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係鈴解鈴
百花苑中杯盤狼藉，醉得一塌糊塗的各家公子被各自己帶來的下人攙回馬車上，各自往自己的府邸行去。那嚴子淩算是醉得最輕的，臨上車前，卻還回過頭來，對杜藍微微一笑：“藍兒姑娘，回見。”
“嚴公子慢走。”杜藍回報以淡淡地一笑，待葉慶和葉喜將葉嘯樓扶上馬車後，便跟在馬車旁邊慢慢地走著。而葉慶和葉喜要照顧嘔吐不止的葉嘯樓，倒沒空閑來糾纏杜藍了。
進了金陵城後，杜藍對車夫輕聲道：“你們先送大少爺回去，我去給大少爺配一副醒酒的茶湯。”
那車夫詫異地問：“藍兒姑娘，你一個人去怎麽好？府裏不是有醒酒湯的方子嗎？”
杜藍鎮定地一笑道：“府裏的醒酒湯效果不太好，我家鄉有個方子靈得很。我配了藥就回，你們不用擔心，金陵城雖大，但我還是識道路的。”
“藍兒姑娘快去快回。”車夫聽著車廂裏傳出的葉嘯樓的醉言醉語，忙忙地趕車回府。
杜藍望著馬車遠去，嘴角又浮起淺淺的微笑，隨後轉身走進人群中，左一穿，右一拐，來到一家小客棧裏。
“杜姑娘，你的房間小的可一直都給你留著。”一名小二殷勤地迎上前來。
杜藍從腰間摸出一錠銀子扔給小二，笑嘻嘻地道：“牛二，我的東西可都還好？”
“杜姑娘放心，小的每天都小心照看著呢。”牛二點頭哈腰地領著杜藍來到後院的一間客房。杜藍開門一看，一切倒還整潔。屋角放著一個籠子，裏麵兩隻信鴿正在“咕咕”地叫。看見杜藍出現，兩隻鴿子撲騰著翅膀，像是很興奮的樣子。
“小灰，小黑，想我了吧？”杜藍打開鴿籠，一手一個將兩隻鴿子托出籠中。兩隻鴿子歡快地撲愣著翅膀，還飛到杜藍的肩膀上，將頭貼到杜藍臉上親昵地摩擦。
“嘻嘻，好了好了，知道你們乖，”杜藍輕輕地摸著兩隻鴿子背上的羽毛，對小二道：“牛二，我要讓小灰和小黑幫我送信，最近你就可以輕鬆一點了。”
牛二一臉討好地道：“嘿嘿，杜姑娘，其實這兩隻鴿子好養，一點也不麻煩。”——當然不麻煩，隻是天天給鴿子喂喂水，或者放它們出來飛兩圈，杜藍就付了十兩銀子一月的價錢。其實，按照牛二的心思，他巴不得杜藍讓他一直幫著養這兩隻鴿子才好。
“牛二，你忙你的去吧。”杜藍打發走了牛二，便打開屋角一個上了鎖的櫃子，從中拿出一個包袱來，找出一支極細的毛筆和一個小瓶，從小瓶裏蘸了些墨汁，在一張紙條上寫了幾行字。這墨汁是她自己精心調配的，密封以後，可保數月不幹，但若寫到紙上後，卻幹得極快。
自己將字條看了幾遍，杜藍將紙條折成一個小卷，放進一個金屬筒，輕輕地綁在灰色的鴿子腿上。隨後她又寫了一張紙條，卻是綁在黑色鴿子腿上。
摸了摸兩隻鴿子的頭，杜藍輕聲道：“小灰，小黑，路上不準貪玩，將信送到爺爺和玉竹手裏以後，就趕緊回來，聽見沒？”
“咕咕——咕咕——”兩隻鴿子偏著頭看著杜藍，隻會發出這種單調的章節。
杜藍將兩隻鴿子捧到院子裏，手輕輕往上一送，兩隻鴿子便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在杜藍頭頂盤旋了幾圈後，一黑一灰兩個小小的身影越飛越高，漸漸消失在天際，隻有那“咕咕”聲仿佛還回響在耳邊。
進屋收拾好東西，杜藍走出門來，對著正端著熱水盆往一間客房裏走的牛二招了招手，牛二便端著盆子顛顛地跑到杜藍跟前問：“杜姑娘，您還有什麽吩咐？”
杜藍往牛二手中塞了一錠銀子，笑道：“我這便走了，過些日子小灰和小黑回來，你多弄些好吃的給它們慰勞慰勞。”
“放心，杜姑娘，保準不會餓著你的寶貝鴿子。”牛二單手端著盆子，忙將銀子塞進懷中，還對著走出院子的杜藍的背影揮了揮手，討好地道：“杜姑娘，您慢走。”
在金陵城中溜達了一圈的杜藍，悠哉遊哉地回到葉府。剛一回到木屋門前，便聽孫大娘在叫：“藍兒，你死哪兒去了？這時才回來！”
“哦，我去給少爺抓藥了。”杜藍舉了舉手裏的紙包。
孫大娘走過來，一把搶過紙包道：“你抓的什麽藥？”
杜藍小心翼翼地回答：“是我們家鄉的醒酒方子。”
孫大娘皺眉道：“我們府裏自然有醒酒方子，卻哪裏要你多事來？”
杜藍怯怯地道：“孫大娘，是這樣的。今天我看少爺他們喝太多酒了，就擔心會傷了腸胃。我們家鄉這個醒酒方子和別處的不同，既能解酒，還能保腸胃，所以……”
不待杜藍說完，孫大娘便喜道：“原來還有這功用？我看看。”說完打開紙包，仔細地看了看藥材，又抓起每樣藥聞了聞，喃喃道：“這藥配得可真是巧妙，你們那鄉下地方，怎地有這樣的好方子？”
“孫大娘也懂藥理？”杜藍試探地問。
孫大娘得意地哼哼了兩聲，將紙包交給身後的紅杏，讓紅杏趕緊送去夥房，這才轉過身來，雙手叉腰，得意地道：“不懂藥理？不懂藥理我能當上這內院的管家？這府裏尋常用的方子，可都是大娘我開的。”
杜藍便驚訝地眨了眨眼道：“呀，原來孫大娘你還是一位女大夫，真是了不起。”
孫大娘卻並沒被杜藍這小小的馬屁拍暈，隻是皺眉問：“你們那鄉下地方，卻怎麽會有配得這麽巧妙的方子？”
杜藍鎮定地答道：“這個是一位過路的先生配製的。有一年，一位遊方先生路過，投宿在我家裏，那天正好我爹喝得大醉，那先生便開了這方子，效果卻是極好，我便記下來了。”
“原來如此，”孫大娘笑了笑道：“可惜你們有眼不識泰山，那遊方先生，怕是位高人呢。”
“真的嗎？”杜藍疑惑地眨了眨眼，眼中的光芒看起來異常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