唇,還有那一對晶瑩剔透的鳳眼。眼前這個隻用一襲薄紗裹身的女子。明明就是那個愛他愛得癡狂,追他追得發顛的白癡二小姐落雪隱啊?

可是,一望之下,淨水湛卻又覺得不是。

她的眸子,剔透如水晶,清亮如秋水。倒映在滿室的嫣紅裏,仿佛綻開在汀上的清麗花束,嫣紅渲染著朝霞,瓣上跳躍著露珠,那樣脫俗且出塵的氣息,是他以往所認識的無數女子身上所沒有的。

而此時,她正一半無奈,一半煩惱地望著自己,小巧的唇輕輕地壓在貝齒之下,泛出一圈一圈的雪白漣漪。她那樣處驚不變的神態,那樣陌生到近乎冷清的淡定,除了那一張熟悉到厭惡的臉,完全是兩個靈魂……

然而,相同如何,不同又如何?

洛雪隱,就是“可惡”的代名詞,即便不是他痛恨的那個人,隻是生了一張相似的麵孔,在他看來,也是一種罪過。而那樣的罪過,絕不容寬恕。

洛雪隱……

於是,居高臨下的男子,先是怔忡,然後狠厲。他好看的唇際無聲地張開,一抹充滿諷刺意味的笑浮上唇際:“難道,在你看來,一句‘抱歉’就可以解決一切嗎?”

男子是真覺得好笑。

難道,在這個製度高於一切的勝日皇朝,在這個女子的清白大過天的京城裏,不論是誤會還是真相,這種事一旦傳出,她的整個清白人生,將就此劃上句號。

因為,在勝日皇朝裏,律法明文規定,與人通奸者,可以任夫家,任意處置……

任意處置啊……

也就是說,若這女子一旦被坐實罪名,那麽,夫家無論是要殺,還是要剮,都是合乎律法的……

看到男子唇角鋒利如刀鋒般的笑意,洛雪隱的身子不由地顫了一下。

明亮的燈光下,那樣的笑,仿佛絕頂之上,不小心凍結在堅冰裏的寒梅,雖然還保持著綻放時的優美,其實隻是一枚比冰更冷的冰屑而已……

淨水湛冷冷地笑著,得意地笑著,痛恨地笑著,甚至是肆無忌憚地笑著……

洛雪隱,你也有今日……

他走上前來,長手一伸,從桌拿起一方潔白的手帕,然後粗魯地按在洛雪隱的下巴上,然後兩指狠狠地捏了上去,然後,附在她的耳邊,詭異地笑著,用近乎低語的聲音說道:“洛雪隱,你也有今天……”

你也有今天?

洛雪隱幾乎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她抬眼,冷冷地望著男子,仿佛要將他望到骨子裏去。

男子有著舉世無雙的蔚藍色的碧瞳,明明晶亮清晰如水,可洛雪隱隻透過那一片藍,看到他眸子深處,毫不掩飾的深深的恨意和鄙視。

她的眼神一凝,這個男子,他,很恨自己嗎?

可是,這恨又從何而來呢?因為,洛雪隱記得,自己和他,明明是素昧平生啊……

不知想到什麽,洛雪隱驀然回首,透過模糊的銅鏡,她看到了倒映在鏡中的,略顯模糊的影子。

明眸皓齒,五官絕麗,肌膚纖細而且柔嫩,小巧的唇,銅鏡之中倒映出來的身裹紅紗的女子,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雖說比之以前的自己,漂亮十分,可是,洛雪隱一看到那樣纖細的身體,心裏開始不滿起來。

那個女子,分明還沒有長大,充其量,也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

洛雪隱忽然在心裏哀嚎起來。她的運氣,不會真這麽背吧,不但成了時下流行的穿越大軍中的一員,而且老天給她的,竟然是一副弱不禁風的身體……

這下,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洛雪隱也就迅速地調整好自己的狀態。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哭和後悔都沒有用的話,就得想辦法擺脫自己眼前的困境,然後正式地開始自己的米蟲生活。

眼下,既然出醜露乖沒人同情,求饒也未必能解決問題。

於是,一向喜歡速戰速決的洛雪隱也就懶得再敷衍演戲。除了她本身是被人陷害,難道這天底下,就你一張免費飯票而已?而且,這恨她恨得入骨的男子,明顯不是值得她放棄整個森林的那棵樹。

按著她下巴的錦帕跌落在地,男子冷冷一哂,一腳踩了上去。他再一次欺近洛雪隱,冷笑:“洛雪隱,你說說,我要怎麽對付你呢?是也毀了你這張臉?還是讓你帶著這張臉痛,一輩子都記得自己所做過的孽……”

洛雪隱的眉頭蹙了一下,她很想說,拜托一下,請不要將別人做過的事,強加在她的頭上好不好?

然而,這話也隻能想想而已。

誰知道,麵前這個變——態的男子,會不會再借口她是妖怪,然後直接送到火堆裏去……

浸了豬籠,還有機會逃生,可若是送進了火葬場,她可真成了古今穿越的第一人了……

男子的得寸進尺,令她厭惡,而他眸子裏的恨意和鄙夷,更令她不爽。於是,她的眼神驀地冷了下來,頭向左一側,用力掙脫男子的再次鉗製,人也後退兩步,站定,冷冷地開口:

“王爺,亡也……真想不到,我竟然攤上一個蠢得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的蠢才……又或者說,你是明知而為之?”

那樣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就連思考也來不及。然而,洛雪隱並不後悔自己說了那樣的話,更加討厭了男子欲擒故縱的把戲。

他一是恐嚇,再是恐嚇,大有一副不將自己嚇個半死,就不進行下一步的勢頭。既然這樣,還不如早點將話挑開了,要死,也要死個明白……

男子望著燈下的女子的臉,先是猛地怔了一下,待品出她話中的意味時,臉色卻又驀地變得惡狼一般凶狠起來——這女子,她真是活膩了……

知道自己已經惹火燒身,觸怒了這個殺神一般的男子,可此情此景,落雪隱相信,即便她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未必能博得男子的同情。因為,她看得清楚,自從剛才在到現在,男子冰藍色的瞳孔裏,就隻有一種表情。那就是:你去死吧!

別人想讓你死,難道你還讓他舒心地活著?

有風從門口吹來,燈火飄搖,男子就在這明明暗暗的燈火裏,一步一步地逼上前去。

然而,洛雪隱卻快速地閃到了一邊,她一邊戒備著後退著,一邊左右尋找著可以防身的東西。最後,終於摸到了一個小小的物什。

於是,她握緊了手心,在如豆的燈下回首,睨著俊美如天神,眼神卻邪惡如撒旦的男子,挑了挑眉,嗤笑道:“請問王爺你,可有偷過情嗎?或者說,你有看過別人偷情,還穿著褲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