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身負重任

“老太爺，藍兒姑娘來了。”

葉榮陪著笑臉將杜藍迎進了金堂苑，引著她來到葉老太爺的書房。

杜藍行了個萬福禮，輕聲道：“藍兒向老太爺請安，不知老太爺有什麽吩咐？”說著，她抬起頭來一看，卻見葉老太爺板著一張長臉，不似上次所見的那副親切慈祥的模樣，心裏便有點惴惴不安起來。

葉老太爺盯著杜藍看到好一會兒，直看得杜藍低垂著頭再也不敢抬起，他才緩緩地道：“藍兒，你好大的膽子，竟然陽奉陰違，不把老夫的話放在耳裏。”

杜藍忙將頭壓得更低一些，小心翼翼地道：“老太爺，藍兒不敢。”

葉老太爺“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不敢？那你說說，上次老夫是怎麽跟你說的？”

杜藍小聲回答道：“老太爺讓藍兒跟隨少爺左右，盡心服侍少爺。”

葉老太爺接過葉榮遞過來的鼻煙壺，吸了一口後，這才不緊不慢地問：“那你說說，為何昨天和今天，樓兒出門，你卻都沒跟去？”

“這個……”杜藍猶豫片刻，抬起頭來，怯生生地望著葉老太爺道：“回老太爺的話，不是藍兒不跟著，實在是藍兒這兩天病了，所以少爺讓藍兒在家休息。”

“病了？”葉老太爺的眼睛眯了起來，將杜藍從頭打量到腳，再從腳打量到頭，然後淡淡地道：“你現在不是還能好好兒地站著嗎？記住，隻要不是病得起不了床，你就得寸步不離地跟著樓兒。”

“是，藍兒記住了。”杜藍一邊回答，一邊忍不住在心裏歎氣：“唉，果然是物以類聚，還以為這葉家老太爺慈祥親切，卻原來也是個變臉比翻書還快的人。看來，那浪蕩子是得了葉家真傳的。”

葉老太爺靠在搖椅上，晃晃悠悠地搖了幾下，又道：“今天樓兒又去了春花樓，老夫這就讓葉榮送你去，你給老夫把樓兒看好了，千萬別讓他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過密。”

“是。”杜藍瞪著腳尖，悄悄地想：“難道那浪蕩子要與青樓女子荒唐，還要本姑娘上去攔著不曾？我不過是丫鬟的身份，哪裏攔得住他……這老太爺莫非是老糊塗了？”

她正在胡思亂想，葉老太爺卻又已經變了臉色，剛才的冷麵孔突然換成了一副愁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聲音裏透著無奈：“藍兒，你一定覺得老夫在強人所難吧？”

“你這老頭就是強人所難！”——當然，這話杜藍隻能在心裏想想，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藍兒不敢這樣想，藍兒是丫鬟，老太爺是主子，主子怎麽說，藍兒就該怎麽做。”

葉老太爺突然笑了起來：“你這丫鬟，傅先生說你聰明本份，果然是沒有說錯。嗯，樓兒任性妄為，老夫也拿他沒辦法，幸好現在他對你倒有三分重視，所以老夫也隻好難為藍兒你了。”杜藍沒有說話，一臉敦厚相的葉榮卻插嘴道：“藍兒姑娘，五、六日之後，老爺和夫人就要回來了，如果讓老爺和夫人回來看見少爺現在的樣子，肯定會氣得又離家三年，所以你一定要盡可能在這幾天裏把少爺看住了，別出什麽岔子才好。”

“啊？老爺？夫人？”杜藍有些茫然地抬起頭來。在她掌握的信息裏，葉府裏的老爺和夫人似乎是常年不在金陵的，而且她入府這麽久，也從來沒人提起過，使得她幾乎忘了這葉府還有老爺和夫人的存在了。

葉老太爺尷尬地道：“藍兒，原本老夫也說過，你能在半年內把樓兒的性子改過來就好，可是沒想到青雲和芝蘭突然要回來，所以……嗯，隻要你把這事辦好了，老夫一定重重有賞。”

“賞？你能把那血玉佩賞給我嗎？”杜藍心中閃過這樣的念頭，但隨即又自己否決了。那血玉佩太過珍貴，而且葉老太爺也說了，那是葉嘯樓下聘所用之物，不大可能賞給她這個丫鬟。一念及此，杜藍便又沮喪起來，輕輕地道：“藍兒隻是盡本分而已，不敢要老太爺的賞賜。”

葉老太爺卻笑眯眯地道：“藍兒，我葉府裏有的是奇珍異寶，你就真的一樣也不想要嗎？”

杜藍的眼珠一轉，終於抬起頭怯怯地道：“老太爺，如果藍兒能讓大少爺不再去花街柳巷，真的是藍兒想要什麽就賞賜什麽嗎？”她心中計較，要從葉嘯樓手中盜那玉佩，還真有些難度，可是如果能拿話套住葉老太爺，也許堂而皇之地將玉佩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葉老太爺斬釘截鐵地說：“如果藍兒你有這種本事，老夫自然說到做到。”

杜藍臉上終於露出些淡淡的笑容來——要讓那浪蕩子不去那種地方還不容易？隻要給他下點藥，讓他臥病不起，這不過是小事一樁。

可是，沒等她得意完，葉老太爺卻又補充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光是勸住樓兒不去青樓，還不足以讓你任挑珍奇，若是你能在兩月內讓樓兒答應訂下一門親事，那麽，隻要葉府有的，你可以任意挑選一樣歸你所有。”

杜藍呆若木雞——讓那浪蕩子答應訂親？這恐怕太難了吧？雖然葉嘯樓的人品實在是太那個了點，但葉府財大勢大，總有貪財之輩願意將女兒嫁入豪門……可關鍵是，依著那個浪蕩子的性子，他會答應訂親嗎？

看見杜藍的表情，葉老太爺悠悠地歎息道：“藍兒，實不相瞞，老夫風燭殘年，不知還有多少時日，隻盼著在閉眼前能看見兒子歸來，孫子成家。偏偏樓兒行事荒唐，每每青雲回家不過一月，就被他給氣走。你是個善良懂事的好姑娘，傅先生也說過，樓兒身邊自從有了你，行事大有改善，所以老夫把最後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藍兒何德何能，怕是……”杜藍邊說邊抬起頭來，卻看見葉老太爺突然像是老了十歲似的，滿臉滄桑之色，讓她突然想起了杜齊的歎息——“唉，也不知我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看到傳家玉佩。”於是，她的後半截話便生生地吞了回去，變成了：“……嗯，老太爺，藍兒定當竭盡全力，替大少爺覓得良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