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智將無敵

呂曼兒也不由停下了動作,滿腹狐疑地盯著瞎子歌,認為他是不是和唐英合著哄她了。然而,瞎子歌一臉的肅穆卻又像是很認真的樣子,讓她也微微一怔。

“但我看將軍他的眼神,好像……”她又再去回憶唐英那道悲涼的眼神,突然想到從前接觸到一些不自信的人的目光,便恍然大悟,“好像不太自信的樣子。”

瞎子歌聽了,不由得渾身一震。猛然轉過頭來,緊緊盯在她的嫩臉上。

呂曼兒看見那眼神也猶如月夜中的水光,點點粼光的瀲豔浮金,眼珠子卻一動不動。要不是她看慣了,還以為瞎子歌沒有瞎呢。

“咱們會不會打敗仗?”她依舊低聲地問。

“不會!”瞎子歌眼珠子不動,嘴唇卻微微翕動,堅定地告訴她,“唐將軍他不會打敗仗的,他是一個胸藏萬機的將才,你一定要相信他,一定要相信我們會贏。”

她聽了這一番仿佛來自異世的說話,不由一下子懵了。這兩個男子今晚都怎麽了?平時滿滿自信的那個,成了沒有自信,而平時默不作聲的那個卻自信滿滿。和平時的他們迥然不同。

究竟今晚發生了什麽事?還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人們好像一下子全變了,她卻一點兒也不知情。她環視了全營的軍士,果然發現他們在進食的時候,也不再像平時的歡聲笑語。

這時,前路“的的嗒嗒”地跑進來一匹白馬,馬背上的唐英像幽靈般從夜色中出現,他獨自一個人回來,後麵沒有跟著那之前的五百弓箭兵,他們好像一下子蒸發了一樣。

他來到了呂曼兒的麵前,借著暗光擠給了她一個詭異的微笑。“用完膳,去照顧羅龍。”

呂曼兒怔看著他,卻不理解他這句話。

正在這時候,前麵又飛進了一匹快馬,馬背上馱著的是中年文官王參軍,隻見他焦急地飛身下馬,在唐英的耳邊密語了一番,唐英連連點著頭,卻神情越顯得肅穆。

王參軍說完,又飛身上馬向後麵馳去。

“長槍營!”唐英待他走遠,忽然清叱一聲,聲音斷石分金,力透夜空,眾軍士的心也被震得血氣翻湧。

“用過晚膳後,速隨王參軍去!”

大家向後看去,王參軍正在後麵原地盤馬,靜候著他們。

唐英又說:“大家不用驚怕!楊將軍將會派兵來支援,我們壽城的兄弟也正從壽城趕過來,咱們今晚便要讓強虜見識見識一下咱們的實力!”

眾人聽了,心情當下一寬。那些長槍營的軍士頓時扔下鐵兜執著自己的長槍,紛紛衝了上去。

“是不是強虜就要來了?”呂曼兒忽然恍悟地問唐英。

這次,唐英卻一臉的冷凝,沒有理會她,繼續又大聲喝道:“牌刀營的在前麵集合,其他營的收拾好行李,緊跟著後麵待命!還有,膳後,要吹熄了所有的燈籠。”

“是不是呀?”呂曼兒聽見唐英這樣的發令,心中也緊張了起來。連忙搖著問瞎子歌。卻不知道,在這樣的局勢下,瞎子應該比她還要弱。

瞎子歌剛好扒完最後一口飯,還沒有咽下,便要送給她一個輕鬆的微笑,卻成了噙著一嘴幸福的小孩。

讓呂曼兒不由得哭笑不得。

唐英發完命令,扭頭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依然是一抹的悲涼。他的不自信又讓呂曼兒加倍的緊張。

“聽他的,去找羅龍,相信他!”瞎子歌卻按停她的手,很有信心地安撫她。

兩人幾近顛覆的性情,讓呂曼兒錯愕不已。眼看著其他軍士開始走動了,她想起唐英的命令,便強按下自己的躁動,趁燈籠還沒有全熄滅之際,迅速找到羅龍。

她就朝對麵牌刀營的人群跑過去,而當那些人全副鎧甲地提著盾牌和大刀到前麵集合的時候,留下那一個躺在板床上眼瞅瞅著她的人就是羅龍了。

她乍一眼看去,羅龍就像一個殘疾的乞丐一般趴著,讓人心酸得很;而此時,她來不及去體味這種酸味,便過去要把他扶起來。“走,我們先躲到後麵吧。”

不料,羅龍忽然奮力站起來,大聲地嚷道:“憑什麽俺要躲到後麵去?不就屁股帶傷嗎?俺現在站不起來嗎?俺不能打仗嗎?”

呂曼兒一怔,頓時在心裏驚呼著稱暈。今晚真的到底怎麽回事了?怎麽連羅龍也變成這樣子了?

羅龍趁她一怔之際,走到一旁去挽起自己的盾牌和大刀,一步一步地強著屁股上的痛,要加入到牌刀營去。

這時,唐英策馬走了過來,後麵跟著牽著馬兒的瞎子歌。

羅龍一揮手中的盾牌,用它擋在他們中間,“別勸俺,俺說什麽也不會躲到後麵去。”

“但是……”唐英沉聲地說:“大家都躲,你躲不躲?”

大家聽了,不由一怔再怔。羅龍也不解地撤下盾牌,怔看著唐英。唐英卻是一副認真的樣子。

“就算躲,俺也要躲到牌刀營裏。”他艱難地轉了個身,麵向了後麵。

呂曼兒也怔看著唐英,她真的不明白今晚唐英的葫蘆到底在賣什麽藥?

“可以。”唐英一口答應了他,轉頭又大喝一聲:“全營向後退半裏,沿途不得喧嘩!違令者,斬!”

說完,又吩咐瞎子歌注意保護呂曼兒,然後,調轉馬頭帶頭向後馳去約半裏路,然後盤馬回頭,對著後來的那些軍士大聲吆喝:“都站到我的後麵去!”

呂曼兒毫不忌諱地先躍上馬,然後又拉瞎子歌坐在她的後麵,這一次,她由著他來執著韁繩,而她則替他拿著鐵槍,並且來做他的眼睛。

這一豔福,卻看的唐英眼神裏更加的悲涼,殊不知,這一表演,他們在五年前就已經訓練有素了。

羅龍果然靠著自己一拐一瘸地堅持走過去,途中看見呂曼兒和瞎子歌從身邊飛馳而過,心裏也嗟歎不已。這一情景,他也看過不下十次了,已經看慣不嫉妒了。

呂曼兒在馬背上看看後麵長槍營的軍士,已經紛紛砍樹為火把,一個營一百個地傳遞過去。而他們則每百步一個軍士地向後駐站著,點燃火把高舉著。

呂曼兒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綿延不斷的火龍,好不壯觀。

半晌,全營的人已經響應了唐英的命令,一起退到半裏後,站在唐英的後麵,嚴陣以待,準備隨時作戰。

“呂姑娘,你們可以先上山。”在呂曼兒路過他的麵前時,唐英再一次溫柔地安置他們。瞎子歌便帶著她策馬上了半山,不一會兒,才勒住馬兒調轉了馬頭,和其他軍士一樣,一聲不吭地靜觀其變。

就在大家屏息靜待的時候,忽然前麵的峽穀響起可怕的馬蹄疾聲,呂曼兒不由連心也提到嗓子上。

“不用怕,是黃副將。”唐英沉沉地冷喝一聲,穩住了大家惶恐不安的心。

果然,當馬匹漸近火把的時候,黃副將和隨後健卒的倩影便出現在火光裏。

“來了。”她在唐英的麵前低聲說了一句,即時調轉馬頭,伺立在唐英的旁邊,抽出了背後的雙鉤。

他們身後數百名牌刀營的軍士見狀,也頓時一起“轟隆”一齊放下盾牌,嗆然抽出了大刀。那聲音雷動得連大地也晃了晃。

“熄火!”唐英忽然一聲令下,手執火把的士兵依令相繼吹熄自己的火把,讓呂曼兒又看到了一條火龍蜿蜒遠去,無聲潛入黑暗之中;少頃,整個山穀裏回歸漆黑如墨,靜諡無聲,就像昨晚一樣,從來不存在這三千多的軍士。

就在這時候,前麵的山穀傳來了一陣更加紛至遝來的馬蹄聲和腳步聲,大家屏住的呼吸頓時差點兒窒息了。

呂曼兒也緊張得緊捏著瞎子歌的衣袖,都快要把它捏出水來了。這時她才恍然想起,在這裏的每人都是初次作戰,每人都沒有作戰的實際經驗。也許王參軍和黃副將除外。

這時,她也開始懂了唐英那不自信的眼神的由來了。

漆黑中,馬蹄聲像密雜的擂鼓聲般愈來愈近,大家都感覺那馬蹄快要踏破他們的心髒,眼看就要踩著他們的身體飛馳而過了。

就在這時,唐英一聲宛如炸雷的吆喝響徹整個峽穀:“全軍點火!”

頓時,身後各營執火把的軍士,重又把火把點著,後麵長槍營的也重新點燃,霎時間,火光綿延不止二三裏路,宛如照亮了二三萬軍士前進的方向,讓自己人看了感到壯觀驕傲,讓敵軍看了,驚恐萬狀;而呂曼兒在半山看去,在峽穀的兩旁山邊,也相繼亮起了不下五百支的火把,綿延不隻二裏路,在每支火把下,都站著箭光閃爍的弓箭手約有五千多。

“哪裏來的這麽多弓箭手?”呂曼兒頓時被眼前一下子被點亮的數裏路,嚇得瞠目結舌。

“噓!”瞎子歌在她的耳畔,輕聲地禁止她出聲,示意她繼續看下去。

呂曼兒再看山道中,一大隊頭戴氈帽的人馬幾乎衝到了唐英的麵前,但見四周火光陡起,不由得連忙勒住了馬匹和腳步,但已經離唐英他們已經不到百步之遙。

“各位,辛苦了。”唐英嘴角一翹,送了一個邪魅的笑容給敵方的將領。

那些人馬除了頭戴氈帽之外,果然都手執彎刀,他們驀然驚鴻一瞥眼前的唐英身後槍戟林立,後麵好像還有長長的隊伍,不由得大吃一驚,頓時感到自己已經身陷囹圄,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調轉馬頭,向後疾呼去:“啊——,被包圍了,退,趕緊退!”

他們那些兵士一聽,也慌張地轉身就逃,望風披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