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創業之初體驗

第十二章創業之初體驗

由胡子一手策劃,我們把程城請進飯館。沒進裏麵,程城就說,“你倆請我準有事,哥們願意。先說吧。”由是,胡子那些謀略全部擱淺了。“城哥,前哥所有的前程全靠你了。”“哥們,你剛還我錢,你不會就要回去吧?說,多少,不把話說完,我吃飯沒心情。”“不是我,是前哥。”我左手舉起兩個指頭右手全部伸出。“是兩百五還是520啊?”程城問。“你才兩百五呢,前哥剛失戀,用不著520這樣的字眼來安慰。”“到底多少啊?”我照舊比劃著手勢,“哦,我明白了,不就2500塊嘛,小事,吃飯。”“誰說的?”胡子說。“兩萬五?”程城臉色一變又輕輕的說,“問題不大。”胡子搖搖頭。“五萬二?”程城張大了嘴巴。胡子還搖頭。“說吧,別故弄玄虛了。”“前哥要二十五萬。”程城驚訝半晌才說,“這麽多啊。”“先說哥們的事你能不能幫?”胡子氣勢淩人。“究竟什麽事得這麽多錢?”胡子把這事簡略說了,程城苦著臉說,“我哪有那麽多錢啊?”“別說了,這還哥們咧。”“前哥,實話和你說了,我個人最多十來萬現金,家裏有些錢,可都我家老頭管著,他哪能給我這麽多啊?”“算了,胡子,你就別為難他了。”胡子聳聳肩,作個無可奈何的表情。“前哥,要不我幫你在朋友那裏問問?”“也行,喝酒,咱哥們喝酒去。”“哥們,你和俺那妹子怎麽說分就分了呢?”胡子說了一遍。程城聽了站起來拍著桌子,“荒唐,荒唐,前哥你咋就因為程遠說的那幾句人模狗樣的話就和姝姝分了呢,不是哥們說你,你這人特自私。”胡子笑著說,“別激動,別激動,注意表情。”“他程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他說了算。前哥,你這人一懦夫,我現在忽然瞧不起你。”胡子說,“你懂個啥?前哥那叫有骨氣。你一富家公子,你懂窮人的苦嘛?你知道什麽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嗎?”“我呸,這哪門子跟哪門子啊,他把自己的委屈淩駕在他人身上,還偉大呢?”程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繼續說,“裝什麽偉大啊,程姝那麽好一女孩,你吳前下輩子還盼不來呢,哦,你吳前放棄了她,她陪著富家公子就真幸福了,我呸。”我目瞪口呆。“誒誒誒,你冷靜點行不?”“我冷靜,我能冷靜得下來嘛。我為我妹子不平,她咋就愛上這樣一個男人呢?難怪她最近老找我喝酒的,又不說話。那樣子真叫人痛心。”“哥們,能聽我說兩句嗎?”“你有什麽好說的?你就一負心郎,一陳世美,你該不會說你喜心厭舊喜歡肖靜那種貨色了吧?”“哥們,話咋這樣說呢。”我有點生氣。胡子在一邊嗬嗬笑著。“誒,算了,我這是咋了,搞得哥們和仇人一樣。”程城歎了口氣。“換做是你,你怎麽處理?”胡子笑著問。“我非得帶著他私奔,隻要她願意。”“你這人直性子,有味。”“若換做你胡子呢?”“沒準,六成學前哥,一成學你,有三成是一時衝動,不理會,我行我素,照舊。不過你們的做法我都不讚同。”“前哥,你是哪門子的頭腦發熱啊?”程城說。“其實我和姝姝在一起,老覺得自己很渺小,覺得自己一無所是,那感覺說白了,就一小白臉似的,什麽事她都做得微乎其微,我感覺自己是多餘的,她那麽優秀,我他娘的什麽都不是,那種心情你懂嗎?哥們,我就想做一真實的我,這也不成?我他娘至今還在溫飽線上掙紮,連一盒餐巾紙都得她買,他娘的我還男人呢我。”“我明白了,哥們,我明白了,誰也沒有錯,錯的是這個現實。”“所以我得奮鬥,我需要錢,人活在這世上就離不開錢,沒錢走哪都不成,還談什麽狗日的理想,一切他娘的憑空扯淡。”“對,前哥,你終於回來了。”胡子笑著說,“要不,咱哥倆再來一杯?”“算了,我喝不下了,橙子,這話你還真不能和姝姝說,算哥們拜托你。”“放心吧,咱爺們的這些事兒哪能和她們說呢?”胡子拍著我肩膀,“哥們,奮鬥,咱奮鬥,讓那些一切勢利的東西都見鬼去吧,哥們,咱不怕,咱啥也不怕,咱敢拚,咱還年輕不是?”“瞧你說的這句話,哥們還真得把這瓶酒一口氣來個底朝天。”我吸了口氣說。“痛快。”

程城開車送我們到樓下,我倆相互攙扶著上樓。“胡子,你家的樓梯咋就變窄了呢?”“胡扯,你喝多了吧。”“快過年了,誒,這時間咋的就過得這麽快呢?”“是啊,我們又少活一年,不對,應該是我們生命又少了一年。”“今年春節回家不?”“到時候看吧?你呢?”“我爹囑咐過,得回家。”“我爸他....”胡子眼淚簌簌的流了出來。“咱爺們不哭,咱奮鬥,咋讓咋親人過上好日子,你給你爹修一個大的陵園,咱爭氣,咱活得瀟灑。”“對,咱就非得在這個城市拚出一塊天地來。哥們,我得謝謝你。”“你謝我什麽啊?”我說。“是你燃起了我心中的理想,是你喚醒了我,是你幫我找回了我想要的東西,在今天之前,我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鍾,得過且過,以為過著舒心的日子就夠了,今個我徹底醒了,咱年輕人得要理想不是,咱就奮鬥。”“哥們,不用謝,咱倆不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嘛,咱比賽,看誰能先到家。”“成。”我往上直衝,胡子落下一大截,可我怎麽也沒想到門是鎖的,我一頭撞在門上,徹底的趴下了。胡子笑著說,“哥們,記住,玻璃是透明的,要小心謹慎,前麵的路都是坑坑窪窪,坎坷著呢,一不小心跌了跟頭,碰壁,撞得頭破血流,不值!”他笑嗬嗬的開了門,從容走了進去。“哥們,我贏了。”“哥們,來點同情心吧,扶我進去啊。”“啊,真出血了,哥們,嚴重不,要不送你去醫院。”“免了吧,我還得喝酒呢。”“年輕人得沉穩啊。”這一晚,我們聊了很多,把胡子冰箱裏麵的東西全掏空了。

第二天,我打電話回家。把我的想法跟他說了,爹很讚同。說,“年輕人就該有理想,爹沒能耐,沒辦法給你什麽讓你發展,爹就有一顆支持你的心,你放心的去飛吧,就算失敗,我們一起承擔。”爹的話讓我很溫馨,也倍受鼓舞。我說,“爹,我這就差人。”爹說,“要不我幫你在村裏動員一下。”我說,“謝謝爹!”“自家人,謝什麽啊,我就你一兒子,沒給你什麽夠慚愧的。”我說,“爹,你生我養我,奈著貧窮把我硬塞進大學並咬牙挺著支撐著讓我完成學業,這就是給我最大的財富。”爹哽咽了,“孩子,你懂事了,爹的心裏很是安慰。””我說,“爹,你要保重身體,還有奶奶,娘的,你們好,我就好。”“孩子,有什麽委屈一定得和爹說,別憋在心裏,憋壞了身子。”我的淚瞬間出來了。有人說,親情就象一根無形不斷的線,從這一頭連向那一頭。這話說得多好啊。

臘月將近,這一天,我和肖靜正在吃飯,程城打來電話,說是錢籌到了,一朋友那借的,還讓我去他那拿。肖靜想送我去,我拒絕了。去程城那,這家夥還躺在床上,我說,“錢呢?”他把一個紙袋拋過來。“我昨晚和程姝見麵了。”我沒說話。“我們一起喝酒。”他穿著衣服。“她還好嗎?”“你說呢?”我不吭聲了。“不好意思,哥們昨晚喝多了,眼睛昏花,把她當一哥們,那天我們的話我全吐出去了。”“你還真哥們呢,你故意的吧。”“哥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說都藏這麽長時間了,我都沒說不是。”“算了,說就說了唄。”“她哭了,哭得很傷心。”“我不想再談這個事,過去的都讓它過去吧。”“裏麵錢點一下。”“算了吧,都哥們還擺什麽生意人的架勢。”“我說肖靜和你關係那麽好,你咋就不和她借呢?你和你借錢,我想她還不至於不給吧?”“哥們,我們多少年了,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那是,你不求女人嘛。不過肖靜對別人吝嗇,我猜她對你出手肯定很大方?”“別胡扯了。”“錢是我幫你借到了,想什麽時候還就什麽時候,就算一輩子都行。不要利息的噢。”我擁抱著他,“哥們,謝謝你。”“不用謝我,你得謝謝那個借錢給你的人。”“那你就替我謝謝他好了。”

我和家豪又回到那地方,簽了合同,我心裏開闊了。“兄弟,這以後就是我們的家了。”家豪眼淚都出來了,“是啊,咱哥倆終於有了一個打拚的平台,不用再受人家冷眼與嘲笑了,不用受人家的閑氣。家,這就是我們的家,吳前,我發誓從此往後與你共進退。”“好兄弟,我們奮鬥,我們就從這堆廢墟開始。”“恩,一切重新開始。我馬上去收拾。”我心情沉重著,眼前荒蕪著,一切百廢待興。究竟從哪裏開始呢?

後麵幾大排破廠房,我們選了個稍象樣的房間住了下來。然後清掃著垃圾,破磚塊與瓦礫。“吳前,門前的幾棵梧桐要不要砍了,看,把瓦片都給撐住了。”“先不要砍。”“人上哪招啊?”“這事我爹正幫我張羅著。”“從家鄉帶人來?”“恩。”“這倒是個好主意。那師傅呢?”“也從家裏帶。”“吳前,原來你早有打算啊。”“不打算怎成,咱做好預備工作,開了年就得動工了。”“好咧,我現在渾身是勁。”家豪衝著我笑。其實我現在都沒底,也不知爹的進程這樣,尤其愁的是後備資金。待了兩天,收拾好廠房和用具,我讓家豪看著,一個人回去了。我還得幹完今年的工作。

回去我把我的憂慮與胡子說了,胡子安慰我,說,“前哥,走一步,算一步,有什麽困難哥們幫你扛著,資金大家周轉下沒事。”聽了胡子的話,我又堅定了信念。我和胡子有事沒事聊這上麵的事,我把我的廠子比喻為兒子。胡子總問,“你兒子怎麽樣了?”我和爹通了幾次電話,都是令我高興的消息,今天多了一個人,明天又多了一個,而且師傅也找到了。

過年我回了家,大家紛紛上門來,還管我叫“老板。”從不輕易露出笑容的娘也笑了。爹說,“大家最關心的還是工資問題。”“爹你得替我說,工資方麵我們絕不比別人少,而且還管吃管住。”“你早說嗎,咱們村的幾個年輕人啊聽說你辦廠可樂了,說白給你幹都成。”“那我可不行,兄弟們哪家不愁錢花呢?”“小子,你行。”爹哈哈大笑。

過了年,我租了輛大巴,鄉親們紛紛報名上車,直到我車子擠不下了,才好言相說。送行的排成隊,老幼婦孺。這個遞上幾個雞蛋,那個送上幾個粘餅。拌著鄉親們不舍的淚水起程了。爹在我臨走前說的話似乎仍在我耳邊回蕩。“孩子,爹本來想陪你去的,可你知道你奶奶年紀大了,又多病,我又陪了她這麽多年,怕走了她不習慣。你不容易啊,記住,要把所有的心思放在鄉親們身上,那都是你的責任啊。別讓鄉親們寒了心。”我的心情愈加沉重,幾十個鄉親的命運啊,我祈禱著。車子在路上晃悠,載著鄉親們的理想與夢顛簸著,不知是誰先唱起了軍民大生產的歌曲,全車的人都唱開了。車子開到地頭,鄉親們紛紛下車,有人叫嚷著,“那不是家豪嘛?家豪。”家豪興奮的呼喊著。“我給大家做了飯,大家吃好就休息吧,每個房間都安了水管。”第二天,我們開了個會,我忍不住激動,說了幾句,我說,“鄉親們,你們都是我的叔輩,兄弟,我吳前天大的麵子,讓大家奔波勞碌來這個貧瘠的地方,我內心很感動,這是我夢開始的地方,也是大家的夢想。我無法用任何言語來報答你們,可我用我心。在外鄉,我們彼此都是親人,吳前不才,願用生命來守護這份親情,前方成敗其實我並不知道,可我會奮鬥,會努力。”我眼淚出來了。“各位叔叔兄弟,我真誠的謝謝你們,我知道你們信任我,把一切壓在我這裏,吳前若辜負你們的,天地不容,我會盡我全力。”台下一片噓嚷之生。“兄弟,好樣的,但你要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夢想,也不是一個人在奮鬥。我們信任你,無論成敗。”我們村這裏年紀最大的欣伯說。“對,兄弟,我們信任你,就沒工資我都跟你。”“早知前途未卜就不來了。”“大家靜一靜,我想對大家說的是,目前的工資隻是暫時的,以後大家努力賺到錢,我絕不獨享,你們的工資或許是現在的兩倍,甚至三倍,努力吧,兄弟們,前麵就是我們的夢想。”下麵又唏噓了,“工資這麽多啊。幹,我們得幹。還得好好幹。”我繼續說,“謝謝大家的支持.....”“我們廠叫什麽名字啊?”“嗬嗬,這個我還沒想好。現在我宣布,任命梁家豪同誌為副廠長,三個師傅分別為三個組組長,至於人員分配,由家豪調配。”台下轟笑起來。“我行嗎我?”家豪迷惑的看著我,“兄弟,咱現在還請不起管理人員,再說了,我們這不就一小作坊嘛,其實也沒必要,其實你就管管鄉親們的生活起居,業務與銷售上我處理,重要事上我們兄弟商量一下。”“謝謝你的信任。”“不要客氣啦,上去說幾句。”家豪上去了,清了清嗓子,嗬嗬一笑,說,“我醜話說在前頭,這不是我們哪一個人的廠子,是屬於我們大家的,如果有誰做了對不起咱廠子的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他。好了,我就說這些。”“什麽時候開工啊?”我忙說,“大家剛來,先休息休息再說吧。”我和家豪去了臨時辦公室,“吳前,好樣的,三兩句話就把鄉親們說得伏伏貼貼的。”“不是三兩句話,我用的是真心,你知道我的責任有多大嗎?任務有多重?現在不是為了我們自己,更為了鄉親們。如果我們失敗了,我還有臉回去見鄉親父老嗎?”“我明白了,情義,你是條漢子,我佩服你。我相信大家也不會辜負你希望的。”“我沒有做過生意,說真的,我也隻能在這條路上摸索著。”“生意人生下來不是天生會做生意的,我相信你。”“有你這樣的兄弟,我心裏塌實。”“師傅早上檢查過了,這裏許多東西得維修,還要買些新的。我一直幹采購這一行,這些我內行,可關鍵.....”“資金吧?我這家裏帶過來的有幾萬,你先花著,明天我去那邊想辦法。”“吳前,不,前哥,我覺得你這人挺實在的。”“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咱得商量這後備工作。”“成。”晚上我躺在床上反複思索著。

第二天,我直奔程城那。他依然躺在床上。“哥們,我這下慘了,資金周轉不過來。”“我就算著你有這種時候。”“要不,你那十萬先借我周轉?”“誒,誰讓我是你哥們呢?待會我去給你取,不過話說回來,掙錢的時候要讓我入股?”“沒問題。”“你知道嗎,程姝現在和他爸鬧僵了,很多天沒有回家了。”“真的?”一提起程姝,我也不知哪根弦在作怪,心繃得緊緊的。“當然。”“她沒事吧?”“瞧你這1緊張的樣子,我就知道你忘不了她。要不,我給你地址,你去找她?”“我知道。”“不,你們以前那房子她早搬了。”“還是算了吧。過段時間。”拿了錢,坐在程城車裏,我撥通了胡子的電話,“我還在上班咧。”“事情十分嚴重,你必須馬上下班回家。”胡子趕過來的時候,程城笑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吳前就想撮你頓飯。”“有你這大款在,用得著我嗎?”“你還不知道啊?我家底全給吳前搬走了。”“衝你這句話,我請,不過隻能是青島和小烏牛。”“成,我就愛小烏牛。”我笑著說。

“前哥,你這一去,我們之間不隻是隔幾十公裏的事兒啊?”“誰說的,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有道理,今個哥們就豁出去了,喜歡什麽盡管點,誰知道下次喝酒哪一天?”“哥們,我正為我的廠名這事憂著呢?要不幫我出個點子?”“我想想。”胡子用筷子敲著啤酒罐。“誒,有了,不如叫‘前程’吧?”“有什麽涵義?”程城問。“這前就吳前的前,這程就程姝的程,合在一起‘前程’,它代表你們的事業有前程。”“有意思。”程城笑著說。“就它了,多謝哥們的解析。”“不用了,謝謝,誰跟誰啊?”“開廠那天,兄弟們得去捧個場。”“那還用說嘛?”程城和胡子異口同聲。“記得叫上所有的同學,還有虎子。”“包在我身上。”胡子說。

剪彩那天,我做了塊特大型的匾子。我大學裏的同學大部分都來了,還有虎子,吳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笑容。可我心裏總覺得缺少些什麽,說不出來。露天的場地裏擺了十三桌,胡子說你這場景就象新人結婚,大家嗬嗬的笑了。肖靜說,“沒想你這人還真倔,說做就做,也不告訴人家一聲,不過我還是祝福你成功。”“謝謝,之前一直忙著找不上時間,我現在不正給你賠禮不是?”肖靜嗬嗬的笑了。耗子說,“哥們,你比我行,我先起步的,但規模與你相比差遠了。回去以後我得向你學學。”家豪弄了隻特大號紅箱子,大家紛紛往裏麵塞紅包。隻有胡子特別,他拿出兩千塊往我手裏一扔,“哥們,我不喜歡那一套。”程城問我,“看見姝姝沒?”“沒有啊,她來了嗎?”忽然之間我心裏然起一股暖流,我終於知道我缺少的是什麽。“她和我一起來的,看來早走了。”“你怎麽不早說呢?”我沿著荷塘往公路上趕。“姝姝,你在嗎?”可一切都寂然無聲。我隻得失落的往回趕。“找到了嗎?”程城問。我搖搖頭,“她車子不在了,早回去了。”“我怎麽就這麽粗心呢。算了,開始剪彩。”“我來。”胡子搶過我手裏的剪刀一蹴而就,現場掌聲響起。“前程製磚廠,好名字啊?”“喝酒,喝。”掌聲漸去漸遠,我們辛勤的勞作開始了。機器聲響作一片。泥坯一天天堆高,大夥熱情不減。

終於有了春的生機,周圍綠油油的一片,萬象更新。可我們廠就連一筆業務都有。我決定去城裏拉業務。家豪說,“你不主持點火儀式了?”我搖搖頭,說,“你看著辦吧,沒業務我們就鑽進了死胡同,做再多的磚坯也沒用,還用得著燒製嗎?”“這東西是慢慢來的,你別著急。”“得有憂患意識啊?”“那你去吧,有我在,你放心吧。”“謝謝你,兄弟,成功就在不遠處。”

我整天奔波於各工地之間,可是無論我怎麽說,人家也不信任我。有些的需送貨上門,可量少。到底說明白了,我們資金不雄厚,連輛卡車都買不起。我很迷惘,可我依然整天穿梭著,五個包子一瓶水是我一天的糧食,晚上回胡子房間躺下就睡。我沒有退路,不能放棄,失敗對我來說太恐怖,我不想這麽快就玩完。“你洗洗再誰行不?”胡子在嘮叨。“瞧你一身臭味要熏死人的。”“哥們,我太困了,你就讓我多睡會吧?”“我帶了啤酒,喝不喝?”我一骨碌爬起來,“在哪啊?”“騙你的,就知道你貪那兩口,要不,我現在下去買。”“成,給我帶袋花生來。”

終於有一天,家豪打來電話,說我們廠買出了第一批產品,我高興得跳了起來。他說,“不過數量很少,就幾千塊,還沒現金的。”我說,“就買出一塊都行,證明我們又向前進了一步。”“要不前哥,我跟你來跑業務吧?我知道,你臉麵薄,我不同,我放得下。什麽事都幹得出來。”“那廠誰看啊?”“我交給欣伯,他這人,靠得住。”“那你來試試吧。”家豪來了,還帶來許多磚塊。“我們廠生產的,質量過硬。”我撫摩著這些磚塊,心裏充滿著溫暖。“這都是鄉親們的心血啊,咱千萬不能辜負了他們。”我們去了一個大型建築工地,找了負責人,說了半天,人家嫌煩,說,“你那質量過得去嗎?”家豪遞過去磚塊,那人不看,家豪一氣之下舉起磚塊往自己頭上就砸,結果,磚頭安然無恙,家豪頭破血流。“小夥子,你也夠狠的,行,談談價錢。”“人家怎麽的,我們一樣,少點都成,暫時給你們試用。”“好,那你改天給我拉兩車來看看。”“能用你們公司的車嗎?”我小心翼翼的問,“不行,我們車子根本沒空,人家都是送貨上門的。”“成。”我們走了出來。“家豪,你還好吧?”“沒事。”“你也夠狠的。”“難啊?對了,你上哪找車去?”“先租吧。走,上醫院去。“”不了,咱上館子慶祝一下。”我拍著他肩膀,“我的好兄弟。”轉過身,我眼淚都要出來了。我們隨便挑了家館子,叫上胡子,程城。我向他們訴著苦。“哥們,我不易啊?”“得得得,你不就要錢1嘛?哥們我真沒有了,朋友那我幫你問問去。”程城說。“我得買輛東風,二手的都成,否則每次租車,我哪有賺啊?”“要不,你上虎子那看看。”胡子說。“好主意。”吃完飯,我就上虎子台球室去了,訴了半天苦,虎子說,“你那是賠本的生意,哪有得賺啊,你還是盡早收手吧,虧了就虧了。如今,生意不好做啊,看我,雖然幾個店,其實都空殼。”“哥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要不改日上哥們這裏來喝兩杯?”“好的。’我拉著家豪的手就走。出了門,家豪問,“前哥,你怎麽不提啊。”“螞蟻都爬在熱鍋上了,真正的兄弟會叫你甩手嗎?他都沒借錢的意思啊。”‘我懂了,前哥,接下來怎麽辦?”“走一步算一步,先租車吧。”

回去看著他們幹得熱火朝天的樣子,我心裏特激動,鼻尖有一股酸楚的感覺。我脫了手套,和家豪一起裝車。上晚班的鄉親們也提前上班來幫我們裝。“謝謝,謝謝叔伯,謝謝兄弟。”我的聲音哽咽了。“沒關係的,阿前,這1兒交給我們,你還有更重要的事呢。”第二天下了貨,我和家豪背靠背喘息著。電話響了,程城的,“哥們,我那兄弟答應了,過來取錢吧?”“好好,好。”關了手機我抱著家豪跳躍著,象個小孩,“有錢了,咱有錢買車了。”去程城那裏,他笑著說,“我這兄弟多有義啊,真一好人,天下難得啊。”“你替我謝謝他吧?”“謝什麽,人家願意。”“這話說得...哥們,我還有一事求你?”“什麽事就直說唄,用得著我的地方我哪次退縮了。”“也是。”“你教我開車吧,請個人得花錢啊。你知道的。”“你這人就葛朗台二世,也太摳門了,成,我教。”“幫我借了多少啊?”“二十萬,夠了吧。”“這麽多啊。嗬嗬,爽。哥們我挺你。”“算了吧。”

學車我花了十來天,到二手車市場轉了一圈,花六萬買了輛東風。還剩十幾萬,我已心滿意足,至少買原料還用得著。

時間在迅速推移,天氣也越來越暖和。我們的事業就如這春風,因我們的貨質量好,價錢又比別人偏低,上次的那個試用工地決定全部采用我們的產品,並且和我們簽約了。而好事接踵而來,家豪又攬了幾個客戶,並且運過去的貨正在試用之中。

“前哥,發出去的貨一分錢也沒拿到,馬上得給工人發工資了,怎麽辦?”家豪問我。“得發啊,不能打擊了鄉親們的積極性,絕對不能讓他們寒心!”“可是,我們手頭的錢不夠了。”“還有多少?發一半工錢還夠吧。”“那夠了,可是,如果發下去了,我們將再也沒資金購買燃料以及生解決活用度方麵的困難。”“發放,我想辦法。”“前哥?”

一個星期過後。

我辦公室前圍滿了人。他們先是嘀咕著,後來聲音大了,象是不滿。再後來直接衝進辦公室。“吳前,不是說好了的按時發放工資的嗎?”“是啊,怎麽現在還沒動靜啊?”“我老婆孩子還在家等著吃飯啊。”“吳前,工資我不要了,你送我回家吧。”“對,回家。”有些人激動起來,有些人動怒了。我一時無措。“工資不是發了一半嗎?”“什麽時候發的?什麽時候?吳前,你叫我們怎麽相信你?”“是啊,當初你信誓旦旦打包票怎麽說的。”“鄉親們,你們靜一靜,讓我說一句。”現場靜了下來。“工資沒有發放,我確實不知情,馬上發,絕不耽誤大家的事。這是我吳前的失責,對不起,鄉親們。”我向他們深深鞠了一躬。我忙去找家豪。說真的,我心裏一肚子的火。

終於在荷塘旁邊我發現了他。“家豪,你怎麽能這樣呢?你知道這樣的後果嗎?”我聲音很大。“我知道,也能預料得到。前哥。”“那你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沒有資金,燃料,柴油,電費,水費,生活費,工具費.....還有很多,上哪要?你知道嗎?那就意味著三兩天我們就得停產。”家豪吼著。“我可以借,怎麽就不能借呢?”“前哥,你別說了,你覺得你還能借嗎?能借的你都借了,我全清楚。你把所有的委屈全往自己心裏憋,你當我兄弟嗎?我知道,沒資金要不停產,沒薪水,要不工人散夥,但現實兩難全,你知道嗎?雖然我們廠沒多久,但我已經有了深深的感情,我不能放棄,我隻能選擇一個,我選擇拖延,因為我相信我們決不會走上絕路的。能拖多久就多久。”“可現在怎麽辦?”“辦法隻有一個,前哥,開除我吧。隻有開除我才能平公憤。這裏我新收回的貨款,差不多能發放工人的工資,采購方麵的資金還能維持幾天。”“不行,你知道嗎,我們,兄弟啊,你是我的臂膀,我怎能沒有你?”“前哥,不用說了,辦法隻有這一個,要不大家就散夥了。”我眼淚都流出來了。“前哥,你心意我領了,為了廠,為了我們的前途,你不得不這麽做。我沒什麽,隻要廠不倒,我看著就舒心。”“好兄弟,我的好兄弟,以後困難過了,日子好了。我一定把你找回來。”“放心吧,出去後,我還可以幫你拉拉業務呢。”我緊緊擁抱著他,“兄弟,真兄弟,相信我,我一定努力度過難關。”“我相信你。”欣伯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吳前,我相信你,你行,我工資暫且不發,等我們好了再給。我陪你們共甘苦。”“對,我一樣,吳前,好樣的,還有家豪。”一夥年輕人出來了。“我一樣。”“我也一樣。”鄉親們全出來了。“吳前,我們誤會了你,我向你賠禮。”“家豪不能走,他為廠也算嘔心曆血。”“對,他不能走。”“不能走。”我和家豪相視著笑了。“鄉親們,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的支持。”我聲音有些哽咽了。“我吳前無能,連累你們了。”鄉親們寂然無聲,有的流出淚水來。“我們誓與前程共進退。”那邊年輕人中不知誰喊了一句。大家跟著齊呼起來。“前程萬歲。”聲音象浪頭一樣一波接一波。我的心忽然被融化了,我跟著他們呼喊起來。

兩個月後,經過我們大家的努力,銷量直線上升,資金也漸漸回籠,鄉親們的工資也全部發放,每個人都洋溢在笑容的海洋裏。家豪數著票子,高興的說,“哥們我是越幹越帶勁。”為了回報朋友給我的支持,我決定在城裏擺幾桌。

飯桌上觥斛交錯,越喝越盡興,“哥們現在終於明白,什麽叫做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前哥,今個你牛,你牛。這麽一個破攤子給你理順了。”胡子說。“哥們現在總算走正軌道了,以後的日子那叫....哦,對了,橙子,再過些日子我把錢還你。”“不急,我就十萬,其餘的你隨便處置?”程城喝多了,拉聳著頭。“這話怎麽說啊,別人的錢就不是錢啊?”“我告訴你,吳前,程姝一好丫頭,哪天你要是負了她,我扁你。”“怎麽又扯到她了呢?咱爺們喝酒不談女人。”“今個我非得說說,我問你,你那些錢哪來的?”“她的。”“這話不是我說的,回頭我和那丫頭好交代。我告訴你吳前,你和她分了,人家依然惦著你,每次她約我喝酒就問你的事,我全和她說了,一聽說你資金上的事,她比誰都急,本來呢和她爸鬧翻了的,悄悄溜回去找她媽要錢,這不是一丁點錢,二十五萬,二十五萬啊,她媽能隨便給嗎?她求,求到她媽心軟了,第二次,你買車,她無計可施,把自己心愛奧迪廉價賣了。聽她朋友說那車是她媽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最喜歡的一種款式,她為此失落了好幾天呢。吳前啊吳前,你真一男人呢?”“你怎麽不早說呢?我是你兄弟耶”“你我一哥們,她也我一哥們,我幫誰啊,你讓我保守秘密,她也是,我該聽誰的?”“這酒我喝不下了,我得去找她,我和她沒完。你把地址給我。”“你還好意思去啊?喝完再走。”“隨他去吧,他這人刀子嘴,豆腐心。”胡子說。我拿了地址往外就跑。“哥們,你別跑啊,你還沒買單呢,橙子,都是你惹的禍,後果你自負。”“我....?都怪我這張嘴,我呸。服務員,買單。”

我按圖索驥找到程姝那個小區,找那一棟,那一門牌號。最後停在一門前,猶豫了半晌,伸手按門鈴,忽然我發現我的手在顫抖。持續了整整一分鍾,不懈氣,繼續按了三兩次,可裏麵就沒人接應。我從針孔往裏麵望,客廳一角的一張桌子上放了一杯茶,茶還在冒著熱氣。我大聲的說,“姝姝,我知道你在家,我是吳前,我知道錯了,請你原諒,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說,我愛你,沒有你,我吃飯不香,喝茶不甜,那感覺就象菜裏沒鹽---無味。姝姝,我來是想告訴你,我成功了,可我沒有太多的喜悅,我覺得這一切對於我已經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有你,我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願意接受你的一切懲罰。為了你,我寧願去死,哎喲,再不開門我就撞牆死了算了。”我忍不住要笑出聲來。“誰啊,誰在這瞎嚷嚷的?”門開了,出來一個穿風衣的女孩。“請問姝姝在嗎?”“叔叔,說什麽啊,這裏是單身宿舍,我也沒有結婚,說什麽呢?”“我說的是程姝。”“存書,你收廢紙的吧,去去去,打擾人家睡覺。”“現在才幾點啊就睡覺,你搞錯沒有?”“要你管啊,我愛怎麽就怎麽。”“對不起,我是說以前是不是有一個身材瘦得跟一支火柴棍似的還有臉蛋長得很漂亮的女孩住在這?”“我不就是嗎?難道我長得就不漂亮?我身材比火柴棍還火柴棍,可是我怎麽就不認識你呢?”“我是說,哎喲,怎麽都說不清呢?對了,她一頭的長發,紮一發髻,笑起來甜甜的。”“嘿嘿嘿嘿,我笑起來不甜嗎?廢話少說,滾蛋。”我朝裏麵望了一眼,空空的,有些失望。“小姐,我真麻煩你了,你想想。”“不用想了,快滾,來人啊,有人偷竊.....”“你也夠絕的吧?成,我走。”下了樓,心裏空空的。忽然我又覺得特鬱悶,不行,我得找程城理論。想著就打了他電話。“前哥,快來贖我們吧,我忘帶錢,胡子摳門不肯買單。”“我正要問你呢?成,馬上就到。”我搭一出租車氣衝衝的去興師問罪。“哥們,你就耍我吧。那地我可是去過,根本就不是程姝的住處。是有一女的,但那分明就一潑婦嘛。”“得,你把你剛才發生的重新描述一次。”程城笑著說。我氣呼呼的把剛才的事全說了,“我說前哥,你傻啊?”“我怎麽了?”“人家不熟識的人犯得著和你嘀咕半天嘛?如果我沒猜錯,那女孩就程姝同學李娟。”“是嗎?”“哥們騙你有意思嘛?”“那我還去?”“當然了,當年劉玄德還三顧茅廬呢,用點誠心。”程城說。“那我去了?”“等等,你得先把帳結了,今個可不是小數目。”胡子說。

又按了門鈴,“誰啊?”這次比上次開門要迅速得多。“又是你啊?怎麽了,還賴著不走,我喊人羅。”“你叫李娟吧,好姑娘,真一好姑娘啊!”她睜大了眼,“你怎麽知道的。”“我怎麽知道?我告訴你,我,吳前,程姝男友。你也夠絕的噢?”“程姝男友?就你?就你這德行,灰頭土臉,人模狗樣。我告訴你,程姝男友多的是,排起隊來也輪不到你。”“誒,你這話怎麽說的,你再說一遍。”“我再說十遍你怎麽著?”“對不起,娟姐,你就饒了我,放行一次吧?”“娟姐,誰你姐啊?”“我錯了,我知錯了,我該死,我千刀萬剮,成不?”“不行!”“我發誓,如果以後....”“誰要你發誓,你又不是我男友。”“哥們,通融一下嘛,大不了我下次請你吃頓飯。”“瞧你這副哈巴狗一樣搖尾乞憐的樣子,我就幫你問問她吧,她能不能原諒你不關我的事,記住了,你欠我頓飯,我隨時都要你還的。”她進去半天,才出來,說,“她不願見你,她想一個人靜一下。”我的心忽然沉了下去。“算了吧。謝謝你。替我轉告她,我會一直等她的,就算是天荒地老我也願意,我是真心的隻喜歡她一個。真心的,就無愧。”我下了樓,有些黯然。走過物業處,我的眼淚就出來了,忽然我感覺我手暖暖的,似乎是被一雙小手抓住。我轉過身,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擺在我麵前。我緊緊抱住她。“姝姝,我愛你,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離開。”“等等等等等,吳前,你也忒缺德了吧?你說愛我就愛我,說不要我就不要我,我是你的誰啊?”“你是我的心肝加寶貝,以前是,現在是,以後還是。”“少花言巧語了,和我分手的時候你怎麽不說?你就那樣絕情,頭也不回,多瀟灑。我呢,多傻,眼淚往肚子裏吞,我一女孩耶,多沒麵子。我誰啊?我憑什麽那麽愛你?”“對不起,姝姝。”“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算了,沒那麽容易。”“我當你奴隸,每天跟在你背後任你使喚成不成?”“不行,我氣還沒出夠,憑什麽有什麽事你都裝心裏不和我說啊?憑什麽啊“我......”“說不出來了吧?我告訴你,我爸怎麽想,那是他的事,關鍵是我喜歡你,我願意,他管不著,你憑什麽去攪和啊?憑什麽呀?”程姝一連串發問,我忍不住笑出聲來。“我告訴你,吳前,你是我的,誰也不能和你好,誰也不能碰你,誰碰你我和誰沒完,你又憑什麽離開我呀?”“奴才罪該萬死,奴才下次不敢了。”我跪在地上。“平身吧。”“謝老佛爺。”“還有,你剛才說我什麽來著,瘦得象根火柴棍?你說誰啊?”“原來你在啊。”“誰說不在啊?其實我減肥還不都為了你,為了討你歡心。”“姝姝,以後你不要對我這麽好行不行啊?我就喜歡以前校園的那個你,挺自信挺驕傲的。”“行,那我以後對你凶點,嗬嗬嗬嗬....”“那也不行,我不喜歡母夜叉。嗬嗬嗬嗬...”“你說誰呢?看我不打你。”程姝抬起手。“誤會,誤會。”“那你得賠罪?”“怎麽賠?”“親我。”我輕吻了她的臉。“不行,親我嘴。”“一起喝杯咖啡?”“不,我吃冰淇淋。”“香草的?”“你知道的。”“你那同學挺凶的,咋看就一潑婦。”“你這人良心給狗吃了,人家還說你好呢。”“怎麽說我?”“她呀,說你帥,高興了吧?要不改天我介紹你們認識?”“最好不要,我被她罵得還不夠啊?”“她這人其實挺好的,對了,忘了告訴你,她叫李娟。”“我知道,程城和我說了。”“我忽然覺得有點餓。”“那我陪你去吃點什麽吧?”

夜未央,街盡頭的一個燒烤店。

“我們就這樣一直聊到天明?”程姝問。“我讚成,你呢?”“我當然是希望和你呆一塊,越久越好。我舍不得離開你,一刻也舍不得。”“姝姝,經過這麽多天的風雨曆程,我終於發現,我錯了。我這人太過自我,我重來沒有考慮過任何人的感受。”“不是的。”“誰說不是呢?我從來就不曾真正的去認識你,我並沒有進入你的世界。你的生活,你的朋友圈,我都一無所知,你說我這人自私嗎?我口口聲聲說愛你,可是呢,我都為你做了些什麽?我什麽都沒做!還要你自始至終的幫助我。我忽然覺得我自己好傻,也很失敗。”“吳前,我不許你這麽說。”“不過還好,一切都已經過去,你依然還在我身邊,我還有機會重新去審視你,認識你,愛你。從現在開始,我會好好珍惜,用我生命的全部去嗬護你。我發誓!”“謝謝你,吳前。”程姝的眼睛濕潤了。“你不用謝我,其實我應該謝謝你,是你讓我知道什麽叫做-愛,我覺得以前所有的那都不叫愛,真愛是平凡的,體現於普通簡單的生活中。我太傻,沒有好好把握。”“其實我一直認為,生命中的任何東西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感情。親情,愛情,友情,缺哪一種都不行,缺哪一種我都不快樂。”“你說得對,給一個人再多的錢,但如果他的身邊沒有感情的成分,他就沒有任何幸福可言,惟有痛苦與寂寞。”

黎明前的街頭,沒有車,沒有流浪漢,沒有寵物狗在路邊跑。有霧,有依稀的燈,有風卷走街邊矮樹下落葉的聲音。我左手擁抱著程姝,右手拽著一瓶喝了一半的啤酒,那樣子容易讓人想起‘粗魯’二字,我不在乎,我就想放縱它一次。“你不困?”程姝問。“我怕我睡著了,你就不見了。”“嗬嗬,我也是。”“要不我們找張床狂野一次。”“滾開啦,你這個放縱不羈的家夥。”程姝推開了我。我歎道:“這天下女人何其多?竟無一女子願與我作魚水之歡!”

街盡頭的一個寂靜的角落,我抱著程姝昏沉沉的睡著,家豪來了電話,把我從沉睡中吵醒。“前哥,好消息,好消息啊,我們這周邊要蓋別墅群啦,還有很多地方要規劃城市呢。”“真的?”我激動了。“誰騙你?”“好啊,真好,那我們得加緊生產。”“好的。嗬嗬”聽得出他內心的激動不比我少。“誰啊?”程姝被吵醒了。“我一哥們,告訴你,姝姝,我們的生意就要做大了,我們廠房旁邊要做建築群了。”“真的?我太高興了。”“不對啊?”“怎麽不對啦?”“以我們目前的條件還不至於躺在這個無名的角落吧?別人咋一看還把我們當乞丐呢?”“乞丐怎麽啦,我願意,讓我多躺會吧,哎喲,真舒服,我還真希望就這樣一輩子。”“不會吧,你腦袋燒壞了?這樣不顯得我無能,我會內疚一輩子的。”“可我就喜歡這樣的生活,我願意,再說了,你內疚豈不更好?讓你甘甘心心的替我作牛作馬。”“你爸一大款,我看你是千金小姐的生活過膩了。”“吳前,我不許你這樣說,再說我和你急。””成,成,我不說了。程姝歎了口氣,輕聲說,“患難夫妻的日子怎麽不好?至少可以天天在一起,一起努力,一起奮鬥。”“要不,我們回廠子看看吧?”“沒車。”“就我那大東風啊,顛顛簸簸的,象在按摩,沒準比你那奧迪還舒服呢?”程姝被逗笑了。“行,那我去做什麽啊?”“你什麽也不用做,你看著就成。”“那多不好啊,無所事事的倒象個閑人,誒,要不我做太上皇吧,專管你。”“不行,你得做回你的老板娘。”“誰老板娘啊,我有那麽老嗎?”“那你做廠長秘書。”“一小蜜,多難聽,我還是做回老板娘吧。可你得給我派事啊,我可不想閑著。”“成,我們那就缺一管出納財務的。”“可我學的是工商管理啊。”“嗬嗬,要不我位子退給你?”“那不行,賓不壓主。”“咋倆誰賓誰主啊?”“不行,這是你事業,我可不管。就給你打打雜吧。”“你你得給我出主意,你知道的,我這人就一字形容,蠢!”“誰說的,我男友可不是孬種呢。”“嗬嗬嗬嗬....”

東風車在田原上顛簸,淌過小河,過山丘。林子裏的白鷺被車子驚得撲騰騰的飛,不遠處山岡的空地上映山紅,杜鵑花開得正旺。“記得上次來的時候不是這個樣子,山頭光禿禿的,哪有現在這麽美。”“上次你真來過啊?那你為什麽要走呢?”“我就不想見你,我討厭你。”“你知道當時我多失落嗎,不對,簡直是難過。我還去路上追你呢?”“我知道。”“原來你沒走啊?”“我把車停在一片林子裏。我怕我們再次相遇我們彼此都會尷尬。”“傻丫頭。你可是折騰我啊。嗬嗬,被你耍了。”

車子直接開到廠門口,家豪和我打招呼。我問了一些情況,家豪說,“一切都很好,就一問題,而且這問題持續很久了。說出來也沒什麽,就工人吃菜問題。”我說,“去城裏采購不就得了?”“前哥,你把問題想簡單了,上次你買的那批菜全壞了。現在天氣暖和,青菜不好儲藏,我想過買冰箱,可覺得那是九牛一毛,能裝多少啊?可也不能因為這事建一冰庫吧?””恩,是個問題。”我說,“這裏土地這多,你們有沒有想過自己種呢?”程姝說。“對啊,我怎麽沒想過這事呢?”家豪摸摸自己腦袋。“這辦法好啊,既能節省資金,又能讓鄉親們吃上新鮮的蔬菜,還能使鄉親們體會那份鄉情。丫頭,真有你的。”我笑了。“那行,待會我組織人,明天就去買種子。”家豪說。“算我一份。我也參加。”程姝說。“她?”“哦,忘了介紹了,這我女友程姝,這呢,我哥們梁家豪。”“哦,原來是嫂嫂啊,歡迎歡迎,熱烈歡迎。”家豪笑著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前哥,真有你的,這麽好一女友。嫂子,什麽時候幫我找一個,最好是和你一樣的。漂亮。”“好啊。”程姝笑了。“其實我知道我高攀不上,我沒讀過幾天書,沒文化,但我有真心,有的是力氣。”家豪拍著胸脯。程姝笑了,“一定。”

時間就在笑談中飛逝,三四月漫長的雨季,五月繽紛的花季,就到了知了暢談的夏季。月色下的荷塘,在夜的風中,嫵媚而不妖。我從城裏回,把車停在荷塘那頭,就怕驚醒睡蓮上的青蛙,荷花上的蜻蜓,泥土裏的蟲子,我喜歡的是那種靜謐的感覺,無紛無擾,無憂無慮,這就是我心境上的最大放鬆。

門前的那株大梧桐下,點了支蠟燭,程姝在下麵看書。似乎看得很認真,就連我走到跟前她都沒發覺。“看什麽書啊?”“你的那些哲學書?”“有領悟嗎?”“沒有,看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這些究竟是什麽一玩意,看了轉眼就忘,你與我說說?”“哲學是一種社會意識形態,是關於世界觀的理論,它總結概括所有的自然及社會知識,研究自然界.社會和思維的普遍規律。”“這我們高中時學過,可我總覺得它相比其它學科而言簡直多餘。”“那你是還沒弄透徹,哲學雖然和別的學科一樣,其目的首先是要獲得知識。但哲學所追求的是可以提供一套科學統一體係的知識,和由於批判我們的成見、偏見和信仰的基礎而得來的知識。而且哲學有它的不確定性,任何一門科學,隻要關於它的知識一旦可能確定,這門科學便不再稱為哲學,而變成為一門獨立的科學了。”“那你說學這玩意有什麽用處啊?”“哲學的用處在於能夠指點出人所不疑的各種可能性。此外,哲學的價值就在於哲學所考慮的對象是重大的,而這種思考又能使人擺脫個人那些狹隘的打算。說白了就教我們怎麽思考問題少走彎路。你翻開這本書的最後一頁最後一段讀來聽聽。”程姝翻到最後一頁認真的讀著。“哲學之應當學習並不在於它能對於所提出的問題提供任何確定的答案,因為通常不可能知道有什麽確定的答案是真確的,而是在於這些問題本身;原因是,這些問題可以擴充我們對於一切可能事物的概念,豐富我們心靈方麵的想象力,並且減低教條式的自信,這些都可能禁錮心靈的思考作用。此外,尤其在於通過哲學冥想中的宇宙之大,心靈便會變得偉大起來,因而就能夠和那成其為至善的宇宙結合在一起。”讀完她說:“我算是弄懂了,這些比我們學的馬哲還讓人費解。”“其實就一個樣。”“真不知你們專門挑它來說有什麽用,哲學本身就是矛盾的,什麽唯心論唯物論都問題大著呢,缺陷不隻一點。”“可這世界偏偏就少不了這東西,什麽原因?”“不和你閑扯了,我想給你一個驚喜。你閉上眼睛和我進房間。”我按照她的意思照辦,“好了,掙開你的眼睛吧?”“哇,這麽多錢啊?哪來的?”我的床上鋪了厚厚一層鈔票,忽然一刹那的感覺就象買彩票中了五百萬一樣。“客戶的定金啊,周圍別墅群的事已經落實了,馬上動工,那些老大們搶著要我們的貨呢,生怕晚一步就撈空了。”“可不一定就得現金啊?”“家豪說他就喜歡現金,感覺挺爽的,於是他就要求一切現金交易,他還說,現金塌實,他一輩子沒見過這麽多錢。嗬嗬。”“目光短淺。這才多少啊?”“五百六十萬。”“什麽,五百六十萬?”我是徹底暈了,許久才回過神來。“發財了,這次真的發財了。”“鼠目寸光,沒誌氣。”“我還鼠目寸光?”“嗬嗬,其實我也沒見過這麽多現金。”“要不,咋晚上進城瀟灑一回?”“你呀,就喜歡那一口,行,我陪你。”出門遇上家豪,我叫他一起去,他說,“你又不早說,我都答應欣伯了,去他屋喝他那小米酒。”“那成,你去吧,改天我們再聚。”我牽著程姝去荷塘那頭開車。風不大,空氣中的氣味很濃,分不清是荷葉的氣味,還是荷花的芬芳。或者又是水草的香味?反正讓人有些舒爽。

我說我答應過李娟請她吃飯的,要不把她也叫來。程姝打了她電話,她說一定過來。程姝說我們得好好浪費一次,於是我們換了家高檔一點的餐廳。胡子拍著我肩膀,“前哥,發財了?”“發財談不上,溫飽問題是徹底解決了。”恰恰這時李娟走了進來,程姝和她打招呼。胡子貼近我耳朵說,“這姐們誰啊?”“難道你看上了她?”“那倒不至於,但我從第一眼看她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愛情,這絕對是一種愛情的幻想。這就叫一見鍾情。”“你就瞎扯著吧。”“難道你就不想哥們給你介紹介紹?”“你說的哦?嗬嗬,那就拜托你了。”我把這話馬上告訴了程姝,她嗬嗬一笑,說,“很好啊,不過我試試,給他們安排機會。”正說著,耗子挽著朱瀟進來了。程城沒顧朱瀟在他身旁,直言道:“哥們,劉文婷回來了,還住我那呢?你自己看著辦。”“早分了,沒啥說的。誒,哥們,告訴你們一好消息,下月我和瀟瀟就要結婚了。”“真的,那哥們真得祝福你們。”胡子走過去握著耗子的手。“前哥,還有誰沒到啊?要不開飯吧。”程城問。“還有虎子,金龍呢。”“不對,還有我。”吳妍來了。“這妮子誰啊?”程城問。“什麽妮子啊,我叫吳妍,你姐。”吳妍說。程姝嗬嗬大笑。程城眼睛一白,“看你長得挺漂亮,說話卻挺帶刺的。”“要你管。”

金龍虎子來的時候,我們話已說盡,飲料喝了幾大杯。胡子與李娟疏個不停,吳妍與程城互不相讓的頂,程姝與朱瀟聊服裝聊時尚,我與耗子談人生。胡子這人平常就能說,逗得李娟嗬嗬大笑。吳妍與程城是小眼瞪大眼,沒完。金龍還是個愁眉苦臉的樣子。胡子問他他最近的一些事,他眼圈紅了。“誰有我苦啊?”程城問,“怎麽了,你還沒和那女人脫清關係?”“誰說不是,我現在什麽身份?孩子他爹啊,每天下班回家帶孩子不說還要受盡她嘲諷。悔恨,不理智啊,當初就是不理智。兩個人還在溫飽上掙紮,憑什麽養小孩啊,憑什麽啊?她從來不曾考慮過生活上的問題,簡直就幼稚,我現在活著就是累。”耗子不由看了朱瀟一眼,朱瀟正好也看著他,兩個人對視著笑了。程城接著說,“龍哥的意思是告戒各位在座的,不要結婚,不要生小孩,婚姻是戀愛的墳墓。”吳妍推了他一下,“去你的,把幽默建立在你哥們的痛苦之上,你人嗎?”“對不起,我亂說的。”我拍著金龍肩膀,“哥們,堅強點,日子總會好起來的。”飯吃好,大家建議唱歌跳舞去。金龍推辭了,他說得家裏照顧孩子,外麵叫了輛車就走了,耗子也拍著我肩說他倆還有事。胡子說,“恐怕是你倆這樣的非常時期過了吧,開小灶?沒心情?”“我真有事。”耗子說完就走了。“罷了,罷了,你們就各奔前程吧,從此往後就少了兩兄弟。做人就得象前哥,多瀟灑!姝姝又那麽通情達理,哪象這般娘們。哥們,你說是吧?”“是你的頭啊,人家那叫走上正途,改邪歸正了,你懂嗎?”李娟諷刺他說。

歌舞廳內很吵,我不太喜歡喧囂的環境。一個人坐在上喝紅酒,李娟跳累了過來休息。我笑問她,“你覺得我們順明怎麽樣?”她白我一眼,“幹嘛,今天替我相親啊?”“瞧你說的,這年頭哪還興那玩意,隨便說說。”“你就省了吧,他這人不合我口味,我喜歡的是那種穩重帥氣的。他,迂腐,整個一副小老頭的樣子。”“他在你眼中就真的一無所是?”“那倒不至於,他挺幽默的。”“我呢?”“你,你長得人模狗樣的還馬馬虎虎,就是有點自大。誒,我都說些什麽來著,我又不喜歡你。”“老大,我們才認識幾天啊?你說我自大?哦,我明白了,你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那些風流韻士不是這樣說嗎,一個女人如果喜歡一個男人,自己明明喜歡的偏偏說不。”“別自以為是噢,喜歡你,我呸,呸,呸。”“我想向你打聽一事。你得幫助我。”“憑什麽啊,幫助?還是用求吧,我愛聽。幫助可以,但那是要用物質條件交換的。”“我請你吃飯得了吧?”“行,你說,啥事?”“程姝賣車的事你知道吧?”“知道啊,我和她一塊去的,怎麽啦?”“我想把她車贖回來。”“吳前,看不出你還這麽摳門,給她買輛新的不就成了,再說你又不是買不起。”“問題沒這麽簡單,你想想,象程姝這樣戀物的人,我買輛新的她能喜歡嘛?而且沒準還傷她自尊,那車他媽送她的禮物,有意義,她自己也很喜歡。我得告訴你李娟,我吳前可不是一個小器的人。”“真沒想到你還是個心細的男人,行,改天我陪你去。”“這事你得給我保密?”“放心吧。”程姝他們跳舞回來。程城說:“散了吧,沒味道,明天還上班呢。”“上什麽班啊,明天禮拜天呢。”吳妍說。“散了,散了。該送的送送。”胡子說著往李娟身邊靠。又坐我旁邊說,“前哥,你現在一大款,這錢怎麽花啊?我建議你在你那建個娛樂場,哥們雙休日也好去消遣消遣。”程姝一聽這話樂了,“好主意啊,做個足球場,還有籃球場,台球屋,還有啤酒屋,還有書屋,還有.......”她一連串說了好長。末了又說,“這事交給我辦。”程城拍著我肩膀,“這事得快著手,哥們的幸福樂園啊。我首先把我的空餘時間交給你了。”“成,明天我和姝姝就去買設施請工人。”“爽快,胡子,瞧,什麽叫哥們,你嗎,我呸,這才叫哥們咧。”

不久,我們的娛樂室建成,程姝給它取了個名,叫‘八維空間’。胡子和程城三天兩頭往裏麵跑,廠裏的年輕人也喜歡往裏麵鑽。有時候耗子與金龍也會湊過來喝點酒。打打台球,向程姝請教技巧。

一個星期後,我約了李娟把程姝車子從二手貨市場贖了回來。那店老板開始是不太樂意的,後來我說我願意付他中介費與其他一切費用,他才怏怏的把車讓我開走了。車子交給程姝的時候,她沒有我預想中的驚喜,隻淡淡的說,賣出去了還贖回來幹什麽?我說我本來隻想你開心的,沒想到.....程姝擠出點笑容,“傻瓜,我很開心啊!”“可我一點感覺不到。”“我本來自己想去贖的,可是你都幫我贖回來了,我自然開心。”我知道程姝的心情,她這人比較要強,自尊心強。

劉文婷找了我,她請我幫忙。她說她想和袁浩談一次。我和胡子約了耗子聚在學校旁邊的小飯館,耗子見了劉文婷就要閃,被我和胡子抓回按在座位上。耗子說,“你們兄弟聯合吭我,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氣。”胡子笑著說,“不客氣也成,我和前哥就不相信製不住你。”耗子說,“放手吧,我不走還不行?”我們小心翼翼的把手給放了。“你們出去吧,我和劉文婷單獨聊聊。”我們站在門外待著,就怕他倆吵起來,結果不出我們預料,沒十分鍾,他們聲音就大了起來。我與胡子趕緊進去勸止。我說,“你們有什麽深仇大恨啊,犯不著一見麵就吵個無休吧?”胡子歎著氣說,“耗子,我總覺得是你的不是,文婷的性格我知道,挺溫柔的一個女孩,在我看來,她比朱瀟強,朱瀟那人趕時尚,華而不實,人又太傲慢。不是個會過日子的人。自從你跟她後,咱兄弟疏遠了很多不是。唉,依我的想法,你還是做回你自己吧。”“哥們,你說這話我可真動氣了。誰比誰我還不清楚嗎?”我說,“胡子也是為你好,不然他犯得著說些你不中聽的話嗎?”“我知道,你哥倆是為我好,可是你們哪知道什麽內情啊?”“那你說吧,我和胡子聽著。”“劉文婷,我告訴你,我離開你是因為我受夠了你的氣,人心都是肉做的,我不是個狠心的人,你捫心自問,你什麽時候真正關心過我,與你在一起,你什麽時候給我買過一件禮物,恐怕連二十元一條的圍巾也沒買過吧,我發燒感冒的時候,你就反反複複問我哪不舒服,可你買過藥嗎你?就顧你自己,你把我呼來喚去,我沒在意,那是我願意當你的奴才,可你憑什麽把我和別人拿過來作比較啊,你說我什麽什麽不如對方,你說我沒前哥帥,沒程城有錢瀟灑,我在你眼裏到底算什麽啊?你除了數落我,還有什麽啊。”“我有這麽說過嗎?怎麽我自己都不記得呢?”“你沒說嗎?可我什麽都聽出來了啊,你刻意要我改變自己,你說我不夠浪漫,不夠瀟灑,你要我變成你喜歡的類型,我告訴你,我試過,我做不到,我醒悟了,我也不是你心中的白馬王子。我放棄了還不成嗎?”“你良心給狗吃了,忘了當初我怎麽對你的,我們的一切你全忘了。你就喜新厭舊。我知道,我就沒朱瀟會哄人,可你以為你還是小孩啊?”“你當初怎麽對我了?”“拜托,我沒有要求你必須怎麽樣好不好,我隻是覺得你不沉穩,太小孩子氣,有些幼稚。”“我小孩子,我幼稚?”他們依然你一句我一句爭吵個無休。胡子大聲說,“這樣下去你們真的沒戲,我看你們還是算了吧,各自過各自想要的生活去。”我責備胡子,“你這中間人怎麽當的,有你這麽說話的嗎?”“前哥,事情都這份上了,還有轍嗎?”耗子把手一攤,“哥們,這飯我是吃不下了。”說著就往外走了。胡子搖搖頭,“妹子,算了,你還沒地方住吧,要不搬我那,愛住多久就住多久。”“今晚很抱歉,雖然是這樣的結果,可我依然很感謝你們。”“文婷,有什麽困難你打我電話好了,我們會幫助你的。”我說。“謝謝,真的謝謝你們。”說著一個人跌跌撞撞的出去了。“前哥,就剩咱倆了,要不咱喝幾杯吧?”“誒,你不會看上劉文婷了吧?要不你怎麽會讓她搬到你家住。”“你扯淡,我不看著人家一小姑娘可憐嘛。”“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不會有什麽好事吧?”“這話你還說得出口,你當初還孤男二女呢。我這叫有同情心,你那叫啥,叫風流。”“得,算了,我算服了你。”

耗子的婚禮是在一個教堂裏進行的。劉文婷也去了,不過她一直把頭埋在人群中。胡子對我說,“男友結婚,新娘不是我的那種感受一定很淒楚。”“你同情她吧,要不你幫幫忙,把她給娶了。”“前哥,你欠揍啊你,我是最見不得女人傷心落淚楚楚可憐的樣子,我這叫有慈悲心,你懂嗎?”新娘上台的時候,全場一片掌聲和歡呼,“朱瀟穿上禮服還真有那麽回事。”胡子說,“安靜,結婚儀式就要開始了。”牧師在台前問耗子,“你願意用你一輩子去愛朱瀟小姐嗎?”“那還用問嗎,我都可以發誓了。”耗子說。“耗子還是沒變,老油條一根。”胡子笑著說。“你隻需要回答愛還是不愛/”牧師繼續說。“愛。”耗子回答得有些靦腆。我看見劉文婷在台下流淚了,接著她悄悄的走了出去。

回去的時候,程城哼著歌曲說,“沒想到咱哥們一大捆人,結婚最早的竟然是耗子,相當年我還挖苦他這輩子他注定是當和尚的命呢?”“別說了,耗子從此從單身名單上勾除了,叉,叉,叉,從此我們當沒這個兄弟。”胡子戲噱著說。“你還別說,這朱瀟和耗子很真挺般配的。”我碰碰程城,小聲說,“劉文婷還在旁邊呢。”“我沒事,你們繼續聊吧。”到底還是被他聽見了,程城擠出點笑容,說,“不好意思啊。”“我都說了沒事。”可她眼圈紅紅的。程城忙轉換了話題,“前哥,怎麽沒把程姝給帶上啊?”“哦,她還有點事,正在忙著呢,走不開身。”“前哥,你這人忒自私了吧,你自己出來瀟灑,把人家一個人丟在家裏給你算那破帳。”其實是程姝不願意出來,她說她不喜歡看別人的婚禮。我知道她心裏不快,因為直到現在,我都沒有跟她提過結婚兩個字。而我,不是沒有想過要結婚,是因為我的心裏總有一個疙瘩,或許是因為內心深處的一種自卑吧。

磚廠越做越大,資金回籠也累積越來越多,我還從家裏招了第二批人過來幫忙,另外還添了幾個窯。可還是忙不過來,市場需求就象個無底洞,業務越做越大。為了提高生產進程,家豪索性把工人們分成三班倒。就在我們的事業以加速度的步伐向前挺進的時候,我和程姝的意見有了分歧。程姝認為,工廠要走可持續發展的路線。具體來說,就是要做好全麵的排汙工作以免廢氣汙染,還有重新規劃廠房,淘汰所有舊設備,購進國外先進設備。我的想法相對保守,首先反對的是排汙設施,因為要真正解決汙染源問題,那就意味著將整個廠區三十管排氣煙囪及建築設施全部摧毀,還要引進新設備。其中需要資金遠遠比整個工廠的價值大得多,這就意味著一切負債重新開始。其次,我認為磚廠的發展並沒有一個長遠的路線,周圍的建築群及民居的需求是有限的,況且前景無法預料。程姝罵我迂腐,守舊,沒有發展的眼光,為這事我們爭吵不休。後來我們決定用民主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廠裏停工一天,全體員工集合在足球場上,我把問題和大家說了,大家議論紛紛,聽他們的言語,都站在我這一邊,結果不言而喻。程姝氣在心頭,兩天不理我。第三天對我說了一番話,“你贏了,你知道你為什麽是這個結果嗎?他們有的逢迎你,有的是怕你,有的怕失去飯碗丟了工作,他們素質低,沒有長遠的目光。隻看到眼前的,走一步算一步。他們不願再跟你一起去冒險,害怕失去眼前的蠅頭小利,害怕再失敗明天不知去哪裏。企業是你的,你不去發展,不去追求,你止步不前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與他們無關。”“姝姝,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的事業,我也知道你為我好,可工廠不是我一個人的,是大家的,作為大家的領路人,作為生意人,我得步步為營,穩紮穩打。不錯,我害怕失敗,不過不是我個人的失敗。我敢衝,可我不能把兄弟姐妹阿姨叔叔他們的前程拿去賭,開廠前我向我爹保證過,絕對不能讓他們對我失望的,我有責任照顧他們。做生意求發展那得穩中求勝,並非是哪個方向好走哪個方向。你的那個發展路線很好,可對於我們目前的現狀真的不太合適。我們不是一直秉著以一切從實際出發的宗旨發展嗎?”“吳前,你要這麽說我就沒得說了。”“姝姝,我愛你,我願意把我的一切交給你去決斷,但這是一種責任,這得除外,你懂嗎?”“憑什麽這樣說呢?就算是再大的苦難,一切的責任我也願意與你一起承擔。”“謝謝你。”

事情如程姝所推想,一年後,等原先規劃的所有建築群塵埃落定並向我們附近推進的時候,城市規劃局向我們發出通牒----汙染嚴重,勒令拆除。我懵了,從那一刻起,我感覺到自己不知有多無助。轟隆隆的爆炸聲,幾十管聳入雲天的煙囪墜毀下來,曆經兩年的心血,刹那間便如泡末縮影。我覺得就象我自己,從事業雲端高處回到了地麵,做回了原來的我。心裏不知是輕鬆還是失落。程姝安慰我,“不要灰心,我們還有資金呢,我們依然可以朝著我們追求的方向發展。我們可以開發新項目,這不叫失敗,這頂多隻能叫挫折,不對,挫折都算不上。它是以一種方式引著我們從另外一個方向發展。”看著程姝著急的樣子與她那快速的語調,我笑了,“沒事,天才是也會有失敗的,不經曆風雨哪有彩虹?咱從頭再來。”程姝會心的笑了。“前哥,這些工人怎麽辦?”家豪問。“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發四個月的薪水叫車送他們回家吧。我在研究新的發展項目呢。”

躺在房間的沙發上,我不停的喝著白開水,不停的思索。後來累了,困了,想睡,就去外麵超市買了包煙,一支接一支的抽。程姝坐在我旁邊看報,電視沒有開,程姝怕開了影響我的思緒。門鈴響了,程姝起身去開門,是胡子。胡子說,“房間煙味怎麽這麽濃,你不是不是不抽煙的嗎?”胡子手裏提了幾隻大螃蟹。“今個哥們上你家蹭飯吃來了。”“吃飯隨時可以來啊,為什麽要買東西呢?”程姝說。“過來時路邊一婦女帶一小孩,衣服婁爛,在街上叫賣螃蟹,孩子可憐,過來叫我叔叔,求我買他蟹,我不忍心就買了,反正大家都要吃的,既做好事又不浪費,一舉兩得。”“胡子,你什麽時候充當慈善家了,告訴你,我晚上就想吃些青菜,那東西你自個吃了吧?”“吃就吃,我剛才還愁著夠不夠呢,現在我倒是無慮了,前哥,有沒有想到其它新的項目?”“聽你剛才一說我還真有了眉目。”“你不會說你下海撈螃蟹吧?”“當然不是,菜,青菜。”“去市場賣青菜?”“錯,我說的是我要搞大棚蔬菜。”“這主意不錯,要不哥們辭了工作陪你一起下海?”“什麽時候想過和我一起幹?我開磚廠的時候請你你還不來呢?”“哥們是有福不同享,有難同當。”“算了吧,我看你八成是在公司受了氣來的吧?”胡子苦笑著說:“這年頭工作不易啊,要發展還真得象你這樣。”“兄弟,咱哥倆沒別的說,要加盟我隨時歡迎你,好,現在我們就商量一下部署。”程姝燒好了飯菜,我幫著端上桌,螃蟹被燒得通紅的,那色,那香,我還真有點胃口了,伸筷去夾,胡子用他筷子把我雙筷給鉗住,“剛才你說什麽來著?”“剛才我沒胃口,和你聊了半天,心裏豁然開朗,這不,現在又有食欲了。”“那不行,沒準備你的。”“哥們,通融一下嘛,改天我請你吃大閘蟹?”“成,你說的。”

程姝說她對種蔬菜不懂,也沒興趣,她說她想搞房地產開發。最近流行炒房,房地產業這幾年也比較旺,賺得多,可虧得也快,有很大的挑戰性與冒險性。目前她爸也著手從事這行業。對於房地產方麵我是一無所知,可既然她有興趣我沒道理不支持她,況且她還有美國工商管理的學位,我當然對她很有信心。我說,姝姝,隻要你喜歡的,你追求的,我都會支持你。我將八成的資金劃在她名下,由她自由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