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隔窗聽雨
楊六也聽到了那股風聲,轉身丟了傘,手邊一道銀光,一把軟劍迎著來人,兩個小廝也都拔出兵器,準備戰鬥。
“你們隻要交出那個女子,我們便放過你。”來人是一群黑衣人,為首的人指著清溪對楊六道,“我們也不想濫殺無辜,不過。。。”
“偏偏我不是那種能坐看不管的人,所以,這場架我是打定了。況且,我的劍也好久沒喝過血了。”楊六用劍指著黑衣人,唇邊掛著嗜血的邪笑。
“找死。”黑衣人首領冷冷道,做了個手勢,六個人將清溪他們圍在中間,“不過現在求饒還來得及。”
“哼,本王就沒說過‘求饒’這兩個字,不過。。。聽到是沒少聽過啊。”楊六諷刺道。
“上。”黑衣人也不再廢話,六個人,一擁而上,六個人踩著六個方位,一套陣法施展開來。楊六並著兩個小廝奮力擋下所有攻擊。畢竟是人數上有差距,一時間隻能左支右絀。
“清溪,清溪,帶著小川離開。”楊六長劍一揮,逼開圍上來的敵人,對著清溪喊道。
清溪回過神來,轉頭看到楊六的身後正有一把長劍向楊六砍去,“小心後麵。”
楊六轉身一劍,擋住長劍,一腳踹在黑衣人身上,“你帶著小川走,不要管我們。”才一分心,敵人又圍了上來。
清溪抱起小川,才發現小川幾乎沒了氣息,一隻小小的袖箭插在小川的胸口。小川掙紮起無力的手,握著清溪,“姐姐你快走,我快要死了,姐姐要。。。好好的。。。活著啊。”
“小川,小川,沒事的,你不會死的,我們走,離開這裏就去找大夫,沒事的,沒事的。”清溪慌張的叫道。
小川虛弱的扯開一抹微笑,聲音愈發的虛無,“姐姐你不要騙自己了,小川。。。真的。。。是要死了。姐姐你。。。要。。。好好的。。。還有。。。蘇虛。。。哥哥。。。小川。。。對不起。。。”
“傻丫頭,死了還道什麽歉。”清溪喃喃念著,將小川的眼睛合上,整個人仿佛失魂落魄一般,抱著小川跌跌撞撞的走向馬車。
“清溪小心。”楊六撲過來幫清溪擋掉迎頭而下的一刀,自己被另一名黑衣人砍傷了胳臂。清溪仿佛充耳不聞一般,依然跌跌撞撞的走著。
“清溪。”楊六再次叫道,清溪這一次有了反應,轉身輕笑,那一刻清溪仿佛是有著傾城傾國顏,也仿佛是最沉重的悲哀無法表現出來。
清溪把小川放在馬車裏,用小川平時常穿的一件大紅披風遮住屍體。轉身飄回戰場。空手迎上一個敵人。清溪仿佛不懼死一般,直直迎上刀刃,欺到敵人身前,反手奪下刀。素手一揮,空氣滑過一條血帶,敵人應聲倒地。清溪再轉身迎上下一個敵人,跳起在空中,素白的裙擺在空中滑過,隨著刀影一閃,敵人的頭便和身體分開,做了死人。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清溪仿佛殺人的妖魔一般,唇角掛著妖嬈的笑容,持刀的手在空中劃過痕跡,便是一個人的死期。
六個人殺盡,清溪輕巧落地,唇上依然是魅惑的笑,眼裏卻是空洞的傷,無法凝起的眸子,看不清誰和誰。直到楊六摟了清溪入懷,那雙無神的雙眼才流下淚來。
“清溪,清溪,你醒醒。”楊六坐在馬車裏,抱著清溪,搖晃著。
好像有誰死了,清溪迷糊中依稀覺得。可是那個人是誰呢?清溪想不清楚,幹脆就放下了不要想。是不是自己死了?清溪想要看清自己,卻怎麽也看不清。
清溪仿佛沉入了一個無邊的夢境。夢裏有無盡的懸崖,怎麽也看不到盡頭;有崖邊的小女孩,哭喊著不要死去;有一個很和善的母親,每天寵著她,護著她;有吃人的老虎,她隻能用力的奔跑;有許許多多的人叫著不同的名字,有些她認識,有些她聽都沒聽過;還有小川一直拉著她的手,不斷說“對不起”。
“姐姐,對不起,你不能來這裏,快回去吧。”小川哭著對清溪說。
清溪怎麽也想不明白,隻能自己念著,“小川為什麽一直讓我回去,我要回哪裏去呢?我不是要回寧水的麽,和師父一起生活,還有大師兄,可是他們人在哪裏啊?”
“不對不對,好像還忘掉了誰,一個很重要的人。”清溪死命的敲著頭,“那個人到底是誰?是誰啊?”
“清溪,清溪,你快點醒了吧,我是小六子,楊六啊。”有聲音從清溪的心底喊出來。
“小六子,誰是小六子?”清溪抱著頭,努力的想。突然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清溪隻能緊緊抱住自己,恐懼蔓延開來。突然有人提著一盞燈走來,那個人看起來很陌生,卻又很熟悉。
“清溪,我帶你回家。”那人走到清溪麵前,拉起她的手,手心裏的溫暖讓清溪安心下來,“這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我們回家吧。”
清溪點了點頭,“我們回家吧。”
夢碎成幾片,無法逃避的事實,那麽隻能去勇敢麵對的。
清溪微微顫動了下睫毛,眼睛眨了幾眨,床邊的楊六一下子驚跳起來,清溪已經昏迷一天一夜了,醫生說若是再醒不過來,那便再也醒不過來了。“幸好,幸好。”楊六拍著自己胸口給自己安慰著,隻要清溪沒事,少了誰都無所謂的。
“這是哪裏?頭好痛,我要喝水。”睜開眼睛的清溪第一眼看到的是楊六,突然想起了小川死了的事實,所有的一切在清溪的腦袋裏攪成團,有些東西,明知道不該去碰觸,卻又想要去碰觸,清溪守著那些記憶,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楊六倒了水給清溪,“小心燙。”又小心將清溪扶起來,喂她喝水。才不過喝了幾口,清溪想起了什麽事情,差點跳起來,“小川呢?她怎麽樣了?”
楊六看了眼清溪,吞吞吐吐道,“你沒事就好,小川她,是個沒福氣的丫頭。”
清溪倒回床上,水也不喝了,把自己用被子埋起來,直直哭了大半天,一雙眼睛哭成了核桃。隻不過,逃不掉的事實,隻能勇敢去麵對,就算哭得再久,小川也不會活過來了。
隔日裏,清溪和楊六葬了小川,就將她葬在落鳳林裏,也方便了她看風景。一行人再度踏上旅程。
人生便是如此,總是不會讓你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未來,誰也不知道。
路鳴生動用了蘇家在各地的分號情報網,來查探清溪的消息。十來日前,蘇家在棲霞山下的分號回報,有了小小姐的消息。說是小小姐和一個男子回了寧水,再次毒發。
聽了這消息之後,蘇虛就沒再出過紫寰閣,一日三餐,就連睡都睡在了書堆裏。陸氏看著蘇虛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格外的心疼。也不是沒勸過,就連路鳴生都親自來說過,隻不過蘇虛的性格像極了他娘親,勸是不成的。
前幾日,這邊又得了小小姐在棲霞山遇刺的消息。蘇虛知道後依然沒有踏出紫寰閣一步。陸氏怕蘇虛的身體吃不住,便吩咐廚房熬了雞湯,讓劉媽給送來。
劉媽提著湯,輕叩了幾下門,畢竟紫寰閣是蘇家的禁地,沒有當家的命令是不能進的。蘇虛彼時正捧著皇帝內經細細研讀,聽到叩門聲,以為是來送飯的下人,隨口回道:“放在門口就成了,我等下去拿。”
“小少爺,我是劉媽,夫人熬了雞湯,讓我給小少爺送過來。”劉媽回道。
蘇虛放下書,起身開了門,看到劉媽提著湯罐立在門外,“劉媽,怎麽是您親自送來的?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末離廳。”
劉媽和煦的笑了笑,“我怕那些下人不妥帖,就親自送了來。”
末離廳挨著紫寰閣,是一間小的書房,蘇虛同著劉媽坐定。劉媽上下看了看蘇虛,滿眼的心疼,“怎麽瘦成這樣子?多久沒好好吃飯了,那些下人都是白吃飯的麽?回去我定稟告夫人好好收拾他們。”
“不管他們的事情,我想早點把藥方配出來,好去找清溪。”蘇虛答道。
“這怎麽成,都瘦成這樣子了。”劉媽忽地想起了什麽,眼裏泛著淚光,“你果然和小姐真像,她當年也是這個樣子的,隻可惜啊。。。”
“娘當年?”
“是啊,小姐當年為了救那個男人,也是在這紫寰閣裏一呆就是半個月,出來的時候人都瘦的脫了形,那男人倒是被治好了,小姐也隨著那男人走了。之後再回來,小姐就有了身孕,老爺不肯讓小姐嫁出去,小姐也是個倔脾氣,寧死不肯回頭,若是她當年肯服軟,後來也就不用吃那麽多苦了。隻可惜啊,小姐走了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這紫寰閣也被老爺封了起來,不許人進,還發了毒誓,從此再也不肯替人看病。”劉媽一邊說,一邊用帕子拭去淚珠,“不說這些個傷心事,來來,喝湯,這可是上好的雞湯,文火燉了十個時辰,最是大補。”
劉媽看著蘇虛把雞湯喝掉,又囑咐了好幾句,才收拾了東西離開。
蘇虛轉回紫寰閣繼續看書,忽然想起從前和娘還有清溪一起生活的情景,暗暗道:“藥方還差一點,就差一點了,清溪你要好好地,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