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製約
彼時，赤淵。
“……少主。”營救夜帷時的四個人周圍褪去了朦朧的黑霧，露出了本來的身形容貌。四個人裝扮正是五行中金、木、火、土的裝扮。那個身形略為矮小的正是他們的同伴，金。其中最為冷靜，也是最先出手的是其中的領導者，火。木、土分別是綠色和棕色的裝扮。
“焱？”在首位的赤發男子有些驚異地望著四人。“任務完成了麽？”
“恩，任務十分順利，似乎也沒有被對方覺察身份。”五行中的火——焱答道。
樓澈探究似的望著下屬帶回的人，黑發黑眸，應該是白酃人。“白酃人？沐兒不惜用掉最後一隻紙鳶竟是為了營救這個異族人？”
“公主是這麽說的。”焱答道。
“沐兒……嗬嗬，我是越來越看不懂她了。……夜帷……左使，應該是對白酃非常重要的人吧？為什麽會這麽狼狽，他莫孤醒，到底對他做了什麽？”樓澈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道。
焱自也沒有回答。他望著麵前的少主，強壓著胸中的疑惑：公主……她是否安好呢？而麵前的男人，公主的兄長，為何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焱沒能把自己的疑惑說出，因為他自知沒有資格去質疑。
“焱。”樓澈喚道。“密切注意那個少年的動向，給予他食物和水，也把他的傷處理一下，給他一切行動自由。但是不能對他透露族中機密，他若做出危害族中的舉動，毋須命令，直接處死。”他的語氣很平靜，似乎隻是述說著一件小事。焱不敢怠慢，答了一句“是”，帶著鑫、垚、森轉身退下。
“淼。”樓澈喚到另外一個人。從黑暗中逐漸走出的男子倒不如前麵那四位那麽拘謹，隨意地應了一聲。
“帶花、雪二人去白酃要人，無需跟他莫孤醒說明，實在不行就直接動手，不用留情麵。”男人快速下了命令。轉瞬黑暗中又躥出一名少女，直接道：“去救風姐姐？我呢？我不能去嗎？”樓澈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那少女不過凡人十六七歲的模樣，站在淼身旁才剛剛達到靠近胸部的位置。
“月兒不要鬧，這次是很危險的任務。”淼嚴肅地道。
“嗬，”樓澈不禁笑出了聲，“淼，讓她去吧，就算不同意她也會跟著的。好好照顧她吧，別讓她影響任務。”他既然派人去救人，自然鬧得聲勢越大越好，月麟瀟製造聲勢的能力，還是讓他莫孤醒頭疼去吧。
*
白酃城外。
戰火紛飛，硝煙繚繞。
“王上！王上！”正在王座上熟睡的他莫孤醒被這急切的呼聲喚醒。他莫孤醒無奈地睜開了眼，有些慍怒。
夢中，正是夜帷回來的時候。
“王上！”侍衛不由得提高了聲音。
“怎麽？何事？”他莫孤醒強壓下自己的憤怒，佯作平靜地道。
“外城被不明軍隊攻破，他們正朝宮中前進！”
“什麽？”他莫孤醒的睡意總算被趕跑，身子微微前傾，似乎想聽得清楚些。
“一夥賊人正向內宮前進！”侍衛戰戰兢兢地道。
“為何早不察覺？”他莫孤醒“噌”地站起身來。
侍衛一愣，有些支吾，“是的……毫無征兆……似乎……”
“說！”他莫孤醒露出了王者的霸氣。
“似乎有內應！王上……”侍衛顯然有些心虛了。
“你是宮中護衛軍的統領，難道還要我教你怎麽做麽？”語氣中已然有了威懾的意味。
侍衛趕緊答了一聲“是”，已然退出殿堂內，安排各種護駕的事宜。
他莫孤醒揉了揉肉太陽穴，對殿右側站著的岑泫道：“岑右使……你說，是不是有些蹊蹺呢？”
岑泫不冷不熱地答了一句：“蹊蹺？何謂蹊蹺？王上是指夜左使被劫走一事……？”
他莫孤醒用力按了按太陽穴處，感覺兀的有什麽要跳出來一樣。“內應，倒不如說是謀逆吧？嗯？”他莫孤醒並沒有詢問的意思，反而像在自言自語。
岑泫悶哼了一聲，算是答複。
“果然是……嗬，不知道等這一天是不是很久了。岑右使。”他莫孤醒明顯有著嘲諷的意味。
因為其他人等都被支出去護駕，自然也不怕有人幹涉。岑泫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倒是你呢，我的王上。現在才明白不知是不是晚了？我對白酃的王位沒多大興趣呢，我的目的，絕不在此。”
他莫孤醒不怒反笑，“哦？統一大陸……岑右使，當天下的霸主，恐怕不簡單吧？”岑泫不覺流露出嘲諷的意味：“他莫孤醒，你這算是討好我嗎？饒你一命？嗬，看你也不是完全的昏庸無道啊。這樣，倒讓我有了些玩耍的興趣。好歹也是君臣一場，我自然不會忘卻你提拔的恩情。”岑泫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一下。“夜帷……你們之間，恐怕也沒有君臣那麽簡單。到底是難得，男人之間的戀情，果真溫柔又暴虐呢。可惜——你的情敵，那個藍瀠王者，夜帷可是把身心都給了他……你呢？你的付出，你的真心，夜帷不能體會，你自然也得不到回報了……你對他可算是一往情深哪，救了他，還不計前嫌地收留他，七年間讓他升為你的左使……可是他卻覺察不到，對你隻有恩情，不覺得心疼嗎？”
聽他一遍遍念著那個人的名字，果真是觸動了他莫孤醒的神經。“住口吧！你的勢力看來是不小的了，任何機密都了如指掌了對嗎？本來我想著讓你鬧鬧就算了，可是現在你惹惱了我，可知道後果呢？”
聽到這裏岑泫不由得笑了起來，“我的王上……還沒弄清楚形勢吧……”
他莫孤醒對岑泫的質疑有些不滿，“你認為你已經全勝了麽？你未必太小看我了。如果不是我把那些侍衛支走，你的行動恐怕還要一些工夫呢。”
這樣的說法讓岑泫愣了愣，不禁有了警惕心。這是什麽意思？莫非他早料到了？
“某些事兒，還是不要太過自信為好。岑右使。”他莫孤醒故意加重了音，“你很會挑選時間呢，在我最脆弱的時候……不是麽？君王的暴虐畢竟隻是表麵的東西，如果太相信自己虛假的判斷力，反而會讓一切前功盡棄的。”
這樣的話反而然岑泫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虛假？
“我故意裝作那般昏庸，那般無能，的確是用來迷惑人的。不過有一點我是毫無興趣偽裝，我沒有你那麽大的野心，所以自知無法在這個位置上坐的長久。若不是被迫占領著這個位置安定人心，恐怕我早走了。”他莫孤醒自嘲地笑笑，“所以——我不認為你肯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下工夫。”
“嗬，”岑泫故作鎮定地道，“那麽，你到底想說什麽？”
*
風殘沐靜靜佇立在窗前，看紫藤花在窗前凋零、枯萎、化為塵土。盡管城外硝煙彌漫，卻絲毫打擾不了她身處的境地。岑泫已經不見了十三日，她自然也料到了外界所發生的事兒。她已經不擔心那黑發黑眸的少年是否已然脫離的困境，這般戰亂的時機，恐怕白酃的王上也無暇顧及了。
果真，朝代王座的更替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這樣民不聊生的日子，卻不知道要持續多久。
*
“什麽？王上已經從內宮密道逃走？”那侍衛統領雖沒有故意大聲說，周圍幾個人耳力不差，盡數聽去。心中暗罵那昏庸的王上，霎時間士氣大降。
“那麽……收兵吧，放棄抵抗。”岑泫麵不改色地道。
“什麽？！”侍衛統領即刻發出質疑。
岑泫手起，手上一道白芒直逼侍衛咽喉，“怎麽？還有疑問麽？”
“岑右使……原來你就是……”內應。可惜還未等他說出口，便毫無還擊之力地倒下。
侍衛倒下的地方，一道紅芒劈下，將地板劈下一道細長的縫隙，大地劇烈搖晃起來。
“你們的王上已然潛逃，你們再做抵抗又有何用？即刻投降者，不死！”岑泫刻意將聲音放出，讓這個宮殿內的人完全聽清。
殿內打鬥聲即刻停止，足足寂靜了片刻。
忽然間，一聲巨響。千萬人同時跪地，呐喊：“誓為岑右使效命！”少數不服從的人，已然在人群中被悄然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