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巫龍兒的狼狽不堪的生活

“巫龍兒!巫龍兒!!巫……龍……兒……!!!”

我猛然從睡夢中醒來,幾乎一頭撞上了物理老師的下巴。

戴著深度近視鏡的歐巴桑惡狠狠地瞪著我,橫飛的口沫噴得我滿臉都是:“從上課開始你就在睡覺,一直睡到下課。是不是自以為是好學生,就可以無法無天。”

我睡眼惺忪地看著她的瓜子牙,很無奈地說:“老師,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可是我實在是太困了。其實我不僅物理課睡覺,其它課也在睡覺。”

我的直接令歐巴桑一時無言以對,她的胸口急劇地起伏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過了半晌,她才咬牙切齒地說:“好!我倒要看看你這次測驗能考幾分。如果你還能年紀第一,我就隨便你睡覺,不來上課也行。”

年紀第一?這樣睡覺法,不年紀倒數第一都不錯了。可是我真的沒辦法,我現在隻有二魂四魄在身上,隨時隨地都可能進入夢鄉,而且一睡起來就沒完沒了,恨不能睡到地老天荒。

幸好下課鈴聲適時地響了起來,歐巴桑夾起教案,忿忿地離開教室。

我歎了口氣,合上物理課本,目光忽然掃到我右邊的座位上居然坐了一個人。

自從原來的體育班長轉走後,那張桌子已經空了半年了。我立刻轉頭去看,果然有一個人坐在那裏,而且還是一個半中半洋的混血兒。

那人正好笑地看著我,其實不止是他,全班的同學都興災樂禍地看著我,誰叫我不僅是校花,還是年紀第一呢。

平時嫉恨我的人太多了。我在心裏歎了口氣,紅顏薄命啊!

我的臉沉了下來,要知道我是最痛恨洋鬼子的,比洋鬼子更加痛恨的就是半中半洋的二鬼子。

巫家的先祖曾經參加過轟轟烈烈的紅燈照起義,許多巫女死於與洋人的戰鬥中。因而巫家曆代相傳,將洋人都描述成了魔鬼樣的人。而二鬼子的父母,有一方身為國人,卻甘心與洋鬼子苟合,那就更不可原諒了。

我毫不客氣地說:“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嗎?”

二鬼子愣了一下,睜著他那雙無辜的褐色眼睛,委委屈屈地看著我。他大概全未料到如同我這樣的一個漂亮女孩居然會對他這樣一個英俊的男生如此粗魯。

說到英俊,二鬼子確實不是一般的英俊。一米八以上的身材,深深的眼窩,淺褐色柔軟的頭發,白皙的皮膚,英挺中不失秀氣的雙眉。要是二鬼子願意去演電影,一定會成為偶像派巨星。

可是再英俊也沒用,我就是討厭二鬼子。

轉頭望向左邊,穆小鶯正在收起筆記本。我連忙叫住她:“筆記借我抄抄。”

她看了看我,心不甘情不願地把收進書包裏的筆記本又拿了出來。“明天要還我啊!”還不忘叮囑一句。

我點頭,“知道了。”

見她還舍不得走,兩隻色迷迷的桃花眼有一搭沒一搭地向二鬼子身上瞄。我便問她:“二鬼子是哪裏來的?”

穆小鶯誇張地將嘴張成了“O”型,“什麽二鬼子?不要說得那麽難聽好不好?他是今天剛來的轉校生,叫趙天賜。你整天都在睡覺,老師介紹他的時候,你根本就沒聽見。”

我聳了聳肩,開始抄起筆記。

我打算在學校裏抄完筆記再回家,一回到家裏,所有的女人就會興致勃勃地盤問我發生在商朝的每一個細節。其實她們既然可以通過雙魚水盤看見過去的事情,為什麽還要問我?

但太婆婆解釋說,水鏡術實在是太耗費元氣,她已經是“老掉牙”的“老太婆”了,怎麽還能頻繁使用這種法術?那會使她“嬌嫩美麗的容顏”衰老得更快的。

商朝的事情,能夠由我控製的部分實在太少。靈兒是意誌很堅硬的女孩,她總能迅速地戰勝身體裏我的那部分,而充分體現出她的那部分。因而,大多數的時間,我都象是在看電影。

而更痛苦的是,我無論在做任何一件事情的時候,都能夠同時感覺到我的一部分在商朝的一舉一動。甚至在夢中,看見的也是商朝的那個我。這已經不能算是一心二用,簡直就是精神分裂。

我一邊抄著筆記,一邊打著哈欠,天知道我是多麽想睡覺啊!可是我真的已經睡得太多了,一天二十四個小時裏,大概有十六個小時在睡覺。還有八個小時是在一邊做事情一邊打嗜睡中度過的。

為什麽失去了一魂三魄的人就象是深度嗜睡症患者一樣?

抄著抄著,我自然而然地又一次進入了夢鄉。

“你真是那條龍的女兒?”劉累已經是第七次問這個問題了。

靈兒默然不語,相同的問題已經回答過六次,無需再回答第七次。

“為什麽你看起來和人一樣?而且你也不會飛。”

“我的媽媽是個人類。”靈兒低聲說。

“原來你一半是龍一半是人。”劉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她:“你媽媽呢?她在哪裏?”

靈兒淡淡地道:“她剛剛生下我就死去了。”

她的心裏泛起一絲淡淡的酸楚,父親一直提起母親,在父親的口中,母親是一個美麗得象是九天仙女般的女子。

極偶然的一次機會,是母親的忌日也是她的生日,父親熟視她良久,喟然長歎:“若是沒有你,也許你母親還不會死。”

這樣的話他隻說了一次,但她卻是如此倔強和敏感,這句話被她深深地記憶著。若是沒有她,母親還不會死!

她越是年長便越是沉默,笑容也不再出現,孤寂的生活使她逐漸淡忘歡笑的感覺,冰冷淡漠越來越成為她臉上日複一日的神情。偶然的時候,她也會望著碧藍的天空,幻想著自己會成為一隻飛鳥,自由地在天空飛翔,這種想法總是一閃即逝,她從未曾認真地考慮過。

她感覺到自己的心有些改變,她卻不能知道這改變是出於什麽原因。顯然她並不曾感覺到自己的靈魂被人偷換了一部分,可能是因為我能夠感覺到她的記憶,她卻無法感覺到我的記憶的原因。

趙嬴子詢問了路人,才知道這條河在朝歌以北幾十裏的地方。沿著河岸行走,就可以回到朝歌。

將靈兒帶離了那個山穀,他才猛然發現,他不知該如何安置靈兒。他是一個四處流浪的禦龍人,雖然現在應天子之召來到朝歌,但也許明日就會離開朝歌,再次踏上旅程。難道他要帶著靈兒四處漂泊不成?

劉累看著他遲疑不定的神色,便猜出他心裏在想些什麽。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這樣,也許能夠解決他的難題。

他立刻說:“把靈兒帶回朝歌吧!朝歌是大地方,一定能為靈兒找到一個合適的歸宿。”

靈兒的神色有些黯然,你不想帶著我嗎?我是為了你才離開那個山穀。但她是沉默的女孩子,雖然心裏感覺到錯愕卻什麽也沒有說。

“好!我們回朝歌。”

在趙嬴子的內心深處也同樣不想離開靈兒,隻是師傅能夠接受一個女孩子嗎?

他們沿著河岸而行,聽著河水拍打著岸邊的聲音,時而有一兩條魚兒從水中躍出。天空中有大雁向南飛去,秋天的季節總是充滿了離別和不安。

三個沉默的少年懷著各自的心事,偶然相視一笑,卻也同樣看出對方眼中的憂慮。

金色的雛菊開滿了遠遠近近的原野,時而能聽見一兩聲老牛若有若無的鳴叫聲。麻雀自草叢中驚起,略帶警惕地看著靈兒,然後撲著翅膀落荒而逃。

她感覺到眾生對她所懷的恐懼,她到底是龍之女。

風起了,吹亂了柳條,吹落了黃葉,也吹起了人的心事。

劉累忽然指著天空:“紅雲!”

兩人一起抬起頭,天上有一抹紅雲如期而至,殺機亦如期而至。她與趙嬴子互視一眼,趙嬴子問:“是你父親嗎?”

她用力呼吸,空氣中有潮濕的味道,是龍的味道,但卻與父親的味道不同。她搖頭:“不是。”

趙嬴子疑惑地問:“難道還有龍在這附近?”

她遲疑著開口:“好象是一條母龍。”

“母龍?!”劉累的聲音誇張地提高,“原來有一公一母兩條龍。”

為什麽還會有一條母龍?她曾經以為父親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龍。

紅雲一閃而逝,眼前出現一名中年女子。這個女子如果不是頭上長了一對龍角,用人類的眼光來看,實在是一位美豔婦人。她臉上的表情很是冰冷,一落下來,就用一雙銀色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靈兒。

趙嬴子跨前一步擋在靈兒的身前,他敏銳地感覺到母龍的眼中帶著一抹殺機。母龍這才將銀色的雙眼移到趙嬴子的身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讓開。”她冷冷地開口。

“你要幹什麽?”趙嬴子卻寸步不讓。

“我要殺了她。”母龍伸出纖纖的手指,她的手很修長,手指細細的如同春蔥。陽光一映之下,手上卻反射出淡銀色的光芒,想必她的手上長著一層幾近透明的淡銀色鱗片。

“為什麽?”

母龍終於認真地看了看趙嬴子,從來不曾有一個人類如此大膽地與她說話。在她的印象中,所有的人,隻要一見到龍,就會匍匐在地上,全心全意地頂禮膜拜。

“小子,你是誰?好大的膽子。”

趙嬴子笑笑,“我是一個禦龍人。”

“禦龍人?!”母龍仰天長笑,居然在龍的麵前自稱禦龍人,是不想活了嗎?她饒有興趣地注視著趙嬴子,是一個奇異的少年。看起來不是特別地俊秀,與他身邊劉累那種一見便被他吸引住目光的俊美是不同的。

但這個少年,如果仔細看他的輪廓,雙眉英氣逼人,斜飛入鬢,兩眼燦若朗星,鼻子端正,嘴唇紅潤。多看幾眼,便不由自主地對這少年生出好感來。

龍雙眉微揚,“你不怕死?”

趙嬴子笑笑:“我什麽都怕,怕夜裏無處投宿,怕白天沒有食物果腹,怕風太大,沙塵迷住眼睛,也怕下雨路上過於泥濘,更怕風雪。但我卻不怕死。”

龍笑了,她覺得自己開始喜歡上這個少年人了,“年輕人有勇氣很好,可惜勇敢的年輕人通常會死得太早。”

趙嬴子淡淡一笑:“我更願意試試我的禦龍術,也許被我降服的是你。”

龍哈哈大笑:“好!我給你一個機會。我站在這裏不動,如果你能夠在三招之內逼我移動半步,我就放你們走。”

趙嬴子大聲道:“好!一言為定。你是龍,絕不可以食言。”

龍冷笑道:“雖然人類喜歡背信棄義,我們龍卻從來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他轉身對劉累和靈兒道:“你們都聽見了,在三招未完以前,她是絕不可以移動的。”

劉累和靈兒一起點了點頭。難道你要獨自對付她,卻讓我們舍你而去嗎?靈兒心裏想。但她素來內斂寡言,雖然知道趙嬴子的用意,卻不願說出口。

劉累卻不同,大聲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走死。”

趙嬴子皺眉,“你便知我會死嗎?你們在這裏礙手礙腳,我反而無法全力施展。”

劉累卻固執地搖頭:“我不走,說什麽我都不會走。”

趙嬴子歎了口氣,望向靈兒。靈兒默然不語,隻是用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你也不會走嗎?

雖然趙嬴子與靈兒都不曾說出口,但他卻感知到靈兒的心意,他若不走,她是絕不會走的。

他呆了呆,兩人都與他才相識罷了,難道便要生死與共嗎?

劉累道:“你也與我們才相識,為什麽願意為我們而死?”

為什麽?趙嬴子無言以對,他也不知是為什麽。他的心裏有強烈的責任感,下意識地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甚至連小小的動物,他都不願輕易傷害,更何況是人。

這種性情是與生俱來的,從不曾有人教導過他,他隻是下意識地這樣去做。似乎連天下都在他的胸臆之間。

好!要生一起生,要死便一起死!

他轉頭,麵對著龍。龍眼中皆是嘲諷的笑意:“可笑的人們,居然想從我的眼底逃脫,你們太自不量力了。”

趙嬴子豪氣幹雲地長笑一聲,“世上沒有絕對之事,不到最後,誰也無法預料會有什麽結果。說不定我會贏。”

龍笑道:“讓我見識一下你有什麽本事。”

趙嬴子向劉累伸出手,劉累不等他說便解下了腰間那把桃木劍。他這把劍時時不離身,不過是個樣子,他可從來不知該怎麽用,而且隻不過是一把木劍罷了,難道還真能屠龍不成?

趙嬴子卻不是用這把木劍攻擊龍,他不緊不慢地用劍在龍身邊的地上畫了八卦的圖形。

龍好笑地看著他,憑這些圖形就想奈何她嗎?

圖形畫完,趙嬴子右手持劍在胸前,左手持劍訣按在劍上,默誦咒語。八卦的圖形中忽然現出幽幽的藍光,藍光交織形成光網,將母龍網羅在其中。

趙嬴子大喝一聲,桃木劍向母龍當胸刺去。

母龍雙眉揚了揚,“看不出,你還有些本事。”

她衣袖輕揚,不僅將趙嬴子的木劍蕩開,連網羅著她的藍光也被她擊散了。她笑道:“連你的師傅師門都不是我的對手,你卻妄想對付我。”

趙嬴子一呆,她也知道師傅的名字,師傅早就見過她了嗎?

他來不及多想,咬破手指,在木劍上畫了個符咒。木劍立刻化作千萬道劍影,向著龍刺去。龍仍然是衣袖輕揚,劍影立刻便消失不見。“就這麽一點本事嗎?”

趙嬴子知道龍說得不錯,他與她之間差得太多,師傅所傳授的禦龍之術用來對付普通的妖物也許還綽綽有餘,卻不能用來對付真正的龍。

這個世間真有禦龍人嗎?龍的力量如此可怕,弱小的人類又如何能夠對付他們?

他忽然合身撲上去,緊緊抱住龍,轉頭大叫:“快走,到朝歌通知我師傅,叫他為我報仇。”

他情急之下才這樣做,雖然想到剛才他們兩人就不願意走,現在豈非更不願意走?

母龍皺起了眉頭,她一掌擊在趙嬴子的身上,想要將他推開。趙嬴子卻死抱著她不放,他知道以母龍之力,隻一擊就能要了他的命,可是為了救劉累和靈兒,他卻別無選擇。

母龍有些不耐煩,她雖然覺得這個少年很奇怪也很可愛,但對於他的死纏不放卻覺得不可思議,難道這世間真有不怕死的人嗎?

她想起十幾年前,曾經有一個男人,似乎就是這樣不怕死的。

無論她打倒了他多少次,他都重新站起來,重新麵對她。

當時他已經全身浴血,似乎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但他卻終於還是掙紮著站起身來。到了後來,連她都有些感動,對他說:“隻要你求饒,我就放過你。”

可是他卻哈哈大笑:“我求饒?做夢吧!”

他最終死在她的手裏,她卻覺得有一絲遺憾。見慣了諂媚膽小的人們,那人是唯一的異類。

這個少年此時的氣勢和那個男人如出一輒。

她熟視著少年的臉,連雙眸都與那個男人如此想象,難道,他是他的兒子?

她念頭一轉,目光又落在靈兒身上,如果是這樣……

她一掌重重地擊在趙嬴子的胸口,擊得他氣血翻騰,他卻不願意吐血,不願意在她的麵前示弱。

她對於少年本來的好感一掃而光,既然如此,我就讓你也死在我的手中。

她伸出右手,曲指成爪。纖纖的手指變成了龍的利爪,隻要一爪下去,就可以抓破他的頭頂。

靈兒看著她的手抓向趙嬴子的頭頂,她心急如焚,怎麽辦?怎麽才能救他?

她忽然想起父親給自己的寶物,父親說過,如果遇到了危險,用那件寶物來保護自己。

她連忙從衣內抽出一條亮晶晶的銀鞭,鞭看起來不象是真實的,若隱若現。父親說生死的關頭,這鞭能保護她。但卻隻能用一次,用過一次,便不能再用了。

她持鞭在手,默默祝禱,千萬不要失手。

她高聲喝道:“你看這是什麽。”

母龍的手爪略停一停,向著她望去。她立刻揮起銀鞭擊向母龍,心裏卻怕傷到趙嬴子。幸而母龍冷笑道:“連你也想挑戰我嗎?”

她並不躲閃,反而向著銀鞭抓去。她太驕傲,以為半龍半人的靈兒根本就不可能傷到她分毫。

銀鞭一入手,天空之中忽然閃過一道閃電,正正地劈在母龍的頭頂。

本來緊抱著她的趙嬴子被閃電的壓力所迫,倒飛了出去。

原來銀鞭是公龍將閃電隱藏於其中,使用的時候便會引來閃電。

母龍臉色慘變,她雖是龍,可翱翔於九天之外,最怕的卻正是閃電。

她被閃電擊中,雖然不至於真的有什麽損傷,卻一時怔在那裏,不能移動分毫。

靈兒和劉累連忙扶起趙嬴子向著朝歌方向奔去,身後傳來母龍的叫聲:“你們跑吧!無論跑到哪裏我都會殺死你們。”

寂寞的風穿過寂寞的原野,三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夕陽之外。

母龍被閃電擊中的麻痹感已去,她慢慢地坐倒在地。她隻覺得悲哀莫名,為什麽,為什麽,如此傷害她的仍然是她心中最愛的那人。

她將臉埋在雙手中間,她想她要流淚了,可是她是龍君,她不可以如同一個平凡的女人一樣痛哭流涕。這許多年來,她都拚命地壓抑著自己,不讓自己哭。

她四處遊蕩,捉來不同的男子,強迫他們與自己**,並非是因為她的天性淫蕩,隻因她從來不曾得到過她所愛的人的垂憐。

而那本應該是她理所當然得到的。

她與他,是親兄妹。

這沒什麽奇怪,龍和人不同。人們製定的倫常道德,不可兄妹相戀。但在於龍,卻是天經地義。

她自小便知她會成為他的妻子,也總是夢想著這一天的到來。

但他卻終於還是離開了她,為了一個人類的女人。一個在她的眼中卑微如同螻蟻的人類女人。

這種羞辱是更勝過他對她的背叛的。她是高高在上的龍,卻敗在一個人類女子的手中。

哥哥為了那個女人離她而去,她發誓一定要找到那名女子並殺死她。

可是哥哥卻把那個女子藏得很好,無論她找了多久都不曾找到她。

直到她聽說,那個人類女子在難產中死去了,為哥哥生下了一個半人半龍的女兒。

母親死了,並不等於仇恨就此結束。她將仇恨全部轉移到那個女孩身上。母債女償,那也是天經地義的。

隻是哥哥小心地保護著那個女孩,十幾年的時間,她都不曾找到她。

靈兒並不知,她的父親將她囚禁在山穀之中,隻是為了保護她。山穀中的鮮花掩住了她身上龍的氣息,才能許多年都不被母龍察覺。

當她離開山穀後,一直苦苦追尋的母龍就感覺到了她的所在,追蹤而來。

母龍看了看夕陽,其實她的心比逃去的少年更加惶恐不安。她所想要的,無非是奪回被人拿走的東西。但這樣東西卻無論是人還是龍都無力勉強得到。

許多年前,當她還是一條小小的龍時,在遙遠的冰雪的故鄉,她與哥哥纏繞著取暖。她曾以為她的一生都會如此與哥哥纏繞著度過,她雖是龍,在這件事情上卻與一切的雌性動物相通。

她別無所求,隻求能如此安然地度過一生。但哥哥卻最終背叛了她。

龍的一生或者比人的一生要漫長得多,龍的情感卻不能比人更加堅強。

若不是因為那個女人……

她的雙眉倒豎起來,就算哥哥會因此恨她一生也好。她一定要殺了靈兒,就算要為此付出她的性命,她也絕不放過靈兒。

夕陽慢慢地落入山後,她騰身到空中。周身升騰起紅雲,那是龍的標記。不遠處有一座大城,是人們口中的朝歌。

她知道有許多人正在趕往朝歌,隻因每個人都夢想著擒龍。

她一點也不害怕,她不相信真有懂得禦龍術的人類。就算有,她也一樣要去。殺靈兒已經成為她活在這個世上的使命,如果不能殺靈兒,她甚至不知自己的生命有什麽意義。

她孤獨地向著朝歌飛去,看見西天升起的太白星。

寂寞地風寂寞地自她身邊穿過,吹皺紅雲,也吹亂她的心事。

尖銳的手機鈴聲終於把我吵醒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教室裏一片漆黑。

我摸索著拿出手機,耳邊傳來老媽的怒吼聲:“巫龍兒,你又在學校睡覺了吧?還不快滾回家來。還吃不吃晚飯了?”

如果不是她們迫害我,我會弄成這樣嗎?

我收拾起書包,搖搖晃晃地走出教室。

已經八點半了,高一高二的教室都已經空無一人,隻有高三的教室還亮著燈。

我站在空蕩蕩的操場上看看天空,一輪金黃的滿月掛在天上。

已經下過雪了,月下的操場一片銀白。因為這操場在日間是十分熱鬧的,此時便顯得無比淒清。

我無精打采地歎了口氣,這算是怎樣的人生啊?到底什麽時候那個該死的趙嬴子才會愛上靈兒?

我怔怔地回憶著趙嬴子的容貌,其實和他相處真是一件蠻幸福的事。長得又俊又有男子氣,不象時下的台星韓星那般娘娘腔。而且還有擔待,用生命來保護別人。若是現在的男生,隻怕跑得比誰都快。

我一邊想著一邊走出學校,才出校門,就看見一個氣急敗壞的男生向著我狂奔過來。

二鬼子!

他怎麽還在學校附近遊弋?

二鬼子一看見我,大喜若狂,一邊跑一邊高聲叫:“救命啊!快救救我!”

他一路跑到我的麵前,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緊緊地握住我的手說:“有人要抓我,快救救我吧!”

我好整為暇地打量著他驚慌失措的臉,這也叫男人嗎?和夢中的趙嬴子比,真是天淵之別。

說什麽他也有一米八十以上的身高,現在被嚇得像隻小老鼠。

我看了看他身後,有四五個黑衣大漢從黑暗之中顯現了出來。那幾個人身材魁梧,身上穿著一式的黑色西裝,看起來像是哪個黑幫出來的。

我用手指戳了戳瑟瑟發抖的大男生,“就是這幾個人追你?”

二鬼子的聲音也和他的人一樣抖個不住,“你先擋著他們,我進去找人。”

他轉身就要向學校裏麵跑去。

我在心裏歎了口氣,剛才我說什麽來著?現在的男生,果然跑得比誰都快。

我拉住他:“不用跑了,不就是這幾個人嗎?我能應付得了。”

“你?!”二鬼子的臉上畫上了大大的問號,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你是台拳道黑帶?”

我搖頭。

“那你會柔道、空手道?”

我又搖了搖頭。

“你什麽都不會,怎麽對付他們?”二鬼子鄙夷的看著我,似乎在說,連我這個高大的男生都被追得落荒而逃,你個小小的女孩能有什麽作為。

我不去理他,向著黑衣大漢們迎上去。“你們是什麽人?想要幹什麽?”

大漢們全不把我放在眼裏,一名大漢伸出手把我向著旁邊一推,想要推開我。他也太小看我了,也不打聽打聽我們姓巫的女人是好惹的嗎?

我伸手一抄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反手一扭。他慘叫一聲,被我重重地摔在地上。這不是台拳,也不是柔道空手道,這是來自於蒙古的摔跤。

另幾名大漢這才正視我,一名大漢開口說:“這是我們的私事,小姐請不要多管閑事。”

我笑咪咪地看著他:“這是我們學校門口,要抓人,滾遠點抓。”

幾名大漢沉下了臉,雖然他們見識到我身手不凡,可仍然想依仗著人多來欺負我。

我怎會客氣,衝進去腳踢拳打,“唉喲”之聲不斷,不過是片刻功夫,大漢們全都趴倒在地。

我回頭望向嘴張得可以直接塞進一隻饅頭的二鬼子:“你不知道有一樣東西叫武術的嗎?”

二鬼子心悅誠服,臉上全是諂媚的笑,“你這麽厲害,簡直就象是電影裏的俠女。”

我皮笑肉不笑地道:“俠女專打二鬼子。”轉頭向地鐵站走去。

他呆了呆,追上我:“你幫了我大忙,我要請你吃飯。”

“我不吃。”我斷然回絕。

二鬼子卻契而不舍:“怎麽能不吃?如果不是你,我已經被人綁架了。”

綁架?隻有有錢人才會被綁架,二鬼子很有錢嗎?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決定好好地敲他一筆,“那就請我吃必勝客吧!”

其實我並不喜歡吃那種洋人大餅,但我平時的零用錢少得可憐,每天都乖乖地回家吃飯,根本就不知有什麽東西是特別貴的。在我的想法中,既然必勝客比肯德基麥當勞要貴,那應該是很貴的東西了。

他爽快地答應,“我們就去吃必勝客。”

剛開始吃,我就開始後悔,說起來很好聽,匹薩,其實和中國的餡餅區別不大,不過是把餡放外麵罷了。但既然是二鬼子請客,怎能不吃到他破產?

我一口氣吃了二隻九寸的大餅,才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

二鬼子吃驚地看著我:“你那麽瘦,原來那麽能吃。”

我嘿嘿地笑,“你還不知道我很能打呢!”

二鬼子這才釋然,“對啊!你那麽能打,一定很能吃。”

他準備買單,但手在褲袋著摸了半晌,什麽也沒摸出來。二鬼子的臉陣紅陣白,終於尷尬地說:“對不起哦!你能不能先把錢墊上?我忘了帶錢包了!”

什麽?!

我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惡狠狠地盯著二鬼子,“你請人吃飯,卻不帶錢包?”

二鬼子無辜地眨著那雙大大的眼睛,“我真的忘記了,頂多明天還你錢,再請你吃一頓好了。”

我咬牙切齒,該死的二鬼子,許多年前,你們鬼子先祖欺負我們中國人先祖,現在你就來欺負我。

為什麽我們巫女先祖們沒有把鬼子趕盡殺絕?卻留下你這個妖孽為禍人間。

我顫抖著手,掏出口袋裏唯一的百元大鈔,在心裏發誓,下次二鬼子再被人追,我絕不再理他,並且把二鬼子的祖宗八代都在心裏問候了N遍。

要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攢下的錢,就這樣在一餐之間全部不見了。

我欲哭無淚,如喪考妣。

二鬼子安慰地拍拍我的肩膀,“明天就還你了。”

我惡狠狠地瞪著二鬼子,“你要是敢不還,我就解剖了你。”

二鬼子大吃一驚,“你會解剖?”

我冷笑,“生物課上解剖過青蛙。”

二鬼子呆了呆:“這我也解剖過,但解剖人和解剖青蛙怎麽能一樣?而且我還是一個活人,怎麽可以解剖?”

真是個白癡。

我懶得理他,忿忿地走出必勝客。

二鬼子在我身後叫道:“我送你回家吧!”

我回頭衝他揮了揮拳頭。他吐了吐舌頭,總算明白我的意思。他展顏一笑道:“你真可愛!”

霓虹燈五彩的光影落在二鬼子俊美的臉上,他大大的雙眸深情款款地看著我。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這該死的二鬼子不是看上我了吧?

不過這也沒什麽奇怪的,誰叫我即是校花,又是年紀第一呢!

我在心裏哀歎,人有魅力是多麽麻煩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