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分手在燈火闌珊處

第十一章分手在燈火闌珊處

天空下著毛毛細雨,滿大街鐵甲克蟲四處亂竄。程姝說,“要不我送你去。”“不用了。你最近比我還忙呢。”撐把傘走在雨中,還真有些韻味。空氣中的灰被雨過濾後格外的清新,前麵一雙情侶相互摟抱著正在打KISS,看見我,女的投過來微笑,男的則投過來不屑的目光。反正是路人,我不在乎。前麵一輛公交車停了,我得跑過去趕上。

“先生,請問你的簡曆。”公司櫃台女生問我。“這。”“大本,哲學係,隻怕不適合這份工作。”“哲學係的怎麽啦?”“先生,我們招工貿一類的。”“誒,他這情況很符合小姐那履曆要求的。”另一女生說。“小姐脾氣怪著咧,可就沒一個她滿意。別說了。”“算了。”我歎了口氣收拾著簡曆準備離去。“小姐早。”“你們早。”我早轉過身往外走,才懶得管他先生小姐的。出了公司門,我往左走。“先生,請留步。”“怎麽啦。我回家都不成。”“對不起,先生,我們小姐讓你留下來。”“你們小姐誰啊,憑什麽叫我來我就來讓我走我就非得走呢?”“呀,吳前,你隨隨便便就放棄了你要應聘的工作。好象不是你性格呀。”“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肖大小姐。”心裏暗罵:“真陰魂不散。”“你這話怎麽這麽說呢,我們還同學呢。沒意思。”“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得回去。”“等等,誒,你女朋友真出事了?”“恩。”“對不起啊,又勾起你傷心事。”“沒事,都過去了,我真得走了,改天再和你聊。”“誒,等等,我有事求你。”“什麽事?”“你能留下來幫我嗎,看我,一天到晚累死了。”“你不是有很多人選嗎?”“我就信你。成不成嗎,算我求你啦。”“我回去想想好嗎?”“你手機號碼給我。”我報了一遍,匆匆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手機鈴聲就響個不停。“喂,哪位哥們?”“是我,肖靜啦,昨天和你說的事怎麽了?”“我不正在想唄。”“還沒作決定啊,要不我上你家來。”“不要,千萬不要。”我向程姝房間望了一眼。“怎麽啦?”“你在什麽地方?我找你就成。”我穿上鞋子。“你這要上哪啊?平常你睡八九點,今天有點反常啊。”程姝打開門。“見一朋友。”“女孩吧。”“恩,新同事。”“那快去吧,不要讓人家久等了。對著程姝撒謊我真有點發怵。

“肖靜,請你不要在大清早打擾我的春秋大夢好不好?我想睡,特想睡。”“對不起,打擾你了。早餐還沒吃吧,我也沒有,要不一起。”“你說了算。”“昨天和你說的事怎麽啦?”“還在想。”“想什麽啊?答應我吧,你也不想大清早我煩你吧?”“這我都不怕,大不了關機唄。”“那我深更半夜上你家,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家住哪,不知道我可以問程城,還有袁浩。”“算了,大小姐,我算服了你,明天我去上班成不成?”“好哇,好哇。”街道口的一個早餐店,破舊,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維修了。幾張破桌上放幾個楠竹筒,筷子就插在裏麵,仔細觀察還有些發黴。“肖靜,筷子要不要抹抹?”“不要了,這樣挺好。”“恐怕你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吃早點吧?”“誰說的,小時侯爸爸媽媽在加拿大做生意,那時侯家裏也沒多少錢,爺爺帶著我天天上這種地方來,你別說,我倒挺懷念的。”原來她老爸一爆發戶。她又說,“記得讀書的時候,同學們都說我吝嗇,其實我也算不得吝嗇,隻是比較節約。”“當然記得,有一次你請吃飯,菜不吃完不上菜,弄得大家挺牢騷的。”“我不喜歡人家用富家女來說我,是的,我家有些錢,但我絕不是那種衣食無憂囫圇度日的那種千金小姐。說我土也罷,我也不會介意。”“沒想到你這人還挺有意思的,以前我這人有些仇富,不過現在不了。”“不知道你有沒有留心過,我很少穿名牌。”“這我都沒留意,不過我覺得你太過這樣,反而讓我覺得你有些摳門。倒讓我想起一人。”“誰?”“葛朗台。”“吳前,你也忒缺德了吧你,說我葛朗台,看我不揍你。”拿起小拳頭在我麵前晃悠著。“吃完早點,你上哪去?”她問。“隨便轉悠唄,反正吃在肚子裏的東西得把它消化掉就成。”“要不我陪你轉轉?”“不行,我還有事情。”“吳前,我以上司的身份命令你,你今天得陪我一天。”“你憑什麽呀,第一,我還沒上你公司報到,算不得公司職員,第二,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和地點,是我個人時間。我好象還沒買身,你憑什麽啊?”“吳前,我告訴你,第一,你是我未來男友,第二你用腦子想想,把一個漂亮的女孩留在一個陌生的街道,你那同情心給狗吃了?”我沒有理睬,攔了輛出租車開逃了,留下肖靜在那跺著腳,撅著小嘴巴佯裝哭泣著。

“虎哥,今個哥們得走了?”“怎麽了?是不是心裏別扭,還是別的原因,有事可以好好商量啊,是薪水嗎?”“哥們,說哪裏了,我最近找到一份工作,兄弟們幫我考慮了一下,覺得還可以。”“那是好事啊,說句心理話,我也覺得我這破店浪費了一人才。”“哥們,不要往別的方向想。我不是那意思。”“我明白,真心的,哥們,晚上我請你喝一杯,就當我慶祝你的。”“成。”出了虎子店,心情有些開朗。“吳前,你這上哪去。我正找你哪。”程姝開著車過來了。“回家。什麽事?”“上車再說。”我上了車,坐上副駕,哼著小曲兒。“今晚陪我回家吃飯?”她說。“我們這不正回家嗎?”“我說我家。”“為什麽呀?”“把你介紹給我爸媽呀,你不想去見他們?我爸這人挺好的。”“不行,今晚不成,今晚虎子約了我。”“這樣啊?”程姝有些失望。“要不我和虎子說說,改明天我請他?”“好啊,好啊。吳前,你太讓我感動了,要不我親你一個。”“恩。”“還親一個,你得還我一個。”我抱著她接吻。

走在花園中我簡直分不清方向。花園中種植著各種花草盆景,稍舉目一望,那一頭還有很大的一塊水池和一大塊林子,可能是養鳥蟲魚之類。地麵上鋪的鵝卵石也甚為考究,延著小徑徑直走,前麵是座小橋,橋麵上鋪著漢白玉似的大理石塊,小橋兩麵的欄杆有雕花的小石獅,小孔雀。程姝說,這是她家花園。

進了客廳,程姝大聲的說,“爸,媽,我回來了。”她爸左手夾根香煙,手裏拿把茶壺,輕輕的啜了兩口,“女兒,回來了。怎麽,想爸了吧?”“才沒有呢。”“叔叔好。”我禮貌的稱呼一句。“好,坐吧。”語氣很隨和,他在沙發上坐下來。我仔細打量他,高高的身材,一套很合身的西裝家一條藍色的領帶,臉沒有一般同齡人的蠟黃,鼻子筆挺的,一雙眼睛有神而又突現深沉悠遠。頭發似乎每一根都是朝上的,這不由讓我想起高中時代畫的竹,奶奶說,你畫的竹葉都朝上的,這種向上奮發的精神很好,但不符合實際以及審美觀。他頭發很黑,也很濃密,油油的,他整個人簡直好象從蒸籠裏出來的一樣,一個字形容。“滑”,若非得還加上一個字,我覺得用“濕”字形容很妥當。我覺得這個人很有精神,如果我是個女人,我肯定會說這是個能勾人心魂很有魅力的男人。“姝姝,回來了?晚上想吃什麽,媽親自給你下廚去。”“謝謝媽。”“阿姨好。”我照舊禮貌了一句。我這人是個天性靦腆的人,不怎愛說話。她媽打扮得很入時,屬大街上母女一塊被認做姐妹的那一種女人。“爸,媽。這我男朋友吳前。”她爸睜大了眼睛看著我,直看得我低下頭來。又去看程姝。“好。我們姝姝長大了”“你男朋友?你都沒跟媽說過咧。”她媽媽說。“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你自己就愛忘事。”“啊,嗬嗬,是媽忘了,瞧我這腦子。成,孩子,你坐會,阿姨給你們做飯去。”“我幫你。”她爸爸也跟過去了。我就和程姝麵對麵的傻笑著。一隻小狗跑過來,跳到程姝懷抱裏。“我狗狗,叫咪咪,咪咪乖!”“你家衛生間哪?”“你往西走二十米有一個,上麵有英文的。要不我領你去。”“不用了,我自己去。走過寂靜過道,我聽見程姝爸媽說話的聲音。“玉英,你覺得那孩子怎麽樣?”“沒相處過怎麽知道,關鍵是姝姝自己喜歡。你說呢?”“我不讚成,這孩子呆頭呆腦的,我一乍看就不舒服。”“程遠,我告訴你,你說什麽都行,可不能傷了咱姝姝的心。”“我知道,可這關係咱姝姝一生的大事,我這當老爸的能不操心嘛。”“孩子們談談戀愛有什麽的,還不知道成不成呢,你現在操哪份閑心啊?”“你啊,現在不關注,到那時你自己看著辦。”“話說在前麵,你要是傷了我姝姝的心,我跟你沒完。”“那麽你就寵著女兒墮落下去吧。”“你什麽意思?”“老徐那我是許諾了,他那兒子,挺不錯的。門當戶對。”“程遠,我看你是老昏了頭,現在什麽年代了,你該不是把自己女兒當作是你生意上的籌碼吧。”“怎麽會呢。我自己女兒,怎麽會用金錢來衡量呢。我愛之惟恐不及呢,就希望給她個幸福的歸宿。”“你這樣做,你覺得她不埋怨你?”“或許現在她不明白,她還是一個小孩,以後她會明白的。”“我不管,反正孩子要願意才行。”我不想再聽下去。

吃完晚飯,我向他們辭別了。坐在車上,程姝問我,“今晚你好象很不開心啊?”“沒有啊。”“你瞞不了我的,說吧。”“說哪兒?沒事。”“我爸媽可都說你很好啊。嗬嗬。”“恐怕不是你所想的吧。我有一種直覺,男人的直覺。這種知覺告訴我,你爸不喜歡我。”“你那什麽破直覺,我不相信,好了,放心吧。隻要你對我好,我什麽都願意。”或許這算是世界上最溫馨的話,可它遠遠不能夠消除我內心的苦澀。“你回家吧,我還有點事,工作上的。”“那你得早點回家噢,我等你。”等她車子開遠了,我才撥了虎子電話,“哥們,我,吳前,出來喝點吧,”“我都睡了。”“那不成,哥們今天我心情不好,非得喝上幾杯,不然晚上睡不著。”“好,你等著。”又撥通胡子與程城的電話,便尋了家小飯館,無名的。胡子最先到的,他拱手說,“哥們,客氣了。”隨後程城和虎子都來了。我說,哥們我今個有一喜一憂。程城說,“那你最好先說喜的。”“喜的是工作落實了。”“真的?你真的進了遠景?”胡子不相信。“那還有假,你知道遠景總經理誰嘛?”“誰啊?”“就肖靜唄。”“那我怎麽就沒遇上她?”胡子問。“緣分。”程城笑著說。“那憂的呢?我這人這性格憂患意識特強。”虎子說。“哥們還真不想說。”“說吧,肯定是你和程姝鬧矛盾了。”程城說。”“不是。”“那啥事啊?”我喝了六七分醉意,把事情的原委說了。“沒救了,沒戲。我覺得你倒跟了肖靜算了,記得我們讀書的時候她一直暗戀你,全班就你自己不知道,再怎麽說,人家也一富家女。”程城嗬嗬大笑著說。“那不成,跟了肖靜,隻怕你一個鋼蹦也別想揣在口袋,她那人,特小器。”胡子取笑說。喝到十一點,胡子說,“前哥,今天是你喝酒創記錄的一次。”我斜眼一看,地下一片狼籍,啤酒瓶兒至少四十來個。“散了吧?”程城征詢著說。“成,散了,明天還得上班。”胡子接說。“我撐起腰,腿上似乎踩著雲。“服務員,買單。”程城取出錢包,“哥們,還是我來吧。”“咱哥們誰買單還不一樣。”“那是,那是。”“我送你吧。”“不用。”我喘著氣說。“得送送他,他今晚喝的啤酒比我們三個總和還多。而且還喝了四大瓶小刀呢。”胡子說。程城打了程姝電話,直把我送到樓下才回去。

第二天醒來,隻覺腦袋暈暈的,沒精神,一低頭看見程姝趴在我床頭上。這丫頭一宿沒睡。我轉身取了件大衣披在她身上,然而,她卻醒了,“還喝水不?”她撐開朦朧的睡眼。就這麽一句簡單的話,卻讓我有些莫名的酸楚與感動。我親吻著她額頭,輕輕的說,“寶貝,我不渴。你睡吧。”程姝爬上床躺在我懷抱裏。“現在幾點了?”“我看看,七點五十。”“哎喲,不好了,我得遲到了,第一天上班就遲到,這什麽概念啊?”“對不起,我忘了告訴你了。”“姝姝,你少說個對不起可以嗎?”“我有說很多的對不起嗎?”“你就回味吧,你對我太好了我會不自在的。”“我開車送你?”“不行,你一宿沒睡,我可不想做周扒皮。”“那行,那我睡了。”

還剛到公司樓下,我電話就響了。“喂,哪位?”其實我知道是肖靜的電話。“吳前,嗬嗬,你遲到了,你現在在什麽地方?不會說你不來了吧?”“我在公司樓下呢。”“哦,我看見你了,你猜我在什麽地方?”“不用猜了,公司大樓天台上。”“聰明!”進了辦公室,肖靜裝著戲謔的樣子說,“助理同誌,你好,記得以前我做你助理的時候,你讓我怎麽來著?我不記得了。你記得吧?”“記得。”“行,那你還我,第一件事....”“泡茶,掃地。”我立刻照辦了。“第二件事....”“我也知道,整理文件。”“第三件事....”“你說吧,我已忘了。”“忘了好,要不親吻我一下,我們一筆勾銷?要和那次在舞廳的一樣。”“沒門。”“那我和你沒完。”“行,走著瞧。”“不過話說回來,讓你當我助理,多少有些大材小用,我不會這麽便宜你的。”她衝我詭秘的一笑,取出文件,這是公司新開發的方案,幫我參詳一下,我想聽你的意見。”“我才進公司,我怎麽理解你們公司的開發方案啊?”“沒事,慢慢來,我會給你講解的。”

下午,下班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我忘了帶雨具。看著這無休止的雨,心裏納悶著,正好看見肖靜的車子開了過來,“姐,能順路一次嗎?”我說,“誰是你姐,誰和你同路了?”“姐,都說女人的心水做的,你的心鋼鐵鑄的?”“算了,大叔,算我可憐你,上來吧。”我拉開車門剛要鑽進車子的一瞬,一輛灰色的奧笛開了過來,泥水濺在我身上。我正要找那人理論,抬起頭,我看見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程姝!她也看見了我。“怎麽了,上來哦,”肖靜催著。我無奈的上了車。車子向前移動著,我看見程姝佇立在雨中,我好想拉開車門衝出去,可我沒這麽做。

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我發著呆。程姝就坐在旁邊看著電視。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這樣,一直的耗著時間。終於,我忍不住打破了緘默。“對不起,下午你...接我?”程姝點點頭,“你沒有做錯,更沒有什麽對不住我的。”“吃醋了?”“我又不是小女孩,吃什麽醋啊?我犯得著嗎我,對了,那女孩長得挺靚的,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這話得反過來說才對,她,肖靜。我同學,現在我上司。”“現在你上司,是不是以後你女友啊?”“還說沒吃醋,我看你簡直掉醋缸裏了。對,我還真想往你說的方向發展。”“肖靜,我認識,他爸是我爸生意上的合作夥伴。她不會喜歡你的,隻有傻瓜才喜歡你。”“說得這麽肯定,那你自己豈不是傻瓜。”“我才不會喜歡你咧。”說著眼睛紅紅的,轉過身去她房間了。我跟著進了她房間,“姝姝,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她沒說話。“下午不下著雨嘛,我都和人家說好了,況且都坐好了,我....”“別說了,你考慮到我的感受嗎?一個人站在雨中,那種感受心都碎了,你忍心吧你?”“對不起,現在想來我覺得我自己好自私。我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太以自己為中心,其實都怪我那可惡的要麵子。我放不下架子。”“不是的,不是的,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我了解你。別說了,什麽都別說了。你是太顧及別人的感受,任何人。我知道。你知道嗎,如果沒有你,我所做的一切與我所希望的都無意義,你知道嗎?我愛你!”“我明白,可我也愛你。”我出來了,寂靜的房間內聽得見她的哭泣。我躺在沙發上沉思,“你餓嗎?要不我叫外賣。”程姝悄然出來了。“我不餓,姝姝,我覺得我很失敗,簡直太失敗,我覺得自己好無能,因為至今我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奮鬥目標,還在生活溫飽線上苦苦掙紮。”“沒有,我覺得你是一個有理想的人,至少你還知道你需要什麽。每一個初步入社會的年輕人,都有一段迷惘的曆程,正因為這曆程,人才能成長而成熟。成功不是空穴來風,是一種量的積累。”“你這話讓我聽起來似乎你就是一老江湖。”“嗬嗬,其實這都是我爸說我的話。”“難怪。”“我爸那性格,滿口都是經驗之談,自以為是。”“不生我氣了?”“才不理你呢。”

終於到了下班的時間。我總覺得上班的時間往往要比平常的時間漫長,一天就象一個世紀。收拾好文件夾,電話鈴響了,一個陌生的電話。“哪位?”“我程姝爸爸,現在有空嗎?我想找你說點事。”“叔叔,什麽事?”“你有空嗎?可不可以當麵談?”“當然可以。”“那待會我和你聯係。”我有些迷惑,程姝老爸找我能有什麽事?“吳前,今晚一起吃飯去?”肖靜說。“今晚恐怕不行,我約了人,要不改天?”“好啊,隻要你答應我就好,記住,你欠我的。”與程姝爸碰麵在一個小茶館,“最近和姝姝相處得這樣?”他一打照麵就這樣問。“還好啊,怎麽,姝姝她?”“沒事,我隨便問問,你有什麽打算?人生的?”“叔,我覺得這....”“不方便說,也罷,你我也不算是熟識,我問這話有些唐突。”“我不是那意思。”“不,不,年輕人有些理想放在心中那是對的,姝姝的情況你也知道吧?”“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開門見山的說了吧,你們不合適。”“叔,我就更不明白了,我們怎麽就不合適了呢?是不是我哪裏做錯了?”“你沒有錯。我想問你,你們有感情基礎嗎?恐怕是在相互欺騙自己吧。”“我隻想真心的說一句,我喜歡她,我愛她。這是我的想法”“你我不太清楚,姝姝那孩子我知道,自小做什麽事也就那麽幾分鍾的熱情。”“我覺得我們彼此都是認真的。”“認真的?你知道這個社會的現實吧,你說你愛她,你拿什麽來愛她?”我還能說什麽。“我知道我自己一無所有,可我用的是我的心,甚至於生命。雖然現在我給不了她什麽,可我會努力,我會讓她過得好好的。”“你的心,你的心值幾個錢,你的生命又值幾個錢?你瞧你現在的摸樣,你又憑什麽努力讓她幸福?”“叔,我懂了。”我忽然之間覺得我是那麽的卑微,心裏忽然有種被撕裂的感覺,似乎我那虛偽的尊嚴頃刻間土崩瓦解。“你們都還小,你們還沒意識到你們的距離,你們壓根就還不知道你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程總,別說了,我明白,我都明白。”“對不起,我話過頭了。你喜歡她嗎?你如果真喜歡他,就要讓她幸福,那種愛你給不了,你也承受不了你明白嗎?”“我知道,可是愛情不是物質上的一種需求....”“你什麽都甭說了,你家世我也讓人查過,你爺爺國民黨一少校團長,解放前夕就失蹤了,你爸爸媽媽都是莊稼人,家裏條件不是很好,你們這些人,我明白,不外乎就為了一點錢嘛,我早也給你準備了,這張支票一百萬,也夠你一家人過上寬裕的日子。”“叔,我明白,是的,我需要錢,不過不是別人施舍的,請給我最後一點自尊。”我起身顫抖著走出門外,“請放心,一定如你所願。”

打了出租車我不知該去哪裏,我取出手機胡亂撥了個電話,不料卻是肖靜的,“吳前,什麽事啊?”“我可以請你喝杯酒嗎?”“等等,你這可是頭一回,平常你總是揩我的,什麽時候大方過?今個你可不尋常,說,老實交代,是喜還是悲?”“今天我高興,總成了吧?”“等,等,等等,我看我現在是不是正好閑著。”“還等什麽啊,出來吧。”“要我出來,我總得有個理由吧,不然我沒法向自己解釋。”“你就當我想你了,成不成啊,大小姐?”“可我不想你啊,憑什麽你想我我就得去。”“行,肖靜,你行。不來拉倒。”“成,我來,就當我可憐一條流浪狗。”

肖靜來得的時候,我前麵早已擺了幾個空瓶子。“喲,什麽事苦悶著。”“沒事。”“沒事還喝這麽多酒。”“我高興,怎麽著?”“成,我不和你鬥氣,喝就喝唄,大不了我陪你醉。”“你用得著嘛,酒那是要錢買的。”說著,我眼淚就出來了。“還說沒事。”肖靜奪過我手裏的酒瓶自己來了一大口,“舉杯消愁愁更愁,沒用的,哥們。”“先別說其他的,今晚也不要問為什麽,喝酒,我就不相信我就躺不下。”“成,來哦,幹了,過了今天,明天還是一個全新的自己。”我一杯接一杯,可是怎麽也不醉,真邪門!真想往自己的腦袋上來一拳。“別喝了,你沒醉,我倒快不行了。”“要不,咱倆海邊吹吹風,要清醒索性讓它更清醒些。”“行啊,那就走唄。”海邊的風可真大,吹得我全身瑟縮。“我感覺這比看恐怖片還過癮。”“是啊。”肖靜解開長發任風飛舞著。“姐,能借你背靠靠嗎,我這肚子裏麵晃悠悠的,坐不起來,躺下又難受。”“行。”肖靜和我背靠背躺著。“女人,這就是女人,我忽然覺得你有女人味。”“這話怎麽說的?”“以前我總覺你倒像個哥們,久違了的那種。”“這話我就聽你一人說起,告訴你,我不愛聽。”“看,那裏有一條死魚,不對,還有氣,能遊。”“就象你現在,死不死活不活的。”“要不我去撈起來,待會提去館子咱再喝兩杯?”“不管是死魚還是活魚,隻要還有氣,我都喜歡。”“說什麽呀你,死魚還能吃嘛?”“你就是一條死魚,蠢魚。”“這風大,咱不能待了,得把這魚給處理了。”“再待一會嘛。”“不行,明天你要是感冒了,你家老頭非得找我沒完。”“你再說,我非得把你當這條魚一樣炒了,你吃過魷魚沒有,什麽滋味。”

找了家館子我們繼續喝,我沒醉。肖靜醉了,趴在桌子上打呼嚕。我摸了口袋,心涼了,錢包忘帶。我琢磨著趴在桌上假睡,可那終究解決不了問題,於是我想到了胡子,每次在我出現困難的時候我總想起他。我撥了他的電話,沒人接,我又撥程城的電話關機。我很想把自己罐醉了然後趴在桌子上隨老板怎麽處置,可我還是那麽清醒,我恨自己的酒量,為什麽那麽好,以至於我無計可施。無奈,我再撥胡子的電話,一遍又一遍。“你撥什麽電話呀,吵著我睡不著。”“通了,終於通了。”我興奮剛要叫胡子萬歲,肖靜一把奪過我的手機,說了一句,“對不起,打錯了。”給我關了。“你,你這是....”“你吵著我睡覺了,你這該死的手機。”肖靜對著手機說。完了,我後援都斷了。“服務員,買單。”肖靜睜開惺惺睡眼。“我還沒吃完呢。”“我不管,反正我得回家了。”“十瓶啤酒,兩瓶小刀一共是265元,先生。”我木然的望著他,“哎喲,怎麽今天這麽便宜啊?”手卻往口袋裏摸索,又不敢伸出來。“哎喲,這不吳前嘛?”“虎子,你怎麽在這?”“這我新開的店啊,今個算兄弟請客。””那哪成。”“你還跟兄弟客氣什麽啊,怎麽,我可不想咱見外。”“那是,那是。”“要不咱兄弟再來兩杯?”“不了,肚子撐不下了。”“好,那你先坐著,哥們我還有點事得走了。”我拍著肖靜,睡得真熟。沒法,背起她往外走。“你今天運氣不錯。”“高手,我才知高手在哪,你就一高手,你裝得也真好,怎麽不繼續呢?”我手一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口裏狂吐。“哎喲,這回我真醉了,吳前,你也忒缺德了吧你。”“不好意思,我得走了。你還能不能開車?”“你瞧我能行嘛。”我叫了一出租車把她送了回家。“記住,明天老地方開你的車去。”“明天你陪我,明天咱休息。我放你假。”“成。”“美女要回家了,你也不浪漫點?要不你親我一個?”“省了吧。”

一個人不想回家的人,走在燈火闌珊處,那是種什麽樣的光景,此時的我最是明白。走了好遠,累了,我躺在天橋下喘息著,給胡子撥了個電話。“剛才不是有個美女說打錯了嗎?”“哥們,我的手機號碼你也敢忘記,你真哥們。”“誰說我忘記了。你現在在哪?”“老地方。”“老地方多的是。”“我說的是這個叫做老地方的飯館,學校旁邊的那個天橋。”“我知道,待會我再過來。”“待會你就給我收屍吧。”“這麽嚴重,你手腳沒斷吧?”“你手腳才斷了。”“行,我馬上過來。”

“哥們,你沒必要和我玩狼來了的遊戲吧。”“我現在身無分文,竇蛾冤,六月雪,要多慘就有多慘,你就當作同情我吧。”“你怎麽了你,我把今晚的一切全與他說了。”末了,我問他一句,“悲慘吧?”“悲慘,真悲慘。要不哥們肩膀借你用,你就哭吧,盡情的哭吧。”“你這一說,哥們還真想流眼淚了。”“不就是錢嘛,算什麽東西。別放心上啊。”“哥們我還真無處可去。”“隻要你不嫌俺那髒,就去我那湊合著吧。”我們叫了輛出租車,直接開到胡子的家。“胡子,你一地的啤酒罐子都扔哪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呢,現在樓下住一撿垃圾的阿婆,沒事喜歡往我這湊,就盼我這有一兩啤酒罐的,她人比較好,每次來屋子給我收拾得好好的。”“喲,冰箱買了?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嘛,你這電腦二手貨吧?”“誰說,新買的,IBM,花了我九千多呢。”“牛,你牛,明天你得借些錢我。”“哎喲,你不早說,我剛把兩萬塊還程城了。”“我不管,反正你得而且必須借我。”“行,明天我到公司先支點。冰箱裏有飲料啤酒,要喝自己拿。”“那我就不客氣了。”“前哥,一百萬喲,不拿白不拿,反正是要散夥的,他們有錢你缺錢,你再有骨氣也用不著和錢過不去呀。可惜呀可惜。”“你小子就愛撈便宜。不勞而獲的東西你花得安心嘛你。“那倒是,就算給我一百萬我也不知道怎麽話。誒,我電話響了。”“程姝打過來的,問你在不在?”“你就說我出差了,沒來得及和她說。現在在沈陽。”“成。可你也不能就這麽耗著。”

“冬天去了,春天還會遠嗎?”前麵一個男人對自己女友賣弄著,洋洋得意,似乎奉為經典。那女人拍打著他胸,“這句話不知你說了多少年,可你口袋依然空空的,光說不練。”“哥。”吳妍從公司門口的長凳上站了起來,“你這地方,我找了很長時間呢,電話裏你又沒說清楚。”“還沒吃飯吧。走,一起吃飯。”“還有我呢,我開車去。”肖靜笑著說。“這我妹。”“挺可愛的。我去開車,等我。”“哥,你們公司比我們那大。”“那當然,人家一外貿出口公司。”“姝姐呢?”別提了。”“哥你該不會是喜新厭舊了吧,我可不許你這樣。”吳妍嗬嗬笑著說。“不說這些,反正我得把她忘了。”“哥,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哦對了,我還得讓你見一人呢。”她拉著我手往外跑,沒多遠。一小夥露著白牙齒在那傻笑。“這不我們臨村家豪嘛。什麽時候來的?”“開年就來了,聽說吳妍在這邊就過來了。”“現在哪幹活?”“惠州那邊。”“走,一起吃飯去。”肖靜車開過來了。打著手勢在路那邊喊著。

我與家豪喝了幾杯,聊上了。他說他在那打工老受氣,出來了,想尋個活。我感歎說沒有掙錢的路子。他說,“吳前,你就別說沒掙錢的路子,其實就差本錢。”“這話怎麽說?”“就舉一例,現在我們住房旁邊有一磚廠轉讓,看似一倒閉的樣子,我覺得有搞頭。”他幹了一杯酒,接著說,“那裏雖然現在地屬郊區,但我覺得那地勢與環境,遲早會成為開發區。賺錢雖然不是最近,但有盼頭。”“那老板怎麽就轉讓了呢?”“聽人說,他想投身房地產,再說最近兩年那行業不景氣,又招不到工人,他懈氣了唄。我在他那幹過,他那人也散漫。沒啥業務。”“這東西我感興趣。咱多聊聊。”“嗬,我隻是隨便說說,對於我們,其實不實際。”“吳前,要不你試試,我加盟。”肖靜笑著說。“算了唄,我現在還在溫飽問題上掙紮。”話雖這般說,我心裏卻直打鼓。“家豪,最近你有沒有時間呢?要不你帶我去看看?”“吳前,你不會還真來吧,。”“我還真有那想法。”“成,我天天有時間,什麽時候需要,我隨時陪你去。”吃完飯,我再也坐不住,上胡子那去了。把我的想法與他說了一遍,不想胡子潑了我一頭冷水,“你腦子壞了吧,人家不要的爛攤子你去撿?”我沒有說什麽,一個人躺在床上思索著。

第二天一早,我往公司裏趕,我想找肖靜談這事,或許她真有興趣,也不然。在公司門外,我電話來了,是程姝。“你在沈陽嗎?”我猶豫了片刻,“是。”“那你回過頭來看看。”我轉過身來,看見那輛灰色奧迪,還有那緩緩下降的車窗,我看見她流著淚的臉。“晚上再說好嗎?現在我有事。”她沒說話。我匆匆上了樓。“今天你來得早,反常。”“昨晚那磚廠的事你是說真的?”“當然不是,嗬嗬,你說那一破攤子誰會去重視啊?”“這樣啊。”“其實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你知道嗎,我們集團的房地產都不受重視,何況那一丁點東西。”“可我覺得那....”“吳前,我們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不能幼稚,我們得做一些實際的現實的事情。那是在浪費金錢與時間。”“我明白。”其實我知道這隻不過是我自己的一己之私,當然不能要求別人為你做些什麽。

我開了門,程姝做在沙發的一個黑暗的角落,象一個做錯事的孩子捧著臉。我進了我房間收拾著衣物,“吳前,我有哪做錯了嗎?”“沒有,你沒有,我錯了,是我的錯,你太好了,對我太好,好得簡直讓我無法認識自己。”“你喜歡她?”我不做聲,許久才說,“是吳妍和你說的吧,就當是吧。”“你不要我啦,你真的不要我啦?”“程姝,我告訴你,我壓根就不喜歡你,和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是,你太完美了,而我,自形慚愧。”可我的胸口卻無由的隱隱痛起來。“吳前,你不要離開我好嗎?”“程姝,我告訴你,你不要對我好,不值得,你知道嗎?”“我也這麽想,可心裏就舍不得你。”我心裏忽然升起來無限的眷戀,我覺得如此下去,我的心一定得化掉。我拿了東西往外走,程姝撲過來抱著我的腿哭了,“求求你,吳前,你不要走好嗎?我什麽都願意。”“請放開你的手。”“不,我不。”“要不,晚上吃頓散夥飯吧。”叫我硬起心腸,我還真沒那麽狠。“你真不要我啦?”“程姝,我告訴你,我們不合適。我求求你,你放過我吧。”“我不希望你求任何人,那不是原來的你,你走吧。”程姝淚水一股勁的流。我已經在再也不忍看到這場麵,匆匆出去了。

這一晚我倆都喝了很多酒,沒有說話,買單的時候,程姝搶在我前麵,“我來吧,我已經習慣了。最後能陪我到我們相遇的地方看看嗎?”我點點頭,徜徉在熟悉的校園,我再也沒有閑情雅致。“記得我們從在這裏相識,雖然那時的你不屬於我,可我隻要見到你,我的心裏就有一種溫馨,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看不到你的時候我就瘋狂的想,想見你,可我是女孩,我得保持一點矜持,我盡可能的隱藏,甚至裝做若無其事。有時候我問自己,究竟我是怎麽了,我恨自己,為什麽明明喜歡的就不能大膽表現出來。我也恨然箏,是她把你從我麵前帶走了。我問自己,是不是我和然箏在一起永遠隻能是那個容易被人忽略的配角。我不想和你們住在一起,那種感覺酸酸的,多苦楚。可我又害怕你們鑽一個被窩了,你說,我幼稚嗎?後來我相通了,我決定去美國,可在那頭,我腦海裏依然是你的影子,揮之不去,由是,我和你打電話。到後來,我的心裏更加思念。我想過,一切都隻不過是我的一相情願,我永遠無法改變。再後來,牽掛裏掛了個祝福。再後來的後來,我厭倦了,想回來看看你們。沒想然箏走了。我的心裏不知是種什麽感覺,失落還是欣喜?直到現在還模糊著。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好珍惜,我知道,愛情就是水晶,不小心就會碎。可是現在,現在呢.....”程姝哭出聲來。不知怎麽的,我淚水出來了,“是我不好,我辜負了你,我對不起你。”“想說的都和你說了,算了,回去吧,肖靜等著你呢。”“大操場不去了?還有我們以前住的那房?”“不去了,所以一切都有然箏的影子,千千萬萬個。惆悵,特惆悵。不,失落,簡直失落。”“對不起,姝姝。”走出校門,是我倆分道揚鑣的時候了,程姝抱住我,給我一個長長的吻。“這是我給你的吻,誰也給不了,因為它代表永恒,永恒的愛戀。”程姝苦笑著說。“再見了,我的愛。我的淚水怎麽又出來了呢,說好了不讓自己流淚的。”我茫然無錯。“不準你先走,你是男孩,給我最後的麵子。”她揮著手消失於人海之中。其實我知道她並沒有走,有一雙眼睛看著我,看著我走向燈火闌珊處,這夜咋就這麽冷呢!服裝超市的櫥窗裏傳來著一個沙啞的聲音,那是我曾經遺忘的旋律。“那一年默默無言隻能選擇離開,無邪的笑容已經不再精彩,你害怕結局所以拚命傷害,說是我擋住你的美好未來,你堅決不希望我等待,我便默默的讓你走開,如今你,受了傷回來,叫我如何接受這安排,我難過的是放棄你,放棄愛,放棄的夢被打碎忍住悲哀,我以為是成全,你卻說你更不愉快,我難過的是忘了你,忘了愛,盡全力忘記我們,真心相愛,卻忘了告訴你,失去的不能從來......”我佇立在街頭,聽了好久。我喃喃自語,“再見了,姝姝,再見了,我的愛。”我終於能夠理解那種人,想哭卻沒有流淚的人。

回到胡子那,已是十二點。我沒有開燈,惟有黑才能掩飾我這份落寞而又苦楚的心情。“哥們,回來得這麽晚?怎麽不開燈?散夥飯吃好了?明天還上班嗎?”胡子一連串的問,我卻不知怎麽回答。“哥們,起來陪我喝點酒成嗎?”“前哥,你心情不好,哥們我也睡得不安穩,來吧,拿酒去?”“不要開燈,咱哥倆就黑對黑的幹吧?”“你這人也真黑。”“你說愛情到底是什麽?”“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我不懂,因為我沒有過那曆史。也不想去琢磨。酒,喝酒,酒是好東西。”“我說哥們,你這酒咋就沒味呢?地攤上撿的吧?”‘扯淡,你失戀了沒口味我能理解,可不能作踐我的酒。不過話得說回來,失戀了好啊,咱哥倆又回到了從前的日子不是?來,為慶祝你的自由幹一杯。”“成。”我一飲而盡,“哥們,你這話說得不妥吧,我都失戀了,這也值得慶祝?有點同情心好不好?”“好,那為你明天的重見天日幹杯?”“去,我得抹脖子了。”“錯錯錯,明天又是一個重新開始,成嗎?”

我這人從來就不喜歡下雨的天氣,因為我不喜歡帶雨具。我寧願淋著雨走遍城市的大街小巷,甚至可以脫下衣服擰出一把水來,至少比帶把傘別在腰裏好,因為那太別扭。就象某些人不喜歡帶錢包一樣,一想到錢包裏的票子,心裏癢癢的,總想著如何處理它,如何把它花完。這個城市是個多雨的城市,就算我討厭也改變不了現實。現在就下著雨,街上五顏六色的傘,點綴並渲染這個城市。忽然之間,我討厭傘,因為傘好象就是散。可我大腦忍不住又胡思亂想,想起卓別林和他那把破傘,黃飛鴻方世玉撐一破傘瀟灑自如,還有頭帶破箬笠能摘葉傷人的大俠,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孩子怎麽了?”“八成一傻瓜。”一母子和我擦肩而過。突然之間我覺得淋著雨是件很愜意的事,我幻想著自己就是電視裏那主人公,許文強,多帥,真瀟灑。

“你昨天不請了假嗎?怎麽來了?看,衣服濕成這樣。你到底是怎麽了?”一大早肖靜喋喋不休。“回去把衣服給換了。今天就不用上班了。”“就這樣挺好的。”“你吃錯了藥?會感冒的。要不我陪你。”“算了。”“你生我的氣吧,為昨天的事?”“沒有,就那點小事。”“如果真為那事,我說聲對不起,昨天我話說得過分了,但如果你真有那心思,我願意支持你。隻是不能用公司的名義。”“不用了,謝謝!”我坐下來躺在椅子上,“吳前,你怎麽了,無精打采的,是不是發燒了?”“沒有。”“我作為你的上級命令你,你得回家。”她語氣忽然一轉,”求求你了哥們,讓我陪你去看看吧。”“不用了,我自己能走。”“和我賭氣啊?”我衝出辦公室,在大街上奔跑。

第二天,我請了三天假,讓家豪陪我去那磚廠看看。其實我已經沒有接手磚廠的想法,隻是心裏苦悶,想隨便溜達散散心。坐了很久時間的車才到。那地兒也真偏僻,穿過這林子又那林子,整個人轉得暈頭轉向。直到前麵沒路了,家豪才指著說到了,我順著他的手看去,前麵一片荒蕪,四周是許多年沒人打理的水田。水田正中有十幾窟發紅的窯洞。窯洞上麵是十來根巨大的聳入雲天的破舊煙囪。周邊還堆滿破斷不堪的磚頭。我看看周圍的地勢,真如家豪所說,真不錯的一個前景,心裏不由又萌發想法了。我暗暗劃算著。讓家豪找那老板談談,家豪說他知道他家,不如去他家,於是我們去了。家豪迷惑著問我,“你還真打算要這破玩意。”我說,“我現在真有這心,我說家豪,我盤上這玩意,你能幫我嗎?”“那是一定,咱哥倆自小一起長大,在外不幫你幫誰啊?”我們談了半天,老板開價三十萬,被我們還到二十五萬就咬緊牙不肯退步了。回去的時候,我為這資金發愁。二十五萬對於我來講,那確實是一個讓我頭疼的事。我找胡子商量,胡子說,既然你堅決要這麽做,哥們還是支持你,你找程城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