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文明流氓

35文明流氓

展示在金萱兒眼前的全是何韋和那個女人的合影照,有含情脈脈相望的,有綠蔭草地兩相依偎的,有河邊垂柳背靠背的,有女人躺他懷裏看電視的,有倆人攜手漫步的,有深情相擁相吻的……照片所體現出的主題深深紮著金萱兒的眼睛:溫情、溫柔、溫暖、溫馨。

金萱兒緊盯著這些照片,感覺身心都在顫抖,幾近崩潰。她連續做了三個深呼吸,強自回轉過身來,何韋和他的“老三”並肩靜靜地立在她背後,她自己倒像成了闖入這兩人世界的入侵者。她努力維持著最後的尊嚴嘲弄道,有沒有比這更刺激的,比如豔照?

何韋微微而笑道,如果沒過這個年齡的話,倒有可能。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她怒指他道,何韋,你不要太猖狂了!你會為你背叛婚姻的行為付出慘重的代價的。

何韋輕輕將她撥向一旁,指著電腦裏的照片淡定地對她說,無須威脅我,我有這些足矣!因為這就是我要的生活。

趁著尚未崩潰,金萱兒幾乎是踉蹌著逃離丈夫和他的“老三。”

說到這裏,金萱兒淚流滿麵,泣不成聲。喬俏待她稍平靜後,語氣盡量平淡地問,你的不甘在於她沒你年輕,沒你漂亮,甚至沒有你的那份氣質,但她吸引你丈夫的是什麽,想過沒?

金萱兒不假思索地說,還能有啥,手腕唄!

喬俏一愣,換個角度確實也可以這麽認為,於是加問,什麽樣的手腕?

輪到金萱兒一怔,呐呐著無語。一個沒有她年輕沒有她漂亮沒有她多金沒有她的魅力的女人,拿什麽俘虜了她的丈夫?

喬俏為了達到警醒她的目的,繼續殘忍地問,你體會到你丈夫為什麽要給你看那些照片了嗎?他之所以要對你說那就是他要的生活,蘊涵了些什麽意思在裏麵?

金萱兒便癡癡的了。其實從她閃爍的目光裏可以看出,她不是沒想過這些,但卻被她的不甘她的不平她的自以為是給屏蔽了。

見了她的這副神情,喬俏始才循循善誘道,人生的本質是什麽?平平安安無憂無慮地活著。看似輕輕巧巧的幾個字,要做到做好何其之難,這與每個人的理解和追求不無關係。現實中的你丈夫需要的是什麽你知道嗎?你或許知道,但你忙,太忙,顧不上,你沒法陪他好好吃頓飯,沒法和他好好散會兒步說會兒話,甚至記不得距上次和他親熱有多長時間了,他不等於成“棄夫”了嗎?無論你內心裏怎麽樣的不願承認,你是徹徹底底輸給了那個比你老比你醜的女人。她是拿什麽攏住了你丈夫的心?你怎麽就輸給了她?其實顯而易見,隻是你不願承認罷了。你沒有她的溫情,沒有她的溫柔,沒有她所給予你丈夫的溫馨和溫暖。這些,其實你都有的,但你沒有給予,也不是你成心不給,是你的忙給忽略了,等你醒悟到後,一切都晚了!

金萱兒長歎一口氣說,昨晚一整夜我想了好多,確實是我太忽視他的感受了。今天上午我約了他,誠懇地向他道了歉,告訴他我會改,這次一定改,希望他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來過。豈知他態度挺堅決地對我說,這世上許多東西可以改變,惟獨變質了的感情是不可重新來過的。刻意的忍讓是不可持久的,你委屈自己,我卻在想念別的女人,你能忍多久?他說,這幾年,他已經習慣了那個女人所帶給他的平淡而溫馨的生活,已經適應了她所賦予他的溫情,倆人間已經形成了一種互為依戀的關係,他不想失去她,不想被人破壞了這種平衡。

喬俏“哦”了聲後說,所以你痛下決心已經決定成全他們,跑到這兒大哭一場作為一種紀念。

金萱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你的眼睛好毒喔。其實在我看過他給我出示的那些照片後,我已然在心裏認為,他和那個女人應該是一對兒。若隻有我的退出才能成全他們,縱有不甘,惟有拿出放手的氣度來,才不致輸得更慘,也保留了我最後的一點點的尊嚴。

當遊船靠了岸,金萱兒緊緊握住喬俏的手,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說,我今兒哭了個夠,發泄了,也輕鬆了。這世上一定會有一個比何韋更欣賞我的男人在等待我去拿下他。不過,從今往後,我會學著做做小女人,做這樣的女人才有男人疼,是不?

每每達成一樁令自己較為滿意的谘詢效果,喬俏都有種成就感,就想有個人與自己分享那種從心底裏迸出來的快樂,於是一種潛意識把住她的手,將車開到了海舸的書店前。可令她深感詫異的是,店門竟是關著的。從車裏下來,她才注意到,這一條街上所有的門麵均被紅油漆寫上了一個大而醒目的“拆”字。

短短幾天,難道海舸就另覓好了門麵搬了?可整條街上,除了他這家,其他的門麵都還開著門在營業呀!她走進書店隔壁的小超市,向一名女店員打聽書店怎麽回事。女店員告訴她,一小時前,海老板邀上他們店的老板去後麵玩梭哈去了

——賭博!海舸曾跟她說過,他好賭。她以前一直以為他說著玩的,他的安靜,他的清雅,怎麽都跟這倆字不搭界呀。她有個喜好,研究人性。她非常想見識一下這個男人的另一副麵孔,遂問明了設賭地點,一路尋了過去。

這是幢四層的私房,樓下有倆女的把著門,見她鬼鬼祟祟的樣,一女的堵住了她的去路,問她幹嘛的。

喬俏指著樓房說來找海老板的。

女的滿麵狐疑地打量著她,問她是海老板的什麽人。

喬俏露一臉媚惑的笑說,那你說還能是什麽人呢。快閃哪,我找他有急事。

女的往樓上指了下說,三樓,最靠裏就是。

窄窄的鐵梯,讓穿著高跟鞋的喬俏差點兒摔了幾跤。虧得我身法靈巧,她後來對海舸說。海舸傖她一句,這種地方也虧得你敢去。

上到二樓,陣陣嘻哩嘩啦的麻將聲。還未上三樓,大呼小叫的“豹子,豹子”震耳欲聾。她忽然有些害怕了,卻仍瑟瑟縮縮地向前挪著,好奇害死貓就她這種人吧。

一蓬蓬的煙翻卷而出,她使勁揮了好幾下驅散了,才看清裏麵的情景。一間三十來平米的空間裏,就擺著兩張長方形的桌子和十來張椅子,桌子四周圍滿了各色人等,男女老少均有,個個聲嘶力竭地喊著不是大便是小還有就是豹子。

喬俏沿圈挨個瞧著,這些個人裏並沒有海舸。就在她四處張望著時,有一人多了句嘴問她找誰。她說,前麵書店的海老板。那人往關著的裏屋門指了指,說那屋,玩大的。

喬俏頓覺心一涼,還是個大賭棍呢。

輕輕推開虛掩的門,還沒看清裏麵的情景,門邊一個壯漢霍然而立,低聲喝道,幹什麽的?

還沒等她回答,海舸的聲音響了起來,找我的。她循聲望去,一張圓桌旁坐了四名男子,海舸的位置正對著房門口。門口這人朝裏努了下嘴,喬俏剛走進去,門在身後關上了。海舸朝這人喊了聲,找個座放我身後。

喬俏倆眼盯著他走了過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曾經那麽安靜雋雅的海舸,一副大模大樣的姿態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嘴裏斜叼著支煙,微眯著倆眼死盯著手上的牌,一副十足文明流氓樣。

椅子端了過來,海舸斜瞟了喬俏一眼,嘴往放在身後的椅子歪了歪,咕嚨著說了句,別多嘴啊。

喬俏坐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她看了眼除海舸外的其他三位,均為中年人,沒一人當她回事,倆眼全盯在牌上。

她看了眼桌上的牌,海舸和對麵的那人麵前的牌亮著,其他二人的牌麵朝下,表示不跟。海舸牌麵一對K和一張Q,一張麵朝下。他對麵那人的牌麵是10JK,且均為黑桃。該海舸說話。牌桌中央大約有兩三千元左右的鈔票。海舸扔了疊鈔票錢堆裏,嘴裏說兩千。對麵男人說聲跟了,也往裏扔了疊錢。

牌發到海舸麵前,他欠身摸到手上,從牌桌上的牌裏拿起最上麵的那張牌,與手裏的牌來了個疊加,捏在手心裏兩邊輕輕一搓。太熟悉不過的場麵了,喬俏上中學時看過太多的香港賭片,她禁不住想笑,總算記得把嘴給捂上了。

海舸把手裏的牌放在了桌上,一對K一對Q,他麵帶微笑看著對方。可當對方的一張黑桃Q放到桌麵上後,他的臉色不經意變了下。

牌麵對海舸相當不利。對方往錢堆裏扔了稍厚的一疊鈔票,嘴裏豪氣地喊了聲,五千!

又一個經典的動作上演了。海舸將桌麵上覆著的那張牌抓到手裏,偷覷一眼後,先扔進一疊錢,在加上一疊,輕飄飄地說了聲,我跟了,加一萬。

那人連扔兩疊萬元紮,喝道,我再添上一萬。

海舸眼都不眨一下的一連扔進去三紮萬元,輕輕的一聲,我跟了,再加兩萬。

第一次實地領略這種刺激緊張氣氛的喬俏呼吸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