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

傷害

“咳咳咳……”被一口酒嗆到,莫絮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池君蔓趕忙起身幫他順氣,眼露擔憂。

“怎麽這麽不小心?”莫韋皺眉憂聲問道。

“爹”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隻見他“霍”的起身,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打擾了大家興致,莫絮改日向大家賠禮道歉。”說著,他轉身便走,全然不顧場上眾人略顯尷尬的表情。

“你!”莫韋氣得拍案而起,“孽子啊孽子!盡是被我寵壞了!”

莫絮腳上步子不停,眉頭卻是越攏越深,直至身後的喧囂漸止,他的心也未曾停止過忐忑。

先生,先生……

你便是早知,與他一道誆我來的麽?我娶親與否,你真真一點也不在乎?想至此,他嘴角不自禁蕩漾起一抹苦澀。

你我之間在初遇之時中間便築起了一道鴻溝,於你而言,我始終是你的學生。甚至,你隻是一個會微笑,會說話,但是失了心的活死人。

先生,不知道,我又能相伴在側多久呢?他仰頭望月,眼中微有水汽,那抹皎潔映得往日溫情愈加朦朧易碎,似是假象。

夜漫漫,心冷冷,這注定是個傷心夜……

“先生,喝藥吧……”莫絮將碗放在桌上,也不管段青寧是否聽的到,轉身欲走。此時卻聽著段青寧笑道,“生氣了?”

莫絮開門的手一頓,隨即垂眸,淡淡道,“先生在說什麽,學生不懂。若先生沒有其他事,學生先走了。”說著,他“吱呀”一聲將門拉開來,然而下一刻,隻聽得“碰”的一聲,門又順勢合了回去。

他盯著門上那雙修長的手,頭也不抬道,“先生這是什麽意思?”

段青寧輕歎口氣,暖聲道,“昨兒個我是真的有去,不過是中途被你爹的人攔了回來。知你是去相親,這種場麵我也不好出現不是?”

“那你敢說,你不是有意促合?”莫絮轉頭深深的望著他,麵無表情。

段青寧心裏咯噔一跳,莫絮在他麵前從未這般嚴肅過,想著,他下意識伸手揉了揉那人的發,低聲道,“便當是先生錯了,向你賠罪,如何?”

莫絮一把推開他的手,仍舊笑著淡聲道,“請先生莫要再用這種敷衍的態度對待在你眼中的‘小孩’。如此看重,學生受不起。”字字句句透出譏諷之意。

段青寧臉上的笑容一僵,隨即微微蹙眉,沉聲道,“你一定要這麽和我說話?”

“不然要怎麽樣?”莫絮苦澀一笑,微微一頓,道,“先生你這樣累不累?我想知道,先生的心到底去哪兒了?這麽日日念著舊日往事有意思嗎?”說著,他走回桌案,拾起桌上的那副畫,麵朝段青寧,道,“若是真的忘不了,那就回去找他!你這樣日日畫他的畫像,折磨自己,何苦來?”

段青寧急步走過去,劈手奪過莫絮手中的畫,冷聲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管,不要以為你救了我,就可以過問我的私事。”

“私事?”莫絮低笑一聲,“先生何嚐不是在過問我的私事,我娶親與否與先生又有何幹係?”你根本就未在乎過,又何必借此來傷害我……

“先生在身後推波助瀾又是意欲何為?”

“我不過是關心你罷了,若是你因此覺得我多事,以後我不管便是了。”段青寧看著莫絮蒼白的神色,心中不自覺泛起疼惜之情,話語上竟也是因此放軟下來。

他感激這個少年,感激他一直陪伴著自己走過了那段失去所有的歲月,甚至,他感激他用他明媚的笑容換得了他活下去的信念。

“關心?好一個關心!”莫絮硬生生的止住了那一霎那心底湧上的陣陣錐心的刺痛,他吐出一口氣,拉出一個笑來,道,“那便請先生以後少關心這種事吧,也許這樣,我還能敬你如前。”言畢,他便急步跑了出去。

段青寧望著那抹白色消失在眼前,擰眉而坐,自醒來,心裏竟第一次有了煩心的感覺:為莫絮……

入夜,煙州城便被絢麗的燈光染出一片繁華,大街小巷人頭湧湧,四處是叫賣聲,四處是嬉笑聲,孩子們手執糖葫蘆,靈活的穿梭在人群裏。夜色中,這座城市喧囂而華麗,不清楚的甚至會以為有盛大的節日已然來臨。

莫絮看著透過窗戶看著樓下熱鬧的場景,目光怔忪,隻見他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頓了頓,而後拿起酒壺就往酒杯裏添。然而下一刻,酒壺卻被人伸手奪去,他略微皺眉看著那人,懶聲道,“淳書,你做甚?快把酒還給我……”

“莫絮,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池淳書將酒壺挪得更遠些,擔憂的看著那個酒意迷蒙的人,道,“去了詩社也不說話,跟你說話也時常走神。約我吃飯,卻隻見你悶頭喝酒,你這是在幹什麽?”

“我?”他指指自己,咯咯笑道,“我好得很,能有什麽……”說著,他繞過池淳書將酒壺奪過,對著壺嘴就喝了上去。

“若是為蔓兒,那大可不必,這麽多年兄弟,我知你對她無意,定不會因此惱你。”池淳書看不過眼,拖過莫絮將他按在凳子上,認真道,“我爹那邊我會幫你的,你放心。”

莫絮將頭抵在木桌上,用雙臂將頭抱住,沉默良久,隻聽著他用蚊弱的聲音,低聲嘟囔了一句,“你不會懂的……”

不會懂的……

這一醉似乎醉了許久,又似乎隻是短暫的一瞬間,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莫絮撫額而起,頭痛的厲害,腦子混混沌沌,隻留有一些零星的片段。

環顧四周,這似乎是昨夜他們喝酒的那個客棧。他眨眨眼,靜默片刻,暗道一聲壞了!連忙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

再說另一邊,莫韋站在樹蔭下,臉色陰沉的轉頭望向身後那人低聲問道,“絮兒呢?我不是吩咐你讓他今日過來拜見穆老板嗎?怎麽到了這個時辰還不見人?”

莫曉飛額上冷汗直流,隻見他咽咽口水,惶恐道,“老……老爺……奴才昨兒個確實有跟公子說……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公子昨晚徹夜未歸,想今日提醒也是不能的啊。這種話自是不能說,莫曉飛在心底嘀咕一聲,頭愈發埋得低了。

莫韋看他說不出個所以然出來,氣得一掌拍在莫曉飛的腦袋上,壓低著聲音喝道,“沒用的東西!”

“喲,是什麽惹得莫老板生了那麽大的氣。”遠處走來一人,約莫著四十來歲的樣子,一身湖色錦衣穿在身上,一看料子便知此人非富即貴,隻是長相猥褻,氣勢上卻是輸了幾分。

莫韋趕忙迎上去,笑道,“不過是這奴才做事實在是鬧心,大小事都須我親力親為。”他拍掌重歎一聲,道,“哪及穆老板,樣樣皆能打理的妥妥帖帖。”

“哎,莫老板過謙了!”穆垣擺擺手,飄轉的視線卻在一下刻定格在遠處。莫韋眼露疑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卻隻見莫絮急急跑近。

少年白皙的臉頰微微泛出粉色,那雙黑眸濃黑如墨,眸光流動間,仿佛吸進了世間所有的靈氣,白色的衣擺隨風而動,雖不至擁有傾城之色,然而卻似一塊未經打造的璞玉,靜靜閃著光芒。

莫韋微微眯眼,傳言穆垣此人最喜男色,想到他看莫絮的眼神,他心中一沉,漸露不悅。千算萬算偏偏漏了莫絮這個禍害,他在心底輕歎一聲。隻見他悄無聲息的挪至穆垣麵前,遮了他的視線,打著嗬嗬道,“前兒個,池鬥白池大人向我提起今年煙州城劃舟比賽一事,我細心掂量了一下,身為煙州城的百姓自當為煙州城造福,此次盛事更當是義不容辭啊,所以,莫某願獻出千年人參一支,白岩暖玉一個,夜明珠一對,作為資助,不知穆兄此次又當拿出什麽寶貝讓我們大家大開眼界呢?”

穆垣心下不悅,麵上卻是笑道,“此事不急,總之,穆某定當盡力便是,莫老板對我可放一千萬個心。”說著,他話鋒一轉,看著來自身側輕喘著氣的莫絮,笑問道,“這位是……”

“這是犬子”莫韋微微笑著說道,“絮兒,快來見過穆老板。”

莫絮低應了一聲,向著穆垣拱手作揖,溫和道,“莫絮見過穆老板。”

穆垣眼眸一沉,連忙緊走上前,搭上莫絮的手,虛抬一下,笑道,“賢侄果真生的好相貌。”莫絮微微皺眉,不動聲色的將手抽回,笑一笑,道,“穆老板謬讚了,皮囊而已。”

“絮兒,為父有樣東西要交予段先生,你應是知道先生在何處的,就去替為父走走吧。”說著,他自懷中摸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錦盒遞給莫絮,揮揮手道,“快去吧,別誤了事。”

莫絮微微愣神,隻見他抿抿唇,這才挪著步子走遠。穆垣望著少年遠走的身影,唇角微翹,暗含一種勢在必得的意味。“我看賢侄是一塊經商的料,日後,可叫他多到我處走走,我也可介紹些人脈於他。”

莫韋嗬嗬一笑,道,“如此,便先謝過穆老板了。”他心底的擔憂漸盛,雖是達到目的,可這畢竟違背了自己的初衷……

大家原諒我吧~~淚

我要評評~~嗚嗚~~