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出走
飛霞殿內
伺候敏惠公主的如意姑姑將一張張俊朗的畫像呈給敏惠公主一一的過目,這位皇上與太後最為寶貝的公主也到了適婚的年歲,太後也沒有任何強求她的意思,隻要先讓她過過目。
“這是薩爾德將軍的公子,達爾虎貝勒,鑲白旗的副都統,年十八;小將軍豐神俊朗,儀表堂堂,配之公主實在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如意姑姑將那人誇的是天花亂墜的。
敏惠公主極不耐煩的端起了茶盞,吹了吹茶沫,“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萬一成婚後他要是敢對我不敬的話,那我豈不是連還手的力氣都沒有了。這人要不得,下一個……下一個。”敏惠公主連連催促道。
宮內的幾個宮女都笑了起來,如意姑姑也不敢拂逆她的意思,隻得將畫卷收了起來,又取了另一幅出來給她過目。
“這是承恩公的公子東泰貝勒,現在的定遠大將軍,與達爾虎將軍同年,且又是皇後娘娘的親弟弟。公主若是相中了東泰貝勒,那可是一門親上加親的好事兒呢。”如意又開始誇起了東泰。
而敏惠公主卻也不急著表態,隻靜靜地看著如意,如意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也識趣地閉上了嘴。
“除夕的家宴上你們都沒瞧見,東泰哥哥當時隻顧著看禧姐姐家的三妹了,那模樣,就差口水沒流下來了;每次一想到這兒,我就覺著鬧心。”敏惠公主又在挑著東泰貝勒的毛病,其實說白了,她就是不想自己的人生操控在別人的手裏。
知道敏惠公主不喜歡武將,如意又挑選了幾位飽學的翰林學士、內閣的侍讀,皆是年輕俊朗的俏公子,敏惠公主看也不看,就說那些人都太書生氣了,一看就知道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說是沒有義薄雲天的氣概。
見這也不是,那也不行,如意泄氣地將畫軸都撂下了,一時間也沒了主意,殿內眾人皆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見如意等人都麵露難色,敏惠公主心底正暗暗的得意,又道出了自己心目中想法:“我的皇兄乃天下至尊,他的才學與治國之道可是無人能及的,這個我就不多說了。若論真才實學,畫軸上的那些人自然是不能與我五哥相比的,我五哥滿腹經綸、又是朝廷上難得的治國棟梁之才;遠的不說,就比我們宗室裏那些整日裏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們強百倍千倍,有誰能挑出我五哥的理兒啊!”敏惠公主用盡了一切的好詞來誇奕宸,這誇完了奕宸,敏惠公主又接著誇起了她六哥奕宏,“若是論豐神俊朗、神采奕奕,那可非我六哥莫屬了。別看他平日裏一副閑散宗室的模樣,可他在大事兒上可是一點也不含糊的,這才是真人不露相了。那些個家夥,有哪個能比的上我的皇兄和五哥、六哥。我*後的夫婿嘛,學問隻要能及的上我五哥的一半、灑脫如我六哥就足夠了;最重的是,他得對我好,其中不夾雜任何的政治利益,而且他隻能對我一個人好。”
平日裏伺候敏惠公主的阿奴聽了這番高談闊論後,也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反駁道:“要找比五爺、六爺強的好男子那還不容易,隻要萬歲爺下一道聖旨,公主便可以效仿古時的公主,來個鳳台選婿。”
“好你個小蹄子,竟敢在此嘲笑本公主了,看我今日不好好的收拾你,看你還敢不敢如此造次了。”敏惠公主邊說邊追著阿奴打鬧起來,提著裙擺跑到了殿門口,見太後扶著桂嬤嬤的手走了過來,忙行禮道:“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吉祥!”
“瞧瞧你,鬧著鬧著就沒個樣兒了。”太後扶起了行禮的敏惠公主,拉著她的手坐到了寶座上,慈愛地問她:“怎麽樣,額娘讓他們給你送來的畫軸看了沒有,可有喜歡的人選?”
敏惠公主聽後不禁紅了臉,害羞的說:“額娘又拿兒臣玩笑,兒臣不嫁,兒臣要永遠陪在您和皇兄的身邊,永遠的伺候您老人家。”
“傻孩子,女兒家哪有終身不嫁的道理,就算額娘再舍不得你、也不能誤了你的終身幸福不是。”太後慈愛地撫摸著敏慧公主的手,“你是額娘與皇上的心肝寶兒,額娘答應你,一定為你選位文武雙全、且是真心疼愛你的好夫婿。”
敏惠公主一時也不好說什麽,太後從小對自己就有著養育之恩,她從來都是真心實意的為自己著想,於是乖巧地答了話,“兒臣謝過母後的恩典與厚愛。”
太後又招手示意桂嬤嬤到自己的身邊來,將桂嬤嬤一直捧在手裏的大紅色藤蘿緞繡牡丹緞袍拿了出來,照著敏惠公主的身子比了比,“額娘打算在禦花園裏設宴,將畫軸上的男子都請到宮裏來。咱們也效仿一回古製,在禦花園裏舉辦一次鳳台選婿,這樣才不算委屈了額娘的慧兒不是。”比了比,太後又問殿內眾人,“這衣服怎麽樣,是不是很合身?”
“那是自然的。這件袍子可是老佛爺您親自選的料子,就連袍子上用線的花色,繡花的款式都是按照您的吩咐一一的縫製的呢。民間常說女兒是娘親的貼心小棉襖,老佛爺對公主的疼愛怕是無人能及的呢。”桂嬤嬤附和著太後的話語。
太後會心地笑著,點了點頭,又吩咐桂嬤嬤:“告訴內務府,就照著這個尺寸再做個幾身兒,哀家的惠兒就快找婆家了,可不能讓外人在這上麵挑出什麽刺兒來才是。”
“是,奴婢這就去辦。”桂嬤嬤應了是,將袍子折好後,才領著人下去辦差了。
敏惠公主連忙福了身子謝恩道:“兒臣謝過皇額娘恩典。”
在飛霞殿內又坐了會兒,太後才帶人回了慈寧宮。敏惠公主送走了太後,心裏越想越不樂意:政治聯姻從來就沒什麽幸福可言,就算太後為自己選了為文武雙全的額駙,他也隻會敬重卻不是真心的愛護自己,這樣的姻緣不要也罷。
阿奴端了新烹好的花茶走了進來,走到敏惠公主的身後,輕輕道:“公主,您想什麽呢?”
“別來煩我,本公主今兒個煩著呢,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們,若是誰撞上了我不順心的時候,討了板子可就別怪本公主心狠了。”敏惠公主沒好氣地躺在貴妃塌上,氣呼呼的樣子,像是誰招惹了她似的。
阿奴識趣地打發走了殿內伺候的宮女兒,討巧地走到敏惠公主的身邊,“奴婢知道公主為什麽不舒坦,所以奴婢才準備了清火的花茶給您消消火氣,您嚐嚐味道如何。”
“死丫頭,就你明白我的心思。”敏惠公主淺笑著輕戳了下阿奴的額頭,心裏也在思忖著逼退的好法子。
“奴婢這兒倒是有個法子,不知公主願不願意聽。”阿奴見敏惠公主有些動搖了,忙又趁熱打鐵道。
“是嗎?”敏惠公主突然來了興趣,重又坐回了寶座上,接過了阿奴手裏的茶盞,“說說吧。”
“奴婢遵命!”阿奴遵了敏慧公主的命,這才獻上了計策。
午時,敏惠公主喚了如意姑姑到殿內,先是感謝她這些年精心伺候的辛勞,賞了膳房新呈的百果茶以作犒勞。
如意姑姑感恩戴德的謝了敏慧公主的恩典,方才接過茶飲了下去,飲完才將茶盞又放了回去,謝了恩便下去當差了。
還沒走兩步便感覺天旋地轉的,勉強掙紮了兩下便倒了下去。
敏惠公主見狀忙喚了阿奴出來,兩人一起將迷昏了的如意一同抬進了暖閣,又將阿奴弄來的一套太監服迅速換上後,隻聽阿奴調皮地讚道:“公主穿上這麽一身衣裳,可真是個俊俏的公子哥了,可是讓奴婢都瞧花了眼呢。”
“是嘛!我長這麽大,可是頭一回這身打扮呢,若是讓皇額娘瞧見了,保準了能噴我一臉血。”敏惠公主顧自對著鏡子仔細地打量自己這身新的打扮,又向阿奴分析了被太後等人發現的後果。
阿奴為敏慧公主收拾著包裹,有些不舍地嘮叨了起來:“公主,宮外的生活可不比咱們宮裏,到了外麵處處都要使銀子,這些銀子應該夠您用段時日的。奴婢日後不能在您身邊伺候您,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才是呀,奴婢…奴婢…真的舍不得您。”說完,阿奴便抱著敏慧公主不舍地哭了起來。
“傻丫頭,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皇額娘他們不再逼著我選額駙的時候我自然就會回來的。”敏惠公主安撫著阿奴,隨即拿起了包袱,催促阿奴說:“事不宜遲,若是讓皇額娘他們發現了咱們的計劃,你們肯定也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恩!”阿奴拭了拭淚水,隨即領著太監打扮的敏惠公主從正殿走了出來。
阿奴走在前麵,敏惠公主低著頭跟在後麵,趁著午歇宮中無人的時候,二人迅速朝西華門去了。
當她們二人走到西華門的時候,阿奴與敏惠公主二人都不由得緊張了起來,阿奴低聲叮囑了身後的敏惠公主一句:“公主,待會兒他們問什麽你照答便是。”
“恩!”敏惠公主點了點頭,鎮定地跟在阿奴的身後。
走到西華門時,侍衛們照例將阿奴她們攔了下來,盤問道:“你們在哪個宮裏當差。”
阿奴鎮定自若地取出了腰牌,道:“我是敏惠公主的貼身宮女。公主說她平日看的《宋詞》落在了榮親王的府裏,這不讓我帶著這個小太監去榮王府取回來,識趣兒的你們就退下,若是耽擱了公主的事情你們有幾個腦袋可以擔待。”
那二人一聽是敏惠公主宮裏的人連忙陪起了笑臉,其中一人對阿奴解釋道:“倒不是我們兄弟二人有意刁難姑娘,隻是參領交待了我們要嚴加盤查出宮的每個人,以防一些不臣的奴才們會將宮裏的珍寶給夾帶出去。”
“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宮裏請公主過來跟你們說去。誰都知道咱們公主可是太後老佛爺心坎兒上的人,萬歲爺更是無比的寵愛公主,若是老佛爺與萬歲爺知道你們敢如此刁難公主宮裏的奴才,那下場嘛自然是可想而知的了。”阿奴便說便要帶著敏惠公主往回走。
那二人連忙攔住了阿奴的去路,連連道:“別呀,阿奴姑娘!您帶著這位小兄弟趕緊的出去吧,順便代我們兄弟向敏惠公主問好。”
敏惠公主見阿奴神氣的模樣心底隻覺得好笑,阿奴見那兩人服了軟便帶著敏惠公主大搖大擺的走出了西華門。
出了宮門,阿奴連忙帶著敏惠公主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裏重新換上了男裝,又叮囑她:“公主,您在外麵一定要倍加的小心才是。奴婢會日日的為您祈福,祈求上天保佑您在外麵一切平安。”
“不如你跟我一起走吧,若是皇額娘知道是你私自放了我出宮,想必絕不會輕繞你的。”敏惠公主提議著。
忽然從西華門外走出一隊巡邏的侍衛,敏惠公主連忙拉著阿奴重又躲了起來,瞧了瞧,“不行,這次你想回去怕是都沒機會了。反正你也不放心我的飲食起居,有你在我身邊我們彼此也有個照應,就這麽決定了吧!”
“奴婢一切都聽公主的。”阿奴堅定地說著。
既然決定了,她們二人也瞧瞧地溜出了皇城附近,都換上了男裝、找了家客棧安頓下來。
慈寧宮
如意藥醒後,連忙帶人去慈寧宮將敏惠公主出宮的消息稟報給了太後,太後聽了這個消息後自然是震怒萬分的,奕瑄也率皇後一同趕到了慈寧宮。
“惠兒這丫頭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哀家不過就是說在禦花園為她挑選以為稱心的夫婿,她若不答應說出來便是,何必帶著個宮女離宮出走了。”太後又氣又急地說著:敏惠重來都沒有如此拂逆過她的意思,此次她會有如此的做法不免讓她有些寒心。
奕瑄連忙出來勸慰太後說:“額娘,朕這就悄悄的將惠兒的畫像給全國各州府的衙門派發下去,讓他們發現惠兒的行蹤後,立馬就回報給朝廷,倒時候朕就親自將這個貪玩的丫頭給您接回來;屆時,要如何處置惠兒都由額娘您來決定。”
“什麽處置不處置的,哀家現在就想要惠兒早點回來,這比什麽都重要。”太後有些不耐煩地說。
皇後聽後連忙出來打了圓場,“母後說的極是。惠兒妹妹自小就是您一手拉扯大的,母後跟惠兒妹妹的感情自然是不一般的,試問有哪個女兒能離得開自己的母親。兒臣相信,惠兒妹妹很快便會回到母後身邊的。”
“但願如此吧!”太後也隻得這麽想了。
奕瑄與皇後又在慈寧宮勸慰了許久,這才都跪了安下去忙找敏惠公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