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隻愛陌生人

十六

寢室裏有人談各自的家鄉。很向往有山的地方，小康就是那裏出來的。他說山上有兔子有野豬，小時候跟著村裏獵人牽著大狼狗上山打獵。我想那一定很好玩。小康說那裏叫豹子山，以前是長有狼啊什麽的跑進村子裏，跟鬼子進春似的一村子人追著打，打死了吃肉喝湯，現在沒見過了。

哪不是一樣呢。我們村那會聽說在砍林子的時候躥出了一隻豹子，被一夥人圍著用鐵鍬叉子弄死了。世界變化那麽大，人開始充斥主宰一切了。現在的狗見了人就躲，別說狼進村子了，就是人進了山裏也難找到一隻狼的。一切都在向著不可逆轉的方向滾滾逃去。小時候村前的大河裏一到夏天，擠滿了光著屁股的孩子，那水幹淨透亮，現在是沒人去了，水太混了，以前的河底是沙子，白亮亮的，現在是黑色的泥巴，臭烘烘的。

小剛說小康你那豹子山上真的有豹子麽，小康說早沒了，它跑上去吃啥。小剛說把你家趕上去不就得了。

我小時候家裏是養過豬的，個頭比我大，有一回我一人在家那豬拱開圈門跑了出來把我嚇得嚎嚎大哭。那家夥的臉對著我一副要吃人的樣子我現在都記得。那時是四歲左右吧，還穿著開襠褲嗎。不記得了。現在是有十幾年沒見過活著的豬了。

跟星子同桌那會他居然問我小麥和稻穀怎麽區別。我暈。鄉下人居然認不出小麥和稻穀，真是可悲。

說來也不怪，現在這裏很多人已經不種地了。五穀雜糧我是分的清的。小時候爸媽下田插秧把我和弟弟帶去田頭，我還在水裏見著了一條很大的紅鯉魚，真叫人歡喜。後來那東西絕種了吧，隻在電視上見過。

小時候喜歡水，一到夏天一不小心就＂掉＂水裏去了。大人們說水碰不地的呀會死人的，我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有什麽事會犯衝。後來發大水的時候站在大橋上看下麵滾滾流動的渾濁的水，打著旋，很可怖。真的是會死人的，水那麽深我那麽小掉下去沒影的。

說實話到現在我都還不會遊泳。長在大河邊的人啊。可悲。四處問問，有很多人跟我一樣掉水裏稱坨一個。

著人越來越褪化了。

遠古的遠古，我們祖先的祖先從水裏爬起來上了岸，後來的後來遺傳到了現在的現在，我忘了我是怎麽從水裏上岸的。

孫猴子牽著白龍馬，後麵跟著豬悟能和沙悟淨，孫猴子看著天上的烈日心裏也火。現在他已是名副其實的一隻猴子了。不能翻筋鬥不能上天入地更不得造反。他遺忘了佛祖的教訓，這便是遺忘的懲罰。

佛祖說猴頭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孫猴子想師父叫我悟空就是叫我悟色。然後孫猴子偷了月光寶盒拐跑了如來座前清油燈裏的青衣仙子和紫霞仙子，下凡又聘了白骨精做三房姨太太，把唐白臉扔路上自己快活去了。如來輕指一彈把他彈到了火焰山給唐白臉牽馬，沒有了法力沒有了如意棒，豬頭沒事欺負他拔他背上的毛，沙和尚的擔子也落到了他的肩上，孫猴子委屈的喊師父，唐和尚給他唱ＯＮＬＹＹＯＵ，ＯＮＬＹＹＯＵ給我挑擔子。放著齊天大聖的風光事不做跑去做什麽至尊寶。

這就是我眼裏的大話，大話西遊記。

十七

《一路有言笑》裏說常常掉進細節裏拎不清爽的時候就讀《逍遙遊》。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是鳥也，還運則將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我開始喜歡上這個寫書的女子了。聽濤說好像叫什麽北鬥，不知是不是真的，感覺不太像。管他呢，我又不找她，搞那清楚做什麽。

十八

記得上次寫寂寞二中的時候是我跟渺渺走得最近的時候，這次寫後麵的話，我以為渺渺是不會再出現的了，可她好像與我的寂寞二中有緣。

渺渺又一次的出現了。我們許久未見未說話的今天，我碰見渺渺了。我以為我們是不會如此寂寞的收場的，但願。

中午剛吃完飯，星子拍我的肩膀拉我出去說是讓我去看一個人，我說誰呀他說去了再告訴你。我鬼使神差的跟著去了，實在想不出會是看誰。

星子把我帶到一間小診所裏，那裏擺了兩張床，有一張上還睡著一個人。是渺渺。

我想趁渺渺沒看見我之前走開，可來不及了，我看清楚她的樣子之前她已經盯住我很久了。我站在那裏無所適從頭也不知該往哪裏轉手也不知該往哪裏放。真的是慌了神。到底要不要走呢。

然後渺渺喊我林子，我站在那裏看著她的臉。她的眼淚掉下來。

我走過去看見了她手上的針管。我說丫頭你怎麽又病了，別哭。渺渺止住淚水讓我扶她起來。然後我第一次抱了她，她的身體很瘦很輕。

我轉過頭說渺渺，有很久不見你了。我想像以前一樣拍她的頭，可已經不會再有那種自在和親密感了。

渺渺說是的，的確很久不見了，林子你過得好麽。我笑笑說挺好的，你呢。當時的感覺的確是挺好的。

渺渺說不好。我也不好再問什麽。

很開心的去找濤，他看我一副神經質的樣子說林子，我發現你越長越傻了。

他說我是好了傷口忘了疼。

十九

本打算這部集子像上次那樣寫二中的生活的，現在看來是不成了。很多東西都已和二中無關了。我想我是徹底對這裏的生活失望了，我開始尋求另外的一些東西的庇佑了。

這部集子的風格也變了，不在深沉晦澀難懂。不知道這是不是件好事，總之我手中筆開始了就停不下來了。

五十天後的我又會怎樣呢。

高二剛進班時的新班主任上任三把火頭一把火就燒到了我頭上。他說我頭發長了而且是黃色的，而且有人投訴我抽煙。覺得自己很倒黴，心想一開始就這樣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混下去呢。

而現在和那時的想法差不多吧。高考之後我該如何度過我這漫長的一生呢。我會過得好會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嗎。我想要的生活具體又是怎樣的一種狀態呢。

那時班裏印象最深的兩個女孩子是小朵和渺渺。小朵活潑開朗，和誰都鬧得開，那會我還見她用奶瓶喝水呢。那麽大的一個人了，真是的。不過那時我沒有和小朵說過一句話。我從不主動接近女孩子的，對人冷淡，小朵後來說剛開始見我就覺得我很難接近，等到成了朋友，卻又不是那麽回事了，她說我對朋友很坦誠。渺渺那時則是個不喜言語有些自閉的女孩子，外表看上去倔強獨立。我猜她是個有故事的人。有時在操場上見她穿著寬大衣服獨自走在校園中落拓的男孩子樣就很想走過去跟她打招呼，但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對她我總是帶有疑問，那到底是怎樣一種人呢。知覺告訴我她是一個心理存在陰影的人。

想想我與渺渺之間從開始到現在的一切，就像一場無聲的寂靜電影，畫麵一副副的流淌下來，有微笑哀愁哭泣的臉，情節真實而有戲劇性。

我的生活就是一場電影，不華麗卻都格外刻骨銘心，明亮而沉重的眼神，掩藏在眼睛背後的愛恨喜怒悲，卻也都幹淨得讓人窒息。

他們都有明亮的眼睛幹淨的臉。

現在的這個班裏從一開始印象頗深的一個女孩子是晶。感覺得到她內心的平靜與堅韌的氣息，與我小說裏的音嵐是同一種類型的女子。她在我的留言冊上寫的最喜歡的歌手是王菲，這是我意料之中的。她也喜歡安尼寶貝，這讓我很欣喜。能夠遇見一個誌趣相投的女生對我來說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隻可惜我們沒有說過多少話，我總是不習慣和女孩子打交道。

濤說晶長得和漂亮，他見過幾次的。我也這麽認為，但更多的是氣質，渺渺就比她漂亮得多。渺渺的臉看上去像王心淩。

總覺得我們之間有些很模糊的東西橫在心裏，。每次在她進教室的時候我似是能感覺得到一般一抬頭便看見她的臉，還有她看向我的眼睛。

濤曾經給我出個鬼主意讓我追她做女朋友。那怎麽可以呢，那時我喜歡的是渺渺，怎可半途而廢。

也許濤看了這些會罵我的。隨便，我是打不死的。

二十

從同學口中聽到的小道消息，王菲要複出了。真讓人歡喜。

聽過她的《隻愛陌生人》之後就沒聽過新專集了，不知道她有沒有出過，我不大清楚，我們這裏很少有她的唱片賣，曾買過一次，問了問價錢，五塊。他媽的那是個什麽東西做的嗎，怎麽就那便宜。

王菲討厭娛樂圈，她是為音樂而聲的一個人，那時聽說她準備退出歌壇，我就對她很失望，她是很特別的一個人，她的身上是有責任的，她的那麽多的歌迷都是懂得她的聲音的人，有那麽多的人都在看著她等著她，她有責任為她的歌迷做些事。

王菲是美麗的。盡管很多人不這麽認為。

上次在ＱＱ裏跟一個四川的女孩子聊天，她的名字我忘了，我問她喜歡看書嗎，她說喜歡，我問喜歡什麽樣的書，她說武俠言情。我就有點失望了，但那並沒有錯的，女孩子嗎，最好不要太深沉，活潑快樂點更合適。然後我問她喜歡王菲嗎，她說不喜歡，誰會喜歡那種女人。

香蕉你個八辣，打進黑名單。

小剛說我跟女孩子聊天的頭一句話就是喜歡看書嗎喜歡王菲嗎，我說我是在找適合跟自己聊的人，不想浪費時間。小剛說那好呀，進聊天室吧，他不知是跟我進的個什麽破聊天室，我隻聽到有個男人在唱歌，唱了兩分鍾我結結實實的等了兩分鍾，那家夥說他還要唱一首。我把大耳麥掛小剛頭上說你幫我聊吧，我去上廁所。

那家夥的聲音像大象打屁。聽過嗎。我也是頭一次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