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相離上

不相離(上)

長孫無忌背負雙手站在庭院中,仰頭望月,此時,一片安寧。

但長孫無忌知道,很快,很快,這個夜晚就不會平靜了。

希望……那個孩子能夠聽話,乖乖的呆在致竹殿裏。隻要……熬過這個晚上就好了。

但此時,致竹殿裏。

“殿下,你真的要出去?”小太監低低聲問道。

“噓,小聲點!”李恪一邊換上太監服,一邊壓低聲音凝重道。

小太監有些猶豫,可看著李恪已經悄悄打開窗台四處張望了,也隻好閉嘴不出聲。

李恪張望了一下,見四下無人,急忙爬出去。

李愔在春風樓裏滿意的聽著底下人的回報,“很好!叫大家準備一下,一看見信號就馬上奪城門,朝皇宮進發!”

而侯君集此時在府邸盯著桌麵上的長安布防圖凝思,賀蘭楚石來回走動,甚為煩躁猶豫。

“嶽父!您倒是說句話啊!我們到底要不要……”賀蘭楚石煩躁低叫道

“我們還能有其他選擇嗎?”侯君集喃喃道,“魏王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中山王手中有皇上的手諭,我們今天又得罪了中山王,此時如果不跟著齊王,我們還能有其他出路嗎?”

“那……嶽父您的意思是?”賀蘭楚石雙眼反光,低聲問道。

侯君集雙眼閃過陰毒的光芒,“現在帶著虎符,我們去調集兵馬!”

魏征整理著棋盤上的棋子,看著李靖有些意味深長問道,“李將軍,今天晚上你還真悠閑啊。”

李靖看了看天色,搖頭歎道,“要真有那麽悠閑就好咯。”

“怎麽?難不成能一晚上下三盤棋的李將軍還不夠悠閑?”魏征淡淡笑道。

李靖瞥了魏征一眼,聽到外頭忽然一陣喧嘩,便歎氣起身道,“看吧看吧,這不,麻煩事來了……”

魏征也停手站起,“需要幫忙嗎?”

李靖搖頭,“你還是待在我的府邸等明兒個參加朝議吧。”

李靖說罷,便轉身離開。

此時,寒光殿裏,陰妃看著外頭突然開始起來的喧嘩慢慢露出得意的笑容。

很快,很快,她就會是大唐最尊貴的女人了。

李愔帶著一隊人馬直撲皇宮大門,但很快,羽林軍的隊伍就出來守住。

李靖埋伏一邊,看著羽林軍的防守和攻擊極其熟練和精湛不由皺眉,據他所知,羽林軍雖然很強,但也不是這種強度,這種強度倒有點像是久經沙場的宿將。

突然,李靖察覺有人靠近,猛然反身扣住襲擊來的手腕,卻見熟悉的咧嘴笑容,不由一愣,“老程?!”

“嘿嘿,我說老李子,你家的小李子在裏頭保護晉王,你倒好,自個偷懶躲在這裏,我說你在這裏看啥呢?”程知節壓低聲音賊笑道。

李靖皺眉,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程知節隻是興奮的揚眉,神秘兮兮的道,“我跟你說,皇上,他醒了!”

李靖一怔,隨即一喜,“皇上真的醒了?!”

“我騙你做什麽?!就是皇上叫我帶著那些個小子偽裝成羽林軍在這裏埋伏等梁王的。”程知節得意說道。

說話間,喊殺聲突然多了起來,突然又有一支兵馬來到,李靖和程知節轉頭望去,打頭的人齊王李佑,還有侯君集?!賀蘭楚石?!

齊王李佑還一邊喊著,“梁王,你這個逆賊!竟敢謀反?!”邊說,邊衝過去。

梁王李愔急忙閃躲到一邊,同時怒道,“李佑你這個混蛋!你找死!”說罷,也揮劍衝了過去。

程知節嘀咕著,“嘖!還真讓皇上說對了。侯君集那老小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邊說邊欲起身,卻被李靖按住,李靖搖頭低語道,“現在不行!”

程知節隻好怏怏不樂的又蹲下,“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李靖隻是低語,“讓你的人都先退下。看看情況再說。”

程知節點頭,而此時,侯君集忽然皺眉停下,看看突然退至宮門口的羽林軍,心頭疑惑,怎麽這些個羽林軍好像跟以往不同?

而李愔一看羽林軍退後,就立馬招呼著人朝李佑砍去,李佑慌忙後退!

……

而此時楊妃所在的韶華殿裏。

李恪進來的時候就見楊妃呆呆的坐在臥榻上。忙跑過去,“母妃!”

楊妃茫然的抬頭,回過神,見李恪,才忙起身,慌張道,“你怎麽過來了!?你快點回去!”邊說邊推搡著李恪。

“母妃!文檮呢?”李恪忙抓住楊妃的手,急聲問道。

“文檮?文檮他出去了。”楊妃低低聲猶豫說著,隨即又強笑道,“你別管文檮了。玄麟,你快點回致竹殿去!”

李恪定定的看著楊妃,有些艱難的問道,“母妃,已經開始了嗎?”

楊妃盯著李恪半晌,才露出甚為從容驕傲的笑容,“玄麟,母妃從沒有告訴過你,其實一直以來,母妃都以自己是大隋後人而自傲,嫁給你父皇,我亦不曾後悔,因為你父皇是母妃深深欽慕的男人,但是,我不能忘了大隋!我是大隋的公主!但是,玄麟,你記住,你是李氏子孫!你身上雖然流有楊氏血脈,但是你總歸是李氏子孫,李世民的兒子!所以……,玄麟,回致竹殿去。這事你不準管!”

李恪怔怔的看著楊妃。

但楊妃卻是忽然猛地將他推了出去。然後就碰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關上了大門,楊妃背靠著大門緩緩滑落坐在地上,掏出懷裏的簡短的信,慢慢展開:

請放過玄麟。(長孫無忌筆)

盯著信,楊妃喃喃道“玄麟,好在你還有一個比母後還要關心你的老師……”

李恪一時不防,就被推了出去,急忙想轉身,問個清楚,前陣子還罵著他不幫文檮的母妃,今兒個怎麽說這些話了?!

但李恪還未來得及推開大門,後頭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李恪一愣,轉頭,就見長孫衝氣喘籲籲的臉,“殿下,您果然跑到這來了!”

“阿衝?”李恪皺眉,正想辯解。

長孫衝卻是一把拉住他就跑。

“阿衝!你幹什麽!?”

“宮中已經開始了,你現在就必須給我回致竹殿去!”

“不!我要找母妃!我不能留下母妃一個人!”李恪猛地掙開手了。

但長孫衝卻是馬上反手扣住李恪的手腕,瞪眼低聲怒道,“殿下!我父親為了你可是費了不少功夫,才讓你完全脫離這件事的!如果這會兒你出現在韶華殿的話,你知道,你會怎麽樣嗎?!我父親又會怎麽樣嗎?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我父親長孫無忌可是一直都是你吳王黨的!!我雖然不知道我父親為什麽這麽多年來不避嫌疑的護著你,但這會兒這麽關鍵的時候,我不能讓你出事!我更不能讓我父親出事!”

李恪心頭一震,想說些什麽,可嘴張了張,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心頭隻覺得苦澀糾結。一時茫然怔愣時就被長孫衝扣著手腕跑了起來。

回頭看著已經淹沒在黑色夜幕裏的韶華殿,李恪的視線開始模糊,淚水開始滑落,他知道,這,或許就是他最後一次見母妃了……

當看見李佑已經擒住李愔,並朝宮門進發的時候,李靖暗示四周的埋伏的人做好準備。

“讓開!本殿下要進宮!”李佑很是張狂的開口嚷道。

“沒有皇上手諭,誰都不許進宮!”

“皇上手諭?!”李佑仰頭大笑,眼眸裏透出一種瘋狂,“那種東西是不可能再有的了。”說罷,又神秘兮兮道,“當然,等本殿下登基的時候說不定也會弄一個手諭!”

說罷,就大力揮手道,“來!把這些礙眼的東西給本殿下砍了!”

李靖一見,馬上揮手下令。

當李福帶著人走進寒光殿的時候,陰妃一驚,隨即一怒,“李福,你好大的膽子,敢擅闖我寢殿!”

李福隻是麵無表情的揮手,身後兩個身高較為高大的太監就手持白綾走了過去。

陰妃慌亂的連連退後,“你們想幹什麽?!我是皇上的妃子!你們想做什麽?!放手!放開我!不——”

起暉殿裏,隻著裏衣的太宗帝麵無表情的盤腿坐在臥榻上,對不時匆匆進入寢室的徐柱、小銀子輕聲說著什麽。一隻手拿著毛筆,在小金子不時呈上來的奏折上麵寫著什麽,一隻手輕輕的撫拍著枕在他腿上沉沉睡著的承乾。

待徐柱再次匆匆進入寢室,放低腳步聲,走到太宗帝身邊跪下說話時,太宗帝才抬起手,揮手,示意紅玉將奏折拿開。

“老鼠都已經逮住了?”

“回皇上的話,都已經抓住了,梁王和齊王都被李靖將軍和程知節將軍押至兩儀殿。”

“嗯。”太宗帝淡淡嗯了一聲。

低頭深深的凝視著承乾好一會,才慢慢的,輕柔的,小心翼翼的,將承乾移到臥榻上,期間,紅玉想上前幫忙卻被揮退。

待將承乾移至臥榻上,太宗帝才慢慢起身,接過紅玉遞來的袍衫,很是幹脆的穿上,隨意的就紮了頂頭巾。便轉身,凝視著承乾好一會,才對紅玉低聲道,“藥效還有半個時辰,待會殿下醒了,朕還沒回來的話,一定要盯著殿下用膳。”

“奴婢遵旨。”紅玉低聲應道。

太宗帝這才戀戀不舍的收回視線,轉身大步離開。

兩儀殿裏,李靖和程知節一身黑色袍服站在一邊,對著不停叫囂罵人的梁王和齊王都甚是厭惡。但李靖隻是眉頭微皺,眼裏閃過厭惡,而程知節卻是一臉怒氣,手指頭捏得緊緊的。

而在這時,一聲尖細的聲音稟到,“皇上駕到!”

梁王和齊王都同時呆住了。

愣愣的看著麵無表情大踏步而進來的太宗帝,齊王怔怔自語,“怎麽可能?!舅舅的毒怎麽可能解得掉?”

“那可能是因為朕福大命大吧?”太宗帝自嘲一笑,笑容陰冷至極,眯眼看向臉色一白的齊王,“你的舅舅陰弘智的確厲害。當年我該殺了他的。”太宗帝慢慢說著。

想著還在寢室裏因為藥效而安靜睡著的承乾,想著從今以後,承乾再也沒有行走的希望,太宗帝的心就猶若針刺。

齊王身子一軟,臉色更加慘白,身子不由開始瑟瑟發抖起來。

“父,父皇……饒了兒臣吧。父皇,饒了兒臣吧!”梁王李愔哭著跪求道,碰碰的直叩頭。

太宗帝隻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你說饒了你?文檮,你該知道,我李氏子孫可沒有在輸棋之後,還哭著喊著說悔棋的人!”

此時,韶華殿裏。

楊妃一身正裝,端坐在榻上,看著李福進來,隻是冷冷自嘲一笑。

李福依然麵無表情,示意身後的太監將盤子呈上去。

“皇上有旨,念及吳王的一片赤字之心,準許娘娘任選一種。”

楊妃身子微微一顫,吳王?那麽皇上?

李福看著楊妃瞬間怔然淒楚的神情,慢慢開口道,“中山王殿下有話要轉告給娘娘——”

楊妃茫然轉頭。

“吳王殿下曾經向中山王殿下請求,將來若有萬一,願以己身,換取娘娘以及梁王的性命。”

楊妃心頭一顫,一直苦苦抑製的淚水終於慢慢滑落。

起暉殿裏,承乾慢慢醒轉過來。

愣了一會,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忙轉頭四顧,父皇?父皇呢?

想坐起來,卻有些無力,幾次掙紮著,卻不行,承乾不由懊惱,正欲喚人,紅玉這時端著藥碗進來,一見,忙放下藥碗過去攙扶起承乾,一邊嗔怪道,“殿下,您怎麽不叫人?要是待會摔了怎麽辦?”

承乾皺眉,低聲問道,“我父皇呢?”

“皇上去兩儀殿處理朝政了。”紅玉輕聲說著,端起藥碗,“殿下,您快喝藥吧!皇上可是特地囑咐了,一定要盯著您把藥喝了。”

承乾接過,看著黑乎乎的藥,皺眉,心頭有些反胃,不由嘀咕道,“我隻是兩天了少吃了一些,用得著這樣嗎?”

紅玉偷眼瞥了承乾一眼,心頭暗道,是啊,隻有兩天,可是殿下,你的臉起碼瘦了整整一圈了。而且,臉色也好難看啊。

承乾雖然嘀咕著,可還是一邊慢慢的擰眉喝著。

想起他那父皇在醒過來的一些舉止,承乾心頭無奈。

那日,當著孫思邈道長的麵,他父皇應是撐著下床,將他緊緊抱著也就……算了。

雖然當時,他心頭看著孫思邈道長麵無表情的樣子是嚇了一跳。

然後,他父皇……抱著他,無聲的滑落了眼淚。

父皇的眼淚落在他脖頸間,很燙,好像被火燎燒的感覺一樣。

在他心裏,從來都是沒有眼淚的父皇,怎麽能流淚?

承乾的心,在他那如神一樣的父皇滴落眼淚時忽然很疼很酸澀。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一樣等晚上八點前……

楊妃史上記載得很少。隻是說她是楊廣的女兒,生了多少子女。其他就沒有了。

所以,這文裏的楊妃性格呀什麽的都是某樹所想象。

某樹個人看法:一個前朝公主做了謀奪了自己“國家”的敵人的妾室?心頭真的無怨?

然後,這文,真的快要完結了……

番外呀,看投票器裏,李恪呼聲蠻高的,嗯,就寫一篇李恪,一篇小武童鞋(我很萌小武童鞋),一篇長孫皇後和沈君元的。

PS:關於徐柱……,他與沈君元童鞋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徐柱童鞋乃玩得是暗戀呀暗戀呀!!咳咳,後文會解說……

話說這文真的寫得很累,某樹文筆有限哪。然後能夠寫到現在,真的覺得不容易呀。這裏頭要是沒有每天留言撒花的童鞋,我可能會真的堅持不下去。(當然,那是不可能的,V了就要完結可是某樹的鐵杆原則),但對某樹來說,這些鼓勵真的太重要了!!!

所以,再次謝謝撒花留言的童鞋,因為某樹這文也不是很好,但乃們都追文到現在……嗚嗚嗚嗚,淚眼花花的抱住各位……您可以在百度裏搜索“唐風之承乾 豆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